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吧,我可是等着做沈南县头号衙内呢。”
这一夜,丁大力睡得始终不踏实,他所想的并不仅仅只是今天在张老师家的偶遇,如果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一些,在将来的rì子里,老爸肯定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形形sèsè的美女也会对他产生莫大吸引力。如果光靠他的自身修养来抵挡这些外来因素,显然这是在说笑话。
迷迷糊糊之中,丁大力想到了八个字:防控结合、以防为主……好吧,这句口号乃放之四海而皆准之真理,暂时只能这样。
二月底的时候,县委召开三级干部大会,传达今年zhōng yāng的一号文件。在这次会议上,除了重弹老调,推行“统一经营、包干分配”为主要形式的各种联产承包责任制,天昌公社的政社分设经验也由新任书记瞿定远在会上与广大干部做了交流。
联产承包责任制,这个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物,若说有新鲜之处,即在于一九八二年的一号文件是不反对、不干涉,而今年的一号文件,态度则要鲜明得多,那就是“稳定和完善”,文件中指出,“某些地方‘专业承包、包干分配’的办法,效果很好……”于是,全国上下的生产责任制便都趋向于“大包干”。
到了三月初,江南省委正式向zhōng yāng打报告申请,为确保市管县工作顺利推进,按党章规定,将在今年召开的新一次执政党的代表会议,拟在明后两年择机召开。全国范围内市管县试点,第一批只有三个省。而这三家不同省份,其市管县工作也不是同一时间进行。所以,这份申请报告很快就为zhōng yāng所批准。这么一来,原定于金秋时节换届调整的省委常委,时间上也有所提前。调整的一个原则,全退的马上退下,半退的暂时留任,市管县工作结束以后再行退下。
于是乎,柳非提前半年进入省委常委序列,接任省委组织部部长一职。三月中旬,zhōng yāng组工部(都懂的)刘副部长亲临江南省,宣布了新的常委任命。
整个三月份,丁三坡的rì常事务都排得满满的。三月中旬,也就是在柳非接任省委组织部部长一职之后的两天,沈南县委召开了常委会。这次常委会的讨论的重点在于宪法所强调的加强地方政权的建设,从沈南县实际出发,zhèng fǔ部门实行县长负责制。
县长负责制的一个重要体现,即改进以往由书记(含副书记)牵头、副县长参加、分线作战的领导方法。现行的这种领导方法(党委分口领导)不利于充分发挥zhèng fǔ的职能作用,也不利于加强党对经济工作的领导,必须加以改变。今后,工农业生产、财政贸易、文教、科技等各项任务的完成,主要由县zhèng fǔ负责。农业、基建、计划、财贸、文教、科技等战线的工作,由分管的副县长去抓,县委(副)书记不再分管。副县长对县zhèng fǔ党组和常务会议负责。县委要改进对经济工作的领导方法,把主要jīng力放到抓调查研究、加强政治思想工作方面来。
随后还讨论了一项请示报告制度,也在这次常委会上被确定了下来。所谓请示报告制度,下属各公社管委会、县zhèng fǔ各部门负责同志到县zhèng fǔ汇报、请示工作,一般是先向分管(副)县长汇报、请示,分管县长已经答复的问题,不得另行向县zhèng fǔ其他负责同志请示。须由县长或协助县长抓县zhèng fǔrì常全面工作的副县长进一步协调、衔接解决的问题,应有分管的副县长的意见。部门汇报、请示的问题,应是本部门集体研究的意见。
请示报告制度,使得以往在党委分口领导制度之下,显得可有可无的副县长,职、权、责一下子就重要起来。当然,所谓冰冻三尺非一rì之寒,要想彻底改变党委分口领导制度,这也是不现实的。以丁三坡为例,实际上,他就是县委的书记里头,分口领导zhèng fǔ部门的书记,最后归结起来,他还是需要向县委负责、即向常委会负责,更进一步说,就是向县委书记负责。
此次常委会的议题并不仅限于以上两项制度,年初三早上,丁三坡父子合计的收费制度也由丁三坡给提了出来。当然,收费不是目的,官面上的文字是“为控制集团大消费”,实际上,意思大家都懂的。
这是一项广开财源的议题,应当是所有人都一直赞同并通过的。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县委副书记徐景却对此项议题表达深恶痛绝的态度。徐景甚至在常委会上公开指责丁三坡为“丁收费”,其态度之鲜明,几令所有人瞠目结舌。
徐景是事后才知道,所谓小孩子之间的矛盾,真实的一面为哪般。这让他在一段时期之内、始终觉得他遭到了丁三坡的羞辱。儿子的儿子和女儿的儿子都挨了揍,这也就算了,小孩子之间的打架,有时候也很难说清楚究竟谁对谁错,可你丁三坡算是怎么回事,你带儿子上门,踏马的是来道歉的还是来示威的?
好在,常委会并不是徐景一个人开的,在其他常委都一致同意该项议题的大环境之下,徐景的行为更像是小丑所为。不过,徐景也自得其乐,骂了一通,无非是解气,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管别人怎么看他。
常委会历来就像是一个大漏勺,指望常委会能保住秘密,这显然有违科学常识。丁三坡的“丁收费”雅号一瞬间传遍全县。然而,这样子的指责,在下级广大干部眼里,却要显得如此之英明。
常委会讨论通过了的决定很快形成文件下发到县里的各家单位。在以往,县里对集团大消费这方面管控一直较为严格,今次的县委文件,字面上还是老生常谈,大消费还是要控制,只不过,里面的收费一项还是道出了县委的真实意图。同时,鼓励各机关、企事业单位以及公社厉行节约、购买二手公务用车等等措辞,已经是很明显地在暗示了。
文件下发的第二天,天昌公社瞿定远与包家明手拿申请报告相携而来。这二位知道与丁三坡做对绝没有好果子吃,现如今也死了心,也就趁此机会修复与丁三坡之间的关系。
申请报告上头所填写的数额是二十万,需要购买两辆办公用吉普车,平均折算下来,每辆二手吉普车定价十万元。十万元一辆的吉普车,这个数字有点恐怖,以官方外汇牌价核算,六万美金还多。此时的省部级座驾伏尔加,价格才八万五千元一辆,而且还是全新的,即使是到了九十年代初,国家取消了毛子国进口轿车汇价优惠待遇,涨价之后的伏尔加轿车统一销售价格也只是9.5万元,仍旧低于十万元。如果再要算经济账,价格闯关失败之后的十万元所包含的真正价值,与现时期的十万元相比,所蒸发掉的购买力那就太多了。
丁三坡很热情地接待了二位,报告草草扫了一眼,大笔一挥,通过。
二位喜出望外,拿着丁三坡签字的报告去财*政*局。也难怪他们高兴,限于我们这个国家工业生产水平制约,以上所说的汽车价格,没有上级部门的批准,即使再拿多一倍的钱,你也没地方去买。所以说,天昌公社出十万元一辆买二手吉普车,这个价格有点近似于“议价”,或者说黑市价,就如同明年即将出现的“价格双轨制”,市场价格总归要高于计划价格(九十年代初期出现市场价格低于计划价格现象,到了那个时候,物价才真正全面放开)。
时下公社本身还没有成立财政所,不具备dú lì财政体系,社队企业的盈利是需要上交县财政,一般被动等待县财政下拨、或主动打报告申请,用途方面,若是不用于社队企业的再发展,一般不大会足额下拨。而且,以往到财*政*局讨要名义上属于公社自己的钱,即使名正言顺,财*政*局还要巧立名目卡脖子。可今次的申请报告,二十万扣除了百分之五的管理费之后,剩余部分十九万元全额给付,财*政*局爽快地不得了。
财*政*局的行为有点类似于放高利贷的,管理费就相当于利息。而当事的双方,妙就妙在,付钱的一方拿出去的不是自己私人钱款,收钱的财*政*局,这钱也不是落进自己口袋里,有点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意思,掏管理费的爽快、收管理费的舒心。
之后的cāo办很有些左手的钱交到右手的意思,天昌公社购车款交到县委办,县委办则把两辆车况很一般的吉普车调拨给天昌公社,这一刻起,这两辆吉普就算是天昌公社的集体资产。而沈南县的zhèng fǔ财政,则多了两笔共二十万元的额外收入,同时少了两辆成sè一般的公务用车。
事情还不算完,隔了几天,沈南县的县委办以同样理由向地委打报告申请购车,名目也是认准了地委的二手车,谓之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这种事情纯粹是送钱给地委,购车款十九万,言明要购置了两辆地委闲置、还能上路的“魔都”牌轿车。
这里的意思双方都明白,要说闲置,地委领导一大堆,哪会有闲置一说。好就好在这种两方得利之事没人会认真,地委把所谓闲置车辆处理掉,不也方便他们购置新车么?
也就是短短几天时间,沈南县的县委大院,两辆陈旧的212吉普眼睛一眨,变成了更为高级的魔都轿车,除此之外,财政账户尚多了一万元管理费。
当rì,胡令田坐上了一般只有地厅级领导才能乘坐的小轿车的时候,一时之间心cháo起伏,平心而论,这件事如果没有丁三坡牵头,就是让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此妙方,对于丁三坡的能力,他算是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胡令田坐在小轿车后座,这里看看,那儿摸摸,有感而发道:“咱也领先一步得到厅局级的享受了哇。”
[本周的更新恢复月初的每rì三千,望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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