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水青十八,云天蓝二十。
十二榉刚开始种植葡萄,法国餐厅已经营业,也对外出售红酒,不过是进口的红酒。
那一夜,徐燃所在的蝉乐队在十二榉举行小型的演唱会,而借此机会,所有的邻居家人朋友在法国餐厅品酒试菜。
当时,碧空多大?才六个人。
云天蓝开始留意水青,正是她趁大家热聊没人注意,痛快喝酒的时候。他虽然觉得她建葡萄园的动机不纯,却没料到她对葡萄酒这么热爱。和她从澳洲挖来的大胡子乔治,将十来瓶红的白的葡萄酒一字排开,笑嘻嘻就挨个试。而且每试,就倒半杯满。试完,酒杯必定空。他看着直皱眉,想去让她别喝太多,可身边坐着长辈,对他正热情问问题,一时走不开。
等他终于被长辈们放过,再看水青那儿时,只剩杯底残酒,人已经不见了。
问了一轮,才知道水青去酒窖拿酒。听完他就头大。十来瓶酒至少喝了一半,虽然有大胡子海量,水青也绝对喝得不少。照他看,走路都会不稳,更何况天已经黑了。通往酒窖的路有地灯,不过喝醉的人视力不清,天知道会走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他连忙往酒窖的方向去。一路没看到人,还以为她滚落在哪里,所以特别小心两边的葡萄架子。听演唱会现场那边热闹非凡,看时间,应该半场休息,更担心她遇到居心不良的人。得想个办法,让她再不敢喝那么多。
他跑进酒窖大房,迎面扑来香醇的酒味,不知是否带着醉鬼的酒气。下楼梯,终于看到那个牵肠挂肚的身影,晃着右脚,要踏不踏,一旦踩空,就会直接从半米高的阶梯上摔下去。他想都不想,撑着扶手,一跃而下,在她果然踩空的瞬间,将人抱了起来。
那瞬间,他能感觉背后冒汗,真真是吓出来的。
“韩水青,你白痴啊,没有酒量还敢喝这么多”气到骂出来。那时候的他,还有大男孩的任性,虽然关心一个人,也决不会老实承认。
可惜,被骂的人,一落到那么温暖舒适的怀里,还很能钻空子的动来动去,寻找最好的位置。
他被她拱得突然心浮气躁,一手把人放下来,还教训说,“你给我自己站好。”
她怎么可能站得稳?打着摆子,跟荡秋千似的,就差绕他转上圈了,嘴里还说要拿好酒。没他的手扶着,这会儿大概已经躺到地上去了。
云天蓝没办法,再抱起她,却在就地休息还是抱回餐厅之间,犹豫起来。她醉成这样,抱回去的话,会被长辈骂。终究他对她硬不下心,把她抱到墙边的木桌上躺着。
酒窖温度低,他急着出来找她,也没拿外套。看她醉得稀里糊涂,不知道要昏睡多久。不过,就这么放着不管,一定会感冒。于是,他决定回餐厅拿些能保暖的东西来。
刚要走,手却被拉住了。低头一看,心脏跳得加速。
那头乌发散在原木间,如光滑的丝线丝珠。眼睛闭着,优美曲成弯月。双颊绯红,衬出高额洁雪。而最吸引他目光的,是饱满幼粉的双唇,嘟嘟润泽,晶晶静静吸收了昏暗的光线,无法令他停止遐想。
“韩水青?”他伸出手去,推推她。
回应他的,只有她蹙起的细眉,还有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
周围很安静。因为是在地下,外面再热闹,也传不到这里来。但他还是看了看四周,除了酒,就是酒。
“韩水青,醒醒。”他确定这里再没有别人,就起了些小小不好的心思,“你不睁眼的话,我亲你了。”
凤眸内光华灼灼,随着他弯下身,而全部收敛起来。他在那张可爱粉唇上轻轻碰了一碰。
噼啪——几乎能听见他心里闪耀出的火星子,刹那燃出一片星海。
他因她的体温和唇间的酒香,陶陶然而欲狂肆邪佞。
“韩水青,醒来。”右掌将那半边小脸轻轻覆盖,他再次贴近她,看那微颤的睫毛,翘翘的鼻子,觉得精致动人。
这就是古诗“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意境?他不知道,只知抵抗不了她醉时的迷人姿态,再度吻了睡梦中的人。
这一次,绵长而情切切。
她大概醉得过分迷糊,居然给他回应,唇啄舌戏,无一不跟着学。那种青涩却又热切的回吻,让他几乎喘息出声,锁住已久的**差点吞没他的理智,令全身血液汩汩急躁。就想,将她糅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每个细胞都并合到一起才能最终满足。
他想要亲吻她的灵魂。听她在他唇间的呼气吸气,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哪怕,她此刻是无意识的。
不知怎么,酒窖里的空气产生一丝对流,令他清醒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急促地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看着她红肿的唇瓣,而对没能自控的行为觉得惊讶又惭愧。
虽然,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成妹妹过,不必为了哥哥不能亲妹妹而不安。他惭愧,只是因为这种偷偷摸摸的表现实在会让人耻笑他的绅士礼仪。接吻,当然要对方也神志清晰,对他有相同的渴望之下。而他,竟让一个醉鬼撩拨得窃玉偷香。
可笑。可思。
“出来”他清醒之后,就是另一个人。声势气势皆如猛箭,射向楼梯拐角。
那里,何时映了个影子。他因一丝风动,才警觉发现。
“出来了。”那影子过了半分钟,一步步挪出来。
云天蓝看着这个一身行头,黑发银雪,眼睛上了影粉,却显得魅惑刚劲的男子,想到就说,“徐燃?”一个据说在追求水青的人,因此看演出海报时,特别留意。
徐燃却不认识云天蓝,立刻发觉不仅气势矮对方一筹,连底细都不知道的人,具有前所未有的威胁感。
“你是谁?和韩水青什么关系?”徐燃特地寻到这里来找好酒,谁知看到一男一女玩亲亲,本想知趣走人,却看到水青的脸。
云天蓝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徐燃也是天之骄子,被云天蓝一激,反而向桌子走过去,“不好意思,你刚刚非礼的那位,正是我女朋友。所以,该出去的人,不会是我。”
“韩水青是你女朋友?”水墨的眉峰半点不显华美,一抬,“或者,准确地说,你尚处在追求期。”
在徐燃看来,仿佛千钧之力从头压下。而且,看来那男的和水青及其熟悉,否则也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了。
“你究竟是谁?”他还没追到的韩水青,被这人“又啃又咬”过,居然还睡得那么香,他心有不甘。
“云天蓝。”云天蓝不怕说出自己的名字,“至于我和韩水青的关系,我以为你看得很清楚,没必要再问。”
云天蓝?第一次听到。不过,徐燃知道不能借此发难,只会显得自己和水青不熟而已。所以,他决定顾左右而言它。
“她醉了?”迅速瞥云天蓝一眼,暗地控诉他占喝醉人的便宜,不够气势说出来。
云天蓝冷冷看回去,却说了让徐燃感到意外的话,“帮我看着她,我去拿外套。”
“你不怕我趁机对她做点什么?”徐燃大奇。
“你敢吗?”云天蓝一眼能将徐燃看穿。
徐燃不敢。他很花心,但也有原则。不说水青有多难对付,单是现在冷瞧着他的云天蓝,他要真对水青不规矩,估计会有生命危险。不开玩笑,在文明和法律体制下的现代社会,他却从云天蓝的眼中看到这种危险。
“没什么敢不敢,我对醉成烂泥的女人没兴趣。”徐燃保住自己的面子先,“你只管去拿衣服,我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动她的。不过,她要醒了的话,我就跟她说,你非礼她。”管两人什么关系,他看好戏。
“你就那样说吧。”云天蓝深深看一眼水青,目光柔出水来。扫向徐燃,后者却遍体声寒。
“我还得谢谢你,让她知道我对她的感情。”说完,云天蓝上楼走了。
徐燃经云天蓝一说,仔细想了想,还真不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个叫云天蓝的家伙和水青显然关系很好,否则水青醉成这样,却只有他在她身边。要是知道这件事,开始生气是一定的。可时间沉淀,就会生出又爱又恨的感情来。再往后,那就是爱情了。
但是,徐燃又想,不说出来的话,岂不是正好趁了云天蓝的意。
说,还是不说。徐燃一个人抱着头,踱着步,自言自语。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水青的声音。以为她说梦话,就趴到跟前听。谁知她眼睛一下子睁开,将他摔到地上,抓住衣领,指控他偷亲她。
天知道他有多冤枉,但他决定不说了。
后来,简苍梧出现,对水青表现出来与众不同的关心,让徐燃惊觉,这个看似没有男朋友的小女人,暗中的护花使者其实不少,而且个个出色。
而,当云天蓝拿了外套来,与简苍梧碰到面的刹那,徐燃清晰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气场相撞,如王见王,本不该在同一个场景出现,却因为韩水青相遇了。
注定,有一个要败北。
那时,徐燃决意退出。因为要比对水青的感情,他被吸引,却没有像那两位非她不可的强悍。
不但退出,他还定了看好的人选。
当云天蓝二话不说,将外套披在水青身上,从简苍梧身边轻而易举把人抱起就走,徐燃就有种感觉。
云天蓝,会是大赢家。
本章牵涉到第142章内容,不记得的亲们,可以再复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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