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广等人走出了屋门,有个军士迎上前来对着他们说道:“几位,我家大人请各位从后面出去,这会前面闹腾的厉害。.”他们顺着望去,见贾府的兵士正在和府兵争吵推搡,想要冲进里面,乐广想了想对着军士耳语了几句,那军士听了后回到屋里,很快又出来领着他们往侧门而去,马隆对着乐广问道:“乐兄对他们说些什么。”乐广道:“今日见吴司马还算忠厚,我还他个人情,让他们去把他放出来,压住这些士兵,这样官府也不会太为难于他了。”马隆听罢点了点头,几人一出门见董猛笑嘻嘻的站在门外等着他们,旁边的一辆车上司马衷也微笑的看着几人,李阳等宿卫已经在边上大嚼着干粮,见他们三人出来,笑着道:“马将军你们快来吃点。”
乐广三人过去给司马衷行了礼,乐广是一肚子的问题想问太子,却见司马衷招着手道:“别了,快过来吃点东西,忙了一天了,你们也饿了吧。”马隆和左思已经走了过去,司马衷从漆盒里拿出些面饼肉干递给两人,两人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在边上吃了起来。乐广却还在原地没动,王俊说道:“乐广你怎么不来。”

乐广这会浑身无力,不满的说道:“太子刚才是不是进去找了河南尹。”王俊还没说话,董猛道:“河南尹那用太子出面,殿下去找了任侍中,让他来和河南尹说,他就只有乖乖听话。”

乐广沉吟了声:“哦,太子去找任恺了。”董猛重重的点了下头:“嗯,你们不知,这任侍中先还不愿意管这事,结果太子几句话,就让他来了。”王俊笑着道:“就你话多。”董猛一瘪嘴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王俊看着乐广的神情道:“快点来吃吧,吃完我们还有事要办。”

董猛道:“殿下还不回去么。”

“嗯,我还要进宫去一趟。”王俊说着这话,笑容已经散去,思绪一下飞到皇宫之中。

乐广还在回味此事,找任恺来处理,确实令人意外,太子怎么会想到他呢,任恺一直是齐王的支持者,太子知道不知道,任恺又为何会来帮忙,他实在是有太多的东西不明白,想着他缓缓的走了过去,接过司马衷递给面饼,咬了一口,却是什么味道也吃不出来。

左思吃着东西,犹在挂念着里面的几人,问道:“不知道今日这事官府会怎么处理。”

王俊道:“左兄大可放心,这会任大人还在里面,不处理完他是不会走的。”接着想了想又道:“要是左兄感兴趣可以留在这里看看,我待会还要进宫去,也要和左兄告别了。”

左思点了点头道:“好,我再留下来看看,这心里挂着事,回去只怕晚上难于入眠啊。”

王俊笑了笑道:“左兄有空来找我玩,记住啊,来了我请你喝酒。”

左思躬身一拜道:“殿下的吩咐,学生记住了,隔日定了拜见。”他说完就转身往大街前面走去。

王俊看着他走远,方才说道:“我们也走吧。”他看着乐广那有些呆滞的样子,说道:“乐广来和坐车吧,我们说说话。”乐广闷闷的应了声,坐到车上,这时几个宿卫已经把马匹牵了出来,马隆等骑上坐骑,一行人向着洛阳内城慢慢的走去。

天空起了薄薄的云彩,不时遮住火辣的阳光,没有了刚刚那般炎热,这会街上往来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左思来到了河南尹府的正门,贾府的士兵已经离去,府衙门口围着很多路人,似乎在议论着什么,他凑上去挤进人群往里面看,却见几个军士正在挖土,贾勇则被反绑着押边上,他紧闭着眼睛,口里被塞不知什么东西,两个腮帮圆圆鼓起,神情十分的痛苦。

左思有点奇怪,这是要干什么,侧着耳朵听旁边的人议论,却是谁也不知道,很快一个深坑就挖好了,边上一个校尉道:“把他投下去,”几个军士连推带搡把贾勇带到坑边,抓起一把黄泥在他的脸上抹了几把后就将他推了进去,左思暗想这是什么处罚啊,他不知这是王宏独创出来整治人方法,将人桎梏起来投入深坑,不给食物饮水,也不能方便,十分的痛苦,不用几天只要身体稍弱便丧命其中,左思细想了其中的滋味,不禁摇头。正想着却见十几个军士架着郭跃走出了大门,看他身后的条条血痕,却是受了鞭刑打伤,郭跃刚刚那跋扈的劲早看不出来,只剩下哼哼呻吟,他一出来,吴昊和几个穿布衣大汉忙上前接过了来,把他扶到了旁边的车上,迅的离开这里。

王俊这会正和乐广说话,见乐广懒精无神的样子他问道:“我找任恺来处理,可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由任侍中出面,这样很好。”乐广答道。

王俊奇怪的说道:“那怎么看你却不太高兴,是不是还在担心生出谣言之事,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和任恺说好,对今日之事不能告诉其他人。”

“殿下请任侍中来施压,即可严惩贾勇,贾府也不会知道是殿下管的这事了,臣很开兴,只是今天有点疲惫,没了精神。”乐广勉强挤出了点笑容。

王俊看出了乐广心里有想法,没说实话,压低了声音不让旁人听见道:“不用骗我,你是有心事,难道看不出来吗,乐广可记得今天和你说的话么,以前你做过什么,我都可以不追究,但从今以后,要与我坦诚相见,咱们相识一场,难到你就不想做番轰轰烈烈之事么。”

乐广这时心中如重锤在不停敲打般,任恺的出现让一切疑难都化解无形,避免了太子难于出头的尴尬局面,也让贾府吃了亏而不敢再报复左家和刘力等人,从董猛的话语中听出了这个十几岁的少年太子不是用地位去逼迫任恺,而是用计谋将他给激了出来,从诗赋到处理贾勇此事露出的老练,这还是那个只愿玩乐,脑子混沌的司马衷么。

他很彷徨,特别最后那句话透出了威胁和利诱,不追究是不想去追,要追究也随时可以,只要能忠心于他,轰轰烈烈的事业就可以去干,什么是轰轰烈烈,那要有舞台,有施展的机会,满腹经纶,最后沦落乡野郁郁而终的才子自古以来是数不胜数,都因没有际遇,真的要将自己一腔抱负依附给这个傻少年了吗。

乐广看着司马衷的眼睛,幽幽的说道:“臣能问太子一个问题吗。”

“你问吧。”

“此刻殿下要进宫去,是想去做什么。”

“我要把今日的事全部告诉皇上,随便说一说左棻姑娘的事。”

乐广不敢在小视司马衷的想法,接着问道:“能告诉臣是为什么吗。”

王俊也不看他,平缓的说道:“今天的事我不去说,任恺也会去说,之所以先去找他是避免流言从两派大臣中流出来,现在贾充认为是任恺的主使,自不会再寻左思和刘力夫妇的麻烦,任恺忙着去斗贾充,也不会生出多事,有他们两派在争斗,我们就可以置身事外了。只是任恺是齐王那边的人,过后他说不定会用这事来借题挥,我先说出来,他就没了这个题目,另外也显得我心胸坦荡,没有即使说错了也不怕,我不瞒着皇上,他就不会怪罪我,总比让大臣们去告诉皇上,皇上起疑心的好。”

王俊看乐广犹豫的样子,他知道不论是做官还生意场上,个人的能力十分有限,需要很多能力的人来帮助,这才有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的说法。只恨司马衷以前太过糊涂,除了皇后外,居然一个喜欢他的也没有,也没个心腹。来他附身司马衷后身边又只有个董猛肯实心跟他,看少傅这几日的说话,对他的印象有了改观,可又不能常在身边咨询。

新来的舍人和峤摸不透,唯一较熟悉的也就知道乐广精明老辣,能让他尽心相助,自己在东宫里就有了个智囊相随,王俊早有收他的心思,所以早上外出故意点他,就是想震一震他,偏巧遇上了贾勇一事,他看着乐广的表情,任恺来处理已触动了乐广,所以他说了轰轰烈烈干番事业的话,果然乐广问自己的想法,估计有全力报效的心思,打铁要趁热,自己都不坦诚,又怎么指望别人对自己坦诚呢,所以就不再隐瞒,把想法给乐广讲了一讲。

果然乐广听了他的话,目光有些呆滞,眼珠不自觉的转动起来,他隔了会眼睛一亮,身子微挺说道:“殿下已经知道任恺是齐王一派的人。”知道乐广已经被自己收了,点了点头,眼睛偏望向纵马驰骋的一干宿卫,呵呵傻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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