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和杜睿在军营中住了十日,按照杜睿的建议,李承乾将这一千两百余人分成了三个营,每个营三百人,剩余的三百人做李承乾的亲兵,亲兵营校尉就是那个邱志磊,李承乾不在的时候,他便是掌军校尉,一营校尉是秦用,二营校尉是罗通,三营校尉是高真行。
原本李承乾还打算,将长孙冲擢拔为校尉,但却被杜睿给劝阻了,李承乾此时对杜睿言听计从,倒也没有再问。
各营的主官已经确定了下来,训练大纲也已经颁布,在太宗一道诏令下,李承乾也只好带着杜睿,恒连暂且离开了军营。
到了长安,杜睿便和李承乾告别回家去了,李承乾先去承庆殿给太宗请了安,太宗对李承最近所作所为也是知之甚深,但却不认为两个小辈乱鼓捣,能练成什么强军,只是勉励了几句,便然李承乾退下了。
李承乾刚回到东宫,便得知手下终于弄清了段轨卖马被抓这件事的真相,敢情是李恪在后面捣的鬼。当于志宁把此事禀报给李承乾时,这位太子爷的脸气得铁青,他怒冲冲地说道:“我说嘛,魏征素来不过问兵务上的事儿,有人出去卖军马,孤这飞虎将军都不知道,怎么倒叫他查着了!原来是老三指使人去报的信儿。”
张玄素在一旁道:“从近来这几件事儿看得出,他二人已经互有勾结,沆瀣一气了。殿下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既要防着皇子中的这个蜀王,又要防着朝臣中的这个诤臣,您可够不容易的!”
李承乾也点点头道:“孤今后确实要小心这两个家伙了。”
嘴上说着,心中却在想,要是杜睿此刻成年入仕的话,他也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只要杜睿能跟在他身边时时提醒他,任何明枪暗箭他就全都不怕了。
张玄素不知道李承乾在想些什么,但是他深知东宫是个招血雨腥风的地方,光小心是不行的。从李恪平日的做派上,他已经看出了这位三皇子怀着不小的野心,这让他想起了从前李建成被弟弟扳倒的命运,他开始为李承乾谋划一个能使储位更为牢固的长久之计。
张玄素首先想到的是太子的婚事,他捋着胡须对李承乾道:“殿下!你和侯君集女儿的婚事,臣看实在是不宜再拖了,虽然圣上早有旨意,但六礼未成,终究不妥,不如赶紧把婚事儿办了吧。有了那份嫁妆,哼,蜀王想扳动您东宫这棵大树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承乾有些奇怪地说:“谁不知道侯家穷的家徒四壁,她能有什么嫁妆?”
张玄素点拨他道:“你难道没看出侯君集的这股子势头?侯君集眼下掌着一半御林军,大唐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带来一笔比这更值钱的嫁妆!”
李承乾这才明白张玄素的意思,侯君集的女儿海棠,他也见过两次,对这桩太宗和长孙皇后为他安排的婚事,他心中倒也不十分抗拒,能娶回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妻子,又得到这样的臂助,他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便同意了张玄素的建议。
李承乾本人点了头,张玄素就开始上下张罗,长孙皇后巴不得早一天娶回儿媳妇,就借着他的话茬儿去跟太宗商议。
太宗与侯君集一家的交情那么深,自然不会推阻,事情很快有了眉目,不几天,一道圣旨下来,许了李承乾和侯海棠择日完婚。
挑了个好日子,张玄素带着几马车的聘礼,引着一行吹鼓手敲锣打鼓地来到潞国公府门外,侯君集早就得了圣旨,心中也是欢喜,喜气洋洋地将他引进客厅。
保完大媒,张玄素不住地恭喜侯君集,侯君集也对张玄素千恩万谢,他吩咐人摆下谢媒酒,请太傅大人入席。张玄素心里高兴,禁不住多饮了几杯,酒过三巡,脸上已露出几分醉意,开起了侯君集的玩笑:“皇上让我来保这个大媒的时候,我可是一万个不乐意呀。皇上问我,你这个老家伙,保个媒怎么都推三阻四的,你猜我跟皇上怎么说的?”
侯君集知他是说笑,故意板起脸应道:“还不是因为看不起我侯君集。”
张玄素一本正经地道:“哪里的话,我当时对皇上说呀,老臣怕去侯府吃不到一杯酒。”
侯君集一阵开怀大笑,说道:“我侯君集再穷,就这么一个闺女,这顿谢媒酒,总得请吧,看得出张师傅今天高兴,你就敞开了喝吧,酒虽不好,但一定管够。”
张玄素喝了一杯之后,对侯君集道:“君集,你敬了我这么多杯了,我也该回敬一杯才是,来,我替大唐的亿万苍生敬你一杯。”
张玄素后一句话说得很重,侯君集闻言,不禁脸色一变,放下酒杯道:“张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玄素正色道:“因为你应下这门亲事,就为大唐的江山社稷的安定挑起了一副重担。太子禀性仁慈,朝中一直有人蠢蠢欲动,觊觎东宫,他有了你这样一位岳丈,那些怀着野心的人,自然就该掂量掂量了不是。”
侯君集脸色一变,看着张玄素道:“你指的是蜀~~~~~~”
侯君集的话没有说完,张玄素的话让他听得心惊胆颤,看着张玄素道:“这些事情我在襄阳时也有所风闻,现在看得是越来越清楚了。”
张玄素把脸凑近一些道:“你马上就是太子岳丈了,我又是太子的师傅,这些话自然不用瞒着你。”
侯君集也神色庄重的说:“张师傅,我观蜀王人小鬼大,心术之多,不逊于他外祖父炀帝,一旦羽翼丰满,这朝廷里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人弹压得住他了。”
张玄素点头道:“你是个聪明人,要是等到蜀王飞起来的那一天,您这女婿就难保不会跟他大伯李建成一个下场了。”
黄昏时分,李承乾到了杜睿的府上,一进门就气哼哼的,杜睿写书写得累了,正在自斟自饮,身旁只有黛玉一人侍候着。
杜睿见了,笑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李承乾将李恪害他的事情照实说了,他这次过来,不过是想讨个注意,应该如何应对,李恪终究是他的弟弟,他也不想撕破脸皮,让太宗伤心。
杜睿听了,笑道:“怎么,殿下就为这事儿伤心?这坛酒可是小弟藏了多时的佳酿,来,小弟陪殿下好好饮上几杯。”
李承乾见杜睿满不在乎的样子,也坐了下来,道:“承明,你倒是说说,我还如何应对!?”
杜睿笑道:“张大人不是已经在为殿下张罗了吗?”
李承乾看出杜睿脸色不对,忙道:“承明,你觉得我与侯府结亲不对!?”
杜睿没说话,而是提起酒盅往酒杯里倒酒,酒漫过杯沿溢了出来,他仍未罢手。
李承乾看在眼里喊了一声:“满了!”
杜睿头也不抬地问:“满了会怎么样?”
李承乾答道:“满了就会溢出来呗。”
杜睿放下酒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得好呀,满了就会溢出来,如今殿下着东宫有了一后一相一储,眼下又添了一将扶持,殿下,你觉得这是好事吗?要是把朝廷看成一只杯子,地儿都让你这东宫站了,这酒就得溢出来,当今这位万岁爷是个能做主的英明天子,就能一直瞧得下去?”
杜睿这话说得实在是有些离间人家父子的嫌疑,但是他有些担心,却不得不说出来。
李承乾闻言大惊,道:“承明,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招致父皇的猜忌!?”
杜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也不尽然,殿下终究是一国储君,圣上自然要为殿下的未来铺好路,但是殿下有一点要切记,与侯君集大人,不可过密,也不可过远。”
李承乾点头记下,又道:“那李恪那边!”
杜睿道:“道理是一样的,如今蜀王自以为得计,却不曾想过,圣上登基之前,已然发生过一次玄武门之变了,圣上难道会眼睁睁的看着,旧事在自家的子嗣身上重演?殿下大可放宽心,蜀王身上有炀帝的血脉,秦王府一派,是决容不得他登上皇位的!对于蜀王,殿下大可放纵,还是那句话,满则溢!”
这句话说得十分在理,让李承乾大感振作,他的眉目舒展开来,也举起杯说道:“多谢贤弟指点,来饮了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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