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兵不愧是当过兵的,嗓门非常之洪亮,连着两嗓子吼出来,在自制“扩音器”作用下,一霎时,好几间屋子的灯光亮了起来。而这其中,三楼最东面的房间窗口最是特别,灯光亮了又马上熄灭,与其他亮灯光的公房迥然大异。
不多时,丁大力发现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脚步匆匆地从楼道里冲出来,转眼间就跑得没了人影。
“呵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丁大力笑得意味深长,然后留在原地等候郝兵的到来。
郝兵与逃跑的年轻人几乎只是前后脚的时间差,到了丁大力藏身之处,他还隐隐看见了逃跑之人的背影。
“那人是徐建峰么?”郝兵问道。
“可能是……不过这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对了,你注意到是哪一间房间?”
“301……你呢,有没有发现?”
“三楼最东面的房间……应该是301没错了,走,咱们这就上去。”
“这就上去?”郝兵吃惊地问道。他的目标是徐建峰,哪会想到丁大力这是要直接找女方。
“找女的没用吧?”郝兵犹豫着问道。
“有没有用,问过了才知道。”丁大力神秘一笑,当先从树丛里钻出来,朝着四号楼的楼道口而去。
丁大力与郝兵蹑手蹑脚上了三楼,很快站在了301门口。
二人一左一右,夹着门而立,丁大力一甩脖子,郝兵会意,曲着指节敲响了房门。
所谓做贼心虚,屋里传来了一个慌慌张张的女声,在屋里说着“来了,来了……”然后就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门一打开,双方照了面。
郝兵的样子比较邋遢,丁大力生怕他开口说话吓着对方,就抢先开口说:“阿姨,我刚才在下面看到一个穿蓝sè上衣、黑sè长裤的叔叔从四号楼里冲出去,他把我叔叔、就是他的自行车给撞坏了,我喊他站住,让他赔自行车修理费,他却跑得飞快……”丁大力用手指指着郝兵,又连续打着手势,把意思表达了出来。
屋子里面的女人神sè慌慌张张的样子,听了丁大力这么一说,立马变sè说:“我不认识你说的蓝衣服叔叔……”
“好吧,我和我叔叔在这里等着,等阿姨家的叔叔回来之后就知道到底是谁撞坏了我们的自行车了……”丁大力抢在女人关门之前说道。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了,里面的女人面sè剧变,手势本来是要关门的,到最后无力地搭在门把手上,颤抖着嗓音问道:“你们,你们想要干什么?”女人问话的对象是郝兵,在她想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做主的当然是大人。
郝兵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听了这么问,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丁大力。
“是这样的,我们只是想知道徐建峰的一些事情,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得。”丁大力很淡然地说道。
徐建峰这三个字,无疑就是压垮女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女人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含在眼眶里,很快就要落下来的样子。
“阿姨,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丁大力人小,从女人空荡荡的腋窝下钻过去。郝兵犹豫了一下,也学着丁大力想要钻一次,却把女人吓得够呛,连退几步,手捂住胸口,悲戚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郝兵苦笑着把门关上,然后看着丁大力。
丁大力问道:“阿姨,您有孩子么?如果有孩子,那就千万不能吵醒他。”看到女人无力地摇头,丁大力倒是心里宽松了许多,点点头,说道:“那就最好了……认识一下吧,这位叔叔其实是派出所的民jǐng,他就是想问问你,有关徐建峰强jiān妇女的案子……”
郝兵大为惊讶,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脸sè露出狂喜之sè,丁大力问这话,实际上也是在变相提醒郝兵,把徐建峰与这女人的私情栽赃成强jiān犯。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女人的脸上浮现出极度震惊之sè,主要是郝兵太邋遢、而丁大力又太年幼了,说他们是派出所的,估计没人会真的相信。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关键是阿姨家里的叔叔不能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丁大力的脸上带着少年特有的诚意,然而,他的话里却步步杀机,很难让人把这个孩子年龄与心机联系在一起。
郝兵也明白了什么,很郑重地说道:“没错,我们很愿意为你保守秘密,不过,我们的能力也很有限,如果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内,那么,这件事情,我们也帮不了你……”郝兵抬腕看了看手表,含笑说:“你考虑一下,横竖时间还早,我们不着急,可以等……”
女人忽然跪在郝兵面前,抽泣道:“两位大哥,我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要被我男人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丁大力鼻子一酸,扭过头去,耳中还是回荡着女人的嘤嘤啜泣之声。考虑到把这个女人与徐建峰之间的不道德关系切断,本身对她而言也是极为有益的,若是女人与徐建峰这种不清不白的关系败露,在今年八月的严打之中,女人也一样逃脱不了吃官司的命运。
我这是在帮助她……丁大力自我催眠一会儿,干脆站起身,在女人家的房间里随便兜兜转转。
郝兵也不是那种天生硬心肠之人,丁大力抽身离开,实际上要把决定权交给郝兵,如果郝兵决定不为难这女的,他也二话不说马上就走。问题是郝兵如果放过这女的,谁来放过他?要知道,他现在几乎一无所有,翻身就靠这里的突破了。
丁大力没有听见郝兵是怎样逼迫那女的经过,相反的,在女人的房间里,他倒是无意中在角落里发现了几团揉在一起的黄sè草纸。
“有意思啊……”丁大力自语着,强忍着恶心,把地上的草纸捡起来,擦了擦手,硬着头皮把揉成团的纸团摊开来。
“果然是还没有干透的黏xìng液体……”丁大力从斜挎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塑料包装袋,把平摊的草纸逐一放进袋子里,完事之后,退出房间。
厅里的女人已经停止了哭泣,事情到了这一步,说实话,可供她选择的决定不多,除了按郝兵所交代的行事、尚有一线保住秘密的希望,其他的任何途径都只能加速她的丑事败露。
丁大力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而郝兵,或许是为了减轻他的负疚感,唠唠叨叨在旁边变相安慰说:“……你放心,我们知道,你也是受害者……对于受害者,我们一定会千方百计为她保守秘密……”
港台的jǐng匪片这一时期还未流行,所以,那句很著名的台词:××靠得住,母猪会上树,也还没有深入人心。反正,不管靠得住还是靠不住,女人如今也只能选择相信郝兵。
时间过了二十三点之后,女人渐渐着急起来,好几次都哭着央求郝兵与丁大力快点离开她家里。郝兵则好整以暇说:“你快点把徐建峰强jiān你的事情经过写完,写完了咱们马上就走,片刻也不会多耽搁。”
郝兵的逼迫卓有成效,女人哭哭啼啼之中把事情经过写成了“徐建峰尾行入室再对她实施非礼”,写完之后把纸笔交还给郝兵。
郝兵看完所写的,表示很满意。丁大力却不怎么满意,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钢笔,对女人说:“阿姨,请你摁个手印吧。”
丁大力的钢笔里灌注的是红墨水,把红墨水滴在手指头上,手印摁好了,丁大力又要女人再签上大名。
“阿姨别担心,其实这些材料只是给徐建峰看的,他犯有其他事,我们只是让他去自首而已。所以,这个材料不会被其他无关人看到的,这一点请你放心。”丁大力不想逼迫太甚,在这个年代,女人婚外情是一项很严重的道德犯罪,即使是被迫与他人发生关系,来自社会以及方方面面的流短蜚长,严重者足以把人逼迫致死。
郝兵奇怪地看了丁大力一眼,心说万一徐建峰不认账可怎么办?女人也有如此疑问,她问得更直接一些,道:“要是徐建峰一口咬定是我勾引他的呢?别忘了,他还有一个做县委副书记的大伯。”
丁大力从书包里掏出塑料袋,袋子里装着的正是女人与徐建峰完事之后擦拭的草纸。
女人对于草纸上沾染的残留物太熟悉不过了,脸sè霎时羞红一片,伸出手要抢夺丁大力手中的塑料袋。
“我别的意思……”丁大力也挺感到难为情的,解释说:“国外新出现了一种称之为DNA的技术,完全可以根据一个人残留的头发、唾沫、以及体液等等进行对比分析,最后判定现场所提取的样本是不是属于嫌疑人所有……国内虽然还没有此项技术,但谁又能保证五年、十年以后,国内依旧是一片空白呢?阿姨请想,案发地点是在你家里,只要你一口咬定你不是自愿,我们再把利害关系向徐建峰陈述开来,他还敢不敢反过来诬赖你?”
丁大力口中的专有名词太过生僻,反而打消了女人对于他说法真实xìng的疑虑。普通人对于科学还是有一定敬畏的。女人因想了想,最终在自己落笔写就的材料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女人的名叫苏慧娟,一个挺秀气的名字,人如其名,人也长得挺秀气。
“那行,今晚上打搅您了,苏阿姨。”
第一时间更新《小小衙内》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