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盖缓缓睁开了眼睛,却发觉自己身处在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里,鼻中还能闻到清漆的味道。
“我怎么会在棺材里?”黄盖摸索了一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并没有缺胳膊少腿、头破身烂的迹象,更没有烧伤留下的痕迹。怎么可能?自己驾车一头扎进了黑风口,怎么可能全身无恙?就是医院太平间的美容医生再高明,也不可能把自己整成这样?怎么?自己怎么长了长胡子?头发也挺长,如果披散开了,那可是标准的披肩发。还有服装,怎么像古装剧里面人穿的?不过,不像是清宫剧,这衣服没有那么多的扣子,长袍,腰带,还有快靴,倒有点儿像《新水浒》里人物的穿戴?

太多的疑问让黄盖躺不下去了,再说肚子也饿得厉害。知道饿就好,最起码明白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黄盖试着推了推顶板,和自己想象的一样,没有订棺材钉。如果订了棺材钉,自己非得被活活憋死不可。黄盖又推了一下,头顶便出现了一道缝隙,一道亮光打了进来,不是太强烈,不想电棒管,也不像电灯泡,很可能是蜡烛。他活动了一下身躯,觉得身子像脱了节似的,不像是自己的,怒了几把劲儿才总算是坐了起来,把棺材盖往一边一滑,一颗脑袋便探了出去。

只见自己置身在一座灵堂之中,屋内的摆设和古装剧上一样一样的。两根粗若儿臂的蜡烛正在奋力燃烧,旁边的供桌上摆放着烧鸡、猪头、瓜果等供品,正中的牌位上写着几个繁体字,好像是什么晁公讳盖之灵位。供桌旁,还有一个秀才打扮模样的人正在打瞌睡。

“晁盖?我不是叫黄盖吗?怎么变成了晁盖?”黄盖看了看屋内的摆设和自己的穿戴,知道自己可能是重生了,重生在这个名唤晁盖的人身上。

“晁盖?等等,这名字怎么像三国时黄盖一样如此耳熟能详?不会是水浒里的托塔天王晁盖吧!”黄盖心里一惊,暗忖道:“晁盖虽说也是盖世英雄,但由于皮不厚,心不黑,手不辣,自宋江上梁山后便被迅速架空,后来为争一口鸟气,死在了曾头市,实在是窝囊之极!我若真为托塔天王晁盖,一定要改变命中注定的结局,不但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还要改变梁山众弟兄的命运,更要改变金兵入侵中原的命运!”

黄盖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面传来了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加亮先生在吗?小僧崔道成特意前来为晁兄守灵。”

“崔道成?加亮先生?崔道成是谁?加亮先生又是哪个?”黄盖觉得一阵头昏脑胀,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便多了一些从来没有过的记忆,而关于崔道成和加亮先生的一切也陆续浮现在脑海。他这才知道,崔道成原来就是生铁佛崔道成,后来在瓦罐寺死在花和尚鲁智深禅杖下的那个倒霉的胖大和尚。而加亮先生就是以后水泊梁山的军师,大名鼎鼎的智多星吴用,他如今还是东溪村的一个民办教师。不过,大伙儿都喜欢叫他教授。

“看来,自己真的成了托塔天王晁盖。”黄盖理了理脑海中的记忆,知道自己已经和晁盖融为了一体,从今后,黄盖便是晁盖,晁盖就是他。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悲伤,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

这时,只听那智多星吴用朗声道:“崔师父远来是客,又是为晁盖哥哥守灵,小生自当欢迎。”虽然吴用心里还在怀疑是崔道成设计害死了晁盖,但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好造次。

生铁佛崔道成大踏步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晁盖灵位前,失声痛哭道:“晁兄,想你我不打不成交,那一夜泛舟桃花溪上,把酒赏月,是何等的情投意合?谁曾想,晁兄竟然英年早逝,离我而去,实在令小弟肝肠寸断。”

“这个生铁佛崔道成,如果生在二十一世纪,最少拿一个香港金像奖,这戏演得真他吗的太好了!”若不是晁盖明明知道自己是中了崔道成的暗算,说不定还会信以为真呢?听着听着,晁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也按捺不住,掀棺而起,喝道:“贼秃崔道成,休得在此惺惺作态,你巧用桃花瘴之毒的伎俩瞒得过别人,但瞒得过晁某吗?”

“晁盖!”崔道成扭头一看,只见棺材上站着一人,浓眉大眼,高挺鼻梁,四方阔口,紫sè脸膛,颌下一部胡须,眉宇间一股英气,不是托塔天王晁盖还能有谁?崔道成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声道:“晁盖,你没有死?你到底是人是鬼?”

“崔兄弟,你说呢?”晁盖跳下棺材,一连三腿,携着风雷之声卷向了崔道成。前两腿像鞭子一样抽向崔道成的两边太阳穴,而第三腿的目标,却是崔道成那光秃秃的、连蚊子都站不住脚的、油光发亮的头颅。这正是晁盖说不清是前生还是后世仗以成名的奔雷三绝腿。那时,纵然是横行rì本的“KO之王”伊贺雄夫都接不住一腿,可见这奔雷三绝腿是何等的嚣张变态!

“来得好!”崔道成定下心来,晃动双臂,连接了晁盖的前两腿,但是第三腿却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了,被晁盖一个雷霆般的下劈,正好劈在了脑袋瓜子上。崔道成只觉得如遭重锤敲击,眼冒金星,一双小臂也是隐隐作疼,不由心中大惊:“想不到江湖上除了武松的玉环步、鸳鸯脚之外,还有如此迅猛如奔雷的腿法?我虽然有金钟罩、铁布衫护身,只怕也难以抵挡,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

主意打定,崔道成并不恋战,一个鱼跃破窗而出,到了院内便是一连串的赖驴打滚,当他胖大的身躯再跳起来时,已经到了庄园的围墙之上。“晁保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崔道成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哥哥,您没死?”智多星吴用在一旁惊声道:“这秃驴yīn险狡诈,哥哥为何不将其拿下,免留后患?”

其实,晁盖也想留下生铁佛崔道成,只是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他对自己新的身躯还不太习惯,许多招式并不能融会贯通。况且,崔道成的金钟罩、铁布衫已经登峰造极,方才那三腿击下,晁盖的脚面也是酸疼酥麻兼而有之,生铁佛的名号岂会是大风刮来的?看来,前rì桃花溪畔一战也是侥幸,一把便将这个旱鸭子掼进了桃花溪中。若是在岸上公平放对,自己要想胜他,只怕最少也得五十合开外。但是这些,又怎能对吴用明言?

晁盖笑道:“这厮经这么一吓,肯定是不敢再在西溪村呆了,念他一身武艺修来不易,就让他去吧!”晁盖没有想到,他很快便会与崔道成再次相遇,而且这个诡计多端的生铁佛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吴用的疑问还有很多:“今rì清晨,小弟看哥哥已经全身冰冷,气息全无,如今怎么却能起死回生?”

“这——”晁盖无语了,寻思了一会儿,才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贤弟,不是哥哥想瞒你,而是救我的那位老神仙对愚兄是千叮咛万嘱咐,说什么天机不可泄露,愚兄只得答应他了。你知道的,愚兄虽不是什么大丈夫,但言而无信之事还是不屑于做的,还望贤弟能够谅解。”

“哥哥既然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了。”吴用说着,眼角已是挂满了泪花:“反正小弟已经知道哥哥没有死,对小弟来说,这比什么都重要!”

晁盖心头也是一阵感动,虽说吴用上梁山后背叛了他,投靠了宋江,但最起码,此时此刻,他对自己的感情是真挚的,发自肺腑的。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说不定自己这双小小的蝴蝶翅膀,已经扇动历史的巨轮改变了方向。

第二天,晁盖起死回生的消息不胫而走,乐坏了东溪村的村民,却吓的西溪村的李保正如坐针毡。如今,他最大的靠山生铁佛崔道成已经不知去向,他只有用微笑来面对村里那些提心吊胆的村民。尽管,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上。也许一个人在真正无可奈何的时候,除了微笑,也只好微笑了。

出人意料的,晁盖非但没有去西溪村寻仇,反而把青石宝塔移到了桃花桥正中的那座桥墩旁,用来驱赶两个村的恶鬼。李保正羞愧难当,亲自到晁盖庄上负荆请罪,晁盖不计前嫌,两人遂成莫逆之交。至此,托塔天王晁盖的名声比之前rì托塔之时又响亮了几分,人皆称他——仁义晁天王。

自此,晁盖每rì在庄上习练武艺,cāo练庄客,静候赤发鬼刘唐的到来,好做那劫取生辰纲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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