天已经亮了,可是却越发冷了起来。
在来聚义厅的路上,托塔天王晁盖又接到了金毛犬段景住的飞鸽传书,说是翠云楼接下来目标是东平府快活林和东昌府快活林,但是李固因为要在大名府等候晁盖,所以并不会亲自前往。

事情已经是十万火急,晁盖稍一寻思,便让九纹龙史进前往东昌府去找没羽箭张清,银铃花惜玉与一丈青扈三娘去东平府寻双枪将董平,请他们帮忙照料一下快活林。想来没羽箭张清和双枪将董平定然会瞧在故人的情面上,保这两处的快活林安然无恙的。

九纹龙史进、银铃花惜玉、一丈青扈三娘三人不敢怠慢,当机就下山分头而去。

偌大的聚义厅内,早已烧起了几盆炭火,火上还温着几壶好酒,但却无一人去喝。托塔天王晁盖端坐在首位上,沉默不语。面对咄咄逼人的李固,托塔天王晁盖心里虽说多少有一些对策,但都是只鳞片爪,认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一根结实的线,把这些东西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有效的方法,只将一只右手毫无节奏的拍着那把金交椅的扶手。若干年后,辛弃疾因为金兵入侵,自己却在家赋闲,几乎把门前的栏杆拍遍,可是今rì,晁天王却几乎要把扶手拍烂。看来,他在潜意识之中,已经把金交椅的扶手当成了李固。

花和尚鲁智深、入云龙公孙胜、豹子头林冲、神机军师朱武、行者武松、拼命三郎石秀等人的面sè也是少有的凝重,只有智多星吴用轻摇羽扇,面带微笑地望着托塔天王晁盖。

托塔天王晁盖望着智多星吴用似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心中一动,问道:“学究贤弟,不知你怎么看(流行的元芳体)?”

智多星吴用笑道:“晁盖哥哥,yù阻止李固蚕食快活林,我们光是被动挨打、四处补救是不行的。”

“对,就是反戈一击!学究贤弟,你和为兄想到了一起!”托塔天王晁盖拍案而起,意气风发道:“我们水泊梁山是该给翠云楼点儿颜sè看看了!”

“反戈一击?说着容易做着难呀!李固那厮如今手里有杨雄兄弟和时迁贤弟作人质,我们投鼠忌器,敢去动翠云楼吗?”智多星吴用轻声道:“哥哥,小弟的意思是不妨试着走一走高层路线,看能不能遏制翠云楼的嚣张气焰?”

“高层路线?”托塔天王晁盖一愣:“学究贤弟,此话怎讲?晁某与当朝权贵并无交情,甚至还是蔡京、高俅的仇人,这高层路线如何走得?”

豹子头林冲在一旁哈哈大笑道:“晁盖哥哥,您莫非健忘乎?听我家娘子言道,当初你为了救她,曾经上达天听,这一次照方抓药,定然能够水到渠成!”

“原来你们说的是东京上厅行首李师师李姑娘!”托塔天王晁盖恍然大悟,不仅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幸亏惜玉妹子被我打发去了东平府,她若是在此,只怕醋坛子不知又要打翻几许了!”晁盖寻思片刻,方才摇头道:“此时不同往rì,此事纵然闹到赵官家那里,只怕也会是毫无结果。翠云楼和快活林虽然号称是大宋朝两大销金窟,但在赵官家的眼里,只不过是两家酒楼争斗而已。俗话说,‘行有行规’,这种事就是有师师姑娘的面子,赵官家也是不会轻易坏了行规的。”

智多星吴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结了:“哥哥,小弟却是没有想到这些,受教了!”

“学究贤弟,无妨,你能想到动用师师姑娘的关系已经是不易了!”托塔天王晁盖宽着智多星吴用的心,忽地眼前一亮,暗忖道:“师师姑娘与赵官家的这层关系未尝不能用?我在后世常听说有门路者凡是生意开张,就找领导题词,以扩大影响力。而大宋朝最大的领导非赵官家莫属了,我若是走师师姑娘枕头上的关节,就说我听闻赵官家的瘦金书乃是当是一绝,小民甚爱之,所以请赵官家为快活林题上‘天下第一楼’的金字招牌,以便rìrì观摩之。那赵官家平生最喜欢被人拍马屁,又冲着师师姑娘的情面,定然不会拒绝。这样一来,相信李固那厮就是吃了熊心、吞了豹胆,也不敢再动快活林一根汗毛,此乃狐假虎威之计也!”

托塔天王晁盖主意打定,紧缩的愁眉顿时舒展开来,唤了拼命三郎石秀一声道:“三郎兄弟,你即可到萧让兄弟那里问一下,看前rì我让他绘的四大美人图画好了吗?”拼命三郎石秀虽然心中不解,但是他知道晁盖此举必有深意,就领命而去了。

托塔天王晁盖为何在这种火烧眉毛之际寻问所谓的虽大美人图呢?难道仅仅是附弄风雅吗?

非也!原来,当初托塔天王晁盖定下借鸡生蛋之计时,曾经让书画双绝的圣手书生萧让按照自己的嘱咐画上四幅四大美人图,好让大刀关胜他们送给既爱画又爱美sè的蔡京。但是晁盖教给萧让的是前所未有的绘画之法,耗时费力,原料的制作最少得一个月时间,大刀关胜和史文恭他们根本就等不及,所以只好作罢。如今时间已过半载,想必萧让早该将四大美人图画成了吧!那赵官家极爱书画,又爱sè如命,如果见到这般奇妙的四大美人图,必定想收为己有,那样一来,莫说让他题五个大字,就是题五十个、五百个大字,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时候不大,拼命三郎石秀引着圣手书生萧让急匆匆走进了聚义厅,而萧让的手中果然拿着几幅卷轴。圣手书生萧让上前一步,向晁盖深施一礼道:“晁盖哥哥,小弟幸不辱使命,四大美人图于前rì完笔,昨夜刚刚裱好。”

“天佑我水泊梁山也!”托塔天王晁盖大喜过望,呵呵笑道:“萧让兄弟,把画轴打开,让兄弟们开开眼界!”

“小弟遵命!”圣手书生萧让在拼命三郎石秀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四大美人图摊在书案上展开了:第一幅为西子捧心;第二幅是飞燕戏蝶;第三幅是昭君出塞;第四幅乃贵妃醉酒。四幅美人图皆画的惟妙惟肖,足见圣手书生萧让的绘画功底。

“好一套四大美人图!”托塔天王晁盖眉开眼笑道:“有了这四幅画,纵是赵官家也得为我快活林所用也!”

“晁盖哥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晁盖话音未落,智多星吴用就站起身来,脸上却是平静如水。

托塔天王晁盖大手一摆,朗声道:“学究贤弟,有话但讲无妨!”

“不是小弟要扫晁盖哥哥的兴致,小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智多星吴用向晁盖施了一礼道:“萧让兄弟虽然被人称作书画双绝,但是书法的造诣远在绘画之上,于是乎他才赚得了圣手书生这个绰号。就以绘画的水平来讲,萧让兄弟比起赵官家相去甚远。所以,萧让兄弟这个四大美人图虽说画的不错,但仅仅是不错而已,要想打动见多识广的赵官家的心,还是远远不够!”

智多星吴用这几句评语说得恰如其分,圣手书生萧让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向深施一礼道:“知我者,学究哥哥也!只是哥哥有所不知,此画另有玄机,赵官家虽说眼界甚高,但见了此画之后,必定爱不释手也!”

智多星吴用甚为诧异,不禁问道:“萧让兄弟,愚兄虽然不会绘画,但在欣赏书画方面还下了几rì功夫。可是,这四幅画为兄端详了多时,却是看不透此中的玄机何在?”

圣手书生萧让用手一指托塔天王晁盖,笑道:“学究哥哥,此乃晁盖哥哥的手笔,你还是让晁盖哥哥给你解释吧!”

“学究贤弟,要知画中玄机倒也容易,只需端一碗酒过来即可。”托塔天王晁盖说着,走到了贵妃醉酒的画轴前面。

智多星吴用半信半疑地从炉火上抓起了一小坛酒,到了满满一碗,双手端到了晁盖面前道:“晁盖哥哥,小弟拭目以待!”

花和尚鲁智深、入云龙公孙胜、豹子头林冲、神机军师朱武、行者武松、拼命三郎石秀等人也是大感惊奇,纷纷围了上来。

“说是玄机,其实倒也简单,就是这幅画中的杨贵妃真的是一见酒就醉。”托塔天王晁盖把酒碗端到了杨贵妃的面前,说了声:“贵妃娘娘,晁某敬你一碗酒,在下先干为敬!”晁盖说着,抬手仰头之间,已经将那碗酒倒进了肚子内。

说来也奇怪,托塔天王晁盖刚刚喝下那碗酒,画中的杨贵妃雪白如玉的脸突然变成了赤红sè,看来她真的是醉了。

“好一个稀世珍宝也!有此画做敲门砖,赵官家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智多星吴用抚掌大笑道:“晁盖哥哥,越是到了关键时刻,你就越有惊人之作!小弟也不用问了,这幅画想必又是太上老君他老人家托梦送给您的吧?”

“萧让兄弟说得对,知我者,学究贤弟也!”托塔天王晁盖哈哈大笑起来。

其实,这种让画中人见酒脸红只是一个小把戏,还是晁盖从一本记不清名字的书上看来的。那书上说,用朱砂一钱,焰硝三钱,捣碎和匀,用陈年老酒调配成料泥状,装入酒壶中盖好,深深埋在向阳的泥土中,一个月后取出。绘画时,先用蟹壳所制的胡粉衬底,然后用上述的朱砂粉均匀的涂在画纸之上,在太阳下晒干,然后再用墨绘画人像,这样,一幅神奇的画便大功告成了。当画中人感受到酒气时,一张脸会变成赤红sè,好似真的醉了,当酒气挥发掉后,画面便会神奇的变回原来的颜sè。

这些步骤说来简单,但是在那个时代,不明就里的人一见,肯定会惊奇不已。再加上托塔天王晁盖苦心安排的《贵妃醉酒》,更是合情合理,由不得别人不信。

托塔天王晁盖想着,忽地微微一笑,双手一抓,再双掌一合,已经把西子捧心、飞燕戏蝶、昭君出塞三幅画搓得粉碎,纸花飘飘洒洒落了一地。

“晁盖哥哥,您这是为何?”入云龙公孙胜、豹子头林冲等人大惊失sè,齐声问道。就连智多星吴用、神机军师朱武、拼命三郎石秀这三个水泊梁山公认的智者也用不解的眼神望向了托塔天王晁盖。只有花和尚鲁智深笑着挠了挠锃亮的头皮,瓮声瓮气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吗’?晁盖哥哥毁了另外三幅画,贵妃醉酒这幅画就更加弥足珍贵了!打个比方说,如果这四幅画在一起能卖上一百万两银子的话,那么毁了西子捧心、飞燕戏蝶、昭君出塞三幅画之后,仅仅是贵妃醉酒这幅画至少就能卖上五百万两银子。”

花和尚鲁智深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就连鲁智深的至交好友豹子头林冲和行者武松也没有想到,平rì里这个大伙眼里的莽和尚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难怪水浒上说鲁大师非寻常人也,果然所言非虚!”托塔天王晁盖也是吃惊不小,急忙向花和尚鲁智深拱手道:“鲁大师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番一语中的,不愧了‘智深’之名!”

“什么智深智浅?洒家不懂,洒家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罢了!”花和尚鲁智深这一席话说的众兄弟都哈哈大笑起来,聚义厅内因为李固的横空出世而带来的yīn霾顿时被冲天而起的笑声一扫而光。

过了这么一阵子,画中人杨贵妃的脸上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托塔天王晁盖卷着画轴,忽地想起后世中草根歌手李玉刚的那首脍炙人口的《新贵妃醉酒》来,不由出声道:“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幅《贵妃醉酒》也许能救得了整个快活林,而救了快活林就等于救了我们水泊梁山!如此举足轻重的一幅画,不如我们就叫它《新贵妃醉酒》吧!”

“《新贵妃醉酒》,好名字,一个新字,则境界全出也!”圣手书生萧让首先鼓掌叫好,智多星吴用、神机军师朱武也随声附和。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托塔天王晁盖嘴里轻轻哼着李玉刚的那首《新贵妃醉酒》,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若是将那首《新贵妃醉酒》一并送与赵官家,定然事倍功半也!”

托塔天王晁盖定了定神,传下令来,让豹子头林冲、智多星吴用、神机军师朱武等人守护山寨,让花和尚鲁智深、入云龙公孙胜、行者武松三人结伴前往běi jīng大名府走一遭,先探一探李固的虚实,能用雷霆一击,救出病关索杨雄和鼓上蚤时迁最好,如果没有把握,就在大名府等他前去,再做道理;而晁盖自己则带着拼命三郎石秀前往东京汴梁,再去会一会李师师。晁盖又令神行太保戴宗往返于东京汴梁和běi jīng大名府之间,有些缓急,好来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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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史文恭留下的照夜玉狮子马和呼延灼所乘的踏雪乌骓马太过惹眼,托塔天王晁盖和拼命三郎石秀另外挑选了两匹骏马,辞别了众位兄弟,出了山顶大寨,渡过金沙滩,抹过济州府,穿过滕州府,取道单州府,再途经曹州府,一路往东京汴梁而来。

因为事情紧急,二人rì夜兼程,没过几rì,便来到了东京汴梁。为了掩人耳目,晁盖与石秀不由顺路入城,却转过万寿门来。两人来到城门前,却被几个如狼似虎的把门军挡住了去路,一个监门官模样的人大声喝道:“本官奉东京殿帅府高俅高太尉钧旨,在此盘查可疑人等,看你二人形迹可疑,不是山东水泊梁山的贼寇,就是淮西王庆的麾下,识相点儿快点掏出路引,要不本官将尔等拿下,投到开封府大牢之中。”

拼命三郎石秀走南闯北,什么没有见过,知道这是监门官敲诈行人的常用手段,当下并不惊慌,呵呵一笑道:“军爷,你仔细看,路引在此!”石秀说着,摸出一吊铜钱来,塞到了监门官的衣袖之中。监门官大喜道:“方才本官只是与你们两个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希望二位不要见怪。看两位面相,定然是一乡富绅,怎么会是打脊砍头饿不死冻不杀的贼寇呢?二位请进城,本官代表东京汴梁城百姓欢迎您们!”

“军爷说笑了!”晁盖和石秀懒得再与这个多嘴的监门官计较,牵着马匹进了汴梁城内。

当年晁盖搭救林娘子时,曾经与花惜玉一路来过东京,还做出了踢爆高衙内卵蛋的爽快之事,此番故地重游,自是感慨万千。他轻车熟路,领着拼命三郎石秀到了马行街,寻了一处客栈住了下来。此处距离李师师所在的烟月大街很近,中间只隔着一条御街,去时倒也方便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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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rì一更5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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