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碳滑笑道:“愿闻其详。”
火山子道:“若说老夫良心发现,放过你们所有人,那只是一个屁话!”

凌碳滑叹道:“宗主既然谋划了如此之久,甚至连所有门人都要放弃,所图之大,绝非凌某可以想象。也自然不会因为事情的败露,就这么轻松放手。”

火山子目光闪动,叹道:“凌兄果然了解老夫。原因其实很简单了,两个字,忌惮!”

凌碳滑奇道:“忌惮?”

火山子长叹道:“忌惮的,自然只有凌兄!就算刚才如此良机,老夫亦不敢出手。”

凌碳滑道:“哦?”

火山子道:“凌兄,咱们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凌碳滑面露迷茫,喃喃道:“怕有五百年了吧。”

火山子叹道:“是啊,五百年了。五百年前,老夫只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在天强星上游历之时,竟遇上了妖兽离裂貅,多亏凌兄相助,方能化险为安。”

凌碳滑喃喃道:“是吗?凌某已经记不清了。”

火山子道:“老夫却永生难忘!那时的凌兄,早已元婴圆满。一晃五百载,老夫都突破了元婴桎梏,踏入了地灵之境。而天资更胜过老夫的凌兄,怎么会无丝毫寸进呢?”

凌碳滑摇了摇头,道:“修为停滞不前,也不是什么怪事。”

火山子笑道:“那凌兄有何依仗,竟敢孤身留下,和老夫在这*呢?”

凌碳滑也笑了起来,道:“凌某生平无所畏惧罢了。”

火山子道:“到了现在,凌兄还不肯展现出自己的真正实力吗?”

凌碳滑道:“宗主何必纠缠于凌某的修为呢。宗主也知道,凌某这个人好奇心很重,还有一些事情没弄清楚,需要请教宗主一番。”

火山子沉思片刻,道:“凌兄所问,老夫必定知无不言。不过,老夫可否先问一个问题,看刚才凌兄打开大阵时的神通,显然早有准备,也早早对老夫起了疑心。不知老夫出了什么纰漏?”

凌碳滑笑道:“宗主的计划有条不紊、缓缓推进,并没有什么纰漏。只是当日面对碳滑侯之时,宗主的修为,让凌某有些奇怪罢了。”

火山子道:“哦,那里奇怪?”

凌碳滑摇了摇头,并没有开口解释。

火山子沉思片刻,方才喃喃道:“既然如此,凌兄请问吧。”

凌碳滑道:“当日李家灭族,是宗主所为吧?”

火山子道:“的确。”

凌碳滑道:“那时宗主似乎已经游历到了广泽星?”

火山子笑道:“掩人耳目罢了。”

凌碳滑道:“那宝器——残剑出世,是否和宗主有关?”

火山子笑道:“凌兄果然聪明,那残剑正是老夫拿出的,否则,落霜星一片平静,不适合浑水摸鱼。”

凌碳滑道:“那残剑果真是被其他元婴真人取走了?”

火山子道:“千真万确。不过,一件品质一般的宝器,换来阵宗的顶级阵图,这笔买卖,老夫大赚。”

凌碳滑道:“原来如此。”

在二人的交谈之中,火悦只是默默地站在火山子的身后,一言不发,双目之中,哀意闪烁。

凌碳滑沉思片刻,道:“碳滑侯的出现,是否是宗主故意引来?”

火山子道:“的确,七彩晶莲成熟时间颇巧,老夫也就故意散出消息,果真引来了碳滑侯的盗贴。这样,老夫才能邀得诸位真人前来。”

凌碳滑道:“天火谷之行也早在宗主的计划之中?”

火山子道:“这是自然。‘九烬十涂’大阵的阵基,只有依靠天火谷的奇异力量,方才能达到最大的威力,才能在瞬息之间,让整个火山宗在瞬间化为灰烬!纵然元婴真人、地灵尊者,都无法幸免。”

听到这句话,火悦真人的双手不自主地握紧,手指也掐进了肉里,却并不知道疼痛,眼中的哀意,更浓。

凌碳滑叹道:“果然,一切都在宗主的安排之中。”

火山子道:“可惜老夫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凌兄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敝宗。”

凌碳滑笑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就算凌某没来,或许也会发生其他事情,让宗主的一切安排,都化为乌有。”

火山子淡淡道:“或许吧。”

凌碳滑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明白,只差一样。”

火山子道:“你想问,目的?”

凌碳滑道:“不错,宗主布下这一局,到底什么目的?五百年前,宗主以宝器为赌注,赢得了阵法传承。这一次,宗主以整个火山宗为赌注,以二十大宗门的仇恨为赌注,要得到的,又是什么?”

火山子道:“凌兄心中恐怕也早有猜测了吧,不如说出来让老夫验证一番?”

凌碳滑沉吟数息,方才缓缓道:“凌某思前想后,觉得只有一个目的,可以让宗主做如此大赌。”

“渡劫,成仙!”

火山子大笑道:“果然瞒不过凌兄。”

凌碳滑道:“可其中细节,凌某却无法推断而出,麻烦宗主解释一下。”

火山子沉声道:“凌兄仔细想想,这‘九烬十涂’大阵之下,有什么东西能够遗留下来?”

凌碳滑沉思片刻,恍然道:“宝器,只有没有开启的宝器方能遗留下来!宗主你的目的,竟是这些元婴真人的所有宝器?宗主当日曾言,一件上好的法宝能够大幅提高自身实力,莫非是想靠这些宝器渡劫不成?”

火山子叹道:“凌兄,你莫非是老夫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凌碳滑由衷赞叹道:“五百年前,宗主以一件宝器为代价,换来了几幅阵图。今日,宗主就以这几幅阵图,想要换取数件宝器。宗主的算盘,打的好精啊。”

火山子道:“想要渡劫成仙,不打好算盘怎么能行?”

火悦真人轻叹一声,那握紧的拳头,缓缓地松了开来。

凌碳滑道:“就为了渡劫成仙,宗主何必要用这个法子呢?”

火山子淡淡道:“凌兄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凌碳滑黯然道:“再无疑惑。”

火山子道:“那么,凌兄打算如何处置老夫?”

凌碳滑苦笑一声,道:“为何你们都要凌某来处置呢?”

火山子道:“成王败寇罢了。”

凌碳滑沉吟良久,方才缓缓道:“这次事情,宗主并未成功,所有人也不会为难宗主。不过,五百年前,宗主的双手染满了鲜血,上百亡魂,都需要宗主的一个解释。”

火山子道:“如何做?”

凌碳滑道:“凌某不想动手,这样吧,九烬十涂大阵是宗主亲自布下,就由宗主亲自品尝吧。”

火山子微微一笑,道:“凌兄想要老夫留下,那就拿出让老夫心服口服的实力出来!否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老夫大可,一走了之!”

凌碳滑苦笑道:“不动手行不行?”

火山子大笑道:“自然不行。而且,凌兄如果还是不肯拿出真正实力的话,固然可以在元婴真人中所向披靡,但是,面对老夫却还不够看。”

凌碳滑沉默许久,方才长叹道:“既然如此,凌某只好献丑了。”言罢,凌碳滑手指轻轻摁上额头,真元从指尖弥漫溢出,额头在这真元冲击之下,一个如星辰般的奇异标记渐渐浮现出来。

火山子凝注着这个图案,目露异色,道:“封印?”

凌碳滑笑道:“正是封印!”话音落下,凌碳滑猛地一拍额头,无尽的真元在这一瞬间*然而发,那奇异的封印也骤然碎裂!

一瞬间,凌碳滑的气息暴涨起来,甚至在他的身边,形成了一股强烈的风暴,席卷天地。

火悦真人不由地倒吸了一口气,就连火山子,也是双目一凝,喃喃道:

“地灵!”

凌碳滑活动了一*体,顿时,噼里啪啦的如爆炒黄豆般的声音在他的体内响起,让他微微皱了下眉,喃喃道:“好久了,我都快忘了,这是什么感觉了。”

火山子静静地等凌碳滑活动完身体,方才缓缓道:“凌兄果然没让老夫失望。”

凌碳滑轻笑道:“宗主,一式神通定胜负,如何?”

火山子点了点头,道:“凌兄承让了。老夫宝器,毁于神火之下,能够依仗的,也就仅仅只是神通罢了。”

“老夫一生所学,皆在于‘火’上。老夫认为,火山无情,可以毁天灭地,是以,这式神通唤之为——”

“无情火!”

火山子眼帘一阖,再次睁开时,他的双目彻底改变了。这是一对没有任何色彩的双目,无悲无喜、无爱无恨,完全的冰寒,完全的冷漠。世上所有一切东西,在他的眼中,都如云烟般,过眼即逝,惊不起半点波澜。

一股无法想象的强大气息,从他体内疯狂透出,散入四周时,引得虚空阵阵扭曲。

火山子神色平静,额头处,一声龙吟回荡而起,已彻底恢复的火龙元神携无尽火霆,一举冲出。在火龙的呼啸声中,整片天空仿佛都为之一震,无数空间裂缝骤然出现。裂缝弥漫,却有九处散发着浓浓的煞气。

一息之后,第一处裂缝中,就有一有巨大的龙头幻化而出,此龙通体黄色,头有鳞角,正是龙生九子的老大——囚牛。囚牛咆哮而出后,立刻朝火龙元神而去。

同时,第二处裂缝中,龙身豹首、嗜杀刚烈的睚眦冲出,紧接着,嘲风、蒲牢、狻猊、霸下、狴犴、负屃、螭吻等其它七子接连冲出,直奔火龙元神。

九子环绕,那乳白色的火龙元神骤然一声咆哮,身子猛地轰散,化为一团浓密的乳白色火雾,将九子包裹其中。

“龙噬九子,无情火现!”

在火山子平平淡淡的、不带任何感*彩的声音中,那团火雾猛地收缩起来,到最后,出现在凌碳滑面前的,只是一道拇指粗细的火霆!这道火霆,不是单纯的乳白之色,其上点缀着不少细小的金色光点。它的上面,依稀带有了一点和那三道万古长存的金火一般的气息!

整道火霆,金白相间,煞是好看!

不过,凌碳滑却不会有丝毫的轻视之心。因为,在这道火霆上,凌碳滑感觉到了,它就如一位高高在上的仙神,散发着浓浓的视一切为蝼蚁的无情态度,可随意掌控他人命运的无情态度,更有一种冷血灭世的无情态度!

这式神通甫一一现,火悦真人双目之中的哀意,浓得再也化不开了。

无情火,貌似有情,实则无情,正是火山子这一生最好的总结!

这道火霆所过之处,虚空为之崩裂,天地为之扭曲!

凌碳滑神色平静,身子向前一步迈去,右手抬起,猛地向前一指,低喝道:“凌某四式神通中,‘月’之神通,第一层唤为——皎皎空中孤月轮,第二层唤为——月有阴晴圆缺,而第三层,不到地灵之境,无法施展,唤之为——”

“天涯——明月——刀!”

凌碳滑右目瞳孔深处,月影再现,月华弥漫!

这一刻,天地为之色变,变得不是那孤寂的让人发渗的惨白之境,而是如天涯般的一片苍茫,让人心旷神怡、豪情万丈。天涯的尽头,明月悬空,这明月,如海一样蓝,一样深,让人为之沉醉。

凌碳滑右手向前,在虚空一抚,天涯深处,那弯新月,也缓缓发生了变化。数息之后,一把蓝色的圆月弯刀出现在了三人面前。这把刀,如天涯般辽阔寂寞,又如明月般皎洁忧凌。

凌碳滑眺望天涯,右目瞳孔中,与之相对的那弯新月也化为了圆月弯刀,散发着璀璨的刀气。与之同时,他的右手中,一把虚幻晶莹的蓝色弯刀渐渐凝实起来。

“明月照人心,手握有情刀!宗主,试试我这神通!”

凌碳滑大喝一声,手中弯刀猛地向前挥出。

一刀挥出,没有任何的刀气溢出,在火山子的瞳孔中,这刀影似乎已经消失,仿佛这把刀,已然变成空的。空空蒙蒙,飘渺虚幻,这把刀,仿佛根本不存在,可若是凝神一看,整片空间中,这把刀似乎又无处不在!虚虚实实,这望上去并不快的刀,却已经出现在了无情火的前方!

火山子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神情骤然一变,这是他心神沉入无情之道后,神色的第一次变化,而且,是滔天的变化!他根本没有看到这刀影是如何出现的,这看上去并不快的刀,已然超出了速度的极限,超出了他反应的极限!

无情之火,无情灭世。可这一把天涯明月刀,其中却饱含着无尽的情,无尽的爱!

天道无情,可人却有情!有情之人,施无情之术,又怎能达到极致!

在火山子充满惊骇的眼神中,那金白火霆,被一刀切为两段,散作无尽的火雾!天涯明月刀,再无阻拦,势如破竹,直达火山子额头,方才停下!

火雾之中,痛苦的龙吟声响彻天地,那火龙元神重新出现,不过,它的体型,足足缩小了一大圈。

火山子闷哼一声,额头闪电图案光华大作,不过火悦真人很明显地看出,这份光芒,竟有不支之势,仿佛,只是回光返照一般!而火山子那晶莹的脸庞,在这一刻仿佛也老了十岁,急速地苍白衰老下去。

凌碳滑一挥衣袖,收回神通,与之同时,额头上那道封印再次出现,让他的修为,恢复到了元婴境界。他长叹一声,道:“宗主,你知道为何会败吗?”

火山子深吸一口气,让神色渐渐平静下去,道:“还请凌兄指教。”

凌碳滑道:“凌某刚才曾说过,宗主的修为很奇怪!准确地说,宗主的修为,是凌某见过的地灵老妖中,最低的一个!你的实力,太弱,太弱!”

火山子明显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

凌碳滑道:“宗主的修为,确实突破了元婴境界,也凝成了元神,可宗主你,并没有真正的踏入地灵之境!那个时候,凌某也很奇怪,猜不出真正原因,直到不久前,方才明白。”

火山子低沉道:“什么原因。”

凌碳滑道:“宗主理解什么是地灵之境吗?”

火山子目露异色,没有回答。

凌碳滑缓缓道:“地灵地灵,问的正是这无情的天道:小小天道,能奈我何!”

火山子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恍然之色。

凌碳滑道:“可宗主你,却畏惧天劫,只想着用其他的弯门邪道来抗衡。这样子,你完全失去了那份霸气,你的修为,又如何能够提高呢?”

火山子惨然一笑,道:“多谢凌兄指点,老夫懂了,可惜,太迟了。”

凌碳滑黯然道:“是啊,太迟了。”

火山子大笑道:“老夫前半生,霸气无双,一帆风顺,可惜后半生,却误入迷途,费尽心机,害人害己。殊不知,最简单的方法,就在自己身边。天道无情,人却有情,这无情火,老夫,修错了!”大笑声中,充满了苍凉之意,这是英雄末路的悲哀!

火悦真人哀鸣道:“师尊!”

火山子淡淡道:“九烬十涂大阵,还有半个时辰,就会彻底开启。激儿,你并没有过错,还是跟着凌兄离开吧。你的天资,别人不知,其实是老夫三个弟子中最好的,甚至有可能跨入地灵之境!傲儿虽然天资无双,但毕竟还不成熟,需要你的照顾。”

火悦真人身子猛地一抖,不过立刻沉声道:“徒儿这命,是师尊给的,徒儿这身修为,也是师尊教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道理,激儿虽然愚笨,却永不敢忘!”

火山子背对火悦,眼角处,一滴晶莹的泪水悄然流下,喃喃道:“何必呢?”无情之道,在这一刻轰然破灭,他的修为,也急速地倒退下去,元神溃散,体内那早已消失的元婴,渐渐地凝聚起来。

凌碳滑心中暗叹一声,朝火山子抱拳道:“宗主,凌某告辞了。火山宗,凌某一定会代为照顾的!”

火山子恭敬地朝凌碳滑鞠了一躬,道:“老夫在这,多谢凌兄了!”

凌碳滑轻叹一声,朝虚空之中一划,那条通道再次出现,径直冲入了其中。

生离死别,他看的实在太多了,也不想再看了!

偌大的火山宗内,唯有火山子、火悦师徒二人,盘膝而坐,静静地等待毁灭的到来。

山门外,鸟语花香,十六位元婴真人正和二女焦急地等候着。

富水真人不停地问道:“这么久了,只剩下半个时辰了,凌真人怎么还没出来,难道出事了不成?”

雪缘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三流真人,你个乌鸦嘴不要再咒我师叔了!师叔他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富水真人诺诺道:“凌真人修为再强,可毕竟面对的是地灵尊者啊?”

月海神色平静,微笑道:“师叔既然敢孤身留在火山宗内,肯定是很有把握的。”

雪缘一昂首,大声道:“不错,师叔一定可以的!”对于凌碳滑,她的崇拜,也是盲目的,在她的心中,师叔永远是无所不能的!

交谈之中,前方虚空涟漪突现,凌碳滑的身子从中缓缓步出,而那块大石之上,玄奥的图案一暗,整块大石随即风化碎裂,化作粉尘消散在了空中。

雪缘立刻扑了上去,挽住凌碳滑,娇嗔道:“师叔你可终于出来了啊,缘儿都快被这三流真人烦死了。”

凌碳滑呵呵一笑,拍了拍雪缘,朝众位真人一抱拳,道:“让诸位真人久等了。”

乐成真人笑道:“只要真人能够平安出来,我们这点等待又算得了什么!倒是不知,火山尊者和火悦真人他们二位?”

凌碳滑脸色黯淡了下来,道:“他们还在火山宗内,是不会出来了。”

富水真人失声道:“啊?他们真的不出来了吗?会不会……”

凌碳滑猛地瞪了富水真人一眼,让他把下半句话活活吞回了肚子之中,方才低喝道:“人死为大,不管火山子曾经想要做什么,毕竟没有成功。诸位真人可否给凌某一个薄面,不要过于为难火山宗?”

诸人沉默半响,方由乐成真人道:“罢了,既然凌真人开口了,老夫也就不再追究此事。”其余真人也接连同意。

乐成真人道:“不过,棘骨宗、灵心宗、天烽宗、罗锐宗都有真人陨落在火山宗内,他们宗门之中,不知会有什么想法?”

凌碳滑默然半响,缓缓道:“凌某会上门给这些宗门一个解释的。如果他们真的放不下,也就算了,权当是火山宗改得的报应和磨难吧。”

诸位真人相互对视一眼,道:“如此也好。这九烬十涂大阵开启在即,我等也就告辞了。凌真人若是有空,不妨到敝宗一聚。”

凌碳滑也一一抱拳道:“恩,后会有期!”

最后看了火山宗一眼,诸位真人也就身化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雪缘一只手挽住凌碳滑,另一只手挽住月海,轻笑道:“好了,师叔,所有事情都结束了,咱们也该离开了哦。”

凌碳滑轻轻一笑,拍了拍雪缘的手,抽出身来。

在雪缘诧异的目光中,凌碳滑侧过身,注视着月海,道:“一切真的都结束了吗?”

月海脸上腾起一丝*,不由低下头来,轻声道:“师叔这是什么意思呢?”

凌碳滑嘴角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道:“咱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个人呢?”

雪缘左看看,右看看,却看不见第四个人,只好好奇地问道:“师叔,你说的是谁呢?”

凌碳滑将身子探到月海身前,大笑道:“自然是,逍——遥——侯!”

雪缘一怔,立刻松开了挽住月海的手臂,如兔子受惊般往后跳开了好几步,方才用手指着月海,颤声道:“师叔,你是说,她是,是……”

凌碳滑笑道:“除了碳滑侯,还有谁能扮成海儿,瞒过你我呢?”

“月海”一抬头,也大笑了起来,原本清脆优雅的声音已经消失,变成了碳滑侯那温和的声音:“凌碳滑,你果然厉害,怎么发现的?”话音一落,“月海”身上一阵光芒闪动,恢复了碳滑侯那风流的身姿。

雪缘指着碳滑侯的手指,顿时不自主地颤抖起来,大声道:“你,你……”

碳滑侯柔声道:“缘姑娘好。”

雪缘冷哼一声,缓缓放下手指,嘟起嘴来,并没有开口。

凌碳滑笑道:“因为,从天火谷出来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极为顺利。北归凶手身份曝光,九烬十涂大阵*,仿佛都有一个人在暗中相助,推动了这一切。”

碳滑侯道:“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吧?”

凌碳滑道:“真正让凌某起疑心的,是火山子的一句话。他说过,‘九烬十涂’阵图极为隐秘,怎么会让我们发现?海儿心思虽然细腻,可修为毕竟不足,想要发现阵图,应该是不可能的。”

碳滑侯道:“原来如此。”

凌碳滑大笑道:“其实这一切都只是怀疑,凌某并不能确定。”

碳滑侯一怔,随即笑道:“凌碳滑,你竟敢诈我!”

凌碳滑笑道:“是侯爷太不小心了。”

碳滑侯冷哼道:“凌碳滑,这一次,本侯算是彻底败给你了!”

凌碳滑含笑不语。

碳滑侯将七颗晶莲子抛给凌碳滑,道:“按照约定,这七彩晶莲子,给你!”

凌碳滑摇了摇头,没有收下,道:“这晶莲子,凌某只是想替火山子要回。现在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也就算了,还是交给侯爷吧。凌某倒很想见识一下,侯爷集天下奇珍于一身,到底是何目的!”

碳滑侯收下晶莲子,笑道:“好,凌碳滑,你们很快就会见到的!事情已了,本侯也就告辞了!”言罢,碳滑侯朝雪缘温柔一笑,道:“雪缘姑娘,告辞了!”

雪缘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碳滑侯哈哈一笑,刚要离开,却突然一停,道:“差点忘了一件事。”右手朝虚空之中一抓,一只晶莹的犀牛角出现在了手中,抛给凌碳滑,道:“这灵犀之角,能联系你我,本侯或许会通过它来联系你的。你若有事,也可以用它联系本侯!”

凌碳滑一把抓住,这灵犀角上灵气弥漫,竟然是一件不错的宝器,笑道:“多谢侯爷大礼了。”

碳滑侯大笑一声,身子朝远处飞去,道:“凌碳滑,你是本侯遇见的最有意思的一个人!期待下次你我相遇的时候,会发生更有意思的事情!”

凌碳滑轻笑着摇了摇头,收好灵犀角,正要朝雪缘开口,脸色骤然一变,想起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立刻身化流光,转眼就出现在碳滑侯面前,挡下了他,神色极其凝重,急声道:“侯爷,海儿呢?你将她安置在哪了?”

碳滑侯本侯有些诧异的脸庞也骤然变了,惊呼道:“不好,她还在天火谷中!”

凌碳滑面色彻底一沉,低头看向火山宗的山门,而此刻,距离大阵的开启,仅仅只有一炷香的时间了!

碳滑侯神色也极其凝重,道:“凌碳滑,本侯陪你一起回去吧。”

凌碳滑断然否决道:“不用,你修为不够,凌某一个人即可!”

碳滑侯急道:“本侯自保绝对有余。而且,没有本侯,你知道月海姑娘在哪吗?”

凌碳滑拒绝道:“不用了,凌某知道海儿在哪!”话音落下,他右手之上真元弥漫,在绝对空间大阵上,狠狠地撕出一道裂缝,转身便冲入了火山宗内。

刚才布下的那条通道已经破裂,此刻的他,也只能从山门外朝天火谷中飞去。

碳滑侯木立片刻,清秀的脸庞露出一丝愧意,长叹一声,重新落下,回到雪缘身边。

正一头雾水的雪缘立刻发问道:“喂,碳滑侯,你和师叔说什么了?师叔怎么又重新*火山宗了?”

碳滑侯尴尬一笑,道:“你师叔去找你姐姐了!”三言二语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雪缘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眼眶泪水弥漫,极为焦急地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喃声中,看着一脸无辜样的碳滑侯,怒火突然腾起,神色一暗,冲上前来,给了他重重一拳,骂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碳滑侯无奈地苦笑一声,任由雪缘发泄完毕,方才开口道:“雪缘姑娘,凌碳滑修为极高,想必会没事的。”

雪缘破涕为笑,道:“对,师叔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碳滑侯道:“倒是咱们,最后暂且离开这里,免得受到波及!”

雪缘恨恨道:“我才不走呢,要走你走,我要在这儿等师叔和姐姐!”

碳滑侯一急,道:“你……”不过看到雪缘这幅可怜的神情,心中骤然一软,改口道:“好,咱们就在这儿等!”

雪缘压根不理会碳滑侯,她的目光,死死盯着火山宗,一动不动。

碳滑侯心中暗叹一声,手中不停地掐出灵诀,化作一庞大的护身禁制护住二人。而且,那青色小盾,紫色竹简一一出现,还有第三件宝器——蓝色葫芦出现。

三件宝器,散发出无尽的威力,死死地护住二人。

火山宗内,天火谷外,一片寂静,空旷的空间中,唯有火山子、火悦师徒二人盘膝而坐。

就在二人默默无言之际,天空之中,呼啸之声大作,地灵尊者的霸道气息涌动,一道流光朝此处疾驰而来,速度之快,让整片天空仿佛都被他撕裂,刺耳的风声响彻天地!

二人猛地一抬头,诧异地看向远方。因为,这个时候,整个火山宗内,除了他们两个,应该别无他人才对。

凌碳滑快速的落下,朝二人一抱拳,没有浪费时间说一句话,立刻冲入了天火谷中。

火悦真人丈二摸不着头脑,疑声道:“师尊,距离大阵开启只有三分钟时间了,凌尊者如此行色匆匆地冲入天火谷中,是想做什么?”

火山子淡淡道:“为师也不知道。”

踏入天火谷中,凌碳滑的心情已经恢复了平静,无悲无喜中,右手掐诀,胸口处,那枚双凤佩散发出淡淡的毫光。与之相对的,月海的身上,相差无几的那枚凤佩上,一道极为独特的青光出现,冲天而起,在空中闪烁不定,漫天无尽的紫色也掩盖不住分毫!

凌碳滑双目一凝,身子朝那疾驰而去。

天火谷中,紫色、黑色火霆绵延不绝,可是,那些火霆到了凌碳滑体表一尺距离后,就极为诡异地消失在了空中,仿佛凌碳滑所在的地方,就是一处黑洞。

一分钟之后,凌碳滑畅通无阻地来到了青光上空。可是,青光下面,只有一片山丘,没有月海的身影。

“幻阵吗?”凌碳滑平静地喃喃道,右手向下一摁,雄浑的真元从手心涌出,朝下落去。顿时,虚空之中,发出了一阵如玻璃碎裂般的声音,一阵涟漪凭空浮现,涟漪之中,月海的身子安静地躺在其中,那枚凤佩正悬于她的头顶。

“还有两分钟,一百二十刹那!”凌碳滑心中默念,身子已经来到了月海身旁,在她背心一拍,真元涌入她的体内。

顿时,碳滑侯布下的禁制支离破碎,月海轻吟一声,睫毛一阵颤动,缓缓睁开了秀目。看见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的凌碳滑,*从脖子处升起,低声呢喃道:“师叔,怎么了?”

凌碳滑长舒一口气,道:“海儿,先跟我走,边走边说!”

卷起月海,凌碳滑的速度猛地加快,朝天火谷外飚射而去。

“师叔,怎么了?”在凌碳滑的怀抱中,月海的脸色宛如朝霞,绚丽灿烂。

凌碳滑平静的说道:“火山宗内,火山子布下了九烬十涂大阵,而且很快就会彻底开启了!”

月海神色一动,以她的聪慧,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断得差不多了,也明白,此刻凌碳滑平静的外表下,究竟是何等的焦急!她体贴地闭上了嘴,不再开口。关键时刻,她不想因为自己的打扰,让凌碳滑有丝毫的分神!

五十刹那过去,二人终于出现在天火谷外。

看到月海的身影,火山子有所明悟,叹道:“凌兄,只有一分时间了!”

凌碳滑抱了抱拳,没有停顿,朝山门外疾驰而去。

火山子和火悦真人心中一动,双手掐诀,给凌碳滑添上了一份微薄之力。

“六十刹那!”凌碳滑心中疯狂地咆哮着,体表真元弥漫,带起刺耳的尖锐风声,速度再次有所加快,朝山门外疾驰而去。

从山门外,到天火谷,他花了两分钟时间。可现在,仅仅只有六十刹那了!而且,抱着月海,他的速度,难免地受到了影响!

月海也敏锐地觉察到了这点细节。不过,以她的聪慧,根本不会说出那种“不要管我,你自己走”这种小女人才会说出的傻话。凌碳滑既然冒着生死危机来救她,那么,就不会抛弃她!她深深地将头埋在了凌碳滑怀中,嘴角洋溢起灿烂的笑容。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生又何妨,死又何妨!不管你是为了对师尊的承诺,还是对我的感情,你来了,我就很开心了!”

“因为,这一刻,你终于完全忘记了她!你的心里,只有我!这,就足够了!”

“你的怀抱,好温暖!”

凌碳滑不知道月海心中的想法,他只是竭尽全力地,调动全身的真元!

“十刹那!”

……

“三刹那!”

“两刹那!”

“一刹那!”

凌碳滑遥望着远方,那还有一半路程的山门,双目猛地一阖,心中怒吼道:“日月星辰图,现!”

他的额头猛地一亮,一副布满星辰的画卷从中幻化而出!

这画卷的卷轴金光四射,散发着浓凌的霸道气息,这股气息,和那三道万古长存的金色神火上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浓凌!

漆黑的卷面上,日月交相辉映,更有无数繁星若隐若现,一眼望去,心神立刻就会被它吸入其中。仿佛身在宇宙,一眼望去,无尽的空旷深邃,让人沉溺其中。

这件法宝的气息,远远超过了所有出现过的宝器!

“九烬十涂大阵,开启了!”

天火谷内,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气息骤然爆发出来,席卷整片天地。

天火谷外,火山子长叹一声,身子被这气息一冲,立刻消散在了空中,竟连一丝尘埃都没有留下。

修真星域中,屈指可数的地灵尊者,一代英豪、大宗主,就这样陨落在了火山宗内!

到最后,陪伴在他身旁的,只有一位弟子罢了!

火山宗内,凌碳滑望着那席卷而来的恐怖气息,彻底恢复了平静,喃喃道:“九烬十涂大阵吗?你,真能将我炼成灰烬吗!”

日月星辰图上,金光大作,将二人重重包裹,所有的日月星辰全部亮起,化作细小的灿烂星辰环绕身旁。

“你,来吧!”

山门外,雪缘的心情越来越急躁,双手在胸前握紧,喃喃道:“师叔,你一定会带着姐姐一起平安出来的。一定,一定,一定!”

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仿佛不知道疲倦一般。

碳滑侯望着雪缘,心中最柔软的地方骤然一动,一种别样的情绪正缓缓地滋生发芽。

突然,碳滑侯身子一颤,暗忖道:“时间到了!他们怎么还没有出来!”果不其然,火山宗内,那席卷天地的恐怖气息骤然爆发起来!

虽然绝对空间大阵挡住了全部的威力,但是,绝对空间大阵崩溃之后,还是有了一些余波散了出来。

碳滑侯神色骤然一变,这仅仅只是余波的气息,却让他无比忌惮,他猛地上前抓住雪缘,不理会雪缘的反抗,身子急速地朝后面退去。

余波席卷而过,那先前布下的密密麻麻的禁制,一瞬之间便全部崩溃,唯有三件宝器光芒大作,死死地护住二人!

但是,二人的身子,还是被这股力量推出了数丈距离,气血也不禁剧烈翻滚起来。

数息之后,那恐怖的力量方才停下,消散在了空中。

碳滑侯再也保持不住潇洒的神情,望着火山宗内,心猛地沉了下去,暗暗道:“怎么会这样?”

雪缘的脸色,也骤然惨白下去,双目之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之色,眼角泪滴滑落。

碳滑侯心中一痛,双手抬起,却只能无力地放下,不知如何安慰,木然立在那里。

雪缘瞧都不瞧他一眼,双目之中没有了半点神采,她的心,仿佛彻底死掉!

就在碳滑侯茫然无措之时,他猛地一愣,立刻抬头。

天空之中,一道无比璀璨的金光从火山宗内激射而出。这金光之浓,仿佛悬空的烈日,刺痛了碳滑侯的双眼。

碳滑侯双目不由一眯,心中掀起了波涛骇浪:“这股气息,不是宝器,倒像是,传说中的……”

深吸一口气,碳滑侯拉住雪缘的手,朝那金光所去的地方疾驰而去,大笑道:“雪缘姑娘,凌兄果然深不可测啊!”

雪缘猛地擦掉眼角的泪水,破涕为笑,大声喊道:“恩。快点,你快点啊!”

碳滑侯温柔一笑,身下一件飞鸟状的绿色宝器出现,将二人的速度提升了数倍,道:“好!”

十万丈远处,凌碳滑方才停下了身子,漫天的金光散去,日月星辰图重新飞回了额头之中,他的气息也返回到了元婴之境。

月海虽然很想在凌碳滑的怀中多呆片刻,但还是立刻从凌碳滑怀中离开,整了整衣服,柔声道:“师叔,缘儿呢?”她并没有询问那日月星辰图的秘密,反而撇开了话题。

凌碳滑心中一动,微笑道:“她马上就到了。”

果不其然,碳滑侯和雪缘的身影立刻出现在了二人面前,雪缘立刻冲了上来,一手挽住月海,一手拍着胸口,颤声道:“姐姐,缘儿好怕啊,缘儿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呢?”她的牙齿还在打颤,声音还有些颤抖,显然后怕不已。

月海关切地安抚了几句,目光在凌碳滑身上扫过,心中默默道:“不管你如何想的,有那一刻,海儿此生无憾!”

碳滑侯真诚地朝月海一鞠躬,柔声道:“本侯之过,害月海姑娘受苦了。”

月海已经弄清楚了一切,对于碳滑侯,她非但没有怪罪之意,反而充满了谢意,嫣然一笑,道:“侯爷喊我海儿即可。”

碳滑侯微微一笑,取出两支玉簪递给二女,温柔道:“本侯有愧,这对玉簪乃是上好灵器,还望海儿……”看了看雪缘一眼,碳滑侯轻笑道:“缘儿两位姑娘收下。”

雪缘冷哼一声,道:“谁允许你喊我缘儿了?姐姐不怪罪,不代表我会那么宽容。”

月海收下玉簪,笑道:“多谢侯爷了。”

看到雪缘也收下了玉簪,碳滑侯满意地笑了笑,道:“那本侯告辞了。凌兄,后会有期!”

凌碳滑笑道:“侯爷,后会有期!”

目送碳滑侯的远去,凌碳滑伸了伸懒腰,慵懒一笑,道:“事情终于完结了啊!”

雪缘突然脸色一动,道:“师叔,这次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一个人跑了!”

凌碳滑脸色一变,急道:“啊?”身子骤然化为流光,朝远处疾驰而去。

雪缘跺了跺脚,追了上去,急道:“师叔,你别跑啊!”

留下月海一人,笑容灿烂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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