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景王送。等出了孝,用这个给丹娘做身衣裙。”潘蓉把一对yù璧和一对金钗,四匹文彩华丽贡品缭绫端端正正放蒋长扬面前。他是无限同情蒋长扬,若是被很亲近人拖累了,那也没话可说,可这是只有恨和算计却偏偏被没感情所谓亲人给拖累了,那才是真真让人郁闷得吐血。
蒋长扬淡淡一笑:“替我谢过殿下了。”因见潘蓉刻意讨好样,不由失笑:“不许这样看着我,我没你想那么难。”
潘蓉盯了他一会儿,笑起来:“好呀,还以为你会很难受,想安慰你几句,谁知你却享受很。你是把这个当作放假,享受天天陪着妻儿日子了吧?”说着就很没形象地歪倒榻上,叹道:“你倒是享福了,可是我却累极了。殿下让我传句话给你,本不该用俗事打扰你,但他着实离不得你,还要你背里替他使把力。”
蒋长扬早就想到景王不会放他轻松,便道:“我要请你帮我找个人。”蒋长义就这样莫名没了影踪,不是回事,是死是活总要知道个结果才是。
潘蓉着下巴沉yín:“说来也奇怪。老三那样瘟神xìng格,平日里来往就都是些酸人,没见几个痛。偏生他一跑没了影踪还躲得这般痛,影子都找不到。”他找不到是正常,可是自蒋长义失踪那日开始,蒋长扬就一直暗里布置了人手寻,竟然也寻不到,奇怪了。
蒋长扬道:“正是如此,所以一定要找到他。”潘蓉找不到,不是还有景王么?想来这么一个小小要求,景王不会拒绝。
“行,我明日就重布置人手。一定给你把人寻到。”潘蓉贴蒋长扬耳边轻声道:“萧家又有动作了。”
二人嘀咕了许久,潘蓉方才笑道:“你这里大概不会太清净,应该还会有人来。我不耽搁你了,这就要走,如今家里老老,小小,到点不归家,总是不太好。”
蒋长扬便叫人往里头去请白夫人,又笑话潘蓉:“你如今变化大得很嘛。人家都说你làng子回头了。”
潘蓉嘿嘿直笑:“你不是和我说要惜福么?我就算是不为我自己考虑,也得为两个老人和阿馨,还有孩子们想想吧。要是将来人家说,阿璟,阿瑶听人家说他们父亲不如阿正和阿贤父亲,丢脸得紧。”阿瑶是他小nv儿,他只比潘璟还要想得紧。经常道是,他hún账点,只要潘璟有本事,人家也不会把潘璟怎么样,可是nv儿就不同了,人家一提起这漂亮小姑娘有个hún帐爹,那可是亲事都要受影响,所以他一定不能行差踏错。
说到这里,潘蓉不胜感慨:“我真是没想到,蒋家伯父后会变成这个样子。想当初……”想当初,他们谁不怕那个板着脸,看着威风凌厉,什么都讲究规矩和正统蒋重?临了,没守好规矩人就数他了。自己要是蒋重,不如一头溺死马桶里才干净,偏这位老人家,竟然好意思跟着蒋云清一起搬到这里来住着。身边长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潘蓉脸一红,咽下后面话,哪儿有当着人家儿子说父亲坏话?哪怕这个父亲再不是人呢。
蒋长扬淡淡地道:“当初事情不要再提。我只想着,不要让自己也成这样人就行了。走,我送你出去。”他记忆中父亲也不是这个样子,大家都变,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变人只有王夫人和方伯辉了罢?可见要保持自己本xìng,让自己不断提升是一件非常困难事情。
潘蓉有些后悔,讪讪地出去,接着白夫人,夫妻二人一同告辞而去。
蒋长扬目送这二人车去远了,便往里头去瞧牡丹母子。时值中午,岑夫人等人都往后头歇息去了,他以为牡丹大概也睡,可刚进én就看见林妈妈领着宽儿和恕儿收拾东西,什么珠yù锦缎,描金漆球,银葫芦子等小孩儿玩东西,林林总总地摆了一桌子,无一不jīng美,无一不是好东西。不由感了几分兴趣:“这是谁送?阿馨拿来?”
牡丹没回答他,林妈妈却是脸sè微变,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和宽儿恕儿加了收拾东西速度。蒋长扬心中生疑,却不好当着下人面细问,便回头看了看牡丹。牡丹正逗nng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木木,没什么反应,眼神也有些呆呆感觉,其实逗着真是半点都不好玩,可是她看着就是心疼,觉着就是好看,谁叫她是做娘呢?没法子啊。
蒋长扬轻轻叹了口气。那天她刚生了孩子,他觉着她真好,没有生了孩子就忘了他呢,可这才几天啊?她就原形毕lù了,眼里没了他,连他问话也没听见,若是从前,她一准儿早就出声打招呼了。他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正黯然神伤,就听窗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蒋叔好?”却是被冷落了许多天甩甩,支愣着翅膀,探头探脑地偷窥他,不难看出那讨好之意。蒋长扬心情好了起来,受冷落人不止是他一人啊,还是有人记得他,于是他大声招呼宽儿:“天气热,别忘记给甩甩洗澡,小东西怪可怜,这两日都没人理睬吧?我都没看到它,喂好了啊,别饿着,别渴着,看看它小水瓶儿里有没有水?”
宽儿是个呆,条件反shè地先应了好,然后又后知后觉地道:“没有,奴婢才看过,有水。昨日才给它打水洗了澡,因怕它怪叫吵着正郎和贤娘,故而不敢太让它往这前头来。”
蒋长扬一听,又觉得有道理了,现不比从前没孩子时候,这甩甩发起疯来时候,爱怪叫尖叫,要是吓着孩子可不是玩儿,当下又改了口:“那今日怎地拿到前头来了?”
牡丹终于注意到了他,便笑道:“它还算乖了,是个小jīng怪。约莫是觉着这几日有些不同,一来就试探着叫牡丹真可爱,我回了它后,就一直外头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张望,这么久,就发出过几声,都是叫我。我怕把它惹得兴奋了吵着孩子,就没怎么理睬它,它也就安静下来,一直到你来了,它方才和你问好呢。就让它这么着吧,放后头孤零零怪可怜。这样放些日子,它就懂得分寸了。”
说起这个来,她倒是有这么多可说了。蒋长扬闷闷地“哦”了一声,靠过去看了看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又闭眼打瞌睡了,不由郁闷得,“怎么又要睡了?我觉着就一直睡。”
牡丹笑道:“他们都生长呢,当然要睡,多睡才好。”
就她什么都知道。蒋长扬看了一会儿,要伸手去抱阿贤,诓阿贤睡觉,却给牡丹给止住了:“让她躺着睡,别抱成一个落地响,虽然咱们家不愁没人抱,但不能养成这个脾气。”
蒋长扬又郁闷地收回了手,陪着这母子三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这两孩子今日可吃得好了,睡得可好了,牡丹感觉如何了之类话题。不时地又瞟瞟林妈妈,这几人怎么还不走?
可怜林妈妈心里有鬼,被他盯得冒了一层细汗出来,匆匆忙忙地将东西收拾干净了,抬着箱子要走。蒋长扬偏偏起身道:“慢着,这漆球做得不错,就留下来玩玩。”
林妈妈皱着一张苦瓜脸,偷偷瞟了牡丹一眼,牡丹点点头:“你们辛苦了,下去歇歇罢,有事儿我会叫你们。”
林妈妈忙道:“老奴去让rǔ娘过来把孩子抱过去。”要是不小心闹个别扭什么,总不会惊吓着孩子。
牡丹笑道:“不必了,就让他们这里睡。rǔ娘昨夜辛苦,让她们休息一下也好。”
林妈妈犹自不放心:“那要是孩子醒了,您就叫老奴。”一边说一边又偷看蒋长扬,简直就是一步三回头。
“知道了。”牡丹叹气,这林妈妈吧,这两年好日子过多了,反倒没有从前刘家机灵劲儿了,本来没有鬼事情,经她这样一瞅一瞅,遮掩了又遮掩,蒋长扬本来没感觉都要有感觉了。
“是谁送?”蒋长扬把那漆球拿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漆球,只怕宫里头那些皇子们用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打磨得一丝不苟,还描着金漆,拿手里又轻巧又漂亮。送这种东西,又是白夫人和潘蓉一块儿送来,潘蓉不提,林妈妈等人一副做了贼模样,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牡丹一笑:“你应该猜得到。”
蒋长扬便挑了挑眉:“秦三娘?”
“她和阿馨不熟。”牡丹接过他手里漆球,手里抛了几抛:“是做不错。”
蒋长扬一把夺过去:“那就是吴十七娘了。我记得她和阿馨jiā好。”
牡丹斜瞅着他:“你真猜不到是谁?”
蒋长扬把那漆球扔到netg铺深处,闷闷地道:“我怎么猜得到是谁?”
牡丹一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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