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阿珍的电话,蕊儿一下子楞在了那里:“怎么回事?你在洗脚店才上了两个月的班,怎么会怀孕的?你是不是又……”
想到那个字眼,蕊儿马上有了恶心的感觉,阿珍答应过她,以后就算饿死也会再做那样的事了,可恶的阿珍,难道那么快就食言了吗?
“我没有……蕊儿,我怀孕已经快三个月了……是在启东的时候……”听到电话里阿珍抽泣的声音,蕊儿的嗓子眼里直冒凉气……
怎么办?上海的消费那么高,要做流产手术需要多大一笔费用啊!刚工作的她们都没有积蓄,何况两个人没一个会理财的……
苦思冥想了几个夜晚,蕊儿的头都要炸了,阿珍的声音也越来越焦急,时间越长越麻烦,这道理她们都清楚,可是一看到医院的大门,她们的心里都发怵啊!
日子在一天天的过着,全然不理会这两个女孩子的焦急和无奈,阿珍的事情还完全没着落的时候,蕊儿发现,她也不对了,战战兢兢地去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她也怀孕了……就象晴天一声惊雷,蕊儿完全没了主意,想找小丰商量,才发现,其实她和小丰已经好多天没见面了,虽然同在一个屋檐下,但是自己白天要上班,晚上小丰很晚才回来,她只当小丰出去找工作了,也没留意,可如今要找他的时候,还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拨了无数次小丰的手机,总是无人接听,要么响了两声就挂了,真不知道小丰是怎么了?晚上,蕊儿一直等着小丰回来,凌晨两点多钟,终于听到门响,小丰回来了。
“小丰,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听到门响的蕊儿,马上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看到小丰,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正在面试呢?怎么可能接你的电话。”
小丰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就想回自己的房间。蕊儿一把拉着他,说:“小丰,我有事要和你商量,你先不要睡好吗?”
“这深更半夜的,别把我爸妈吵醒……”
小丰压低嗓子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不行,我一定要现在说,否则我睡不着……”
蕊儿拉着小丰到自己的房间,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小丰,我……我怀孕了,怎么办啊?我们都还太小,虽然我们谈朋友你父母没有反对,可是如果结婚的话,不知道……”
小丰瞪大了眼睛,不相信的看着蕊儿,说道:“怀孕?你不是一直有吃药的吗?怎么会怀孕的?”
“结婚……这不可能的,按周岁,我们都才过了十八岁呢,我可不想那么早结婚,告诉你,就算我父母答应,我都不会答应!”
“那怎么办?如果做人流,又要花钱……而且,我才工作了不久,你又没工作,这笔钱从哪来啊……”
小丰不耐烦地甩开蕊儿的手,说道:你看看你,都弄的什么事?一个阿珍怀孕三个多月了,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你又怀孕了,两个人都要流产,你让我怎么办?我管不了那么多,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完,小丰离开蕊儿的房间,睡觉去了,看小丰是这种态度,蕊儿伤心极了,没想到所有的苦果都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小丰真是太不负责任了。
一夜未眠,第二天,蕊儿红肿着眼睛去了阿珍工作的洗脚店,知道蕊儿也怀孕了,阿珍一下子傻了……
“蕊儿,这怎么办啊?不能再拖下去了啊……”沉默了很久,阿珍象说梦话的说道。
蕊儿咬了咬牙,说道:“怎么办?借呗,只要是咱们认识的,一起工作过的同事,都去借借看,能借多少就借多少,总比在这傻等着强吧。”
整整一天,两个人不停的打电话,费尽了唇舌,却没有借到一分钱,毕竟都是非亲非故的,而她们到崇明的日子并不长,何况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天又黑了,两个人都不想再开口说话,一天滴水未进,却对饥渴完全没有感觉……
天亮了,蕊儿给专卖店的老板娘打了电话,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一天,老板娘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答应了一声,算是批准了。
中午,两个人略微梳洗了一下,走出了洗脚店。
“阿珍,要么我们去找那个拐骗你的人,他能在理发店找到你,说明他经常在那里出现的,只要找到他,我们就找他要钱,如果他不给,我们就说告他拐骗,让他去坐牢……”
蕊儿咬着牙说:“这个狗东西,不知拐骗了多少女孩子?不知在你们身上捞了多少好处呢?这次决不能轻饶了他!”
“恩。”阿珍点点头,“那我们就到理发店附近打听,说不定还真能找到他,可是……如果万一再被他骗怎么办……”
“别怕,有我在,决不会再上他的当,何况,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里,我们真的要报案了,我不信这事没人管!”
看蕊儿胸有成竹的样子,阿珍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们打听到,那个人叫侯得全,就租住在离理发店不远的一处民房里,平日里靠卖鱼为生。
两个人找到了他租住的地方,就守在不远处等他回来,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终于被她们等到了。
侯得全刚将机动三轮停下,两个人就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侯得全的胳膊,说道:“王八蛋,终于被我们抓到了!”
侯得全先是楞了一下,一看其中一个女孩子认识,笑道:“我给你找了工作,你不感激我,还用这种腔调和我说话,还有没有良心啊?”
阿珍瞪圆了眼睛,一边哭一边说道:“你收了他们多少钱啊,把我送到那种地方?现在可把我害苦了,从那里回来我就怀孕了,我在这里无亲无故的,身上又没有钱,你让我怎么办?今天这件事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蕊儿接着说道:“你别以为我们两个是外地女孩子,父母不在身边,你就可以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我告诉你,你不把这事解决了,我们就去告你!”
侯得全笑道:“告我?告我什么?”
“告你什么?告你拐骗!告你贩卖人口,逼良为娼!我们要求不高,只要你把阿珍肚里的孩子处理好了,我们以后就各不相欠,怎么样?”
“还怎么样?她肚里的孩子又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担着,你们少给我罗嗦,真是莫名其妙,你们要告就去告,随便你们去告,她的事我决不会管的!”
话说到这一步,看来他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没办法,蕊儿咬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从候得全那里回来,蕊儿的眼睛一直在喷火:“*!去告他,我就不信告不了他!”
第二天,蕊儿正式到老板娘那儿辞了职,阿珍还好是晚上工作,所以白天还有时间和蕊儿一起出去。
两个人真的去了派出所,可是结果却出忽她们的意料,根本没有人相信她们的话。并且说,没有证据,只听一面之词不可能直接给人定罪。何况即便是真的,那个人犯罪了,也要经过调查取证,真的确定他有罪了,再传讯、审判……但是这都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而且,也不会说他罪名成立就要负担阿珍流产的费用……
看着派出所的民警一副轻蔑的表情,蕊儿和阿珍的心好冷,接下去的话,她们两个都没有听清,只好象听到谈朋友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要懂得保护自己……
看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两个人又苦思冥想了两天,又被蕊儿想到了一个主意:“要不,我们就到检察院试试吧……”
“检察院?派出所都不管,检察院会管吗?”
“哎呀……不管了,去试试吧,检察院也是执法机关,这违法的事总归是执法的地方管吧……”
两人又准备了一大堆台词去了检察院,可是一到了检察院,刚说要告发拐买人口的,就被检察院的人哄了出来,说这种事去派出所,他们不管。
从检察院出来,两个人站在门口不停的打量,那么庄严,那么洁净,可是这检察院却不象是为她们开的,还有派出所,长这么大,第一次去这种地方,却没有人看到她们的苦难,更不用说伸出援手……
晚上,两个人躲在阿珍的宿舍里发呆,这时,蕊儿的手机响了。
“喂,蕊儿,你和阿珍借到钱了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蕊的精神一下子振奋了很多:“英子姐,是你啊!还没有呢,想了很多办法,都不行,我们两个人呢……都要做手术,费用不小……”
“我打听过,象你们这种事情,说不定妇联会管。你们是外来打工妹,又没有父母在身边,属于弱式群体,以你们现在的情况,是最需要援助的,有时间你们去那里试试吧。”
“恩。”蕊儿象是突然看到了曙光,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说道:“是啊,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我们明天就去妇联试试!”
第二天一早,蕊儿和阿珍就去了妇联,没想到一切还真的很顺利,听到她们的遭遇,妇联的阿姨们很快帮她们办理了手续,并为她们开了免费住院的单子,直到她们走出妇联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费了那么多周折,没想到在这里,她们的事情那么快就得到了解决,看来,她们以前真是找错了地方……
拿着免费住院的单子,两个人又到医院询问了一下,是真的,可以住院了,只是她们都要手术,没人护理,而且住院的时候,一日三餐还是要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两个人又粗略的算了一下,仍需要一笔费用,这可怎么办呢?
正当两个人愁眉深锁的时候,英子的电话又来了:“蕊儿,怎么样?妇联有没有说帮你们?”
“英子姐,谢谢你,你说的办法真管用,住院的费用已经解决了,只是……。”
“怎么了?还有困难吗?”
“只是住院期间的伙食费还是要自理的,而且我们两个都要住院,还要请护工,就算我们两个人请一个一天也要三十元啊……”
“是这样啊,还真是个难题……”
挂掉英子的电话,两个人更是一筹莫展。“怎么办?还是不能住院……”
蕊儿叹了口气,说道:“只好等等看了,再想办法吧。”
一夜无话,天亮了,蕊儿又回了小丰的家,准备再和小丰商量一下,希望小丰能找父母拿点钱,毕竟小丰是爱她的,而且,孩子也是小丰的……
但是,再回到小丰的家,蕊儿却感觉不一样了,小丰总是不在,他的父母也是冷冰冰的,以前,虽然小丰的父母对蕊儿也算不上热情,可也不是这么冷淡,而且,以前毕竟有小丰在身边,自己和小丰有说有笑的,情景自然不同。
蕊儿也不敢去多想,只想等小丰回来,不管怎么样,让他给拿个主意。
打电话,又是不接,到了晚上,终于等到了小丰回来。
小丰看到他也不说话,蕊儿的心都要碎了,一定是小丰变心了,不爱她了,她是为了小丰才来上海的,小丰不爱她了,她还有谁可依靠……
看小丰的父母都睡下了,蕊儿来到了小丰的房间门口:“小丰,我能和你说句话吗?”
“说什么?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我没钱帮你处理那事情,你自己想办法吧。”
小丰的语气很决绝,蕊儿强忍着悲伤,说道:“可是孩子是你的呀,你怎么可以什么都不管呢?现在我们住院的费用都解决了,只需要一点伙食费和护理费,你帮我们想想办法行吗?哪怕解决一个人的也行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你说自从你来了这里,我少照顾你们了吗?可是你们什么时候让我省心过?简直是烦死人了!”
“……”
看蕊儿没说话,小丰走过来把门打开,说道:“你也知道,我没工作,也没钱,平时自己用钱还要向父母要呢,你让我怎么再拿出钱来。”
“那你就告诉他们我怀孕的事……”
“让他们知道了,只会更快的把你赶出去,其实他们一早就警告过我,谈朋友他们不干涉我,但是出事了,他们绝对不会管的,让他们出面帮你打胎是不可能的。”说完,小丰关上了房门看来,在小丰这里寻求援助也是行不通的,蕊儿流着眼泪回了自己的房间,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也许是老天对她们还有一些眷顾吧,给她们带来曙光的人又打来电话了,再次接到英子的电话,她带来的仍是好消息:“蕊儿,你们住院了吗?伙食费和护工的钱有着落了吗?”
一听到英子的声音,蕊儿和阿珍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欣喜若狂:“没有呢,英子姐,都快愁死我们了,该怎么办呢?”
“厨房的大师傅说帮你们想了个主意,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他说……”
听到有办法了,蕊儿忙问到:“什么主意?只要能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怎么都行。”
“你还记得咱们厨房里有位蚂蚱师傅吗?”
“怎么不记得?我们还经常和他开玩笑呢!”想起蚂蚱师傅,蕊儿马上想起了那个小个子的厨师,他真名叫郭文,看起来三十多岁,长相一般,体形偏瘦,虽然不大说话,但是说起话来还挺风趣。
“恩,你记得就好,他三十出头,一直没有结婚……知道你们的事一直没有解决,大师傅说,只有通过蚂蚱师傅帮助你们……”
“啊?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为什么要通过蚂蚱师傅?”
“是这样的,大师傅说,由他出面做媒,把阿珍介绍给蚂蚱师傅,只要阿珍愿意嫁给他,他一定会出钱帮你们的……”
“这样啊……”蕊儿看了看阿珍,阿珍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但是倒也娇小可人,只是她才只有二十岁,她愿意嫁给那个小老头一样的厨师吗?
“这事我要和她商量商量,而且,我们对蚂蚱师傅也并不是真正的了解,万一……”
“你放心吧,大师傅和蚂蚱师傅是同乡,对他很了解的,你们对蚂蚱师傅有什么不了解不放心的,都可以去找他……总之,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我们都觉得这样挺好的,你看,阿珍又不打算嫁回老家,她虽然年轻,长得也挺漂亮,可是毕竟身体有病,象乙肝这种病,不仅要带一辈子,而且还会遗传给孩子,所以她这种情况,要想找个称心如意的,还真不容易……
“蚂蚱师傅虽然年龄比她大些,但是他有房有田、有手艺,人也不懒,不会让阿珍受苦的……”
听着英子的话,蕊儿想想,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挂掉电话,蕊儿把英子的话又对阿珍说了一遍,阿珍一直低着头不做声。
“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嘛!”
“……就这样把自己嫁了,我……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你现在这种情况,能找到条件相当的吗?”
“找不到我就一辈子一个人过!”
看阿珍再也不出声,蕊儿叹了口气,说道:“阿珍,你话也不要说的那么坚决,你看,要么这样,你先暂且答应下来,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以后的事,我们再从长计议。”
阿珍抬起头问道:“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们两个都不能再拖了,尤其是你,已经三个多月了,时间越长越麻烦,也越受罪,现在也只有蚂蚱师傅能帮咱们,你就先答应了,等我们都做了流产手术,你再想办法和他分手,再不行还有我呢,我一定会帮你摆脱他的。”
听蕊儿这么说,阿珍思前想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蕊儿和阿珍一起去了以前工作过的宾馆,找到了英子和大师傅。
大师傅知道阿珍答应了,很是开心,但是,他说,蚂蚱师傅上个月已经辞职回老家了,既然阿珍答应了,他就马上打电话通知他,让他到崇明来一趟。
接着,他又将蚂蚱师傅的家庭情况详细讲了一下,并对阿珍说,其实孩子都已经那么大了,如果阿珍愿意的话,也可以把孩子生下来,蚂蚱师傅一定会接受的。
阿珍连连摇头,说道:“不可以,其实,我这样子已经很对不住蚂蚱师傅了,再让他接受这个孩子,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大师傅点点头,说道:“恩,反正还是要看你自己的意思,再说了,蚂蚱还没来,等他来了,你们再好好商量……”
等大师傅和蚂蚱说好了来崇明的时间,蕊儿和阿珍便告别了宾馆的同事,又回到了镇上,一切总算告一段落,看着口袋里越来越少的钞票,两个人再不用担心,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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