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志端着大盘,跟在老王的后面,在饭厅的一角找了个无人的位置,两人刚坐下,韩梅也端着菜过来了。
冯志扫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饭菜,发现这五元的标准还真丰盛,菜肴荤素搭配,而且色香味俱全,一看就能引起人的食欲,再看韩梅的那份,荤菜比自己面前的少了一样。
看到冯志的表情,韩梅笑着说道:“我吃不了这么多,我这份是三元的。”
三人拿起筷子,正吃得起劲,突然冯志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就见一群人走了进来,前面的那位,大约二十五六年纪,五官端正,不过那眼神里却透出一种倨傲,面对跟在后面的那几个人的曲意奉承,他是泰然受之。
那个年轻人边走,还不时边跟身边的人交代几句,旁边那两个人,则是含笑点头不止,这几人走进饭厅,那些吃饭的人不少放下碗筷,谦恭地对那个年轻人打着招呼:“成科长,今天怎么有空来体察民情了?”
说这话的,都是些大约三十二三的人,而那些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则是恭敬地在一边喊着成科长好,那目光中充满了巴结和敬畏。
看到冯志好奇的眼神,韩梅低声介绍道:“小冯,那是秦县长的秘书成远宏,政府办副主任兼综合科长。”
听到韩梅介绍,冯志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政府大院的成大秘,难怪有这么多人等着巴结,要知道,县长的秘书,那份量可不是一般,他随便一句话,就可能代表着秦县长的意思。
不过冯志还是有自知之明,他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上前去主动搭话。
食堂里服务人员,看到成远宏,其动作也变得麻利起来,脸上更是堆满了说不出的殷勤,不断地介绍着菜的名字,并且飞快地替成副主任打好饭。
当成远宏刚准备递上票的时候,旁边跟着的那一位,早已把票递了进去,对着服务员嚷道:“收我的,收我的。”
那服务员看了成远宏一眼,说道:“成主任难得有空来检查工作,我们怎么能收您的票呢?”
成远宏脸上浮出矜持的笑,说道:“我怎么能搞特殊呢,秦县长经常教育我们,一定要遵守规定,这票还是要给的,不然的话,我可不敢来了。”
那服务员见状,只得收了旁边那位的票,并感慨地说道:“成主任真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啊。”
成远宏刚要去端大盘,旁边早有人殷勤地替他端了过去,然后在大厅里寻了一个别人让出来的位置。成远宏似乎对这些人的殷勤早已习惯,客气了几句,也就由他们去了。
韩梅并没有过去主动和成远宏搭话,而是低声向冯志介绍成远宏身边那三个人,那个主动替他付票的,是秘书科的副科长马忠民,那个帮着端盘子的,是外事办的副主任龙继先,那个紧跟在后面的则是文保科的副科长舒道之。
冯志听着韩梅的介绍,在脑子里记下这几人。
老王见冯志听得专注,就在一边提醒道:“小冯,秘书科那个马忠民,以后你可以防着点。”
冯志一听,不解地抬起头,韩梅跟着点了一下头,说道:“你才进政府办,对很多事不了解,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
吃过饭后,三人走出了食堂,老王说自己要回去休息一下,韩梅则说要去一个朋友那里坐坐,冯志想到自己还没有跟母亲打招呼,干脆直接朝家里走去。
进了家门,冯志却发现父母二人正坐在饭桌前等他,不由感到一阵内疚,懊悔自己下班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起给家里打一个电话。
“你怎么才回来?你看这饭菜都凉了。”蒋晓梅抱怨地说道。
冯维军看了妻子一眼,说道:“小志回来了,我们吃饭。”说完,他拿起碗筷吃起来,冯志看到这情景,再不好说自己其实在机关食堂吃过了,只得又拿起碗筷,把母亲替他盛的那碗饭硬塞了进去。
第二碗那是再也吃不下去了,蒋晓梅看到儿子只吃了一碗,就担心地问道:“儿子,是不是妈做的饭菜不合你的口味啊?”
听到这话,冯志感觉自己两眼一热,那泪差点就掉了下来,他急忙低下头,说道:“妈,你做的饭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我最喜欢了,不过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单位上的同事买了不少东西,带到办公室来,我吃了不少,肚子还没有怎么饿。”
在说这话的时候,冯志在心里暗自对自己说,以后还是尽量回家吃饭,就是实在是不能回来,也要提前给母亲说,反正家里已安了程控电话,打电话也是很方便的。
本来冯志准备帮母亲收拾的,不料他刚提出来,就被母亲赶到一边的沙发上陪父亲说话去了。
冯维军问了一下冯志第一天上班的情况,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小志啊,你现在已经正式上班了,我看也该给你买一个传呼机了。”
这九七年的时候,传呼机还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就是政府办,也只有几个科室的主要负责人和副主任以上的干部才配上,其余的干部,根本没有资格配的,至于手机,则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只有县级领导和几个重要的局办领导才配有。
而且就是这些县领导的手机,除了县城外,很多地方根本没有信号。
所以,听到父亲想给自己配传呼,急忙摇着头说道:“爸,没有这个必要,我们科室除了张科长,谁也没有配那东西,你即使买了,我也根本不敢用啊。”
听到冯志说科里除了赵科长,没有任何人有传呼,如果自己真的给儿子配了传呼的话,那还不让儿子在行政科里鹤立鸡群?
深知官场险恶的他,立即打消了给儿子配传呼的念头。
下午的上班,还是给上午一样,冯志专心致志地熟悉自己负责的工作,老王经过一个上午的接触,对冯志感觉不错,所以在下午的工作中,不时指点着几句,两人渐渐变得亲近起来。
晚上的时候,冯志给张竹雅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中卿卿我我,说了大约半个小时,电话都有点发烫,两人才恋恋不舍放下电话。
在电话中,冯志跟张竹雅说了自己工作上的事,并且高兴地对张竹雅说自己分了寝室,让她周末过来,两人一起去打扫。张竹雅听到这事,心里也替冯志高兴,毕竟有了住处,两人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小天地。
周末的时候,冯志到车站接了从花溪镇过来的张竹雅,两人直接回到政府大院,冯志拿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宿舍门,把张竹雅让进了屋。
这宿舍的地面,冯志利用下班后的空余时间,过来清扫了一下,只是没有经过布置,显得十分空荡。
张竹雅放下背着的小坤包,挑剔地把屋子仔细打量了一遍,说道:“冯志,这屋子虽然面积不大,但采光不错,我觉得可以把书桌放在这里,至于这床,一看就很陈旧了,干脆搬出去,我们只买一张床垫,放在地板上就行了……”
冯志听着张竹雅的描述,心里有一种甜蜜的震撼,看来布置屋子,是女孩子的专利,自己曾在这屋里转了无数个圈,设想了N多种布置的方案,竟然都不如竹雅随口所说的完美。
听完张竹雅的描绘,冯志一下子搂住张竹雅,亲吻着她的香腮,说道:“竹雅,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布置,我们就怎么布置。”
两人温存了一阵后,到街上去采购了一番,把需要的东西买了回来,然后冯志把屋里的那张老旧的床搬了出去,放在宿舍的杂物间里。
这单位宿舍,也是行政科管理的工作范畴,放置这些东西,自然是十分方便。
两人忙了大半天,终于把屋子收拾干净,张竹雅用买回来的白纸,就着自己做的浆糊,把整个屋子的墙壁全糊了一遍,并在墙上贴了两幅画,另外还有一张张竹雅求父亲专门给冯志写的《陋室铭》,被她贴在了那张书桌的上方,给整个卧室,平添了几分儒雅之气。
冯志打量着被张竹雅布置一新的小家,心里充满喜悦,特别是看到那幅《陋室铭》的时候,不由暗自称叹,没想到张竹雅的父亲竟然写有这样一手好字,再想到自己那根本拿不出手的字,不由暗自羞愧。
看来,以后还得抽空练练字才行,毛笔字不说,至少钢笔字还是要练练的,政府办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自然有很多负有才气的人,如果到时要自己写点什么,一看那字,还不让那些行家里手耻笑?
“冯志,你看这屋子布置得怎么样?”张竹雅用小手抹了一下额上的汗,娇羞地问道。
冯志仔细打量了一下房间,突然把张竹雅抱住,学着韦小宝的动作,嘻皮笑脸地说道:“竹雅,我们大功告成,亲个嘴。”说完,就把那张大嘴猛地凑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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