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挺喜欢修essaycourse的,平时不用怎么上课,上课也不用太认真听,只要交paper的头两天耗耗精力基本就能ok啦。不过,这回的paper比我想得难得多,倒不是选题和写作的问题。坦白讲,心不静,都是林业闹的。
我挺讨厌他的。整天一副自认天下第一美男的嘴脸,见人就称妹妹,然后也管你答不答应就嬉皮笑脸地和你天南海北地胡扯。我这么意志坚定的人,要不是认识他那会儿正赶上刚刚失恋,肯定不能被他那张烂贫的嘴脸迷惑。虽然,不得不承认,那张脸确实长得不错。
不错能怎么着?杨寒也不错,估计着在古代和潘安也能有一拼了,最后不也是把我踹了?所以从杨寒和我说再见那天起,我就认定了,这世上的男人,但凡长得比葛优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都跟林业说了N多回了,要么你去整容,要么你离我远点儿。他总是特无辜的表情和我说,你看你看,我整不整容不要紧,我这要真整得巨丑无比了,这神州大地得多少女同胞不寝不食啊?我这心里也不安啊。听他这么说,我还真就想不寝不食了——恶心的。
可恶心恶心着,我就发现,几天看不见他还真就有点儿想他。尤其今天。说实话,刚刚写paper之前,真的想给他打个电话。当然了,电话就算打了也不能告诉他说我想他了。恩,估计会熊他帮我写essay吧。虽然贫点儿,这家伙,还算厚道,除了烧杀劫掠之外,别人小打小闹的要求他还真挺热心帮忙的。
所以他和我说要来慰问深更半夜依然奋斗在赶essay第一线的同志的时候,我一口答应他了。呵呵,小子,你跑不了了,我想,剩下那*0字终于有着落了。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门铃响,我用手缕缕头发,跟头把势地去开门。门一开,我就说,你爬来的?这么慢。他眼睛一眯,笑呵呵地说,爬来到哪弄夜宵啊?!然后把手里的方便袋子往我眼前一递。我愣了一下,心一下子就软了。林业把脸凑到我眼前,忽然很大声地笑。我说,你干嘛?他说,感动了吧?哈哈。我说,呸。他说,那你脸红什么?我说没有,然后赶紧转过身去。
果然如我所料,林业这小子虽然嘴上十个不行八个不干,还是帮我把剩下的essay写完了。他说done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正窝在沙发上打瞌睡,听他这么一喊,赶紧睁开眼睛,谁知道一下子看见他那张大白脸——他正蹲在我眼皮子底下,盯盯地看着我。我一慌,胡乱问他,你干嘛?他抿抿*,突然很温柔地说,你睡觉的样子挺可爱的。
我说,你少套磁了,本姑娘一直挺可爱的。他就用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勺,皱着眉头说,我就不明白了?我问,什么?他说,这同是一个人,怎么睡着和醒着的差别就这么大呢?我啪就给了他一巴掌,自己没觉得用力,但是声音很响。
林业愣住了,我也愣住了。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我看见他眼睛里的血丝,看见了因见了他眼中的血丝而心神不宁的自己。眼前一恍惚,我说,你累坏了?林业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刚刚我打了他一巴掌的手,说,我不累。大概人困到了极点,思维就容易混乱,不然我不会不把自己的手抽开,我低下头,说,傻瓜,怎么会不累,熬了一宿了?声音温柔得自己都觉得有些嗲。
我不累,因为我爱你。林业的声音一下子就钻进了我的耳朵。同时我听到另一个声音和自己说,about你完了,你爱上这个男人了。
和林业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我很喜欢把头贴在他的胸口唱歌,从矜持到红豆,从闷到扑火。调跑得自己都觉得不在银河系的时候才住嘴,然后腻到他的脸前问他,我唱得好吗?林业就会环顾左右,筋着鼻子和我说,恩,这个嘛,啊,很多问题不是好不好那么简单DI。我说不行,你说到底好不好。他就笑。我就把手放到他的腋窝挠他的痒。他被我逼得没有办法了,边躲边笑着说,好了好了,别闹别闹,我也没说不好啊。我仍然不依不饶,那就是好了。他笑得都上气不接下气了,赶紧点头说,是,是,好好。我住了手,斜楞着眼睛问他,发自肺腑地?他连忙点头。我就手舞足蹈地象小女孩儿一样重又伏在他的胸口,特无辜地声音问他,不是我逼你说的吧?没,没,谁说你逼我说的,我就和谁急。
以前听人说过,怕痒的人都很孝顺。打趣的时候我也问过林业那个老得掉渣的问题——要是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河里了,你先救谁?恩,救我妈妈。林业总是这样回答。我知道他的答案一点儿错也没有,可心里还是会有些失落。失落过后也会想,也太小器了吧,连人家的醋都吃:)
林业的脾气很好。以前不在一起的时候,劲顾着和他贫了,在一起才发现,他特别迁就人。比如我喜欢草莓口味,他就再也不买巧克力的冰淇淋。我喜欢吃辛辣面,他就很少买牛肉面。我喜欢听classicmusic他就把车里的hip-hop都换掉。我喜欢百合花,他就不再在房间中放玫瑰。可只有一点,他特别讨厌我吸烟。我的烟就比以前抽得少了许多。
礼拜三,小言来家里借精算笔记,问我抽烟可不可以。我说没问题啊,烟雾测试器里面的电池已经被我卸掉了。她就说,你男朋友让你抽烟?我见林业在房间里听不见,就说,是啊,他不会干涉我的。小言就说,哎呀,你男朋友真不错。我嘿嘿一乐,从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点燃,深吸。总也不抽,深吸几口,头就有些晕了。正要掐灭呢,林业出来倒水喝,一见我手里的烟,立刻皱起了眉头。掐了,他说。我瞧了小言一眼,她也正在看我。当时啊,一股无名烈火从脚底着起,烧得我浑身发热。我把烟重又放到嘴里,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林业。他一愣,然后走过来,把烟头从我手里拿下,放在烟灰缸里按灭。我一下懵了,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言尴尬地告辞,我没有送她到门口。听到关门的声音,我忽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厨房站在林业背后。他正在倒水,转了身看我站在那里并没有说话。我说,你打算道歉吗?他犹豫了一下说,不。我觉得很委屈,鼻子一酸就哭了出来,然后声嘶力竭地喊,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啊?!大概是我的眼泪吓到林业了,他赶紧把水杯放下,跑过来想要抱我。我摇晃着肩膀推开他,说,以后我的事情不要你管。他定定地瞅着我说,除了抽烟这一件。我认定林业是故意要在同学面前显示他的大男子气息,所以一夜没有和他说话。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也并没有因此道歉。
之后林业失踪了七天,除了一张写着“我很快就回来”的字条,没有留下任何话。我有种世界末日的恐惧,很怕因为自己的任性失去他。人就是这样,总是竭尽全力地对某个人装做不闻不问,可当他忽然离开自己的视野,才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思念几乎可以把自己毁灭掉。
我想尽一切办法联络林业,可都没有他的音讯。直到第八天晚上,看到他放在客厅的皮箱,我的一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我很是气愤他忽然的不知所踪。可与漫溢的思念相比,这小小的气愤,又显得很是微不足道。任性的女生总是容易骑虎难下,就象当时的我,想和林业说话,却不知道台阶在哪。想来想去,我给小言打了电话,想请她帮忙趁我不在的时候到我家去还我精算笔记,这样我就能理所当然地因为问笔记的事情和林业说话了。谁知道,电话一打通,小言一听是我,就恩恩啊啊地说有事情,很着急挂断。我说,你干嘛啊?我这都豁出脸让你帮忙了,你还执拗个什么啊?上次不好意思啊。小言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地和我说,恩,恩,其实吧,林业也为你好,不让你抽你就别抽呗。我说,你怎么了?他对我好我还不知道?小言就不吱声了,我喂了半天,她才在缓缓地说,那这样吧,明天三点,NS的咖啡厅再说。我说,你这是……没等我说完,她就撂了。
小言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搅得我我一整晚都不可抑制地心浮气躁。半夜睡不着,溜出房间想看看客厅里的林业睡得好不好。一推门看见厅里的灯还亮着,想必他还没有睡,我赶紧把门关上。哼,在他道歉之前我才不要原谅他,我想。宝宝,你过来。我听见林业喊我,虽然心里对自己说不要过去,可脚却不听使唤。
林业坐在电话旁边的地板上,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让他看起来很有些落寞。我坐到他的身边明知顾问,你喊我?他扭过身子一下子抱住了我,头埋在我肩窝,身体剧烈颤抖起来。我吓坏了,说实话,我吓坏了,简直是手足无措。我的林业,我心里的海洋,居然哭了!我慌到了极点,根本顾不得问他这几天到底去了哪里,干了什么。嘴里便开始语无伦次地往外蹦字。我说,是我错了,我不抽了,我想和你说话,以后你别突然走了,我,你,我好害怕,恩,除了我爸妈,只有你,我知道,我知道的……林业突然吻我,我有些措手不及,他的舌象小鱼,温柔地在我口中游来游去。我心里想着,我就是你的小鱼。然后在*地空隙和他说,我爱你。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业已经不在身边了。我摸摸他的枕头,脸上甜甜地荡着笑。下午阳光很好,初秋的风也柔得让人心起涟漪。我穿了一件浅色的外套到学校去,虽然再见小言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我还是决定去,就当是和她一起分享我的欢喜。
小言比我去得早,见了我,她招招手。我一坐下,就对她说,你现在把笔记给我就行了,呵呵。小言瞧着我,歪歪头说,什么?我说,我和林业和好了。她说,好了?我说,是啊。她恩恩了半天说,那我先走了,我这下午还有课呢。我说,好吧,那咱改天再聊。恩,那天不好意思了。小言站起身,我突然想起什么,就问她,你昨天说要和我说什么?林业没和你说?你们不是和好了吗?她这样问我,让我意识到好象有些事情我不知道。我说,什么?她就说,没什么没什么。她一再推委,我的好奇就更强了,而且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对林业来说很重要。
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下,小言终于告诉了我,林业的妈妈去世了,就是我和他吵架的第二天,死于肺癌。
我明白了林业的不辞而别,明白他的“大男子主义”,明白了他的眼泪,也明白了自己愚蠢,还有……原来有个人是如此爱自己。
我忽然就觉得自己很荒唐,爱人一直身陷痛楚,我竟然丝毫不曾察觉,还要任性地用烟往他心口戳窟窿。如果相爱是要彼此分享,我和林业有一样地付出;可如果相爱是要彼此分担,我欠林业的太多太多了。与他的爱相比,我的爱太狭隘了。
从学校到家的路上,我的脑中一直重复着一副画面——我是一尾小鱼,在深海里享受着与世隔绝的快乐,从来没有留意大海正对抗的是怎样的风雨。我的林业,我的大海。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你可否会恨我?我情愿你恨我。
我想着,哭着,抱歉着。回到家,找了一件黑色的衬衫,庄严地用尖刀裁开。晚饭做好之后,我去上个街区的超市买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买牛肉面,买玫瑰花,又拐到附近的唱片行去选了两张最流行的hip-hop唱片。这都是林业喜欢的。然后,我就一直窝在沙发上等林业回来。
到十点多林业才回来,我替他取下外套,在他转过身来要和我拥抱的时候,我从口袋里取出那两块黑布,同他说,戴上吧,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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