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一路过去,都是柏油路面,出不了事情的。”丁三坡无所谓地说。
“不是出不出事情的问题,而是你现在这种观念本身就不对头。”丁大力少有地严肃道:“你要是打政治擦边球,大不了不做官,还能把人给饿死是吧?但是开车着玩意儿,不是政治生命这么简单了,关系到一家老小……我问你,你若是出了意外,我和我妈怎么办?”
丁三坡哈哈大笑,摸着丁大力的小脑袋说:“我还以为你要提出带你那个大姐姐一起去看花灯……看不出来啊,儿子,在姑娘与老爸之间,你还是选择你老爹,不错……”
“错,有你做老爸的这么轻浮的么……”
丁三坡就笑得愈发轻浮。也难怪,儿子才念小学一年级,cāo这份闲心,还不如取笑取笑这个老成的儿子。可若是到了中学,儿子要有早恋苗头,那可说不得家法伺候了。
丁大力却在想着,以后要注意别和吴芸芸走得太近,现在就连老头子都听到了风言风语,那不用说,其他人嘴里早不知道传什么样了。
人的身份地位不同,想法就会不一样。丁三坡固然可以对人们的流言一笑置之,吴芸芸的妈妈却显然做不到这一点,主要是现在公社大院里的闲话都集中在她身上,小孩子总是不懂事的代名词,那么,吴芸芸与丁大力过分接近,在某些人眼里,只能是她的家长教唆之后的缘故。
同样是元宵节当晚,吴妈妈回到家里,首先说起的也是要骑车带吴芸芸去县城看花灯。
吴芸芸双目又红又肿,摇头说:“妈妈,我不想去……”
“怎么了,昨晚上你不是还吵着要去县城么?”吴妈妈大惑不解,待看清楚了女儿的样子,不禁吓了一跳,急声问道:“芸芸,你怎么了,快告诉妈妈,是谁欺负你了?”
吴芸芸“哇”的一声,扑在妈妈怀里大哭不止,你越是问,她就哭得越是伤心。把她*妈妈担心地一直追问。等到哭得差不多了,吴芸芸才抽噎着把中午发生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当说到把丁大力推倒在地上的时候犹自不解恨,愤愤然说道:“哼,这次便宜他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他……”
吴妈妈却是无语了良久,这傻姑娘,不知道东西放久了会发霉的么?
轻轻放开了吴芸芸,吴妈妈又把屋梁上那口布袋里剩下黄豆都放在锅里炒了。
吴芸芸吃惊地问:“妈妈,今年咱们家不种毛豆了?”
“今年咱们家种向rì葵……听说他们刘庄大队收葵花籽,有四毛钱一斤呢,一斤葵花籽抵得上三斤稻谷,很划算的……而且啊,葵花籽不卖掉,咱们也可以自己炒了吃……过年的时候,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说‘状元牌’的香瓜子特别好吃么?”吴妈妈笑呵呵地说。
等到妈妈炒好了黄豆,吴芸芸才知道,这些黄豆不是为了安慰她受伤的心灵而炒给她吃的。
“芸芸,这些炒黄豆,明天你再拿给丁书记家的小孩……”
“我不!”吴芸芸一下子撅起了嘴巴,脸上的神情愤愤的。
“芸芸,又不听话了。”吴妈妈很严厉地说了一句,又柔声道:“他是当官人家的孩子,时间放久了的炒黄豆,他不爱吃很正常。”
吴芸芸的泪珠又滚滚而落:“可是,人家放了一个寒假都舍不得吃,他倒好,都扔地上了……”
吴妈妈长叹一声,无言把炒黄豆放到一个“状元”牌香瓜子的塑料袋里,塑料袋封口给封好了之后,放到吴芸芸的书包袋里。
“明天和大力说声对不起……乖,你不记得有根爷爷对咱们家的帮助了么?”
说起了章有根,这在吴芸芸的观念里,可是少有的好人,尽管这个好人也会收他们家一点东西,只是她的想法与父母一般无二,都觉得章有根收他们家东西天经地义而已。
“知道了,妈妈……”吴芸芸抽噎着,跑回自己房间里,一头扑到枕头上,“呜呜”痛哭不止。
星期二这天,中午到食堂吃饭的时候,丁大力看见了吴芸芸,与往常一样,吴芸芸在食堂的员工工作间吃饭。丁大力想着应该吃快点,吃完饭走回学校的时候走慢点,说不定吴芸芸会追上他,然后一问一答,关系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哪知道丁大力把事情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同时也太高估了他自己。当他把饭吃完的时候,食堂工作间里早没有吴芸芸的影子。
丁大力连连顿足,习惯养成了果然很难改。丁大力吃饭讲究的是一个细嚼慢咽,即使今天他自己觉得吃饭速度很快了,但显然与吴芸芸比起来,还是慢了不少。
丁大力也死心了,随便吧,错又不是在他一个人身上,吴芸芸还把他推倒了呢。
下午放学,回到公社的作业间,刚开始做了一会儿作业,却不料最不可能来的人居然来了。
一声敲门之后,丁大力打开门,发现眼皮尚有红肿的吴芸芸站在门外。
丁大力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身体靠在桌子上了才稍稍有点放心,这个姿势,任吴芸芸怎么推,总归不会摔倒在地上了。
“大姐姐,你进来做作业吗?”丁大力小心问道。
吴芸芸摇头,跨前了一步。
丁大力后退,接连退了几步,后来干脆坐到自己位子上。
“丁大力,这个,这个给你吃的……”吴芸芸的眼眶又红了,很勉强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包“状元”香瓜子。
不会又是发霉的吧?丁大力拿在手里才发觉吴芸芸给他的实际上不是香瓜子,而是装在包装袋里的炒黄豆。
“这个……大姐姐你还是自己吃吧……”
吴芸芸很受伤,错的明明是他呀,为什么是她来道歉,又为什么送他吃炒黄豆,他都不要吃。
丁大力却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只盒子。吴芸芸眼尖,这只盒子分明就是昨天她装炒黄豆的那只。
“大姐姐昨天送我的,我还没吃完呢。”丁大力打开盒子,从里面倒是三五粒炒黄豆,放到嘴里很夸张地咀嚼着,一边还说着:“好吃,真好吃……”
吴芸芸疑心顿起,炒黄豆不是发出“嘎嘣”脆的声音的么?丁大力吃的炒黄豆怎么会没有声音。她从香瓜子包装袋里倒出了几颗炒黄豆,脆脆的,香香的,嚼在嘴里还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再从丁大力的包装盒子里倒出几颗,放在嘴里。
“啊,呸呸呸……”吴芸芸如昨rì丁大力一样,跑到作业间外面,一连几口,把又软又苦的炒黄豆吐了个一干二净。
丁大力习惯xìng摸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巴想着,我是不是也应该把她推倒,然后也说一句,我再也不和你好了呢……
“大姐姐,炒黄豆是你家要留种的么?”
吴芸芸脸红红着说:“炒过的黄豆不能再留种了……”
“哦,那我可以放心地吃了。”丁大力说着,又从巧克力包装盒子里倒出几颗炒黄豆,正要放到嘴里的时候,却被吴芸芸劈手夺了下来。
“不许吃。”
“为什么?”
“哎呀,你这个小笨蛋……”吴芸芸忽然两只手扯住了丁大力的两边脸颊,脸肉被拉成肥嘟嘟的两团。
“你真是个小傻瓜,这么难吃你还吃……”
“我不吃,大姐姐要不高兴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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