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教11年以来,我从未听到有学生因为我的名字与行乞有着密切的关系而叫我“丐帮帮主”,甚至还要简称为“阿Q”。难道他们不再害怕我了吗?一直以来,我从不无缘无故的对学生微笑,总是冷酷的保持着我那毒蛇般恐怖的样子,似乎眼睛里还时时散发着毒气。先前,仅有学生叫我小强也就罢了,如今却叫我“丐邦邦主”或是“阿Q”,难道他们知道我偷偷的接收了某家长“购物卡”的事吗?那为什么过去从来没有这样叫我的呢?我想一定不是。面对不劳而获的金钱,有谁不想伸手疯狂地抢一捧呢?即是他们果真知道,那也决非是我的错。如果没有家长送给我,我再想要也得不到呀!与其说我是“丐帮帮主”,不如说我是一个有钱的乞丐。何必再简称“阿Q”呢?我的钱财并非是因为他们对我的同情而得到的,我也不曾用“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其实,只要有钱他们叫我什么不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无缘无故的想这些问题。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突然发现这一天似乎有些反常。便迅速的走到了一张大大的镜子前,“天哪!我成了一个有钱的乞丐啦!手里的金棒,身上穿着用乌丝织成的乞丐服。”我高兴的自言自语,一阵寒风拂过我的脸,“噢!不,明天我还要上课,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此时,我吓的失魂落魄。轻轻的把门推开,先把头伸出去,四下里望一望,看到走廊里仍有一些无聊的学生在讨论什么,“不,不是。他们不会是来找我的吧!”还没有来的及判断准确,我便从东面的窗子顺着一条又粗又长的绳子逃跑了。

来到人烟如流的街市上,没想到那些人突然都瞪着眼睛看我。于是,我便感到特别自豪,心里甜甜的想:你们是在羡慕我吗?可是他们竟然异口同声的骂我:“傻瓜,穿这么好的衣服还要把它撕破。”我的脸顿时红了起来,他们把我骂的无底自容。我真害怕他们那种视我为傻瓜的目光,吓的我风一般的溜走了。不一会儿,我又回来了,我感到那样偷偷的溜走太不舒服,我只有蹲下或是趴在地上不停的哭喊着“可怜可怜我吧!”心里才感到平衡。但是,我每喊一句,别人就会厌恶的向我吐一口唾沫。吐的我全身脏兮兮的,我却不感到恶心,相反我认为这样才符合我的实际生活。

我不停的喊着“可怜可怜我吧!”直到街市上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了。我依旧不停地喊着,可惜我没有要到一点东西,在地上不停地爬来爬去。寒风冻的我无处躲避,我便习惯性的蹲进垃圾堆里,渐渐的睡着了。

“买粥啦,谁喝粥啦?”大街上卖粥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懒洋洋的揉了揉眼,不料一伸懒腰,把一块垃圾扔进了一锅粥里,卖粥的转眼一看,便嘲我大骂:“你这人滓,这锅粥咋办?”

“怎么办?我又没有钱。”我装着一幅穷酸可怜的样子。

“没钱?看你穿的人模人样的,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蹲在垃圾堆里,一看就不是好人。还穿西装,打领带,你是不是昨晚上偷人家,没窝去了,是不?”那女人狠狠的破口大骂,旁边站着她那魁梧的丈夫,周围来了好多看笑的陌生人。那女人的丈夫迅速地抓起我的领带像土匪似的搜我身上是否有钱。不料,他竟搜到了几元钱,便说:“你没有钱,这是废纸呀?”

“我”我万分恐惧,害怕他会让我用钱赔偿。

“你什么你?这锅粥咋办?”

“你说咋办?”我装作一幅糊涂的样子。

“赔——”

“赔什么?”我无话可说,只有尽最大努力降低赔偿钱。

“市场价100元,至于其它的我们也不追究了,今天就算我们遇见你这扫帚星——倒霉”。

“100元钱?你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我眼里闪着点点泪光。

我不明白我明明只是一个有钱的乞丐,本来身无分文的呀?可是,现在我怎么——看了看手表,要迟到了。我尤如草原上逃命的兔子奔向学校。

到了学校,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自己会在众多师生面前突然变成一个有钱的乞丐。于是,我连课都没有上,一个人躲在办公室里喝闷茶。到了傍晚,我依旧没有异常的反应。我想应该不会有事了,便打算出去走动走动。当我刚要起身出去,突然感到有些异常,我迅速跑到那张大大的镜子面前,“噢!又来了,又来了。”我对着那张镜子兴奋的大声喊到,于是又从东面的窗子逃跑了。

从此,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感到有些反常。片刻之后,我便会心安理得的在街市上行乞,遭受众人的唾骂。我也很愿意听他们骂我“傻瓜”、“有钱哭穷”、“有钱卖傻”等诸如此类的话,毕竟他们都在羡慕我有钱。我想行乞已是我暗地里第二职业。但这要比我口是心非的执教要好的多。由此以来,以至于我长时间没有回家也无法回家,妻子却决定与我离婚。我无话可说,只有本着良心提出一些合理的条件:“离婚是吗?那么这座房子必须是我的,包括房子里的一切,孩子你可以带走。”妻子居然果断的点了点头。

看着这不费吹灰之力而来的钱财,我感到万分高兴,便常常幻想房子里的金山银山要比守财奴的还要庞大。然而,在这种美好的幻想之中,由于我长期早退,学校居然把我辞掉了。

此后,我却再也没有变成一个有钱的乞丐,再也看不到那又细又长的金棒,和那闪闪发光的用乌丝织成的乞丐服,我便躺在床上不由自主的幻想眼前堆满了无数的金山、银山,这让我感到很充实,也很真实。每天三餐,我可以叫外卖送到门口,看着那逐渐退化的饭菜,我可以幻想那是满汉全席那是鸡鸭鱼肉,美的我把头摇来摇去,手里却拿着一根菠菜叶,吃的津津有味,一边情不自禁嚷着:“真香的鸡腿呀!”时而望着窗外破烂不堪的房子,便自言自语的说:“看!多美的大厦啊。这都是我的啦!”就连被一块石子绊倒,我都会兴奋的喊道:“看!上天又赏给我一块金子。”……

这样的生活每天反反复复的重复着,直到我卖掉家里的一切再也住不起这座房子之后,我便每天在马路上行乞。此时,也曾有施舍给我一二毛零钱的人。我便会不停地亲吻这张美丽的纸币,还兴奋的说:“看!金纸!价值的金纸!这穷竟价值多少呢?”

一场寒风吹在我干瘪麻木的身体上,我才意识到行乞已是我真正的职业。我想这定是那些学生诅咒的,我恨他们。若不是他们,那总不能说我爱财心切吧!

路上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我曾是一名教师。我冷静的想了想,这不怪那些学生,他们决不敢诅咒我,这一定是我的上司爱财心切的缘故。哎!这都怪我当初没送上我的一份心意呀!恐怕我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也罢,做乞丐又有什么不好,只要有钱。我心里暗自想到。

突然,我想到一份神圣的工作:为别人洗脚。不行,我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别人又怎么会让我给他们洗脚呢?难道我就不可以把这份工作创新吗?于是,我便有气无力地大声喊着:“嘴洗脚,嘴洗脚,空前绝后的用嘴洗脚。”喊了大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我正闷闷不乐地沉思,突然一位小姐叫我:“先生!你真用嘴洗脚吗?”

“是的,小姐,我洗的特别好。”我看了她两眼不是小姐,是一个和我年龄仿佛的妇女,这将成何体统,此时掉下来100元钱。只要有钱管她呢?再看她两眼,她不是妻子吗?不对,妻子那种人一定会恨我离婚时没有把钱财分她一半,可是钱财的确是我的呀!我怎么能与她分一半。正因为我知道孩子是她生的,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把孩子还给了她。我知道贪图别人东西的行为是不道德的,可是妻子并不知道。如今这妇女管我叫“先生”,还给我100元钱劳动费,看来她不是妻子,一定不是。我心里甜甜的想到。

那妇人把她裸的脚伸来,又白又胖,还真像是妻子的,就连脚的味道都是一样的。看了看手里的100元钱,我便津津有味的舔起来。那妇人有些羞涩,迅速的把鞋子穿上,眼里似乎还闪闪的就走了。

我紧紧的纂着那100元钱,眼前浮现着一座座金山银山,数都数不清。一场可恶的寒风吹来了,把它们全都吹散了,也把我吹散了,但我依然死死的攥着那100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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