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是表亲结姻,而祖父与外婆是表兄妹。因为这种关系,父亲作为祖父中年的独子,刚二十岁那年就做了新郎。当年,母亲年幼父亲一周岁。
我的人生词典里没有祖母和外公两个名词。他们分别在父亲十一岁和母亲三岁时因病去世。而我最亲的长老者便无非祖父和外婆莫属。可惜,至今他们在天堂已多年。其音容笑貌全依赖我的记忆与回忆。只恐有一天,他们的一切信息随着我的年龄增长而消失殆尽。

外婆是典型的小脚女人,不穿袜子,用白布将小脚裹成纺锤形。走起路来,一颠一颠。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孩子,但步子总是那么稳健,永远都不会被绊倒。这些,是她离世后十八年后留给我最深的记忆。

祖父是一名副其实的老夫子,教了一辈子的书,直到被时代知识份子下放之风吹到了乡下,从此再也未能重返三尺讲台。一辈子,眯着双眼与他老花镜为伴。

幼时家贫,我记得祖父酷爱读书,而且都是那些当时我看来极深奥的古诗词之类。他唠着一支自家种植的烟叶卷成的烟管。眯着眼,在萦绕的烟雾后露出一个朦胧的脸部轮廓。

祖父喜欢吟诵诗词,抑扬顿挫。摇头晃脑的,让我和妹妹感到新奇而有趣,常躲一侧偷笑。而祖父觉察到,便故意从老花镜后探出两只眼睛来,瞪我们。

当时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香烟是父亲的嗜好。而烟盒则成了祖父写诗词写批注的好材料。那时绝然拿不出钱来买纸笔专用。只有这样了。

三妹出生时,祖父有点着急。在他看来,因为父亲是独子,承担着香火延续的重任。父母下地干活去了,就留下我们祖孙三人在家。我领着小我三岁的二妹一边玩乐。而祖父则将三妹夹在左腋下,一边看书,偶尔按父亲授意翻晒禾场的新谷。

三妹太小,被夹在腋下太久自然不舒服,便大闹大哭。总是此时被母亲撞见,心疼的不得了。便责怪祖父照顾孙子不周。而祖父也不辩解,一声不吭,我行我素。

我九岁时,最小的弟弟出生。祖父脸上绽开一朵大菊花。从此,我和妹妹都被他冷落。而弟弟则成了他的*子。

外婆家离我们很近,就在邻村。平时很少上我们家。一般都是轮流住在三个舅舅家。每户住上一个月。月末那天就卷着铺盖去另一家。如此反复。最记得当时大舅母是一个极凶悍的人,而舅舅也顺了她的脾气。常常气得外婆暗自落泪。

母亲作为女儿,按乡俗不可以接外婆过来同住。唯有隔三差五趁晚上时间去三里外的舅家探望外婆。顺便替她修剪手脚指甲和拨内生的眼睫毛。

柑桔是外婆年迈时最喜爱的水果。这是当时的奢侈品。我们都拿不出太多的余钱来购置水果。但也会去满足她的愿望。而外婆枕头下收藏的晶莹剔透的冰糖则是我们幼时窥伺的食品。

外婆是在二舅家去世的。那年五月,离父亲生日还差两天的时候。突然得到消息,外婆病危。母亲丢下吃了一半的饭。慌张地跨上自行车就走。我随父亲在后。

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亲临亲人的生离死别。

外婆已经神志不清。她已病了大半年。总是说头痛。但舅舅家也拿不出钱来送她上医院治病。这样一拖便到她的辞世。

气若游丝。我真正地懂得了这个词的含义。外婆根本不理会声嘶力竭女儿的呼喊。喉咙里只有间断的呼吸。犹如痰堵在嗓子眼。

不到几分钟,二舅就在门外放一串鞭炮。这是一种诏示,一个生命的消逝。外婆以八十几的高龄辞世。

我当时已稍谙人事,但不能深刻地体会到母亲从此失去母爱的疼痛。那一段时日,母亲明显地消瘦,夜夜落泪。

十年以后,我失去了第二位至爱亲人,我的祖父。当时我在南方工作,后来结婚生子,很少回家。好几载才回去看看祖父。但他不再看书,而是静静地坐在门口,或者独自前往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迷途。最终便是由好心人送回家来,或者父亲寻了去接回来。

浅浅的悲哀让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人到年老,便如不谙世时的孩童,需要人悉心照顾。无论年轻时多么能干和勇敢,但年迈的障碍便足以摧毁一切曾经的成就。

替祖父洗脚时,我含着泪。修剪下他脚掌上厚厚的茧。雪白的一层。这是年月的风化物。老人安静地坐着,很乖,一脸的安详。我却能深深地感受到他内心的宁静和恬然。与亲情有关。

二000年的腊月。我生下二少爷一周。父亲电话过来。我的泪伴着电话里的声音便洧然而下。苦于月子里不能任何行动。我只有强压住心中的痛。老爷便请假替我回家行孝。

一年后再次回家。我再次未语泪先流。家里,少了一个人。一个安静的老人。我的祖父,从此消失于我的生活中。唯在记忆里久远。

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和疼痛?有一些人,一旦消失,便永远不再。而亲人们,给我的生活平添了许多的爱和温暖。但愿他们的人生,多一些平安健康快乐吧。让亲情伴生的温情使生活的愉快更加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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