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睿对李承乾确实有怨气,只不过这怨气,并非是因李承乾对他心怀猜忌,而是因为李承乾好大喜功,为了成全自己一代雄主的功绩,居然将数十万大唐精锐陷于死地。
败于大食,西域局势糜烂,危在旦夕,大唐数十万精锐之师折损大半,可以说李承乾的一时贪念,将贞观一朝,太宗皇帝君臣苦心孤诣创造出来的成果,短短数月之间,就被他挥霍的差不多了。
还有一事,便是在褚遂良去职还乡这件事上,褚遂良性格刻板,又是个倔脾气,死脑筋,当初杜睿变法之时,褚遂良也曾和那些世家大族之人,搅和在一起,坚决反对,甚至都见杜睿骂成了逆子贰臣,杜睿也不大待见这个老夫子,可是个人好恶放在一旁,就连杜睿都不得不承认,褚遂良是一个正臣,忠臣,而且有他在朝中,朝中的正气便多了几分保障,那些魑魅魍魉便法近身,蛊惑君王。
杜睿虽然对褚遂良是敬而远之,可是却也敬佩其为人,这样的一个忠臣,尤其还是太宗皇帝给李承乾留下的托孤老臣,李承乾居然都能罢黜,杜睿的心里岂能不怨。[
再加上邱志磊战死,秦束生死未卜,飞虎军伤亡殆尽,大唐精锐遭逢惨败,数十年积累的威名,一朝丧尽,让杜睿当真是心寒了。
“太子殿下!李大人!杜某只这三个条件,若是圣上不肯应允的话,请恕在下也能为力!”杜睿说得异常坚决,让李世绩不禁面露难色。
一旁的李弘,不过是个孩子,虽说是天潢贵胄,可是能有什么见识,不过似乎也听明白了个大概,为难的看向了李世绩,见李世绩皱眉不语,便又求道:“太傅!父皇因西征之事,整日愁眉不展,弘儿还请太傅开恩,帮帮父皇吧!”
杜睿闻言,忙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杜某不敢!不过杜某心意已决,只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李世绩闻言,登时有些恼了,道:“杜承明!你也太过礼,圣上能遣太子殿下前来传旨,便已然承认当初之事有过,可君就是君,臣就是臣,如今朝廷用的着你,你怎敢如此要挟,难不成你还等着圣上亲自来杜陵请你!”
杜睿应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世绩道:“当初先莱国公,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曾有过半句怨言,如今你怎的如此礼!真真失了先莱国公的满腔忠义!”
杜睿闻言,笑道:“李大人!先父在世之时,与先帝太宗皇帝君臣相得,备受倚重,自然为大唐江山社稷权效之以死,可杜某又如何,今日罢黜,明日贬谪,杜某便是有通天之能,却不得君王信任,反而屡遭忌惮,试问杜某又能如何!?现而今杜某的心意已冷,不愿再入朝为官了,还是那句话,杜某只这三个条件,圣上若是肯应允,杜某自然即刻启行,为大唐效命疆场,若是圣上不肯应允的话,太子殿下,李大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李世绩愣了,另请高明?这节骨眼上,还能到哪里去另请高明?若是旁的事情,李世绩自己就当仁不让了,可是如今他已经多年不曾带兵,对大食的情况有不甚了解,可以说眼下这个危局,除了杜睿,已经人可解了。
李世绩还要再劝,李弘却抢先道:“太傅的三个条件,弘儿代父皇应允了就是!”
李世绩急道:“太子殿下!这”
李弘道:“李大人不必多言,还是大事为重,太傅!西域战局艰难,刻不容缓,弘儿还请太傅即刻启行,为大唐解此危难!”
言罢,对着杜睿长身一礼,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神之中都带着深深的祈求之意。
杜睿见李弘小小年纪,便进退有度,言语有礼,心中也是暗暗称奇,暗赞了一句:果然不愧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
既然李弘代李承乾答应了,杜睿自然也就没什么顾忌了,转头对着杜平生和冯照二人道:“准备一下,今日便发出,前往长安!”
归隐杜陵整整一年的光景,杜睿原以为自己从此以后,便再也不会有出征的机会了,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杜睿要出征西域,家中之事,却也要料理妥当,晋阳公主有孕在身,如今杜睿要走,她自然格外舍不得,不过好在晋阳公主最识大体,只是叮嘱杜睿小心在意,多加保重。
李弘这会儿也记起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宣布,便将李承乾给他的第二道圣旨拿了出来,当庭宣读。
武媚娘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继承莱国公的爵位,要知道,杜睿有子嗣二十二人,论身份,杜学良比不得,安康公主所生的长子杜学文,和伊莎贝拉公主所生的四子杜学武,就算是杜学文将来要继承杜睿的爵位,可是还有杜学武呢?[
论长幼杜学良上面还有十七个哥哥,就算是天降圣恩,恢复杜氏莱国公的爵位,可是继承方面,也轮不到杜学良啊!
对这意外之喜,武媚娘倒是看得很开,并没有觉得如何,只是自己的儿子将来多了一份保障,倒也时间好事。
杜睿也知道,这是李承乾在主动示好,自然也就接受了,他子嗣众多,将来自然都要将他们安排妥当了,如今杜学良能继承莱国公的爵位,将来纵然不成材,也能衣食忧一生了。
接了圣旨,杜睿又将熙凤,宝钗二人唤到了近前,叮嘱了一番,让二人好好照料家人,晋阳公主身子娇弱,白氏夫人如今又身染重荷,杜睿便是要走,也是放心不下,只好让二人多多费心了。
熙凤道:“夫君!凡事还需以大局为重,家中我们姐妹自会小心照料,定不会让夫君分心!”
宝钗也道:“妾身姐妹诸人只盼夫君多多保重,早日凯旋归还,家中事,姐妹们自会上心,不须夫君担忧!”
杜睿点了点头,又和每位夫人话别,而后又进了后宅,向马氏,季氏,白氏三位夫人辞行。
马氏夫人叮嘱道:“三郎!阖府上下全系你一人之身,战阵之间刀枪眼,万望小心在意,千万可不能出了什么差池,让全家人忧心!”
杜睿来到这个世上,转天便没了父亲,至于生母曹夫人更是连见都没见过,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自打离开了莱国公府之后,他便将三位姨娘,当成了母亲一样对待,早晚侍奉,从来不曾怠慢过。
杜睿将三位夫人当成了母亲,三人自然也将杜睿当成了亲子看待,如今杜睿要带军远征,身涉险地,她们岂能不担心。
杜睿听了,忙道:“三位姨娘只管放心,孩儿自会小心。”
季夫人此刻也知道了女婿秦束生死未卜的消息,满面的忧愁,道:“三郎!你此去长安,代姨娘去瞧瞧卓儿,她一向心重,如今秦束生死难料,我真怕她”
杜睿赶紧宽慰道:“姨娘放宽心就是,秦束一向福源深厚,想来不会有事。”
杜睿说完,接着又到了白氏夫人的跟前,白夫人染病在身,已经多日不曾下床,今日杜睿要远行,她也顾不得自己羸弱的身子,支撑着前来送行,她一生所出,当初杜睿生母曹夫人病逝之后,白夫人便将杜睿养在了身边,感情好似亲生母子一般。
杜睿也非铁石,自然能感觉到白夫人对他那深深的舔犊之情。
杜睿跪倒在地,紧握着白夫人瘦弱的双手,道:“累姨娘忧心,皆是孩儿的过错,孩儿今将远征,万望姨娘保重身体,等孩儿归来之时,再续天伦之情!”
白夫人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连杜睿这等杏林高手,破了不医自家的规矩,为她诊治,都不见好转,想来也是命不久矣了,杜睿今日出行,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或许这就是他们母子的诀别之日了。
想到这里,白夫人也不由得悲从中来,可却又不想让杜睿为她担心,勉强笑着道:“三郎!姨娘自会保重,你在前方为国效力,切不可因姨娘分心,做好大事要紧,姨娘等你回来!”
辞别了府中众人,又叮嘱了杜贵,杜平原两个好生看顾家门,杜睿便带着杜平生和冯照二人,以及府中的亲卫,跟随李世绩和李弘,往长安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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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奉召,前往长安,顿时吸引了全天下的关注,这段时间大唐上上下下都在议论西征军的惨败,百姓们对西域的战事,已经不报什么期望了,可是就在此时,杜睿出山了,顿时人们原本已经绝望了的心,一下子有狂跳了起来。
杜睿是什么人?[
那可是大唐战神,从征以来,攻不取,战不胜,纵横天下,灭国数,人们甚至已经习惯了,在安定门前送杜睿出征,而后在承天门前迎接杜睿的凯旋大军,在他们的潜意识里,杜睿就是敌的存在,这个天下没有什么是杜睿做不到的,只要杜睿出马,胜利定然是分分钟的事情。
杜睿一行人,快马加鞭,仅仅用了五日,便到了长安,李世绩和李弘进宫回旨,自然最重要的还是将杜睿的三个条件说与李承乾,杜睿则带人径直到了秦束的府上。
杜云卓也已经知道了秦束下落不明,生死难料的消息,这些时日,整日的以泪洗面,此刻见着了自小就回护自己的哥哥到来,更是悲从中来,扑进杜睿的怀中,嚎啕大哭。
杜睿等她哭了一阵,才宽慰道:“卓儿!事已至此,你纵然是再担心也是用!”
杜云卓泪眼婆娑,回首看着两个孩儿秦怡,秦风,悲道:“三哥!若是怡儿和风儿的父亲当真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我和孩子们可怎么办啊!”
杜云卓这一哭,年纪尚小的秦风也跟着哭了起来,倒是秦怡,虽然眼圈红肿,可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还去教训秦风。
“哭什么!爹爹又不是当真出了事!便是出了事,你只会哭,那将来谁来给爹爹报仇!”
杜睿看着秦怡小大人的模样,也是暗暗称奇,道:“怡儿!好志气!卓儿!你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亲了,怎的还不如孩子懂事,这府中上下,都须你照料,两个外甥也须你顾看,你若是不坚强些,如何是好!”
秦怡扳着一张小脸,道:“舅舅!听外面的人说,皇帝要以舅舅做大将军,舅舅!怡儿要为父亲报仇,你带上怡儿可好!”
杜睿淡淡的一笑,揉了揉秦怡的脑袋,道:“怡儿!有志气是好的,不过你现在还小,还不到上阵杀敌的时候,不过舅舅可以答应你,这一次去,不将大食人杀光了,留下来的便等着怡儿长大之后,由你们兄弟去料理可好!”
秦怡见杜睿不肯答应自己的请求,原本还有点儿失望,不过一听杜睿后面的话,一双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道:“舅舅说的可是真的!?”
杜睿道:“自然是真的,怡儿!如今你们的父亲下落不明,你是这郡公府上最年长的男子汉,舅舅将你的娘亲和弟弟交给你,你可要好好保护他们!”
秦怡年纪还小,有些话也听不大明白,不过见杜睿一脸的郑重,也学着板起脸来,点了点头。
杜睿接着又对杜云卓道:“卓儿!你且放宽心,若是秦束还活着,三哥怎的也会将他给你带回来!你只需在家中安心等待,照顾怡儿和风儿就好!可记下了!”
杜云卓这些天都是心慌意乱的,可是如今杜睿一到,她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顿时安静了,只是默默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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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睿在这边忙着宽慰自家的妹子,皇宫之中的李承乾却在满心的纠结着,在杜睿到达长安之前,他曾想过,见到杜睿的时候,要为此前的猜忌向杜睿道歉,尽管他是一国之君,这么做是很不体面的事情,可是为了重新赢得杜睿的忠诚,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西征军这一件事上,李承乾已经看清了,离开了杜睿,他论做什么都那么不顺手,他希望通过这次会面,更消除彼此之间,藏在心里的疙瘩。
可是让李承乾万万没想到的是,杜睿居然没跟李世绩和李弘一同进宫面圣,他等来的只是杜睿冷冰冰的三个条件。
“将左右羽卫都交给他指挥,朕答应了,临济决断之权,朕也可以答应,可是他为何要提出不进宫,不面圣,功成之后归隐杜陵,这等荒唐的要求,难道还当真要朕到他的府上去求他不成!”
李世绩此时也是言以对,现在摆明了就是李承乾和杜睿这对君臣在相互赌气,杜睿在埋怨李承乾当年的不信任,更重要的是李承乾的好大喜功,葬送了贞观一朝,打下来的铁桶江山。
同样的李承乾也在埋怨杜睿,他虽然有错,可好歹也是个皇帝啊!他已经服软了,可是杜睿还这样不依不饶的,可就有点儿过分了,纵观历史,可曾见过有那个皇帝服软的,李承乾都开了先河,杜睿居然还不满意。
李承乾见李世绩不说话,心中顿时更为郁闷,赌气一样的道:“好!不进宫!不面圣!由得他去,李世绩!你这就去告诉杜睿,西域战事危机,让他尽快出兵,他不来见朕,朕也不愿见他,准备好了,不用向朕辞行。”
李承乾说完便气哼哼的离开了,将李世绩一个人留在承庆殿内,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后只能长叹一声,出宫去寻杜睿了。
当初的宋国公府内,杜睿和李世绩对面而坐,杜睿一边听着李世绩,讲述当前战局,眉头也不禁皱了起来,这一战,大唐打得实在是太差了,完全就是被大食人牵着鼻子走,丧失了自身的灵活机动能力,只是一味的和对方死磕,而对方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大唐要是不败,那可就太没天理了。
“如今苏定方的大军已然退守龟兹,于阗,朝不保夕啊!”李世绩显然也对眼下的战局十分担忧。
杜睿看着地图琢磨了一阵,道:“也就是说,西域大部分的地盘,都已经被大食人占据了,就剩下了这两座重镇!”
李世绩点头道:“确实如此,眼下的局势,大不乐观!苏定方手上的兵力不足,还要分守两地,定然也是捉襟见肘,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派出援兵,解龟兹,于阗之围,而后合并一处,再图大事!”
杜睿闻言,也是深以为然,他知道龟兹,于阗乃是西域的重镇,如果这两处再丢了的话,大唐在西域可就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承明!你心中可有什么盘算!?”
李世绩满怀期待的看着杜睿,却没想到杜睿摇了摇头,道:“眼下局势还不明朗,大食人到底在西域投入了多少兵力,现在谁也说不清,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李世绩没想到连杜睿都这般说,顿时心一沉,看着杜睿道:“承明!西域事关重大,万万丢不得啊!此次出兵,关系着大唐的江山社稷,你”
杜睿笑道:“我说没有计划,却没说没有办法!眼下的局势明显就是大食占据优势,我军只能灵机应变,葱岭以西,他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可是在西域,就不是他们占优了!李大人尽管放心,我自有章程!”
李世绩见杜睿都这般说了,他还能说什么,只得道:“承明啊!老夫劝你,最好还是进宫去,见一见圣上吧!你这般与圣上赌气,受累的只能是大唐的江山社稷啊!”
杜睿闻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道:“老大人需再劝了,杜睿主意已定,是断然不会更改的!此次我奉召,乃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并非是因为哪个人!圣上既然已经说了,等待大军整顿齐备,不必辞行,可随时出兵,杜睿奉召就是了!”
李世绩闻言,也是可奈何,他没想到杜睿的脾气居然会这么倔,这和杜如晦当年可太不一样了。
“好吧!既然如此,老夫便预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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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还在睡梦之中的长安百姓,突然被一阵雷鸣般的响动惊醒,还没睡醒的百姓们,还以为是地震了,纷纷冲出了屋子,可到外面一看,除了脚下还在不住的颤动之外,一切都是风平浪静。
“好像是马蹄声?!”
有人说了一句,顿时所有人都反映了过来,朝城门处冲了过去,等到他们赶到城门的时候,却见那红木的大门依然紧紧的关闭着,守城的军士见突然来了这么多百姓,也是一惊,纷纷喝止。
“兄弟!外面是怎的了,怎么响起了马蹄声!”
“该该不会是宋国公大人出兵了吧!”
有人问起,顿时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些守城的兵士,一个个眼神之中都带着期许。
“什么出兵!”一个校尉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大声喝道,“都聚在这里作甚,赶快离开,还不到拂晓,没到开城门的时候!”
如今的大唐虽然不实行宵禁政策,可是这大黑天的,这么多百姓聚集在此处,万一这其中有人图谋不轨,也是个麻烦,校尉大声的呵斥,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鼎盛时期的大唐百姓们,关心的已经不再是一家人的温饱问题了,他们关注的东西开始变多,比如国事。
以前百姓们因为贫苦,温饱尚且还不能解决,哪有经历去关注国家大事,甚至对他们来说,头上是哪一家,哪一姓在做皇帝,跟他们都毫关系,他们只要能填饱肚子,能有子孙承继香火,就足够了。
但是眼下的大唐百姓可不一样了,如今的大唐民富国强,百姓们的生活富足,由此带来的国家荣誉感也与日倍增。
大唐西征惨败,这些日子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压在百姓们的心头,他们都在期盼着,期盼着一个人能够力挽狂澜,洗刷耻辱,当然最好这个人是杜睿。
而就在这个时候,杜睿到了长安,一时间整个长安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人们对杜睿的信任,依赖,让所有人都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杜睿出马,搞定大食人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好了,亲送杜睿的大军出发,可是现在的情形看上去有些诡异。
百姓们并没有离开,而是继续围着城门,七嘴八舌,乱糟糟的询问着,那个校尉几次驱赶,他们都好像看不见一样。
这一夜长安城注定是要眠了。
百姓们被马蹄声惊醒,同样的皇宫之内的大唐之主李承乾也是一夜未睡,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等着杜睿进宫,但是直到恒连向他禀报,杜睿已经率军开拔的消息,杜睿也没有来,这让李承乾的心情十分失落。
忘记了对杜睿的猜忌之后,此刻李承乾满脑子都是杜睿当年的好,两人也称得上是总角之交了,从少年时代开始,就结为挚友,他给予了杜睿最大的信任,同样的杜睿回报给他的也是百分之百的忠诚,仔细想来,似乎杜睿从来都不曾对他的皇位造成过什么威胁,杜睿一直都是在默默的付出,竭尽所能的为他们李氏皇家打造着一个辉煌的大唐,却从来都没提过要求什么回报。
自己当真做错了吗?
李承乾满心疑惑的看向了武京娘,说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圣上没有做错什么,圣上身为一国之君,本身就背负着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东西,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王朝,这个天下!”
武京娘的话,让李承乾稍稍感到了安慰,只不过杜睿对他略显冷漠的态度,还是让他倍感失落,他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这个朋友,也许在未来他还会像他的父亲一样,变成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一想到这个李承乾不禁感到了一阵恐惧。
他从小就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他生下来的时候,父亲太宗皇帝不在身边,正奉了高祖皇帝的命令,领兵去打刘武周,直打到第二年五月末才大胜回朝,在长安休息了仅仅一个月,七月初,又受皇命出发去打王世充了。
等李承乾的生父再在长安露脸出现,已经是武德四年的七月,这时李承乾已经两岁了,正是开始渐渐跟父亲加深了解和感情的年龄,可是当这两岁小男孩被抱出承乾宫的时候,他居然不认识那个浑身上下套着金光闪闪硬壳子的叔叔是谁。
接下来的几年,太宗皇帝要么出去打仗,要么留在长安跟兄弟争权,反正过的都不是太平日子,父子俩相处的时间自然比以前多了,可是那个时候太宗皇帝真的没有太多心思和精力去享受当爹的乐趣。
一个小孩子,特别是男孩儿,幼年时期跟父亲的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因为那是他获得安全感、认知自己性别特征、初步架构起心理平衡的时候,而且这种认知和关系只能通过直观感受来获得,也就是说,论他母亲和奶娘丫鬟什么的跟他说过多少次“你父王是大英雄、真男人、国家栋梁、万众崇敬”之类的话,也远远比不上父亲张开双臂给他一个简单拥抱来得有效。
如果在一般臣民家,这种父爱缺位的现象还有可能得到补偿,毕竟史上父亲早死但儿子被单亲母亲抚养大仍旧成才的例子屡见不鲜,比如,李承乾的爷爷高祖皇帝就是啊。
李承乾长到八岁,玄武门兵变发,他母亲是被父亲伉俪情深地带到了玄武门去避难,他自己呢?
以当时人们的观念来说,儿子要比老婆重要得多,杜睿的那本《三国演义》里面不就是有过赵云、张飞都干过救阿斗弃夫人的事吗?
而且李承乾还是拥有这样一个不寻常名字的嫡长子,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牵强附会地说,这个小男孩是李渊打算传位给次子的活见证。
李承乾直到现在还会不时的回想起,那个清早,他被父母丢弃在深宫高墙里,助的倾听外面厮杀声,那个时候李承乾真的感觉到了深深的助。
那天过后,那些跟他年龄相近,曾经一同在皇宫大内玩耍过的堂兄弟,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了,身边人甚至都不准他再提起那些名字。
虽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李承乾依然会清晰的记得,那些兄弟们的音容笑貌,对于自小就被养在高祖身边的李承乾来说,他认识李建,李成元吉儿子们的机会要比自己的弟弟们多得多,太宗皇帝一次杀十侄,他的其余的儿子对此不见得有什么感触,可是李承乾就难说了,聪明的小孩往往都是敏感的。
直到他做了皇帝之后,还会时不时的回想起那些叔伯兄弟,内心中依然会感觉到深深的不安。
再后来,太宗皇帝登上了帝位,李承乾毫异议的被立为了皇太子,在贞观的头三年时间里,他们一家都住在东宫,而不是皇帝正宫承庆殿,这时候李承乾终于经常能够见到父母了,而且那时父母虽然忙于国务,可是心情尚好,对孩子们也应该比从前受压抑那些年和蔼很多,李承乾到现在都觉得,在他的一生中,这三年是享受亲情最浓厚的时候。
贞观三年,高祖迁居大安宫,让出房子来给儿子住。父母走了,那些没成年的小弟弟小妹妹也跟着走了,十一岁的李承乾就跟一大堆仆役属官什么的留在了东宫。从此之后,他要见父母得事先预约,要见兄弟姐妹,或者等到侍宴开prty的时候,或者,就得冒着“结交诸王”罪名掉落的风险,派人专门“传”他们进来。
他当然是没有朋友的,他的世界简单而泾渭分明:祖父、父亲和母亲是他的“君”,是他要叩头的对象,其他人,是他的“臣”,是要向他叩头的。
东宫的官员和师傅们,都是父母为他精心挑选的正直长者,每天正襟危坐满口仁义道德,相比之下,倒是那些侍从太监,还有李元昌这种人,要有趣好玩得多,十几岁的小男孩,谁能责备他贪玩好动?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他父亲的基因。
可以说,在李承乾的心中,他是极度渴望关爱的,亲情,爱情,友情,都是他十分渴望的情感。
杜睿!
这是李承乾生命之中十分重要的一个人,在杜睿的身上,李承乾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友情,当他的身份被揭穿,他甚至固执的让杜睿依然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称呼他为兄长,而他也固执的论在任何场合都称呼杜睿为贤弟。
对于这份友情,李承乾十分看重,可是现在看来友情似乎已经不在了,他想要怨恨杜睿,可是这一切又分明都是他造成的。
武京娘见李承乾情绪失落,劝道:“圣上若是想见宋国公,不如等宋国公得胜还朝之时,将他宣进宫来,说到底圣上是君,宋国公是臣,他总不会不奉召吧!”
李承乾闻言一愣,他似乎觉得武京娘的这个主意不错,但是很快,他自己就否定了,轻摇着头道:“还是不了,承明对朕心中有怨!朕不能再勉强他了,纵然是将他宣进宫来又如何?”
这下轮到武京娘愣住了,问道:“圣上是说当初将他罢黜之事?”、
“不!承明生性豁达,当年父皇将他两次罢黜,可是朝中有事,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竭尽所能,他是在埋怨朕的好大喜功,将数十万大唐将士进了深渊!”
武京娘闻言,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带苦笑的李承乾,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李承乾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占据着那个位置的是杜睿,是李承乾的挚友。
李承乾身为君王,居然不忍心去违逆一个臣子的遗愿,纵然内心失落,也不愿强令杜睿进宫。
武京娘突然觉得杜睿的存在,对她是个巨大的威胁,不单单是对她,对她的儿子李弘,也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武京娘正愣着,突然听李承乾问了一句:“也不知道承明此次领军,能不能解此危局!”
武京娘收敛了心神,忙道:“宋国公一向战不胜,此次出征,自然也是一样的,圣上又何必担忧,虽说兵力上,大唐不如大食,可是苏定方哪里少说还有十来万将士,只要整顿一番,还是可用的,此外还有那么多勇将为其冲锋陷阵,还有李义府大人这样的智谋之人为其参赞军机,想来是差不了的!”
“哼!”李承乾突然一声冷哼,道,“不要再提那个李义府,要不是他两次三番催促苏定方进军,苏定方也不会弄险,大唐也不会遭逢这等惨败!”
苏定方的呈报之中写的清清楚楚,战事的经过也都交代了,李义府作为罪魁祸首,自然首当其冲,当然如果只是苏订房的奏本,李承乾或许还要怀疑苏定方是因为要替自己开脱,才将责任到了李义府的身上,可是席君买的奏本之中也是一样的言语,要知道席君买的人品,在朝中可是有口皆碑的,李承乾可不认为他会和苏定方沆瀣一气,欺瞒自己。
“这次朕授予承明临机决断之权,只怕他到了西域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李义府!”
武京娘闻言大惊失色,忙道:“圣上不可!李义府身为朝中重臣,岂能擅杀,便是李义府有罪,也该交大理寺决断!”
李义府可是武京娘安排在朝中的最为重要的一枚棋子,也是她目前能掌握的最主要的力量,如果被杜睿杀了的话,她在朝中的力量将大为削弱。
李承乾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止住了武京娘的话,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承明的脾气,朕最为了解,这个李义府怕是在劫难逃了!”
李承乾说完,也不理会武京娘的反映,大声道:“侯义!”
一直守候在殿外的侯义忙应了一声:“奴才在!”
“去英国公的府上传旨,召其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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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乾这边在紧张的关注着西域的战事,杜睿此刻也在为如何进军苦苦的思索着,目前杜睿手上的兵力不多,虽然以前他没少创造以少胜多的战例,可是如今这个对手和以往不同,大食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一旦有所差池,可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不得不小心在意。
还有就是,他如今身边能用的将领太少了,邱志磊战死,苏麟被困钵息德城,秦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屈突兄弟还在苏定方军中,他身边可用就只剩下了一个秦用。
本来这次秦用是不用出征的,杜睿考虑到一旦秦束身死的话,秦琼可就剩这么一个儿子了,怎么也要保住,可是秦用却拒绝了杜睿的好意,执意随军出征。
秦用如今身居左羽卫军统领的位子,右羽卫军的统领则是高士廉的次子高行真,当初飞虎军初建之时,也曾是军中的一名校尉,可是此人的能力有限,着实当不得大用。
就在杜睿为如何进兵苦苦思索的时候,被杜睿先行派出去的冯照回来了,还给杜睿带来了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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