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榆阳宫的锦榻之上,躺着一位美人:她发髻高挽,面似桃花,肤如白雪,年近半百,却风韵犹存,只是脸上多了些冷酷。她就是心狠手辣的唐高宗李敬文之妻,皇后武沛凝。
一将功成,万骨枯朽,从贩柴商人之女,到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其中艰辛与残忍,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这条路上,每向前走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日夜提防别的妃子抢走属于自己的那份皇帝的宠幸。更要有颗凶残的心,每走一步,都要打倒一个人,趟着她们的血继续往前走!

好漂亮的花,这是什么花,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它硕大*,散发着五彩缤纷的光芒!武沛凝正想走近,再看清楚一点儿,谁知一朵朵盛开的鲜花,瞬间变成了一个女娃娃的脸,嘻嘻笑着。忽然,娃娃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从头顶往脸上开始流血,一张清纯可爱的娃娃脸变的异常狰狞。“啊……快滚开。”武沛凝惊叫着往后一退,却感觉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身子不由一抖。回头看去:一个手脚俱无,穿着白衣的女人,躺在那里冲着她喊:“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母夜叉,害的我好惨,还我手脚……还我手脚……”,“王皇后!”这么多年,武沛凝都难将王皇后从自己的记忆里抹去,毕竟王皇后曾在武沛凝被最寂寞、最绝望的时候,将她由感业寺带回到高宗李敬文身边,而她却砍掉了王皇后的手脚。

武沛凝对着王皇后一脚踢过去,却仿佛踢到了石头上,惊的她又是一颤,眼前哪里是什么王皇后,分明是个酒缸。酒缸里面……同样一个披头散发,无手断脚的女人,“萧淑妃……”武沛凝惊叫。“你这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来世你应该是只老鼠,我就是只猫,我要挖你肠、剔你骨、食你肉、寝你皮!”说话间,萧淑妃跃上水缸,化作一只狸猫,面如脸盆,身似麻袋,铜铃般的眼睛放着阴冷的光芒,血盆似的大口挂着獠牙,碗口粗的腿上长着一尺左右的爪子,手臂粗的尾巴长着倒钩,长相恐怖之极,吓的武沛凝往后一退,坐到地上,萧淑妃化作的狸猫,见她要跑,便从缸上滑下,狞笑着朝武沛凝走来,武沛凝好像瞬间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只有用手撑着地,往后退。她身子突然一紧,胸前多了一双没有手的手臂,眼看那怪猫快要走到面前,她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拼命反抗大叫着“死猫,滚开……啊……死猫……快滚开……来人……”

熟睡中的武沛凝突然惊叫,双手乱舞,如同着魔。在旁边伺候的宫女听到动静,跑过来抓住她的手叫道:“皇后……醒醒……醒醒,皇后……”宫女连忙掐住武沛凝的人中,须臾之后,武后才不再挣扎,慢慢醒来,只是花容失色,大汗淋漓,仿佛刚进行过一场殊死搏斗。在宫女的服侍下,武后起身斜靠在床头,早有太监恭恭敬敬给武后端上安神汤,武后喝了一口后说道:“传两位国师速来见我!”武后长嘘一口气,又想到了那个梦,梦中那个女孩子?她,她难道就是若翠?

十六年前的三月初,那时还身为昭仪的武沛凝身怀六甲,临产前一天,她梦到西天王母驾一辆由八只青鸾拉着的七香宝车降临洛阳,遍撒金丹,普救众生,金丹落地后便化作碗口大的花,叶绿花肥,万紫千红,煞是好看。第二天,武沛凝便生下此女,武沛凝将这个梦说与高宗李敬文听,高宗李敬文认为此乃祥瑞之兆,王母遍撒金丹,便将此女取名丹,因为是西天王母所撒,便称母丹,后改为若翠,封为安莲公主,意为神仙降临。此女生下以后,不惧生人,见人就笑,两个小酒窝显得十分迷人,皮肤白晳,两只大眼睛极为可爱,高宗玩笑说:此女日后必是国色天香,定能像她母亲一样漂亮。

高宗李敬文生性仁慈,性格软弱,也正因此,唐太宗李欣英才放心将大位移交给他。当年,太子李瑛昼不理政事,荒淫残暴,让李欣英失望至极,而多才多艺的魏王李善稚渐渐代替了李瑛昼在李欣英心中的位置,李欣英欲废李瑛昼立李善稚为太子,李瑛昼听说后,立即联系汉王李元昌、候君集等人企图诛杀李善稚,逼李欣英下台。李欣英听到这个消息后,恼怒万分,将李瑛昼贬为庶人。

事情至此并没有结束,李欣英虽然恼火,但并不想让李瑛昼死,他深知魏王李善稚的为人,如果传位李善稚,李瑛昼迟早必为李善稚所杀,思来想去,李欣英便立第九子,也是他与长孙皇后的第三子:仁慈的李敬文为太子,这样一来,就可让他的孩子们不再重蹈他玄武门诛兄戮弟的覆辙。

但他没想到,正是因为他的一念之仁,让大唐江山在以后的几十年里,内部勾心斗角,边境战火重燃,诸多王公忠良因此殒命,甚至一度落入异姓之手。

李敬文耳根子软,与经历宫庭风雨,心狠手辣的武沛凝比起来,真是小见大巫。武沛凝用尽办法,讨得李敬文的信任,又用栽脏陷害的办法,逼李敬文废黜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女人王皇后和萧淑妃。两人被废后,武沛凝下令将她们关在冷宫里的一间小屋子里,用手臂粗的铁链锁住,只给她们三尺左右的活动空间,每日只从窗口送进去一次饭。可怜两个曾经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女人,竟然吃喝拉撒只能在一个三尺左右的小空间内。

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高宗李敬文想念心切,就跑去看望二人,见到王皇后和萧淑妃之后,李敬文几乎都不敢相认:两人头发零乱,已经粘成一堆,面色苍白而憔悴,几乎只剩下骨头,浑身伤痕累累不说,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哪儿还有昔日半点儿皇后和贵妃风采,李敬文泪流满面,追悔莫及,亲自为二人梳洗喂饭,以此谢罪。

立即有人将此事告诉武沛凝,武沛凝马上摆驾皇上寝宫,待高宗回去之后,她先是痛哭流泪的将王皇后与萧淑妃的罪名一一陈述,又说自己这样做是用心良苦,全是为了皇宫安宁……高宗刚为王皇后和萧淑妃辩解几句,武沛凝立即恼羞成怒,她把抱在怀中的若翠一下甩出,若翠“哇”的一声哭叫,头撞到墙柱上,又顺着墙柱滑落。

小若翠哭了两声之后,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李敬文想去接都来不及,待宫女将小若翠抱过来时,若翠已是头皮破裂,血流满面。高宗失声痛哭:“快叫御医……你们还愣着干吗?快叫御医……快去……苍天啊……这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虎毒尚不食子,而这个心比蛇蝎更毒的女人,对被自己扔到墙柱上的女儿若翠没有半点心痛,更没有露出一丝的怜悯。她冷笑着朝李敬文道:“我先去收拾她们两个,回来再跟你算帐!”高宗哪儿想到,自己只是一时想念,去看了看王皇后和萧淑妃,却为自己的女儿带来了杀身之祸,也为那两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并且深爱的女人带来了灭顶之灾。

武沛凝带人到冷宫把王皇后和萧淑妃从小房间里拖出来,每人先打了一百大板,打的两人皮开肉绽,叫骂连天,王皇后骂到:“你个心如蛇蝎的狠毒女人,你本是街上卖柴商人的女儿,有幸到先皇垂青,哪知你竟然又勾引高宗皇帝。当初先皇让你去殉葬,是我看高宗喜欢你,才把你留下,又让你到感业寺出家为尼,再把你带回高宗身边,没想到今天你竟这样对我,我真是作茧自缚,我造孽啊!”武沛凝最听不得别人说她是先皇的妃子,这样一来,自己还落个的罪名,她的脸变的更阴,暴跳起来:“给我往死里打。”

可怜两个女人,虽然一个曾经贵为皇后,一个贵为妃子,如今也是虎落平阳,无可奈何,任其摆布。打完之后,武沛凝还不解气,命人将两人手脚斩下,又找来两个大酒缸,将二人泡在酒中,名曰:骨醉!欲让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泡在酒缸里的萧淑妃一直在嘶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来世我当做猫,你当做老鼠,我当挖你肠、剔你骨、食你肉、寝你皮!”整个冷宫都回荡在那王皇后和萧淑妃凄厉的骂声和惨叫声中。

武沛凝回到高宗李敬文的宫中,看到若翠血流满面的躺在那里,几个御医垂手站着轻声哭泣,高宗跪在若翠那小小的身体前面喃喃自语:“可怜的若翠,怪只怪你错生在了帝王之家,都怪父皇我无用,愿你来世能生在百姓家,普普通通的过日子,幸幸福福渡一生!”

李敬文说完,摘下自己腰上的一块玉珮,恭恭敬敬挂在若翠胸前,然后叫道:“孟子隐,你找内务府领一千两银子,到宫外去找个风水宝地,把若翠好好安葬了!”“遵命,皇上!”一个身高八尺身的卫队长站出来答道。

孟子隐找了一块大织锦把若翠的身体包了,正欲离去,武后道:“你再领一千两银子,就不用回来了,给安莲公主守陵吧!”说完拂袖而去。“是,皇后!”孟子隐躬身答道,高宗神情木然的看着孟子隐走的看不见。

自此以后,皇宫内就不许任何人再提起这位小公主,对皇亲国戚就说:孟子隐带着小公主走失了。

这孟子隐四十多岁,自幼喜爱武术,受业于名师,一把单刀耍的出神入化,曾经随唐太宗李欣英的大将李绩远征高句丽,当时年仅二十的他在此战中立下郝郝战功,回来后被太宗皇帝钦点为皇家卫队千牛卫将军。唐高宗李敬文登基以后,此人则成了李敬文的贴身侍卫,常伴在李敬文的左右。武后见高宗要孟子隐出宫安藏小公主,便顺水推舟,让他不要再回来,免得在以后的宫庭争斗中,多一个强劲对手,这女人年纪轻轻就如此老谋深算,真让人不敢小觑。

随着一声清脆的通报:“护国法师到!”武后回过神来,在丫鬟的侍奉下穿戴整齐,*前殿。

桌前坐了两个人,左边一个身材高大,面目清秀,僧袍穿戴,四十多岁,此人正是武后在感业寺出家时的情人,冯希伙。冯希伙本就一江湖郎中,卖狗皮膏药和大力丸那种,后来因调戏一大户人家的女儿,被人追杀,只好躲入感业寺旁边的一个小寺庙出家为僧,后来与同样落难的武沛凝在井边打水相识,一来二去,两人慢慢熟悉,经常在一起互诉悲苦,互相怜悯,再加上都是半道出家,竟然在佛门清静地做起了不耻勾当。

武沛凝用尽手段把持了,但这远不是其想要的,她野心**的还想干涉朝政,但她不管从资历,还是论出身,都难和王皇后等相提并论,她只好先慢慢培养心腹,罗纳人手。她用高宗李敬文的名义,将曾经的情夫冯希伙赐名薛怀义,召入宫中,封为护国法师,这样一来,自己就多了一个有力的帮手。

另一个护国法师道士装扮:身体瘦长,但眉目却十分有神。此人乃是袁贡延两个关门弟子之一的李烽凌。这李烽凌心机阴沉,极为奸诈,早年在江湖学得一身谋财害命的妖术,能无中生有、烧纸成兵,后来跟随唐王李渊的军队起兵反隋,又稀里糊涂的被李欣英的头号军师袁贡延收为弟子。

袁贡延曾经效力于唐太宗李欣英的鞍前马后,此人精通道术,对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尤为熟悉,普天之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与其相比。他为大唐基业的奠定立下汗马功劳,李欣英登基后,欲封赐他为护国法师,袁贡延却推辞道:如今天下太平,国定邦安,而臣已年迈,虽然很想继续为国尽忠,可惜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再说臣精于行军布阵,对治国之道却一无所知,所以想归隐青山之中,修身成仙,李欣英强留不住,只好准其所奏,放其归乡。

袁贡延一生只收两个徒弟,一个李淳风,年纪稍长,一直伴随在袁贡延左右,尽得袁贡延真传。袁贡延退隐后,李淳风也随师父而去。另一个便是李烽凌。李烽凌本来就是见利忘义之徒,觉得如今海内太平了,不用再四处行军打仗了,辛劳半生也应该享享福了,就留在朝中替袁贡延当起了国师。此人与冯希伙一道,用尽心机,帮助武沛凝掌握了。

李烽凌后来又收了个徒弟明戚栾,三人在朝中与武氏一伙一起帮武沛凝培植党羽,对百官动向明跟暗盯,然后借神鬼名义对那些与武沛凝和自己做对的人予以打击。

现在刚过丑时,两个人正在熟睡之际,被武沛凝召来,都知道肯定有着不同寻常的事发生。果然,武沛凝在赐座之后,马上开口说话了:“两位国师,我最近老是在重复同一个梦,梦到了安莲公主、梦到了王皇后、萧淑妃,她们都来找我索命,如果是偶尔一次也就算了,偏偏最近半个月都是这样,害的我夜夜惊魂,你们帮我解解,看看这个梦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冯希伙说:“依小僧看来,皇后您不必多虑。当年御医都确定安莲公主死了,而王皇后和萧淑妃更是在您眼皮底下死的,这些人都不可能再兴风作浪,小僧以为是皇后您连日为国家社稷*劳,过份劳累所致,请皇后您最近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事,天亮后,我让御膳房给您做几道安神补气的补品,想必过不久就会好起来的。”

“不,依贫道来看,这应该不是个普通的梦,人对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或是对自己有些不利的事,都会有事先的感觉,皇后您贵为一国之母,这种能力更应比其它人更强。这个梦肯定在提醒您:有人想祸害皇后您,但皇后您鸿福齐天,预先知道了这件事,不管是吉是凶,我们都应该先下手为强。依贫道之见,应该立即在皇宫内,尤其是皇后您的寝宫内挂上避邪之物,并且将王皇后和萧淑妃有关的人都革职查办,严加审讯,再到那三个人的陵前贴上符咒,做几场法事,才能祛除这些为非作歹的妖魔。”李烽凌道。

武沛凝嘘了一口气道:“嗯,两位国师说的都很好,只是王皇后和萧淑妃的陵墓倒是好找,安莲公主的墓却难寻,当年高宗让孟子隐带着她的遗体出宫安置,那时候,谁会想到以后会有他们的妖魂作祟,”李烽凌接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多派些人手出去寻找了。”

三个人一直聊到天亮,冯希伙到内务处拿根千年人参,又去药房抓药,亲自到御膳房监督着御厨们炖汤,又召来周戚禧、李义府去寻找当年的孟子隐和安莲公主墓。李烽凌则忙着画符贴咒,在武沛凝寝宫安挂避邪之物,又找和尚道士来做驱妖除魔的法事。

几天后,十几匹快马向洛阳城外飞奔而去,个个青衣劲装,手拿着强弓,背挂箭袋,腰别单刀,吓的路上行人避之唯恐不及。为首的两人,是两个胖子,长着一样的冬瓜脸,头肥耳大,眼睛则显的格外小。两人不同的是:一个笑嘻嘻,一个阴沉沉,仿佛是一对兄弟,又好像是天生的一对冤家,谁能想到这两个人竟是武后最锋利的剑,又是她最冷酷的爪牙,这两人只听从武后,对朝中百官可随意搜查,随意审讯,稍有不从便被此二人枉加罪名折磨而死,这两个正是朝中人人憎恨而又害怕的周戚禧与来栋昆。

周戚禧本是一个强盗,被官府抓到后,他成了一个待处的死囚。李义府在重审周戚禧的时候,诱导他诬陷朝中重臣,周戚禧为了能够活命,对李义府言听计从,李义府一喜之下,将他的案底焚毁,周戚禧也由一介死囚,变为一个立功之人,因为他表现出色,武后还让他在朝中担起监察御史的要职。周戚禧摸到了武后的脾气,拼命为其它官员罗织罪状,帮助武后清除异己,成了武后心腹,此人对上面整天笑嘻嘻,对下面却大吼大叫,心机极为深沉。另一个阴沉沉的叫来栋昆,经历跟周戚禧几乎一样,只是比他入职稍微晚些,现在是周戚禧的得力助手。

前些天,周戚禧给手下看了寻找孟子隐与若翠的悬赏通告后,第四天便有人来说:一个跟通告描述很像的老者带着一个二七年华的妙龄少女,在洛阳城东北二十里远的叶远镇上出现。收到这个消息后,周戚禧立即带着十几个随从,来到叶远镇上的一所宅院旁。

十几匹马将院子团团包围,周戚禧与来栋昆一起破门而入,院中果然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和一个二七年华的少女在院中吃饭,他们的突然闯入,吓的小姑娘惊呼着向老者身后跑去!老者有意护住小姑娘,怎奈周戚禧人多势众,硬是把二人拉开。

周戚禧与来栋昆不容这一老一小解释,便令手下挟持二人而去,一路上只留下小姑娘的啼哭、老头子的求饶喊冤声和路人的观望。周戚禧把两人带到大理寺一阵严刑拷打,一老一少只是喊冤,说自己只是叶远镇上的一家农民,两个孩子从军战死,孩子母亲改嫁,只留下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对两人所说的孟子隐和安莲公主,毫不知晓。

武沛凝正在殿中等待消息,见周戚禧匆匆赶来,忙问道:“是他们吗?”周戚禧俯身道:“回皇后,两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安莲公主,根据他们邻居的证实,基本可以确定不是这二人!”武沛凝怒道:“走,我去看看!”

武沛凝跟着周戚禧来到大理寺,见老头儿满面皱纹,分明有六七十年纪,身躬背驼,哪儿有半点战场骁将英勇风范,小姑娘虽然白净,却双目游离,更不像是王孙贵族之种。她只轻轻的挥了挥手,便送这爷孙二人魂归西天,可怜两个无辜百姓,竟受此无妄之灾,虽然解了一时之气,但孟子隐和安莲公主没有找到,武沛凝毕竟不放心,便让周戚禧与李义府等加派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从大理寺出来,武沛凝忽然想到,下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百花节,便突然想去将作监看看百花节上高宗李敬文穿的冕服做的怎么样了。

将作监上下看到武沛凝到来,立即跪地迎接。武沛凝说明来意后,将作监主事候修全立即让手下捧出来一套缂丝冕服,并且亲自摊到桌上,然后向武沛凝道:“请皇后过目!”

这冕服上玄下朱,缂丝章纹,上流飞云,下湍滚波,真的气势无比,武沛凝看完,满意的点点头正欲离去,后房忽然蹿出一只黑色狸猫,这狸猫似乎在这里呆久,也不惧人,它“喵……喵……”叫着,晃着尾巴向桌前走来。

武沛凝看到这黑色狸猫,马上想到让自己整天失眠的那个恶梦,萧淑妃那凶猛的眼光又在她眼前浮现,凄厉的叫声在她耳边回响……这凶猫仿佛萧淑妃派来找自己复仇索命的……

武沛凝惊呼着倒在地上,指着那黑色狸猫恐惧的喊道:“畜牲……别过来……来人……来人……”。将作监上下顿时乱成一片,候修全赶忙朝手下喝道:“还不快把狸猫抓走!”马上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把狸猫抱走。

狸猫被抓走后,武沛凝稍稍回过神来,她从地上爬起来后,立即大怒:“皇城禁地,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祥之物?”候修全跪地道:“回皇后,前段时间,将作监鼠害成灾,屡屡咬毁纱罗缎匹,所以臣才想出以猫克鼠这个办法。”

武沛凝不等他说完,便冲身边千牛卫队长吼道:“来人,把他拉出去斩了!”候修全忙哭叫道:“皇后饶命!皇后饶命……”武沛凝却无动于衷,并将作监的两个少监撤掉,还把负责喂养那只狸猫的太监重打了一百大棍,赶出洛阳。

候修全死都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天之后,洛阳城各坊都贴出了一张让人莫名其妙的告示:“洛阳城中如发现有养猫者,立即抓捕,罪同欺君!”

洛阳城外大路旁,一间茶舍为过往行人提供了一个歇脚解渴的便利,一个刻着“茶”字的招牌随风摇摆,虽是茅草搭的蓬,略显粗糙,但在奔波旅途之中,也没人会讲究那么多。

茶舍的门前,一棵垂柳拔地而起,这棵柳树好像不是店家种的,而是自然生的,因为这棵柳树正好长在了通往茶舍的路中间。柳树在离地三尺左右的地方一分为二,左右各发一杈,两边各坐一道人。左边一个身背拂尘,手提茶壶,白发苍苍但目光矍铄,圆圆的脸透着红光,仿佛百岁之龄却无龙钟之相。右边一个脸型瘦长,也是满头白发,看起来还要年*,但绝对已是古稀之人,这两人正在先皇李欣英甚为器重、也是大唐王朝的开*师袁贡延与李淳风师徒。

李淳风开口道:“师父,您说这棵柳树长在茶舍的门口,为什么就没对茶舍的生意造成影响呢?柳,木也,被木堵门,茶舍的生意怎么还会这么好?”袁贡延悠悠喝了一口茶,摇头晃脑道:“徒弟,这你就错了,自古门前不种桑,院后不栽柳,也没人说不让门前种柳啊。柳,留也,把过往路人都留下来了,他的生意怎么会差呢?依为师之见,做生意的都应该在门前种柳树。”李淳风一听,不服气的说:“可这木在路中,也把钱给分开了嘛!”袁贡延接道:“往来的人都是来喝茶的,喝茶要花钱吧,钱,金也,金克木嘛,木哪儿能挡的住金呢,退一步说,就算挡不住被分开了,这里只有一条路,只有他一家店,钱还是回到他那里了,嘿嘿。”李淳风不再言语,盯着路上远远过来的两男两女,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端庄优雅,真是两对有情人!

李淳风把拂尘拿在手中,掐着手指道:“师傅,你说这两对小情人会从你那边走,还是从我这边走?”袁贡延将茶壶挂在树上,也掐着手指笑道:“徒弟,依我算来,他们会从你那边走。”李淳风道:“我赌一壶龙井,他们肯定从你那边走!”袁贡延喜道:“好,一言为定!”两人都是一脸自信的望着那两男两女。

“若翠,我们到茶舍休息一下再走吧!”这几个人正是从雁归峰下来的若翠、可文、江冠、王赣修四人。若翠道:“这么快就累了?”王赣修道:“不是我累,我是怕你们两个女孩子累!”若翠笑道:“你是怕可文姐姐累吧。”顿了一下道:“我们谁最后到那里,谁付茶钱噢!”

若翠身形一晃,向茶舍跑去,可文一翻身落在若翠前面,回头向若翠道:“若翠,你慢了!”脚又一点地,从柳树中间飞身而过,若翠、江冠、王赣修也学着可文,在两位老道中间的树杈上跳过。

看着四人跑过,袁贡延与李淳风都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儿,异口同声道:“岂有此理。”李淳风再也忍不住,跑到若翠坐的桌子前,往桌子上一拍,阴阳怪气道:“几个小娃,好没礼貌,放着好端端的路不走,非要从树中间穿过去,是什么道理?”“老人家,大路朝天,不走两边,难道您没听过?”王赣修笑道。李淳风念道:“大路朝天,不走两边?这是什么话,师父,您听过?”跟在后面的袁贡延一摇头:“没听过,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今天却第一次听。”李淳风又往桌子上一拍道:“我们没听过。”可文道:“无事生非,必有所图!”若翠笑道:“姐姐,算了,我们就请他们喝一壶又有什么!”

袁贡延古怪的冲若翠一笑,走过来对李淳风道:“来,徒弟,咱们也来坐一下,喝点儿茶。”袁贡延竟挨着身边穿粉色莲裙的若翠下,李淳风见状,也挨着江冠坐下。

小二端来茶点摆在桌上,李淳风也不客气,放下自己手中的茶壶,向桌上抓去。可文笑道:“两位老人家不在山中好好修道,跑下山来做什么?”李淳风道:“姑娘有所不知……”若翠学着李淳风的语气接道:“姑娘有所不知,道在心中,不在山中!对吧,道长!”李淳风看着若翠道:“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可文则学着若翠的语气道:“道还在壶中呢!”说罢大大方方的给袁贡延递来一壶茶道:“这壶茶我请你们了。”袁贡延也不言谢,举杯就倒。

几个人吃了一会儿东西,可文望着袁贡延说:“两位是修道之人,可会算命?”袁贡延道:“修道之人,精通奇门遁甲,想当年……”可文道:“那就劳请道长帮我们算一下。”李淳风道:“我师父算命奇准,所以要价也非同小可。”可文道:“我不是在请你们喝茶了嘛。”李淳风道:“小姑娘,这茶可是你自己说请我们的。”可文答道:“我是说请你们,可我没说白请啊。”袁贡延一时语塞,茶已经喝了,现在是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了。

若翠道:“算了,姐姐,他们又算不准!”。袁贡延笑道:“有命的自然算的准,没命的就算不准了!”若翠道:“道长这话真有意思,为什么活人算的准?死人就算不准了?”袁贡延道:“姑娘,我说的有命与无命不是生与死,而是命运!”若翠道:“那有命的人什么样?没命的的人什么样?”袁贡延道:“有命之人的命静止的,就如同一条直线,什么年纪做什么事,几乎都是固定的,所以算的准!”可文道:“那没命的人呢?”袁贡延道:“没命的人一直都在动,不安分,不守纲,不遵礼,所以算不准!”若翠道:“那你看我们是有命的人还是没命的人呢?”

袁贡延打量了若翠一阵,惊道:“哎呀,原来姑娘是上仙下凡,帝王之后。”若翠一愣,看着袁贡延,可文扑哧一笑。袁贡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道:“我说错什么了?”可文道:“前半句或许还对,后半句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李淳风道:“我师傅说的绝对错不了,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可文道:“是吗?那你也给我算一卦吧。”袁贡延喝着茶道:“我不算了,让我徒弟给你们算吧。”袁贡延瞧着若翠,*张了几下,终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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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淳风凝视着可文摊开的手掌道:“可惜,可惜了!”可文道:“道长有什么话请直说!”李淳风道:“姑娘,你家住南方,因落难才来的洛阳,对吗?”可文点头,拉起王赣修的手对李淳风道:“你先帮他看一下!”李淳风道:“此子是天上文曲下凡,才高八斗,但在仕图上会一波三折,并且英年早逝!”可文听到此,拍桌大怒:“够了,你们太过份了,我好心请你们喝茶,你却拐歪抹角的咒我们。”王赣修连忙起身叫道:“可文,别发怒。”“老板,结帐……”

回到洛阳,王赣修与江冠把可文和若翠留在洛阳福来客栈,自己则回沛王府上拜见李来义。两人来到沛王府,见沛王爷李来义正在跟一群官员在商议着什么,两人不敢打搅,就站在门外等候。李来义已经看到了他们,把两人召过去,先是跟大家介绍两人,然后要他们坐在自己的旁边。

李来义大概就是说:十天之后,将举行每年一度为期半个月的百花大会,这是大唐皇城的一个盛大节日,在百花大会中,将由满朝文武评选出最美丽的花,并由皇上钦赐该花主人“花王”美誉。以往的百花节都是由太子李艺豪主持,今年因为李艺豪到关中地区巡视,所以改由沛王爷李来义主持。

当今皇后武沛凝尤其爱花,对百花节的重视也非同一般,她既然能把这次盛大活动交给沛王爷李来义主持,第一是对他的信任,第二也是对其能力的一个检视,如果这次百花节举办的成功,那对沛王爷和沛王手下幕僚无疑都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这话用来形容人虽然不雅,但却非常恰当,如果沛王被重用,那他手下的幕僚肯定会跟着被提拔,王赣修与江冠相视一笑,仿佛看到前途一片光明。

百花节是由皇宫举办的活动,其影响力自然非同小可,大唐江山自经太宗李欣英之手,已经根基稳固,除了边疆一些地区还有少数外来侵犯之扰,内部可以说是一派和谐。虽然朝中少不了勾心斗角,但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越是勾心斗角,越是要顾全大局,思量着如何稳定自己在朝中的政治地位,所以,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才有了太平日子过。

十天很快过去,百花节如期在洛阳城东南的曲江池畔举行,这里风景秀丽,地势平坦,接踵磨肩的人们挤在会场,眉飞色舞的看着开幕表演,但有人似乎对那些表演并不感兴趣,只顾穿梭在展商们的鲜花前,东边瞅瞅,西边闻闻,时而还把绽放的鲜花揽在怀里!她身着一件粉纱,乌黑的秀发盘在头上,用一只普通的银簪穿起,粉嫩白晰的脸蛋不施脂粉,却清秀无比。她仿佛是一只飘舞在花丛中的蝴蝶,又似一只采花的蜜蜂,独自欣赏和品味着这些漂亮的花,没有片刻的闲暇去看别的东西,好像要把这些灿烂馨香永远留起来一样。

在她后面的不远处,跟着一个穿青纱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儿略显冷漠,却也是掩不住的美艳。她对这些花仿佛不是很感兴趣,却一直跟着那只飞来飞去的蝴蝶在里面穿梭,生怕那蝴蝶飞丢。“若翠,你慢点儿,等等我!”她叫道。飞在前面的蝴蝶在一束洁白的马蹄莲中露出半个脸:“可文姐,我在这儿。”然后又去看她的花。

若翠和可文来到洛阳后,一直就住在福来客栈,王赣修和江冠被沛王爷分配了任务,没太多的时间陪她们,任由她们两个到处跑着玩儿。自从若翠听到他们说洛阳要办百花节之后,就整天睡不着觉,恨不得百花节马上举行,几天来都在会场附近转悠,生怕少看了一眼,少呼吸到一口花香。这一来,倒苦了可文,天天也跟着她,开幕表演也没看到,委屈也不忍说出口,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妹妹只有这点儿爱好,姐姐又怎能拒绝呢?

晚上,又是盛大的焰火晚会,高宗李敬文和武后在前排最中间就坐,后面依次是文武时官,贵族豪门及知名人士。若翠和可文也被拉到沛王李来义的幕僚席上,天黑没多久,芙蓉池的湖面上缓缓划来几只小船,三颗绿色信号弹,带着尖锐的哨音升到空中,湖对面顿时炮声震天,霎那间,万道金光起平地,一片彩霞染长空。噼里啪啦的火树银花交织而成的美丽图画,在天空即将消逝之时,另一片又在湖边绽放,七彩光芒闪烁在每个人的笑脸上。星光圆月都为之暗淡,只得静静的躺在长河里,同大家一起欣赏这人造的奇幻色彩。

嘈杂声中,江冠和王赣修走到若翠和可文旁边。“好看吗?”王赣修问道。“好看啊,我们家乡每逢元宵节的时候,也会放些烟火,都是可文姐陪我去看的,只是没这么漂亮,没这么热闹罢了。”若翠答道。江冠接道:“那当然,洛阳城如果也像普通州县一样小打小闹,那怎么显示出帝王之都的风采,你说是吧!”若翠和可文只是笑笑。江冠接着道:“这些天你们都在花会上转,玩儿的开心吗?”可文抢了过来:“别提了,若翠一看到花就跟失了魂似的,只顾着自己在前面跑,快把我累死了。”若翠马上挽着可文的手臂:“好姐姐,辛苦你了!”

嘈杂声中,江冠和王赣修走到若翠和可文旁边。“好看吗?”王赣修问道。“好看啊,我们家乡每逢元宵节的时候,也会放些烟火,都是可文姐陪我去看的,只是没这么漂亮,没这么热闹罢了。”若翠答道。江冠接道:“那当然,洛阳城如果也像普通州县一样小打小闹,那怎么显示出帝王之都的风采,你说是吧!”若翠和可文只是笑笑。江冠接着道:“这些天你们都在花会上转,玩儿的开心吗?”可文抢了过来:“别提了,若翠一看到花就跟失了魂似的,只顾着自己在前面跑,快把我累死了。”若翠马上挽着可文的手臂:“好姐姐,辛苦你了!”

可文一笑,*着若翠的头发笑道:“只是可惜了!”若翠问道:“可惜什么?”可文说:“你没发现吗?里面并没有你的若翠花呀。”江冠笑道:“是啊,参赛的这些花虽然各有千秋,但都不及若翠花漂亮呢。”王赣修道:“我们回雁归峰,把若翠花移来一些参展吧,我觉得她肯定能夺得今年花王的桂冠。”若翠道:“夺得花王又怎么样?”王赣修道:“夺得花王就可以接受皇上的钦点,名扬天下!”若翠脸上露出一丝怪异道:“皇上钦点?”江冠道:“对啊!这可是很大的荣誉呢,就像钦点状元一样!”若翠道:“你们都觉得若翠花能得第一吗?”王赣修与江冠一起道:“一定能!”可文也笑道:“我也觉得一定能!”若翠深思一下,幽幽道:“那就这么定了!”王赣修道:“那好,明天我和骆兄弟就回雁归峰!”若翠道:“还是算了,你们那么忙,对花又不熟悉,还是我和姐姐去吧!”江冠道:“我去送你们?”可文道:“不用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江冠笑道:“那辛苦你们了,记得代我向孟叔和王伯伯他们问好。”

第二天一大清早,若翠和可文早早起程,快马扬鞭直奔终南山雁归峰。到达雁归峰后,若翠与可文先把带着的礼物给众人一一分发后,若翠笑道:“我们这次回来,给大家带了一个好消息!”童文保忙接道:“什么好消息?”若翠道:“洛阳城正在举行着每年一度的百花大会,但是我们在会场上转了几天都没有看到若翠花!所以呢,我想把若翠花移一些,到洛阳去参展,大家说怎么样?”王老伯道:“好主意,若翠花姿惊艳,芳香迷人,一定会取得第一名!”杨成思道:“这么说来,今年的花王就非若翠莫属了?”可文道:“这个当然,不止我们,连江冠与王赣修都看好若翠呢!”几个青年一阵欢呼,孟子隐却一拍桌子道:“我不同意!”

现场的欢快气氛一扫而光,若翠道:“为什么?就算若翠花不能夺得第一名,我想她*决赛不成问题,到皇上来看花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向皇上禀明我们的冤屈呀!”可文道:“若翠,原来你是想借花会来向皇上诉冤,那太危险了!”若翠道:“姐姐,孟叔,我们在雉山受尽欺负,乡亲们家破人亡,我们辛辛苦苦来洛阳不就是想讨个说法嘛?现在我们递的状子,皇上根本就不受理,分明是黄任彪一伙从中作梗,如果我与姐姐有机会能直接向皇上申冤,那……”孟子隐大怒:“不要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若翠还想再强辩几句,被可文与杨成思强行拉出去。若翠道:“真不知道孟叔是怎么想的!”可文道:“是啊,我们虽说冒点儿风险,但不是不会成功,他竟然发这么大的脾气!”杨成思道:“孟叔的担心也不是多余的,如果你们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若翠道:“那也就该为乡亲们多想一下呀,现在乡亲们到处被那些土匪一样的官兵追赶!”童文保道:“既然孟叔不同意,那我们就再想其它的办法吧!”若翠道:“还能想什么办法,再去递状子还不是一样会被人赶?”贾爽峻道:“那我们就偷偷潜入皇宫,大闹一番!”若翠眼前一亮,望着贾爽峻笑了起来。

若翠笑的贾爽峻浑身不自在,看着若翠笑完,贾爽峻才呆呆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若翠道:“你没说错,我还要谢谢你呢?”贾爽峻道:“谢我?”若翠一笑,爬在可文耳朵上,可文听完若翠的话,也是一笑,但又向若翠道:“这样行吗?我怕……”若翠道:“怕什么嘛,孟叔今天怪怪的……”

晚上,若翠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好菜,吃饭的时候,她使劲儿往孟子隐碗里夹,又拼命的向孟子隐认错。孟子隐长叹一声,嘴动了一下,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子夜时分,若翠与可文偷偷起床,跑到孟子隐等人的房间门口,确认他们已经睡熟了。两人相视一笑,溜到花圃里,把最漂亮的几种若翠每样挖出几棵,用湿布包好,高高兴兴正欲离去,黑影一闪,面前多了一个人,若翠一看,不是孟子隐是谁?若翠嬉笑道:“孟叔,这么早就起来看日出了?”。孟子隐道:“看日出?我是来抓贼的!”若翠笑道:“那就不用了,我和可文姐就是怕有人来偷花,所以才守在这里,您老去睡吧!”孟子隐道:“你背上背的什么?”若翠道:“衣服呀,天冷!”孟子隐道:“我看看!”

孟子隐手指变爪,迅速向若翠袭来,若翠不及躲避,包袱被孟子隐一把抓在手中,孟子隐转头向可文:“还有你,也要我亲自动手吗?”可文见孟子隐已经发怒,只好乖乖把包袱拿下来。孟子隐望着若翠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就你这点儿小伎俩,还想骗过我?”若翠急道:“孟叔,那些狗官都把我们害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逃到洛阳,不就是想来讨个公道吗?难道您真的忍心看着乡亲们继续流落他乡,任人欺凌吗?”孟子隐冷冷看着若翠道:“说完了吗?说完就回去睡觉!”若翠万万没有想到,把自己抚养长大,曾经慷慨仗义的孟叔竟然变的如此不可理喻!她心中一愤,从腰中拔出长剑直指孟子隐。

可文扑上来将若翠抱住道:“若翠,你冷静一下,他是孟叔!”若翠哭喊道:“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孟叔了,可文姐,你放开我!”若翠用力一挣,从可文双臂间挣脱,将可文甩到一丈开外,可文喊道:“若翠,你疯了?”若翠再不理会,挥剑向孟子隐刺去!

孟子隐从包袱里抽出一根若翠花枝,向袭来的寒光迎去,叮叮铛铛几声之后,若翠长剑脱手,接着“啪、啪……”几声之后,便传来若翠的惨叫,若翠已经被孟子隐手中的若翠花枝抽打了七八下,可文连忙将若翠搂在怀里,用身体替若翠挡住。

孟子隐怒道:“可文,你让开!”可文哭道:“孟叔,我们错了,求您不要再打若翠了!”若翠却道:“姐姐,我们没错,我们没错!”孟子隐道:“还敢嘴硬!”可文道:“孟叔,若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难道您就不能再饶她这次吗?”孟子隐道:“今天晚上的事,你也逃不了干系!”

孟子隐手中花枝就要落下,若翠身子一转,将可文晃到身后,用脸迎向打来的花枝,却见孟子隐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然后木偶一样,再也不动!孟子隐身后,多了一个脑袋,正是童文保,童文保急道:“若翠、可文,你们快走!”可文道:“文保,怎么是你?”童文保道:“我点了孟叔的穴道,你们快走吧!”可文道:“那我先谢谢你了!”童文保道:“若翠,你还愣着干吗?孟叔功力深厚,我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冲开被封的穴道!到那时,你们想走都走不掉了!”若翠擦了一把泪水,捡起地上的包袱,跪在孟子隐面前道:“孟叔,我不知道为什么曾经重情重义的您,会变的这么冷漠无情,我只想说,我做的没错,我想让乡亲们回家过幸福的日子!”含着泪的若翠从孟子隐身边走过时,隐约看到他一脸绝望之色!

若翠与可文连夜下了山,奔向洛阳。江冠与王赣修看到两人风尘仆仆的疲劳样,难免一阵心疼。江冠忙道:“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买东西吃!”若翠笑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我还不知道我想吃什么呢!”江冠道:“那让可文陪你去,安全一点儿!”若翠道:“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你们也太过于小心了吧,还是在这里帮可文姐好好布置展位吧!”可文道:“江冠,你也太小心了吧,这里守卫比游客还多,若翠这么大一个人,又不是小孩子了!”

若翠到小摊上吃了点儿混沌,还给可文带了点儿麻花,正欲回去,忽听旁边有人叫道:“姑娘请止步!”若翠一转头,倒觉得二人十分面熟,正是在洛阳城外茶铺里给若翠和可文算命的袁贡延与李烽凌。若翠道:“你们怎么在这里?”李淳风指着湖边的一个小亭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若翠跟着他们走到亭子前,没等二人开口,若翠先道:“你们算的一点儿都不准,还不会说好话,惹的我姐姐很不开心。”袁贡延笑道:“命中早注定的,逃都逃不掉,修道之人也是以为众生解忧排难为己任,你姐姐不听劝诫,一意孤行,那该她命中遇劫。”若翠嗔道:“你再胡说,我就走了。”袁贡延笑道:“我今天就再为你算上一卦,你看是准还是不准。”若翠道:“算了,我的命还是自己算为好,免得你们也惹我不开心!”

袁贡延看着她的背影道:“瑶池仙境比那雁归峰如何?”若翠一愣,转过头来。袁贡延继续道:“凡事不可过于执着,现实中不是牺牲了自己就一定能救的了别人的,另外我送你一件东西,可暂时保你平安。”若翠听着袁贡延莫名其妙的话,从他手中接过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放了一个小锤。这锤好生奇怪,只有指头长短,却做的十分精致,上面还雕着一些非常奇怪的古老图案,刻着一些虫子一样的文字,最后面还挂了一条红色的绳子,好像是用来佩带的。它非金非铁,非玉非木,拿在手中却感到它分量很重。若翠接过来道:“这么小一把锤子,用来做什么的?”袁贡延道:“这叫裂山锤,为上古神兵,可驱邪避魔,保你平安。”

若翠自从听到袁贡延问自己瑶池仙境的事,已经对他相信了七分,但是见他送自己东西,便笑道:“可我今天没带钱啊,怎么能随便要你的东西呢?”袁贡延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的,因为你我有缘,所以才送你。”若翠也不知是真是假,更不知这东西有什么用,只是觉得这小锤好看,既然人家非要送自己,那就先留着吧。想到此,若翠连忙低头向袁贡延道谢,待抬头时,面前哪儿还有两个道士的身影?惊的若翠一身冷汗,仿佛做梦一样,可大白天的,不可能是见鬼了,还有握在手中的小锤证明了这不是一个梦,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难道?若翠不敢多想,边走边回头,可那边却什么都没有,仿佛那两个道士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样,自己手中只是凭空多了一件小礼物。

若翠带着一头迷雾问向展位走去,却见迎面过来个三十左右潇洒书生,他眼睛一直在若翠身上扫来扫去,看的若翠浑身不自在。那书生走近后,轻轻叫了一声“若翠”,若翠身上那种不自在便消失了,觉得这声音好像萦绕在耳边,瞬间感到很温暖,不止他的声音,他的眼神都显得特别的关心自己,那双眼睛是那么的温柔。若翠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跟这书生早就熟悉,只是许久未曾谋面,接着若翠眼前开始朦胧起来,头脑里全是他的影子,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想拉自己……可就在那书生碰到若翠身体的那一瞬间,若翠握在手中的小锤突然散出一阵寒气,似针扎一样,让若翠打了一个冷颤,马上醒来。

那书生好像觉察到了什么,立即后退一步,依然站在若翠对面盯着她。若翠一阵娇羞,不再理会此人,小跑着向展位走去,书生也不跟来,站在那里目送若翠离去,他脸上温柔的笑容慢慢消失,整张脸变的阴冷,似巨石寒冰。

这天发生这些奇怪的事,让若翠一天都魂不守舍,江冠以为她累了,让可文送她回客栈好好休息一下。回到客栈后,若翠将那小锤挂在了脖子上,心乱如麻:如果两个道士是来帮自己的,那个书生是做什么的呢?为什么自己看到他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之后,会变的丢了魂一样,迷迷糊糊?如果不是这把小锤在关键时刻放出的寒气,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摸那把奇怪的小锤,若翠傻傻发愣,没有丝毫睡意!

晚上,江冠与王赣修、可文来到客栈,未等若翠开口,江冠先道:“若翠,你还在想孟叔?”若翠一脸忧郁道:“你们都知道了?”王赣修道:“可文都跟我们说了!”若翠道:“我还是没想明白,孟叔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江冠道:“或许孟叔有他自己的苦衷呢?”若翠道:“那也不能看着乡亲们遭灾受罪而坐视不管!”可文道:“如果是因为你呢?”若翠一愣,因为我?可文道:“对,今天我们也在奇怪,虽然还是没想明白,但我们都觉得孟叔是因为你才变的!”若翠道:“什么意思?”碳真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是谁?”江冠道:“孟叔是北方口音,却带着你流落到雉山,你没想过这是为什么?”若翠一脸奇怪的望着可文等人道:“你们都怎么了?”王赣修苦笑道:“虽然我们都不明白孟叔的良苦用心,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你们这次偷花,可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我来了,你们当然就麻烦了?”门被推开,几个人一回头,沛王爷李来义站在门口。李来义看着若翠与可文,对江冠与王赣修笑道:“我说怎么老是见不到你们两个人,原来你们在外面偷偷藏了两个美女,这就难怪了。”

江冠为李来义搬来一张凳子,请他坐下向他道:“王爷您这么晚还没休息?”李来义道:“你们两个可知罪?”江冠看了看王赣修,向李来义道:“知罪,知罪!”李来义道:“说吧,都有什么罪?”王赣修道:“擅离职守之罪,我们甘愿受罚!”李来义道:“你以为我这么辛苦找到这里,就是为了这点儿小事?”王赣修一愣:“那?”

若翠见两人难堪,便走到桌前为李来义斟茶,李来义端起杯子一嗅,笑道:“江南的香味!”若翠道:“如果王爷喜欢,那就请王爷您多喝点儿!”李来义道:“若翠?”若翠一愣,转头看着江冠与王赣修,李来义又道:“若翠,好名字!好漂亮!花是你种的?”若翠这才明白,原来李来义一直在说若翠花!若翠点头道:“对啊,我没有其它的爱好,平时就喜欢些花花草草!”江冠松了一口气,向李来义躬道:“我知罪了!”李来义问道:“什么罪?”王赣修道:“怀璧之罪!”李来义脸色一变,江冠忙补充道:“怀璧不报之罪!”李来义道:“这还差不多!都坐吧!”

李来义喝着茶,看了一眼王赣修道:“这么漂亮两位姑娘,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若翠指着可文道:“这位是我姐姐可文,我叫若翠!”李来义瞥了江冠一眼:“还不如人家姑娘大方!”江冠一脸呆笑。李来义望着若翠道:“若翠、若翠花!都是这么漂亮、迷人!呵呵,有意思!”若翠躬身道:“多谢王爷夸奖!”李来义转头向王赣修道:“两位姑娘是什么地方人?”可文接道:“我们是……”李来义打断她,指着王赣修道:“让他说,我看这两人是不是来欺负你们的!”李来义似乎有意刁难王赣修与江冠。王赣修笑道:“她们两个都是睦州雉山县人氏!”李来义道:“睦州地处江南,但我怎么听两位姑娘说话带着七分北方口音?”若翠根本就不曾注意,自小跟着孟子隐长大的她,早就不由自主的学了一口北方噪音;而出身江南的可文,也因十几年的相处,被潜移默化了。江冠道:“不瞒王爷,若翠与可文都是两个可怜的孩子,自幼被父母抛弃,是一个叫孟子隐的,将二人抚养长大,而孟子隐正是北方人!”

李来义看着若翠与可文都是一脸凄凉,知道自己不小心提起了人家的伤心事,便道:“我以为今天见到的若翠花就是最美的,没想到,种花的两个女孩子更美!”可文笑道:“王爷!您有所不知,若翠花是若翠一个人种的!”李来义笑道:“你就没有帮她?”可文道:“当然帮啊,我帮她填饱肚皮啊!帮她欣赏啊!”李来义早就忍俊不禁,道:“是啊,把花种的再漂亮,也是要吃饭的!我今天晚上来,就是想看看花的主人,来告诉她一下,我很喜欢她们的花!”听到此话,若翠与可文两人心里像吃了蜜一样。

第二天,若翠早早来到可文给自己的展位前:精致的小蓬用白色墙纸糊了一圈,一块锦绣芙蓉帐挂在墙上,墙上挂了吊兰,别着桃花,门口淡黄的薄纱左右高高挽起,三条半丈长的展台,上面用红布铺盖,放着官窑烧制的花盆,里面是自己与可文辛苦偷来的十几个若翠品种,姿态各异,千娇百媚,淡香迷人。

可文道:“若翠,对这里还满意!”若翠笑道:“我以为你只会打打杀杀呢,没想到能把这里布置的这么漂亮!”可文撇着嘴道:“我们三人昨天忙到那么晚,你连句谢字都不说,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了!”若翠嗔笑道:“好姐姐,那我谢谢你嘛!”

若翠在可文的腰上一搔,可文一扭,拉住若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若翠惊叫着退出。正好撞在匆匆起来的江冠的怀里,江冠顺势一扶,叫道:“小心!”

若翠看是江冠,脸微微红道:“你不是在帮沛王爷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江冠正待回答,王赣修道:“若翠,我给你布置的展位还满意吗?”若翠道:“原来是你布置的,我还以为是可文姐!”可文笑道:“小丫头,上当了吧!”若翠正想进去追打可文,江冠道:“别闹了,沛王爷要我们来把花搬到决赛席上!”可文道:“这么快!我们可是昨天晚上才摆出来的呢!”江冠笑道:“就是这么快,快点儿吧!”

可文搬起一盆花道:“若翠哪若翠,要把你从你的闺房中搬出去喽!”王赣修也学着可文的样子道:“若翠哪若翠,搬出去就把你嫁了!”江冠接道:“若翠哪若翠,嫁到我家里吧!”若翠看着三人道:“若翠哪若翠,让他们三人等人都摔的鼻青脸肿吧!”

四个人一阵大笑。江冠朝外面一招手,进来几个花农装扮的人,帮着把花盆都放到门外的平板车上,拉到会场前的决赛席上。

御林军整齐的列在会台周围,台上面黄帷红幔彰显着帝王风采,丝竹演奏着谐美乐章,百花绽放着人寿年丰,台下临时搭建的展蓬都雕花砌栏,显得无比高贵,百花节上挑出来的最漂亮的花都被集中在这里,等待着百官评选。

这时,若翠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竟是昨天叫出自己名字的那个奇怪人。他今天一身侠士服,让本来欣长的身体显得潇洒无比。其实若翠对这人并没什么恶感,只是昨天那种感觉来的莫名奇妙,太朦胧,又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所以若翠才一时难以接受。思索间,这人走到若翠面前,冲着若翠一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若翠略一颔首,回以一笑。可文道:“若翠,这个人是谁呀?”若翠道:“我不认识,昨天见过他,他还叫我的名字。”可文道:“他知道你的名字?谁告诉他的?”若翠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了我的名字后,我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一样。”可文道:“我看了这个人就觉得不舒服!”若翠道:“姐姐,你别把人都想的太坏了!”可文笑道:“傻丫头,你要被人骗走卖了……”若翠抢道:“可文姐,你要是被王大哥骗走卖了,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顿了一下道:“我会找他要钱的!”可文道:“找揍!”

两人你打我闹着过了一天,当然也没忘了到别人的花前去看下,每一家被选入决赛的花都是那么的超凡脱俗,与众不同,有亭亭玉立的水仙,灿烂夺目的山茶,热情洋溢的芍药,灿烂似锦的月季,红艳热烈的杜鹃,幽雅高贵的剑兰,而那个奇怪的人前面挂了个牌子:吕冉伯、艺菊,在他的展位上是几盆五彩缤纷的艺菊。

若翠不禁奇怪,如果说通过改变温度和光照等途径,人为的延长、提前或延迟一下花期都是可以做到的,但如果让花开的季节提前,并且在一根主枝上开出多种颜色,这个吕冉伯,对花的了解及种花的技艺实在令人叹为观止了。

天快黑的时候,有个年轻的官兵送来一张通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号码,后面写着决赛的时间与参赛规则等。

第二天,一阵隆隆炮声过后,主持官员宣布花布百花节花王评选大赛开始,一时热闹的场面顿时变得安静。沛王李来义宣布评选规则:先是由文武百官来评选,然后把编号写在奏折上,递给皇上李敬文和皇后武沛凝过目,由两人亲自评赏后,钦点出百花之王。

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但若翠却觉得一切都怪怪的,仿佛不止吕冉伯在盯着自己,远远看去,主席台上的高宗李敬文和皇后武沛凝都一直在注视着自己,若翠忍不住的心乱如麻:难道是我们的花出了什么毛病?还是皇上、皇后知道了我们不是为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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