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一圣洁庄严的面容上,sè泽微白,流露出的不是惊骇,是些许茫然和迷惑。
余小安三名驭圣瞳孔紧缩,即便是他们,面对玄一的天言,也只能尝试着去躲避,绝无法硬抗,更别说将之击破。
苏念内心的波澜,丝毫不比旁人轻浅,在命魂那一字完全展现出来后,他也终于明白后者施展的是什么,那是道教至高真言,手印则是不动明王印。然而这些东西,苏念自己都从未接触过,命魂又从何得知的?
苏念豁然想起,倾月临走前,说在自己心中,留下过一颗种子,他的念力,忍不住扫了眼识海石山上那汪多出来的水池,似乎命魂不可思议的改变,就是从那水池出现后开始的。若真是如此,那大道和法则在很大程度,本就有些类似,命魂的改变倒也不再无法解释了。
就在这时,虚空蓦地一暗,四周空气皆变得沉重压抑起来,接着在场众人就看到,余小安一直闭着的左眼,缓缓的睁了开来。
余小安的左眼尚未睁开,其余驭圣便已动容失sè,因为他们很清楚,余小安的左眼,已有百年未开。一百年前那次,他试图走出西域,遭遇明堂和太庙三名驭圣围攻,世人本以为他无法回到西域,不料他睁开了左眼,安然退走,自此奠定他明帝之下,天下最强的身份。
两息后,余小安的左眼终于睁开,白sè的眸,金sè的瞳,其目光所望处,上半皆金,下半空白,天地仿佛被硬生生的分割开来。其余三圣,身形爆退,纵然是他们,也无法承受余小安的目光,只能选择后退。黑翼王的眼神更是显得复杂,百年的三名驭圣里,就有他在其中,可那时他并不清楚余小安左眼的可怕,试图去强行抵挡,结果只是稍微触及,就形神重创,直到最近才恢复过来。
但在那目光到来时,苏念的命魂却在原地一动不动,黑翼王三名驭圣先是惊疑,继而欣喜,他们想到,苏念崛起还不到两年,也许还不清楚余小安左眼的可怕,这样一来,此行的变局很可能在下一刻就被抹平。如今他们再也没去想什么事后争利,苏念给他们带来的感觉,让他们极其不安,他们此刻只想尽管击杀后者,再也不要出任何变数。
须臾一过,金天白地,降临到苏念命魂所在的区域,便在这一瞬,一片叶子,一片还带着水珠,散发清新怡人气息的莲叶,从苏念命魂的心口位置长了出来。
这个画面无疑极其鬼魅,一片碧绿的莲叶,竟从苏念命魂体内长出,尤其是在这金天黑地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醒目妖异。而唯有苏念知道,在命魂体外出现一片莲叶时,石山水池内的那株莲恰恰少了一片叶子。
看到这片奇异的莲叶,余小安眼瞳里光芒愈发明亮,对于自己这一术,他有着绝对的自信,不管是它的来历,还是百年那场大战,都证明此术可以毁灭一切。
“咳咳咳……”可下一刻,莲叶微微摆动,一阵清风掠起,然后余小安开始咳嗽,每咳一声,吐一口血,后退一步,脸上的震惊也浓郁一分。
左眼里蕴藏的,就是余小安的规则,金天白地世界,一切由他掌控,本不可能出现清风,但莲叶一摆,风出现,所以他的规则就被破了,他败了!
左眼之术被破去,余小安震惊,却没有绝望,他左手捂嘴,不让自己再咳嗽,右手则开始去揭右边的面具。
但不等他揭开面具,一道白影就破空而来,狠狠击向他的头颅,那是一道拂子,而早在一年前苏念用无距拂尘击败烟无法念力化身时,此拂尘便被世人注意到,后来随着苏念对手不断变强,拂尘发挥的威力也一次比一次可怕,它的名声也越来越大。
因为知道这拂尘的可怕,余小安自然不可能任由它击中自己,当下只好放弃去揭面具,右手反手去拍击无距拂尘。
咔嚓一声,余小安的实力,显然不是凉小茶可比的,可是他的手臂,和凉小茶一样,毫无悬念的断了,接着身体也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镇世殿的墙壁上。之所以如此,并不是余小安实力不行,而是苏念通过碑园最后一层考验后,实力早已上升到一个更恐怖的境地,所以无距拂尘发挥出来的力量,也比击打凉小茶时大了不知多少倍。
可是余小安四名驭圣并不知道这点,他们也绝想不到世上有驭天塔这种东西存在,自然也不会相信有人的实力能在三天里发生蜕变,因此他们不得不惘然震惊。三天前苏念用无距拂尘,一扫击断凉小茶手臂的情景,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原本并未在意,毕竟凉小茶只是驭宗巅峰,但他们没想到,换做几人里最强的余小安来,结果居然不比凉小茶好到哪去。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自己几人犯下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他们和世人一样,用自己的眼光和经验去衡量苏念的实力,认为苏念的实力和他们差不多,并且要弱。然而这一刻他们终于想起,苏念从未说过他的实力有多强,在之前也从没有驭圣和他交过手,也就是说,苏念的实力一直都是未知数,而他们针对苏念算计苏念的一切依仗,凭借的压根就是他们自己的推断。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玄一不再施展天言,恢复了常态,只是不再妩媚妖娆,脸上带着浓浓的惊sè。
苏念收回手,将无距拂尘搭在手臂上,没有回答玄一的问题,目光扫视他们一圈,含笑问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杀我,这天下已经有了十二名驭圣,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没必要这么你死我活的吧?”
这的确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在自己“驭圣”的身份没有揭露前,三教针对自己还情有可原,但凉小茶他们已经证明自己是“驭圣”,驭圣杀驭圣,即便能成功,最后也要付出不少代价,可谓得不偿失,何苦来哉?
但听到苏念的问题,周围四名驭圣,全部浮现惊愕的神sè,玄一更是呆呆道:“你不知道?”
苏念眉头微皱,知道自己大概又犯了什么常识xìng的失误,当下只好道:“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生于远古,最近两年才苏醒过来,怎会知道当世的事情。”此刻,说这句话他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心虚,而是无比的理直气壮,因为他知道,自己生存的那个时空,早已毁灭于上一个轮回纪,所以按照这样来算,自己简直比这一个轮回纪的先天生灵还要远古。即便站在真正的先天生灵面前,他也有绝对的底气,就好比前世的夏代青铜器遇到了清朝的瓷器,跟我比谁更古董,我比死你!
此言一出,四圣更是心神一震,有关于苏念是远古先贤的传闻,最不可信和不屑的人就是他们,因为他们不是凡人,比凡人知道的事情也更多,很清楚远古末期是真的发生宇宙毁灭大劫,他们根本不信在那样的大劫里,会有生灵存活下来,即便有,也不信对方会出现在小小的太元大陆上。
可是,如今的局势,苏念即便杀不了他们,也的确是站着优势,根本没必要欺骗他们,所以由不得他们不震惊,他们对苏念的来历,有过无数的猜测,甚至以为苏念很可能是明堂藏在外面的暗棋,此次谋划,未必没有揭破其中秘密的目的,只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实的真相,居然是被他们最早否决的传闻。
一时间,饶是以四名驭圣的心境,也有些茫然,若真如苏念所言,后者就是远古先贤,那他们该怎么称呼苏念,难道称前辈?
瞧着四名驭圣一阵青一阵红的神情,苏念心中暗乐,不是他不想将这四名驭圣全部杀死,若能杀死,不仅能报复他们试图围杀自己的杀局,还能让道宗的发展途中的阻碍变得更少。遗憾的是,他的实力的确蜕变了,看起来也似乎无所不能,实则哪有那么强大,先前连番出手,已经将他念力消耗了七八成,再说他也必须顾忌,以四大驭圣这样的存在,哪有可能不给自己留点保命底牌,万一和自己说扥杨,逼急了他们来个狗急跳墙,自己就真亏大了。
与其如此,不如趁机索要点利益,顺便了解一些隐秘,他相信以四大驭圣的身份,定能知道更多常人不知道的秘辛。
“先生,不知可否听过废墟?”最后还是余小安想出个勉强不失礼也不落自己面子的称呼,叹了一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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