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高中班,有一对非常相爱的男女同学。每次放学的路上,总有他俩形影不离的身影和只属于他俩的欢声笑语,每个下雨天,他们都同撑一把蓝色的小雨伞,走在放学的路上,没有人不向他们投来羡慕目光……只是女孩的成绩比男孩的好,男孩怕连累女孩,打算跟女孩分班,于是他去找了班主任……
可是,到了分班那天,老师却让他俩分到了同一个班,他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看女孩,看到女孩正温柔的对着他微笑,男孩想:为了这样温柔的一笑,绝对不能连累她!他还想,只要女孩快乐,做什么他都愿意,于是他又找了班主任,要求要跟女孩分班,老师却不同意,但没说原因,就这样,他俩又走到了一块。
在以后的日子里,男孩发现女孩脸上往日温柔的微笑一天一天在减少,除了学习上的讨论,她什么也不说。男孩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想想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女孩是那样的快乐,那样的温柔,可如今……但他始终相信,女孩慢慢会习惯的,这一切只能在昨天发生。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他们再也不像曾经那样的交流,但他们还是在心里深爱着对方的,可惜他们都选择用沉默来表白自己的无奈,男孩每次看到女孩那张微笑不再的脸,都很想对她说些什么,但每次都是嘴巴张开了又合上,也许是天公不作美吧!有一天上课铃刚响,女孩刚坐下来就收到了一张纸条,里面写着:“下课后,我们一起走,好吗?小军”课铃刚响,男孩还未来得及跟女孩打一声招呼,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孩和小军已经消失在他面前了。虽然女孩在以后的日子里,放学的路上有了小军的陪伴,但她一点也不快乐,女孩的脑海中浮现的是男孩的笑脸,在她耳边回响的是男孩的笑声,她想,如果一切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她想和男孩同撑一把伞,在学习上共同进步,但女孩知道,这一切已经不可能了……
有一天,小军深深的看着女孩对她说:“我喜欢你!”女孩听后却哭了,顺便让自己的头靠在男孩的肩上,尽量让泪水发挥得淋漓尽致,显然她的情感已在内心压抑了很久。她哭并不是因为感动,不是因为听到这样的甜言蜜语而哭;她哭,也不是因为终于找到了真心爱她的人,她哭是因为她心爱的、曾经朝夕相对的男孩深深地伤了她的心。将要会考了,女孩还抱着一丝希望,填了跟男孩一样的志愿。但女孩知道,他们以后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或许自己应该学着慢慢把男孩忘记。考试成绩出来了,他们的成绩加起来排在了班上的第3名,班主任表扬了男孩,也表扬了女孩,他们真的可以共同进步。男孩可乐开了怀,而女孩却心事重重。当然,结果他俩都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心中理想的学府,在他们分手的最后一天,女孩送给了男孩一本书《曾经》,男孩很高兴地收下了女孩送的礼物,女孩离开前还说了一句:“好好看吧!”男孩把女孩送的礼物当成女孩在上面轻轻的吻了一下,然后好好地把它放在了床头上,而他却没有好好的去看它……
日子就这样过着,他们却都生活在对方的牵挂里,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曾经的一切就这样过去了,小军和女孩也准备结婚了,结婚前,女孩给男孩发了一张请贴,希望在她结婚那天,他能来。男孩在收到请贴的那一刻,有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涌上心头,但这又能怎么样?自己心爱的女孩即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但他还是会为女孩高兴的,自己心爱的女孩终于找到了好的归宿(爱她的人)!祝福她吧!他这样安慰自己。也许是他意识到他们的爱情在今天必须结束,他拿起了女孩送给他的那本书《曾经》看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得特别的投入,最后他看到了女孩的笔迹:“曾经,我爱上了一个男孩,我不会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学习,曾在下雨天同撑一把雨伞,为了能跟他在一起,我曾找过班主任,我要跟他分在同一班,我想与他共同进步,可他却跟班主任提出要跟我分开!爱他,一直都爱着他,直到现在,我都还深深地爱着他,可他却不懂我的心,如果你认识他,请代我问他,他曾经是否也爱过我?如果他曾经有爱过我,请告诉他,我现在还可以做他的新娘。”男孩看了女孩这番表白,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是,那又能怎样?女孩明天就是别人的新娘了!婚礼上,男孩来了,女孩依然是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可他却把所有要说的话语浓缩成一句:“我祝你们幸福!”若干年后,男孩变成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在临死前给女孩写了一封信,信里的内容非常的简单:曾经的女孩,我爱了她,一直都在爱着她,却不知道她还爱不爱我?“女孩看完信后,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她看到了男孩的笑脸,也听到了男孩的笑声……但现在,曾经的女孩也已变成了一位老妇人,她只说了一句:我——爱——你!”……
初恋,难以释怀的情感
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是最值得珍藏的日子,我想这此日子莫过于是那初恋的日子,是的,不论是幸福的还是苦涩的,不管初次恋爱是成功的还是失败,都一样令人难以释怀,这份情感从内心里是久久的回荡着,最终让人流下那幸福或是苦涩的泪水。
对我本人来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我真正的初恋,但是我却将我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那次内心痛苦的挣扎作为我初恋的象征。
我将我的一次暗恋定义为我的初恋,也许在别人看来是可笑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却是情感痛苦挣扎的一次刻苦铭心的回忆(到目前为止也只能是回忆,而且是带着几分悔意和伤感的回忆)。
他是我高中补习的同学,个子高高的,偏胖的,脸圆圆的,很难称其帅或是不帅,但最吸引我的是他聪明的大脑,数学、物理、化学都是那样的精通,那时我坐在他的前面,他的位置离我的坐位还隔着两三排,我经常和我的后排同学探讨问题,回头时总是能看见他的眼神,眼神里充满着一种我现在为止也说不出的感觉,也许是那时候我根本就不懂,但现在我想来,并不是我不懂而是我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他是那么的聪明,他的前途可以说是一片辉煌,而我呢,想想自己根本不可能配得上他,而且那时候又是关键时期,我又怕因为我的原因而给他留下任何遗憾,所以到现在我只有遗憾的份而于事无补。那时候我的同桌经常不去上课,我的坐位旁边总是空着一个座,这个时候他就过来坐在我旁边,虽然是上课,但我仍紧张的要命,记得那次上物理课,他又坐在我旁边,这时候他突然回过头来问我阿氏常数是多少,我紧张的结结巴巴的说了,但我说错了,他应该知道我说错了,但是他什么话也没说,那时候我很矛盾总是盼着他来,但又害怕他的靠近。
他喜欢打篮球,每次路过*场上看到他的背影,总是觉得很高兴,他的性格也很好,总是给人一种很开朗、很活泼的个性,那时候最流行羽泉的《冷酷到底》,每天都能听到他在哼哼,他还经常在教室的后面唱伍佰的《挪威的森林》,每次听到他的歌声都让我产生很多的幻想,但每次都不得不回到现实中来,可以说那个时候每天能看见他我就感觉很幸福,偶尔有一次他没来上课,我也会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我会想尽办法,从别人口中得知他的状况,确定他还好我也会松口气。
他喜欢抽烟、喜欢喝酒、喜欢听歌,他的行为举止有时可以说很令人不解,但我依然喜欢他,之所以现在留给我这么多遗憾,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我个人的问题,我这个人比较保守,特别在情感方面,我不会轻易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害怕感情的失败,害怕自己承受不了被人拒绝的伤痛,于是为了不影响他,也为了控制自己不再想他,于是在高考前的一个月里我作出了最艰难的决择,我决定不再去学校上课,改为在自家学习,那段日子,我活的好艰难,我拼命的去学,让自己拼命的不去想他,可是我知道自己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欺骗不了自己的感情,就在感情与高考之间发生冲突的时候,就在我决定把握或放弃这份感情的时候,我骗了我自己,我作出了我这一生最后悔的选择,离开他,只求他有一个更好地未来,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离开了他,离开了我最喜欢的他,与此同时我也放弃了我自己,之后听人说他考的不错,考了一所很好的大学,我也去了一所我并不理想的大学,在大学里,我依旧活在他的阴影里,直到现在也是如此,我想要走出去,但我知道还需要有更多的时间和机遇。
所以,在此我想说的是,新世纪的朋友们,追着时尚潮流的朋友们,在自己情感需要寄托,感情需要靠岸的时候,一定要把握眼前的机会,不要有太多的顾虑,勇敢的朝着有梦想的地方去找寻,去找寻自己的情感归宿,努力追逐属于自己的另一半,不要轻易去放弃,否则错过的将是错过了一辈子,不要让此生留有任何遗憾!我就是最好的实例!
再见!我的温柔我的爱
2005年大三刚开学时,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门前第一次见到她,大热天的她头上还系着一条蓝色的头巾,头巾的后面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两手插在裤袋里,从我身边极酷地走过。她没有回头看我一眼,这让我非常郁闷。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我虽不是帅得惊人,但仅凭1米*的身高,就曾吸引过不少回头率。
正当我准备打听杜加琪是何方神圣时,班长“老肥”在班委会上张罗了一次与外语系的联谊活动,没想到在和外语系的几个班委碰头商议活动具体流程时,我意外地见到了杜加琪。
在那次野炊上,本来,我也想学她一样,酷毙到死也要装作一副和她不熟的样子,可那天她一边戴着耳机听着自认为很炫的音乐,一边逞强地把外语系那个负责烤肉的男生赶到一边,想显摆一下自己的BBQ技艺,结果自然是很丢人了。
烤肉架居然没有任何征兆地倒地了。当时,离她的烤肉架只有半米距离的我,几乎想都没想,便像拽根藤条似的抱着她的细腰倒向了一旁的草丛中。不过,倒地的烤肉架里蹦出的小小的碎火,还是在她的脚背上滚了一下,她尖叫的声音像是一只被夹住尾巴的母狐狸。
这时,吃得热火朝天的家伙们哗啦啦地都跑了过来,老肥满嘴的油腻,手里还拿着成串的烤肉和吃剩的竹签,对我喊,陈允浩,你把杜加琪背到车上,我去拿医药箱来。
老肥的命令让我很不爽,这英雄救美的事难道还需要他指挥?我迅速地把杜加琪背了起来快跑到车里,然后心疼地对她说“还好吗?你稍微忍一下。”这么温柔的新我,把旧我吓了一跳。
杜加琪却依旧酷酷的,没理我,我失败地转身走开!
我从春天等到秋天
情感仿佛正在加热的容器中循环的水,倒出去一些,新的一些便补充进来。只是绝美的东西再也无法复制。
我一眼就看见了楚楚动人的杏。
她坐在最前排。
在此之前,我曾经自作多情的在她的书包里塞过三次剧票,不知是她没发现,还是不想理我,反正前两场我的身边一直空着一个座位。
最后一天,她来了,却不是赴我之约,而是自己买票来的。
那次,是县评剧团来绝伦帝小镇演出。总共三场,都是同一出戏:《小女婿》。
演出开始了。我的眼光从舞台落下来,远远望杏的背影。
杏梳一条长长的大辫子。
杏比我大三岁。比我大三岁的杏不愿意回头看我,她正看着台上那个扮演小女婿的少年。台上少年置身于一片五光十色,我独坐在漆黑的观众席中。
突然停电了。
台上的演员们停止了表演。有恶作剧的观众打开手电筒,照向台上。演员们狼狈地抱头鼠窜,转眼撤进幕后。
我有些幸灾乐祸那少年情敌终于被黑暗消灭了!剧场混乱起来。
我想,这时候如果有一个歹徒趁机欺负杏,我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与他殊死搏斗。最后,我英勇负伤,住进医院。杏去看望我,她问: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淡淡地说:你是我的同学。然后,不再说话,久久缄默。杏挨着我坐下,轻轻*我的伤口,泪水流下来。她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她心里极其盼望我能说:我爱你。我心里清楚,却偏偏不说,就让她盼望去,正像我盼望她当时能接受我的邀约,填补我身旁的一座空落一样……终于没有歹徒骚扰杏。
我不再幻想,站了起来。
停电给了腼腆的我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心跳如鼓,借着四处乱窜的手电光向杏慢慢走去。我要当面把她叫出剧场,向她说得清楚,也问个明白。
我来到她的面前站住了。当时剧场谁也看不清谁,我颤颤地用手推了推杏的肩,还没等我说什么,杏惊恐地尖叫了一声:“流氓!”然后,拼命地将我的手甩开,紧紧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嘴里不停地叫着:“流氓!流氓!”
我在她眼里,只是一个黑影。
杏旁边有一个男人站起来,对我说:“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我只得转身逃之夭夭。
英雄救美人的机会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抢去了,而我倒成了歹徒……
次日,杏没来上学。
我想她可能是被我吓坏了。
放学后,我一个人坐在学校后面的池塘边,深深地难过。我思谋着怎样去找到杏,向她赔礼道歉。
夕阳照着水波,闪着娴静的金光。
池塘对岸,是一片宽阔的草地。有一个女孩远远地坐在水。
我是真的忘了她
关于她的记忆一直都很模糊。隐隐约约记得的,是一条绣在裙子上的鱼,一碗鸡蛋面,一双鞋垫,还有一只银戒指。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记住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单想不起她的脸。有时想,将来我会不会忘了这个人?
很久以前,固执的认为这一世她都欠我。欠下的是这一世的爱。可是,谁又一定要为谁付出?我开始想,这一切的罪是不是我强加给她的。我觉得将来,我真的会忘了她,即使此时此刻这记忆是如此的清晰。事情的真相是,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一场梦。
黑暗中,她慢慢靠近我。依稀还能看到她的眉眼。这张脸在分别多年后依然如往夕般美丽。我伸手,*她的眉。这是我这张脸的模型。我跟她是如此的相像。她的皮肤已经没有往日的光滑水嫩。尽管如此,她依然是美丽的女子。然后是她的眼,还是那样的深不见底。和以前一样,我依旧看不穿她。这妖精一样的女子总是让我猜不透。
菊生离开的时候,我正在外婆家门前的池塘里看大人们在捞鱼。很多活蹦乱跳的鱼,一桶又一桶。每次看到有红色的鱼我就偷偷的将它们给放了,让它们回归池塘。那些被我放生的鱼遇水便沉入水底,那样迅速,就像菊生的离开一样,令人措手不及。
我记得那天,当我拿着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条鱼的时候,听到远远的有车子启动的声音,转头看到菊生背着一个大包坐上了那辆摩托车。我心里明白她这是要走,丢掉手上期待自由的鱼,朝着车子驶去的方向追去,一边哭一边喊。摔了一跤我爬起来再追。然后又摔倒了,看着绝尘而去的摩托车。心里失落极了,一直哭。后来外公赶来,将趴在路边哭泣的我抱回去。
往公往我脚上膊药的时候,我停止了哭泣。因为外公说菊生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她只是去办点事,办好了就会回来。
看着漆盖上的伤口,我突然变得很安静,我对自己说,等菊生办完事就会回来的。如此的欺骗自己,也被自己欺骗着。只因为年幼的我,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理解和面对这件事。
从那以后,每天下午我都会跑到外公家的村口张望,我希望看到一辆车,车上坐着办完事回来的菊生。几个月过去了,菊生并没有回来。外公却把我送回了父亲家。
外公送我回家的那天,我们沿着田野走了好久,路边的农田里种了很多的油菜花,其间伴有蜜蜂。走在这样的田野间,我突然觉得自由。在田野间穿过来跑过去。我多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没有尽头。可是路总会有尽头的。
我到家的时候,父亲正在做工,用斧头一下一下的劈着木头。看见外公牵着我回家,先是一愣,然后放下手中的活。外公给父亲一个纸条,然后将我的简单行李放在了地上,没说什么就走了,外公走出门的时候我叫他。我说,外公,你去哪儿?他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看着外公远去的背景,呆呆的想,外公和菊生一样,去办事,事情办好了就会回来的。
父亲将外公给的纸条看了一遍,然后好好的叠好,放在了口袋里,那么沉重且郑重。然后他对我说,萧纹,以后,我们一起过日子。我懵懂得看着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多月后,父亲带我到武汉,他是工厂里的一把手,有一手好手艺。是正直的男子。他工作因为他要扶养我长大*。工作时,他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我,有时就将我放在工厂里分配的招待所里,有时会将我送到伯你家。休息日父亲会帮我梳头,也会将我整理一番,然后带我外出。大街上有很多人,有人行色匆匆,不知道忙什么;有人激烈的讨论着一些听不懂的话题;也有像我和父亲这样外出转转。
累了,我们在东湖公园的板凳上坐着的时候,看到旁边的小朋友爸爸妈妈都在身边。一个帮他拿东西,一个在喂人吃食物。我转头问父亲,为什么别人的妈妈不去办事呢?爸,菊生什么时候可以办完事呢?
父亲的眼里有黯淡的光闪过。然后,他说,你想吃冰淇淋吗?我去给你买。便匆匆的往商店走去。他在逃避。也许是我太年幼,他尚不能解释给我听,也许是他不知如何开口,所以他一直都在逃避,一节关于菊生的问题。他逃得多,我的问题就得不到答案,久了,我便不问。别的小朋友撒娇哭泣时,我就一个人玩自己的。别人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我唱《世上只有爸爸好》。我以为菊生死了。
我以为菊生死了,可是,有天她又出现在我面前。父亲不在家。我待在招待所的宿舍里,有人敲门,开门后,我就看到了菊生,这样空兀的出现在我面前。
依旧是美丽的女子。看着我,她说,萧纹,我回来了。然后就牵着我的手,她说,我们回外公家吧。我说,好。便跟着她走了。
幼时的我,还不知道分辨是非善恶。只知道菊生回来了,我就跟她走。我以为我们会回到外公家。可她却事我坐上了火车。
硬座车厢里狭小拥挤的空间,许多陌生的身体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火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轰鸣声。菊生,她用她的欺骗将我带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到达的时候,她将因疲惫而睡着的我抱下车,车站的出口处并没有人来接我们,陌生的城市里,我和她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大连——这是很久以后我才知道的名字。她与我,远离过去,与全新的人接触。身边总有献殷勤的人。她从不接受那些人的任何东西,偶尔聚餐,也坚持AA制,清楚分明的界限。
八岁生日那天,她清早起床,我仍在睡觉,恍惚中听到她在做食物,房间里有食物的香味。然后她出门。我起床,洗脸,刷牙,到厨房,桌子上有一碗鸡蛋面。上面放了点香葱,漂亮的一碗面。
坐下来,一口一口的吃着那碗还算可口的食物,眼泪就这样溢出眼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不能自制的哭泣。吃完后,收拾碗筷,然后出门。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菊生的面前。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我坐在小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也许我需要的,只是一个爱我的女子,早晨会为我做一碗鸡蛋面,睡觉时会轻吻我额头。我只需要知道她在便可。不需要多余的语言。于我而言,一碗面条,便是幸福的所在。因为如果在没有物质交换的基础上,有人愿意为你做碗面条,证明你被在意。被在意的人在意,是件美好幸福的事情。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生活一直这样,平静无波澜。有天,天还没有亮她就将我叫醒,然后极细心的帮我梳头,并给我换了件新裙子。粉红的纱质面料上,有条手工绣上去的鱼,鱼尾像花一样散开。再没其它的装饰。我们坐了很久的公车。她一路都沉默,我亦不知如何同她交谈,于是一路的安静。到达终点站,又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我便看到了海,一望无际的大海,这里的人很少,海岸边是被海浪冲得光秃秃的黑色礁石。有许多贝壳,海螺。
我十分高兴,到远处去拣贝壳,她坐在礁石上,远远的看着我,一直都在抽烟。一根接一根,也一直都沉默。
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正沉默的对着大海,神情静默。碧海蓝天璨看到的是一幅凝重忧伤的画面。画里的女子,神情冷漠,眼光深不可测,手指上夹着吸了一半的香烟,衣着虽简陋,却并不影响她的美丽。也正是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她离我好远。
她见我看她,招手唤我过去。对我说,萧纹,你回家吧。特别不经意的口吻,似乎在讲着的,是一件很随便的事。我拿着一大把贝壳,定定的看着她。然后艰难的开口问她,那你呢?
我们一起回去。她的语调依旧平静。
如果可以重来
回到家乡是晚上,从火车站出来又转到镇里,到了镇上又租车子送我们回外公家。半路下起暴雨,三轮前面的灯照着前方,在我们的面前是巨大的雨帘。我们在雨中坚难的前时着。这次大雨中的回归,成为了记忆中抹不掉的部分。
我们回来之前,菊生她并未通知任何人,所以并没有人来接我们。站在门前,菊生用力的捶门,很久,舅舅才慢悠悠的来开门。也许我们扰了他的清梦,对这两个深夜的不速之客并不是很喜欢。开门,我和菊生站在雨地里,像两个无家可归的乞丐,在向他乞求一个归处。
他侧身让我们进去,我们就这样狼狈不堪的拖着东西进到屋内。菊生自己动手烧了很多热水,给我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又给我弄了点吃的,然后自己也洗了下,换了身干衣服。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将食物吃完,便把我抱到床上去,为我盖被子,然后静静的看着我。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又也许是因为她的守护,那天我睡得特别安稳。
第二天,外公看到我时,将我紧紧的抱在怀里。他看向菊生的眼光里有愧疚。菊生故意忽略这愧疚,她并不去原谅或是责怪。她选择沉默。这是她的方式,她对人原谅从来不说出口,仿佛说出来,这原谅便不是原谅,而成为一种更深的伤害。
父亲是在第三天才来的,他比之前憔悴了许多。看着我,眼里尽是疼爱和无奈。菊生对他说,也许当初我把她带走是个错误的决定,她与我太过相似,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安宁。她说这些话时,我看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她的情绪总是隐藏得很好,从不给人机会了解明白她。这似乎是她的禁地。这迷一样的女子,从不给我任何机会来了解她。
当天,我跟着父亲再次走上了当初外公送我回去时的那条路。路边的田里已经没有油菜花了,取而代之的是许多的秧苗,从远及近,风轻轻吹过,叶子随风摆动,像一片绿色的海洋。走在田野间,并不知道如何去打破我与父亲间沉默的气氛。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半路时,父亲停下来,蹲身看着我。他说,萧纹,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听着他近科哀求的语气,我有些难过。一个男子,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一个孩子,他的委屈有多少?
然后我便说,好,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父亲的脸上有欣慰之色。四天后,菊生再次的不告而别。
再次的离开,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去哪儿。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去办什么事,什么时候回来。我已经习惯她的我行我素,并且我也答应父亲要好好生活。很平静的接受了她的离开,我想总有天,她累了就会回来的,我只要等待便可,而这等待,不会太长。可这次我却错了,她让我一等就等了七年。七年里,音讯全无。
七年的时间,足够去忘记一个人。所有关于她的一切,都忽略不计。不去计较很多。我不计较我没有母亲,不计较别人异样的眼光,不在乎同学的嘲笑,不因为没有人为自己准备早餐或是晚餐而难过。我的生活始终与别人不一样,这一点,在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生活依旧过着,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悲喜而改变。
我认为,就算她从此不再出现,我依然可以安然的过平静的生活。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并且感恩。我可以不为她的离开而感到羞耻。内必依然坦荡。也确实是如此,生活在很多时候,都只是自己的。一个人的离开和到来其实并不能影响什么。就算她离开生活也还是一样在继续。我相信那时候,我并不恨她。仍然相信她是爱我的。
许多感情,只是自己给自己的幻觉。从自己的角度相信自己是被爱的。并且认为这爱一直会存在。只是,幻觉都只是自己给自己纺织的谎言。一切感情,都只是自己想象出来的。如同我在七年里的坚信一样。我的幻觉,持续七年之久。
初三,五月刚过,空气渐渐变得炎热。晚饭后的校园里,有微微的风,让人觉得清爽。一天中的宁静时刻。那张脸,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面前。
当菊生出现在那个宁静平常的傍晚的那一刻,心内有一刻的恍惚,一时竟想不起这个人是谁。她与我是什么关系。片刻才想起来。哦,是的。她是菊生。她是我的母亲。给予我生命的母亲。然后,所有的怨恨在那一刻都涌上心头。我没办法消化这样突兀的离开和到来,即便我曾那样平静的面对这件事情。可是,当一切可责问的罪呈现在眼前,我依然不能原谅。
菊生走过来,企图拥抱我。我后退一步,不愿让她接近。她便站在那里,微微微笑的看向我。她说,我走过许多地方。没办法停留。在人群中的时候会觉得不明了,不知道自己与她们之间的关系。不明白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为什么停留,我只是在寻找,希望能找到答案。然后突然有一天希望看到你。
我忽然变得异常暴躁。你不可以这样为所欲为。生活始终有自己的准则,如果你一开始就决定违背这准则,那么为何要有我?你可以选择你的路,却将这所以的不公和无奈推向我。我只是一个孩子,还不具备承担的能力。你的罪让我过早的知道生活的艰苦和心酸。这样的不负责任,出现时却可以如同一切不曾发生过一样。轻描淡写。七年来,内心所有的不理解在那一刻暴发。
她安静的听着我的怨恨,一言不发。发泄后,我突然一言不发。那时候,决定以后不会再同她说一句话。她走近,再次想握我的手。我挣开,冷冷的说,以后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一个怨恨的眼神,转身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在三楼的走廊里,看到她离去的背影,她已经有点苍老,背也开始驼了。在傍晚的梧桐树下,不知所措。然后一步步的向学校外走去,看着她有点呆滞的步覆,心里的疼痛愈加明显。
远方的朋友说,你在伤害她的同时,也在伤害自己。给她的伤害双倍的叠加在你自己的身上。其实最痛苦的是你自己。无言以对。许多时候,许多事情,没有那么多的逻辑可供选择,只在那一刻凭着本能做决择。有些事情,在当时,并不清晰。
那以后,我再没看到她。半年多后,有人告诉我,她在远方,患癌症晚期。她拒绝一切的治疗,只吃镇痛药来缓解疼痛。三个月后的一个夜晚,从医院里出走。没有人找到她。
她走远了。我知道,她是去寻找她内心的那个答案。我常常梦到她变成一只蝴蝶,翩翩飞舞在万花丛中。
当一切结束,远离繁杂的事物。我开始对她心存愧疚。我在想,就算当初我知道事情的结尾会是这样,我也一样会那样对她。她的死亡不能成为她救赎。只是她给我一个不了了之的等待。依旧是她不负责任的表现。
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成为一个虚无。所有的故事都落幕。我已不再怀恨在心。只是她开始更加频繁的出现在我身边。依然是美丽的女子,眼神令人琢磨不透。表情冷漠。但似乎总有迷惘。她是不属于我的女子。而我所有因她而起的怨恨,在某种意义上,是我强加给她的负担。我不能要求她为我做什么牺牲。我所内疚的只是没能帮她找到她所想要的答案。
生活就是这样弄人。当时的剧烈情感,只在当时显得浓烈,当繁华褪去。一切回归宁静,那些自认为刻骨铭心的过往也不过一场云烟。随着人的离去或消失,变得日亦稀薄。到最后,只是一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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