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花惜玉被晁盖一声喝破身份之后,落荒而去。她心里挺纳闷:“自己连赖以成名的银铃都撇在清风寨了,怎么那个蒙面汉子还能准确地道出自己的来历呢?他到底是何方神圣?难道是哥哥的故交?不可能,哥哥虽说交游广阔,但他身为朝廷命官,一向洁身自好,与强人们并无交集。”经留守司府那么一闹,花惜玉不敢再进大名城歇脚,而是在东门外寻了一处靠着官道的客店暂且住下,听听风声再说。
第二天,花惜玉到东门瞧了瞧,只见城门口的官兵比平时多了数倍,盘查也明显严了许多。花惜玉虽然在江湖上名气不小,但大半是沾了哥哥小李广花荣的光,另一小半是因为自己的银铃的确打得出神入化。然而,有时候,名气大并不能代表江湖经验丰富,实打实的讲,花惜玉还是一个十足的江湖菜鸟,自然比不得晁盖和公孙胜他们,懂得外松内紧的道理。

花惜玉在东门外一连徘徊了数rì,自然是一无所获。她有心回清风寨,可是又觉得如此空手而归,着实无颜去见哥哥。到了第七天头上,花惜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就悄悄换上了夜行衣,打算冒险再探一次留守司府。谁知,她刚溜出客店,就被两个人堵住了:“小姐,你是不是又要去留守司府打探消息呀?”花惜玉吃了一惊,刚要拔刀,却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又惊又喜:“花开哥哥,花落哥哥,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这花开,花落,再加上一个花满天,都是花荣的左膀右臂,轻易不会离开清风寨的,此时此刻在这里出现,自然让花惜玉惊诧不已。

那花开也就二十啷当岁的样子,一天到晚都是开开心心的,嘴角老是挂着一抹让人倍感亲切的微笑,标准的“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代表人物。花落则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整个人暮气沉沉的,还整rì里扳着个脸,好像人人都欠了他五十两银子没还似的,这让他看起来长的似乎有点儿着急,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却硬生生长出了四十岁的外貌。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要不,怎么清风寨上上下下都对他敬重有加,就连小李广花荣都称呼他为兄长。还有那个眼高于顶,与花荣势同水火的文知寨刘高,平rì里也都让着他三分。

三个人刚进花惜玉的房间,花开就打开了话匣子。他的话稠,语速又快,还带着一点儿江南口音:“小姐,没想到吧,我们兄弟是奉了公子之命,一路跟随你,从清风寨一直跟到了大名府。那一晚,小姐与青面兽杨志一战可真是惊心动魄呀,小姐吃亏就吃在没有趁手的兵器,若是有银铃在手,纵是青面兽杨志的武功再高,也奈何不了小姐,那样,就用不着那个自作多情的蒙面汉子英雄救美了。”

“原来,你们两个一直在看着本姑娘挨打又受气呀!”花惜玉夸张地叫了起来,一双粉拳不客气的直往花开身上招呼:“死花开,臭花开,让你不出来帮我!让你不出来帮我——”

“小姐,我们不是看着你挨打受气不管不顾,而是那青面兽杨志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与他交手对你的修为大有益处,因此我们兄弟才坐观其变。况且有我们兄弟在,杨志要想伤你,却是万万不能,须知我们花家神shè的名号,并不是大风刮来的。”花开也不躲闪,任由花惜玉一连打了数十拳,方才柔声道:“气消了吗?若是还有气,歇歇接着再打。”

“还打?再打花开就被打成花落了!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本姑娘就那么蛮不讲理呀?”花惜玉瞬间由刁蛮小姐变身为窈窕淑女,轻施一礼道:“小妹方才多有得罪,请花开哥哥莫要见怪。”

“小姐,你别这样,你这样对我,我心里着实不踏实。”花开也许是已经习惯了与花惜玉嬉笑打骂,她如此一本正经,他反而不能适应了。

一旁的花落也难得的笑了起来:“难道在小姐的心目中,我花落的相貌与那传说中的猪头一般无二吗?”

“猪头?还是传说中的猪头?”花惜玉绕着花落转了三圈,摇了摇头,正sè道:“猪头本姑娘倒见过不少,但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难看的,简直是不堪入目。”

此言一出,花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整个清风寨,敢对花落这样说话的,除了没心没肺的花大小姐,再无第二个人。花落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他是看着花惜玉长大的,一直拿她当自己的亲妹妹。也只有在花惜玉面前,一向冰冷如刀的花落才像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三个人说笑了一阵儿,还是花落把话拉回了正题:“小姐,留守司府不亚于龙潭虎穴,你那rì能够全身而退,全借了那个蒙面汉子和另一个戴斗笠汉子之力,只凭我等三人,恐怕只有束手就擒了。”

花惜玉冷哼一声道:“就凭青面兽杨志,想留下我们三个也非易事!”

花落微微摇头道:“留守司府如今高手如云,除了青面兽杨志外,还有急先锋索超,生铁佛崔道成,飞天虎蔡勇等高手,着实不容小觑。另外,我们兄弟来时,公子再三嘱咐,说是天王李成和大刀闻达的武艺也是非同小可,让我们一定小心行事。”

花惜玉恼火了,道:“左一个小心,右一个小心,本姑娘已经够小心的了。要不,也不会在这个小客店里窝了这么久,也窝了一肚子的火。若是再小心下去,只怕生辰纲送到了东京汴梁,我们还不知道呢?”

花开在一旁笑了:“今年梁中书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竟然一改偷偷摸摸的作风,大张旗鼓的押送十万贯生辰纲上路,我们只需在赤松林候着他们,来一个守株待兔,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不知是何人押送?有多少兵力?”花惜玉笑得很开心,大有与花开一比高下之势。

花开望着花惜玉的神sè,更是暗暗好笑:“据小的打探到的消息,赤松林这一路是由大刀闻达以及飞天虎蔡勇押送,有两百马军,三百步军随行。”

“那青面兽杨志,生铁佛崔道成和急先锋索超呢?”花惜玉又有些纳闷了:“梁中书也真是的,生辰纲这么大的事,白白放着杨志他们三个高手不用,岂不是浪费?”

“浪费?”花开越笑越开心:“梁中书jīng明着呢?他派杨志与崔道成扮作东京大相国寺采办佛器的人,带了三二十个军汉,走了黄泥冈那条路,而急先锋索超则率三百名马弓手随后接应。”

花惜玉奇道:“花开哥哥,你怎么打探得如此清楚?难道你是梁中书肚子里的虫子不成?”

“我才不当他肚子里的虫子呢?那家伙一肚子的坏水!”花开不乐意了,但是花大小姐的问题还是一定要回的:“那一夜,我让花落哥哥暗暗保护你,而我则杀了一个回马枪,再次潜入了留守司府。也算我运气好,正好碰上崔道成新得了梁中书的一个丫头,好像叫什么蔡芬,那秃驴心中得意,将押送生辰纲的计划和盘告诉了蔡芬,谁曾想被我在窗户跟下面听了个正着。”

花惜玉一记粉拳又捣了过去:“好你个花开,跑去听那一对狗男女的窗户根不说,还瞒了本姑娘这么多天?敢情你们两个打算把本姑娘急死呀!”花开这一次仍然没有躲,反正他当人形沙包已有多年,挨打经验丰富,也不差这一拳两拳的,不过他嘴里却叫起了屈:“这都是花落哥哥的馊主意,是他硬压着我不让对你说的,还说什么让你学会dú lì处理事情,好好磨炼一下心智。”

花落虽然被花开出卖了,但还是笑容可掬地望着花惜玉。花惜玉心里最柔弱的地方,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眼酸楚,鼻酸楚,心酸楚之后,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感动,还有那不争气的泪水,这么流也流不完。她抹了第七把眼泪之后,才嘟着小嘴说:“你们都对我好,本姑娘心里清楚。我虽然自小没了爹娘,但是老天待我不薄,除了我大哥花荣之外,又赐给了我三个哥哥,本姑娘真的很知足了。”

花开、花落也很感动。花惜玉虽然偶尔刁蛮,虽然偶尔任xìng,虽然有着林林总总的一箩筐小毛病,但是她依然懂得感恩,依然天真烂漫,心地善良。

花落有心要锻炼花惜玉,问道:“小姐,如今梁中书兵分两路,你认为十万贯生辰纲会在哪一路呢?”

花惜玉揉了揉眼睛,又乐了:“花落哥哥,你是在考验本姑娘的智商吗?赤松林大刀闻达和飞天虎蔡勇这一路明摆着就是虚张声势,为黄泥冈那一路打掩护,所以说,真正的生辰纲一定走了黄泥冈。但是,我们要劫的却是赤松林这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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