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原来住的地方,是伦敦最好的一个区域。商业繁华,绿化大方,居民多数经济条件不错,在黄金地段还能瞻高看远,或拥有奢侈的前后花园,喷泉雕像和平整的车道。
那个公园,当然不是伦敦出名的海德公园,面积却和悉尼的海德公园相当,纵穿三四条马路,将四周的建筑远远隔开,形成椭圆的窝状地带。在附近居住和工作的人,时不时过来散个步,吃个简便午餐,是能够呼吸新鲜氧气的好地方。
公园虽大,要沿着它外围绕上一圈,走路四五十分钟,还不至于离谱。可是一圈不离谱,五六圈就离谱了。
水青跟着云天蓝,一清早来的,这时已经是中午吃饭时间。她走路的姿势就像一只虾,弯腰驼背,脚下抬不动步子。从一开始忙碌指东指西问着是不是那栋这栋楼,到现在连说话都懒。
“云天蓝,我累了。”天气明明很冷,但她从头到脚往外发热,可见活动量多大,“我还饿了。”
云天蓝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本想说再走一圈,却不能对她硬下心肠,左右环顾,指着花园一角的餐厅,“去那儿随便吃点,行不行?”
“行,我现在决不会挑食。”水青只想找个地方坐下来,能让脚不沾地,还有食物可以放进嘴巴里,补充体力。
可是,当两人坐进餐厅,云天蓝见她一根根挑出洋葱和香菜,精细地好像在绣花一样,不由失笑。
“韩水青,你这样的坏毛病,将来可别遗传给我们的小孩。”没见过这么挑蔬菜的。
“云天蓝,天上地下水里有那么多食物可供选择,少吃几样不叫坏毛病。而且,我少吃的那份还能节省自然资源,再说,挑食不会遗传的,过敏有可能。”刚吃下一块牛肉,力气滋长,当然还嘴。
云天蓝大手一捞,将她挑出的蔬菜放进自己的盘子,几口吃完,“好了,把剩下的叶子啃也好,吞也好,吃光。”
“谢谢老公。”小狐狸的眼睛闪闪发光,笑成了弯弯月牙。那点程度的蔬菜,她还是可以吃的。
“等你生完孩子,过三十岁,到了一吃肉就会长胖的年龄,我看你还会不会像现在这么吃法?”云天蓝不是说不过她,而是不跟她继续讨论。
“我天生长不胖的体质,看我妈就知道了。”水青不信,大口吃肉,又美美喝着葡萄酒。
云天蓝但笑不语。聪明的男人,要懂得什么时候在老婆面前闭嘴。
目光透过茶色的玻璃,他看着如林茂密的建筑物。这一带的变化太大了,很多老旧的楼厦被崭新的大楼所取代,存在印象中的邮筒也找不到。十八年前的街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本来就记得不清楚,现在彻底失去方向感。
“也许,找不到了。”他的视线投到外面,却没有落下的目的地,茫然搜索。
“不要灰心,再多走两遍,说不定就想起来了。”体力不行,水青绝对愿意从精神上无限支持,“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因为脑细胞要比常人活跃得多。我们再叫两客甜品吧,糖分能为大脑提供更多能量。”
明明是她自己嘴馋,却说得冠冕堂皇。云天蓝觉得跟她在一起,很难心情不好,实在他老婆太可爱。
叫了柠檬派和巧克力慕斯蛋糕,两人闲聊着,等甜点上桌。
水青一边说话,一边研究菜单,突然两道细眉皱向眉心。
云天蓝立刻留意到,问她,“怎么了?”
“这家餐馆叫柠檬树。”琥珀眸轻转荡漾。
“是啊。”云天蓝不知道她的迷惑从哪儿来。
“我好像有点熟悉的感觉。”为什么会觉得熟悉?
“很普通的店名,歌名,街名。”还以为有什么,他放了心。
“不是那种的。”水青对自己的记忆很有信心,暗暗在脑海中重描餐厅的外貌,“我是说,我以前看到过这个房子。”
云天蓝一愣:“是不是爸妈或者天远他们带你来过?”
“不,是在我来英国之前。”难道是梦里看见的?
云天蓝想说不太可能,却看到水青猛地站起来往外走,只好赶紧跟上。
水青出了餐厅,走到公园角落的空地,在正中站定,背对着餐厅的房子,闭眼伸手一比,“房子后面有两棵大树,前面是花台,窗框是木头的,玻璃是田字格分开的,屋顶上有白色灯管,拼成柠檬树的字样。”
云天蓝很惊讶,水青全说对了。
“你刚才看到的吧?”尽管惊讶,他还是很理智。
“我只知道自己很饿很累,根本没留意房子长什么样。”眼睛都发绿了,还参观建筑物不成?转过身来,发现自己说得那么准,没来由也是一惊。
“那你在哪里见过?”云天蓝开始好奇。
“虽然我说得很准,可是这白色灯管怎么破成这样了?每个字母差不多都少两笔。我确定我看到的时候,是一笔不少的。”黑白分明。
黑白?她对这家餐厅的印象是黑白色的。
“云天蓝”想起来了“照片”
云天蓝不明所以,“什么照片?”
“梁爷爷和我们爷爷在这里拍过一张合影,就是柠檬树门前。”难怪眼熟,“因为我喜欢柠檬树这首歌,所以还有印象。”
“就算这样,不过一张合影。而且,当时我家就住在附近,柠檬树又是当地居民很喜欢的餐厅,拍照也没什么。”会是线索吗?
“你记得梁爷爷带你去办事的地方就在公园对面,而梁爷爷偏偏在这家餐厅前拍了一张照片。就我所知,他很少和爷爷合影。梁爷爷藏了很多谜题,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他留给你的线索?”不怪水青想得多,巧合之下也有人为的痕迹。“这张照片虽然被鬼面偷去,但斯伯公爵可能根本没在意。”对方不在意,她却耿耿于怀。
云天蓝不能让水青说服,他认为这种说法太勉强太神奇。
水青从他的表情读出他的不以为然,于是拉着他的手,背朝柠檬树,面朝街角,“云天蓝,我们已经山穷水尽到原地转圈了,所以不管什么的想法都要试一试。没准,你也可以想起什么来。”
云天蓝觉得水青有点傻,可他倔不过她,随着她转身而转身,看向十字路口,“不可能是那儿。如果就在柠檬树附近,我会记——”竟然真想起来了,他的视线犹如箭光,犀利射向某个方向。
“云天蓝?”水青拉拉他。
云天蓝垂眼看她,嘴角翘得十分英俊。
“韩水青。”他俯身在她唇上一吻。
水青怔怔,“什么?”
“你是一只很聪明的狐狸,你知道吧?”有她在旁,多难的谜题都能解开。
“还好。”水青完全搞不懂这么夸奖是为什么,“难道那楼真在对面?”乱蒙也对?
“那楼不在马路对面,而是要过十字路口,到下个路口去,那里就该是了。”他想起来梁爷爷那天在柠檬树给他买了一个冰激淋圆筒,然后过绿灯,直直走下去。他进大厦时,冰激淋已经吃完了。
“不中矣不远矣。”水青卖乖。
“所以说你聪明。”云天蓝的中文,越古老的,他越明白,因为考国际翻译证书的话,还要翻古文。
下一个街口,照样车水马龙。
仿佛一切终于顺畅,云天蓝亲而易举找到了记忆里的大厦。
水青不怀疑云天蓝的判断。那是典型希腊式建筑,石柱高高矗立,台阶也修葺得巍峨,两旁是赫拉手持权杖的石像。斑驳深浅的颜色,告诉人们岁月已过。但在一群摩天大楼中,它的存在最显眼醒目,有沧桑,有荣耀。
可是,她还是要多问一次,“云天蓝,你确定?”
“我上了一半的台阶时,累得不肯走,是梁爷爷抱我上去的。”已经非常确定,可云天蓝明白为什么水青要多问一次。
既然自毁形象了,她还能怀疑么?水青叹口气,仰望着大门上方的字。
罗伊。罗伊投资银行。
“云天蓝,你和这个姓氏渊源深厚。”不管怎么走,总能碰上面。
“好像你同它的关系也不浅。”云天蓝指的是简苍梧。
“不用攀关系,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打听出梁爷爷的事?”找到地方是一回事,打听消息又是另一回事。
“本来可以由律师拿遗嘱替我出面。”但梁爷爷的律师不可靠,温桓已经透露。恐怕云天蓝只要让律师去做什么,斯伯公爵马上就会知道。
这件事,水青也清楚。
“而且——”云天蓝的话却还没说完,“地点虽然不错,可我不认为梁爷爷当时进的罗伊银行。罗伊那时就住在我家旁边,如果是他们家银行的大楼,我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更不会找线索找了这么久。
“那也不好说。”水青虽然立刻想到云天蓝的初恋,不过没什么好计较,“毕竟你还是个小孩子,可能没在意。”
“不,我可以肯定。”那时,大门上的标记不是罗伊银行的标记。
“我们分别去问问吧。”水青建议,“打听一下十八年前的情况。”
云天蓝点点头。
似乎还在追踪着线索,两人不知,答案已经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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