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含怒亦美,飞燕留裙更娇。这话是你说的吗?”
眼瞅着两位神秀峰的小祖宗即将跨步上楼,被易珣深恐不已的林凝突然发了话,回头朝平回疑声道。话虽问的平回,但那双宛若秋波的俏目却是紧紧盯着白衣不放。
平回瞧了眼身旁的俊秀男子,再想到整倒自己的小祖宗都恐惧不已的林凝,不再犹豫,立时出卖了先前帮助自己避免出丑的白衣。
“小生哪有那等文采,想必是另有其人。”
平回倒也不是全然不顾面皮出卖了先前助力的白衣,只是这话一出口,四人中的两男之一出局,答案即不言而喻。
白衣淡然一笑,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先前助平回的时候,知道这位大的恐是要与自己抗争一番,却不料后来的一路上,三人言笑晏晏,不见有一丝矛盾。等现今回到店里,以为安然无事,各自就寝的时候,却又跳出来朝自己发动攻击。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孙子兵法想必是已琢研透的。这般手段,白衣还真是佩服不已。
“不错,是我说的,二位师姐莫非认为师弟言过其实,二位师姐的容貌实际当不得西子飞燕么?”
白衣倒是不慌不急,沉着应道。
此话刚落,别说平回觉得有理,就是易珣也认真点着小头。
不过当易珣惊觉自己竟与平回一同点头,还离开了林姐姐的立场时,立刻柳眉倒竖,指着平回娇声道:
“谁让你同我一起点头的,不知道尊师重道吗?”
不待平回晃过神来,易珣又扑哧一笑,强自板着个脸道:
“快,叫声师姐来听听!”
语毕,那张秀脸憋笑憋得通红。那般娇俏模样,倒把平回看得一愣,直留口水。
瞧见平回的呆样,易珣终于如小鸟出笼,娇笑不止。说也奇怪,自从刚才识得平回来,那颗因天放而萌动的心,竟是安静下来,如湖面轻泛起几圈涟漪。
这古怪心思弄得易珣内心里毛毛的,也不管平回还有没叫自己师姐,匆匆同林凝道了个别,径自上楼回房了。
平回瞧见林凝同白衣棋逢对手的架势,哪想多呆,也是道了别,将身上属于二女的货物交与林凝,回房里去了。
此刻,偌大客栈大厅里只剩下林凝同白衣两个人,颇显空荡。而小二见宿客谈话,也早早收拾好桌椅与门窗,歇回大厅里的小隔间中了。
蜡烛透过纸罩投射出的昏黄的光,一个俊秀高挑,一个清水佳人,两人颇有了分说不清的些许暧昧。对望许久,竟是默契的一笑。
“你是在故意找我的茬。”
白衣轻声道,嗓音就像初遇时温醇如酒,使人有一种迷醉。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疑问,白衣显然是肯定林凝在为难自己。
“嗯,”
林凝也不分辨,轻颔了颔首,接着道:
“你出言轻薄了。还有,我何曾误你什么?”
俏目里一分轻怒,二分戏谑,三分玩味,还有三分聪慧,至于剩下那分是什么?林凝自己却没有想。
“你误我结识一位‘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堪比西子的美人,也误我结识一个聪慧于心,狡猾胜狐的才女,更误我结识许是我未来道侣——美比西子的狐诡佳人。可不是误我?至于轻薄二字,还望师姐指教。”
白衣天资傲人深得掌门宠爱不说,还是个大滑头,更喜欢挑逗美女。这,林凝是早有耳闻的,只是大小滑头都是滑头,但凡滑头怎么逃得过自己掌心呢?心中轻笑。也不理白衣的言论是否谬论,抬头对着白衣,清声道:
“西子固美,却侍二夫,亡夫国,嫁逆贼。悲夫?师弟拿西子喻我,实非小女子能够认同。至于飞燕,其骄横、恶毒,莫非师弟不知吗?珣妹何至于此,不过是常日里调皮了些。此轻薄论,小女子实在难以认同。”
哑然失笑,白衣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言语失当了,不曾想女子除了关注此二这的貌美外竟会关注其它,合手朝林凝做了个虚礼,道:
“师姐所虑甚是,师弟的言语却是欠妥了,不过,以西子飞燕二人之貌比令姐妹之美,实乃萤火虫之辉比皓月,二位师姐不仅当得起,更是超然胜之的。”
“哦?先前你说堪比,如今却言胜之。不知师弟所言何意?”
林凝淡淡一笑,丝毫不理会那能羞得十岁稚子八十老人脸红的溢美之词,直直追问开来,似乎今晚不说倒白衣便不罢休不就寝般。
虽不想林凝对于有人称赞她的美貌都如此无动于色,但白衣似是一切胸有成竹,依然温和安然,道:
“原先作此堪比,那是因为二位师姐之貌美,现今说胜之,却是因师姐先前之言,令师弟察觉到二位师姐的心地较西子飞燕,犹如烟花之比繁星。故而超然胜之。”
旁人若是见得这番对话,怕是惊得掉眼珠子了,竟有人会因美貌一事展开长篇大论,一个在溢美之词里不动声色,一个轻佻至极还佯作无辜。此二人脸皮之厚,实属天下罕有!
“扑哧!”
一声轻笑,大约是知道这种滑头的轮调实难分出高下,林凝终于是不作争论,凝望着眼前这听闻多年的俊秀人儿,不再言语。
瞅着林凝不发一言,白衣也跟着沉默了。
烛光微微一晃,两人的眸子里陡然闪过一道亮光,相视一眼,即刻走往后院。
一抹春风带起夜间的阵阵凉意,正当十五的圆月,此刻却被乌云遮覆。观起生气缺乏的初春后院,盆栽也未有绽放。后院,颇为冷瑟。
“今晚的夜色似乎不佳。”
白衣仰头观了下天,沉吟道。
“殊不闻月黑风高杀人夜吗?当是此情此景。”
林凝轻声道。
“有修仙者在城外十里处争斗。”
白衣冷静道出了自己的感知。
“应是邪淫、妄语期的魔门中人。”
林凝迟疑片刻,又补充了句。
“既然不是什么修为高明人士,长夜漫漫,你我不若同赏风月?”
“走吧!”
回头朝白衣留下一抹娇艳的笑颜,飒爽英姿随风而去,竟没打算与白衣一同。
无奈耸了耸肩,随云步冲天而起,逐渐追上了远处的高挑人儿。
待二人赶到城外十里的荒郊处时,却发现不仅有魔门中人惯用的妖镰血刀肆舞迎空,更有道门常使的白杨拂尘弥绕荒郊,其间又有剑光直直劈向拂尘中央……粗略一晃,大约有五道身影上下翻动,四男一女。
“你干什么?”
林凝方要加入战局,便被白衣一道袖云手断了拔剑直向妖镰血刀发出者的攻势,顺道还施了两纸隐身符隐藏了二人。
“嘘!”
白衣食指紧依唇瓣,示意静声。低声道:
“你且细看。”
果然,林凝细看之下,发现战局尤为诡异。其中二人竟是白日所见的酒楼老板与九天宫的那名小头目,更为奇异的是,那名小头目在保护着白日那名书生模样柔弱的店掌柜。
“钟大哥,你先走,妾身替你断尾!”
一红衣女子持剑娇喝道。
“菱妹又是何必,这些人皆是为我四方镖局的天龙珠而来,哪里会放我离开,倒是你,与此番祸事并无关联,趁现下赶紧离开!”
店掌柜一声长喝,手中细剑直直劈向了那名拂尘道人。
“哼!你们谁也别想离开。”
拂尘道人阴柔刺耳的冷哼声伴随着手中拂尘,化掉店掌柜的攻势,绕弯袭向店掌柜身旁的红衣女子。
女子一连串的剑花挽过,侥幸阻挡了丝丝如钢的拂尘,却还是被其中隐含的阴柔内劲震伤。
而那名小头目则持着青面鬼斧迎向了道人身旁的黑衣蒙面人。一时间,青面鬼斧划地开凿出的隆隆作响与妖镰血刀破空带出的丝丝空气动荡混成一团,五光十色,好不精彩。
“看出来了么?”
白衣沉声问道。
“确实古怪,那名黑衣人显然是魔门中人,但却与白日所见的九天宫小头目混战一团,而这名道士手持拂尘,道力却阴狠诡异,正气不足,鬼气有余。场中应当是三波人马。”
林凝撇下对道修先天带有的好感,冷静分析道。
数了数地上的七八条尸体,又望了眼不远处厮打的场景,白衣沉吟道:
“嗯……我想我们可以做个假设,店掌柜同红衣女子准备趁明天蓝倾城率人拿回天龙珠前逃离,之后被这个小头目察觉,又或者是在城门口早有准备,率人截击,却不料围至城郊又出现了第三波人马,被道人同黑衣人所偷袭。所以才会一时间留下七八条人命。毕竟先前我们赶来的路上并未发现尸体又或者血迹。”
“应该是这样了,你看,红衣女子显然已经是力魄前期,修为远高出气魄后期的店掌柜,不当抵不过道人的临时反击,攻击却被内劲所噬,只怕是在先前的战斗中,道力消耗过度,力竭所致。而道人与黑衣人不紧不慢地与他们三人争斗,只防止有人脱逃,显然是剩有余力。”
“不错,你说,我们应当帮谁呢?”
白衣点了点头,肯定了林凝比自己更细微的观察力,却也提出了一个今晚最关键的问题。
是啊,是帮同为道修的拂尘道人?但他却与魔门中人联手,且行的是杀人夺宝不义之举;是帮四方镖局的掌柜二人?但他们违背行镖行规,吞人货物,显然不是有理之举;而帮九天宫的小头目,又失正派宗旨,对抗弱势的掌柜二人,更非大丈夫所为。
两人眼中都不约而同流露出一丝迷茫,自小所受的教育中从未告知二人遇上如此境况,该如何作为。
九天之上初惹尘,未知凡世多苦恨。
自小饮惯朝雪露,舌染杜康入喉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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