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潘正写的,也不是郝康写的,那么写信人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女生们以此为理由,要求我把这封信公开。还没等我表态,钱晓珊就把信夺了过去,替我拆开了。
她抽出信纸,一展开,脸上的笑容就结了冰,其他女生也都挺尴尬的。钱晓珊把信递给我,示意女生们散开了。
原来这是一封空白的书信,只有落款处写着“沈晖”两个字。
这一封空白的信,却像汹涌的海洋,把我的心堤一下子冲垮了。沈晖的用意非常明确,他是想叫我猜测,叫我疑惑,叫我无所适从。他故意用这一招软化我、搅乱我、折磨我。我想立即把信撕掉,不把他当回事儿,可下了半天决心,还是下不了手。坐在宿舍里,我渐渐感到异常憋闷。
我把信折好,放进口袋里,来到了空无一人的足球场上。披着满天星光,我走到上次和沈晖相对而坐的地方,停下了脚步。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了他头缠绷带、对我微笑的模样,出现了当时灿烂的阳光。记忆里的阳光竟如此强烈,照在我的眼睛上,逼出了我的泪。
沈晖刚为爱情起了个浪漫的头儿,潘正就突如其来,将之破坏了。
“没有缘分”——我与沈晖,也许只剩下这四个字可以解释了。
第二天中午,我正准备午睡,楼下却响起了沈晖的喊叫声。他在一声接一声地叫我的名字,对面的男生楼上几个脑袋伸出来骂,他像没听见似的,还是一直喊个不停。
我犹疑地来到窗前。他一看见我,就不喊了,只是痴痴地望着我。樟树枝条上刚抽出新芽,树下的他看上去跟这树芽一样清新。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封空白的信,装进口袋里,下了楼。我的头脑没有混乱,因为有这封空白的信。为了这封信,我也该好好和他谈谈了。
两个人又来到了足球场上,水泥台阶有些凉,他就脱下外套,铺在上面,叫我坐在外套上。幸好中午的阳光很温暖,他穿一件衬衣也感觉不到冷。
我掏出那封空白的信,对他说:“何必呢?你明知道我有男朋友。”
“我爱你!”他任性地说着,看了看我手里的信。
“我是潘正的人了,这辈子都是了。”我说,“我和你没有将来!”
“那我就不要将来!”他有些激动,“叫我燃烧,给我过程,我就满足了!”
“毕业之后我就和潘正结婚,这是一定的。”
他听罢我的话,歇斯底里地夺过我手里的信,撕了个粉碎。接着,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纸,打开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大概有七八页之多。
“这才是我写给你的信,没敢发,就发了一封空白的……”他说着,眼圈红了。很快,又把它们撕了个粉碎。
我惊讶地望着他,动荡得无以复加。
“都是你!叫我这么下作,爱一个人也爱得这么下作……”
很快,他像是支撑不住了,又像是要急着去办什么事,站起身大步走远了。
我这才想起他忘了把外套拿走。我想喊他一声,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音。我想追上他,脚步却沉重得根本抬不起来。我只有呆呆地坐着,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之中。
玉兰花开败了,光秃秃的枝条长出了绿茵茵的嫩叶,春天柔媚的阳光开始露脸了。校园里看不到“车把式”和叶小美的身影了,人们的脸上无不挂着放心的笑。这对“野鸳鸯”实在太耀眼,被他们压着,多少浪漫故事浮不出水面呀!校方英明,除掉了这对眼中钉,大家终于可以顺畅地吐口气了。
各兄弟高校关于这桩“性丑闻”的大讨论也陆续*了尾声。周六这天下午,我们大学各系都安排了讨论会,象征性地做个总结,这桩事就算收尾了。
心理系的讨论会由胡副主任主持。霍主任首先发表讲话。霍主任的表情怎么看都有点不对味儿,一扫当初“谈爱色变”的机警,倒有点儿兔死狐悲的凄凉。她低调地总结道:“爱和性,本身都没有错。他们之所以被开除,根本原因是不讲场合,造成了恶劣的影响。你们很年轻,你们需要的,我都可以理解。理智地把握好‘度’,这对谁来说都不容易。有了这次的教训,大家都好自为之吧……”
霍主任的话刚落音,阶梯教室里便掌声雷动。胡副主任的脸拉得有半尺长,看来对霍主任的讲话很不满意。他接过霍主任的话茬儿,愤愤地说:“我认为,霍主任的立场不够鲜明,刘孬娃和叶小美被开除是罪有应得!布帘子一拉就胡来,那还是人吗?那是动物,是凑(畜)牲!人人都有肉(欲)望,但不能瞎搞,不能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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