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客人渐渐减少。晓梅见大堂里爹和星辰能够应付过来,便把青娘叫到厢房里。晓梅打开靠墙装衣服的木箱,取出来一个蓝布包放在床上。布包沉甸甸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把整理好的床单都坐了个坑。
“娘,这是我这四个月面馆的收入,除去日常开销的,都存在这包里了。”晓梅打开层层包裹的布包,露出一堆铜钱。
青娘看着那一堆铜钱很是吃惊:“这有不少啊,得有个四、五贯吧?你仔细数了没?”
“数了,这儿一共是六贯五百三十七文。您拿六贯回去补贴家用吧。”晓梅取出六串铜钱,塞到青娘的手里。
“我全拿了,面馆怎么办?你这也还要付租金、买菜呢。”青娘看着手里的铜钱,很是为女儿的贴心而高兴。但,她不能全拿了,面馆平时还要开销呢。于是青娘又拿了两串铜钱放回到蓝布包里,“再说,你也十三岁了,再过两年都是能嫁人的年纪了,也该置办点行头了。这两串钱你自己留着,看见中意的耳环、簪子什么的也买两副,别太节省了。家里也就我和你爹、你哥三个人,都是能干的年纪,现在又是风调雨顺的年景,田地里的收成还算过得去,手里还有些余钱,你不用担心。这四贯钱我收着,留给你以后办嫁妆。”
晓梅黑线:她娘想得可真是远。不过,可不能再让她往这方面想了,不然又要唠叨这家小子那家公子个没完,晓梅急急地劝说道:“娘,你还是全拿回去吧。我上次开铺子的五贯还没用完,再加上剩下的五百三十七文,我手里还有两贯多铜钱,平时也就够用了。再说,面馆每日也还有进项呢。”
晓梅又将那两串铜钱塞到青娘的手里:“娘,你就收着吧。哥哥今年也十五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成亲了。现在的人家势利得很,破房子烂草的,哥哥想找个好一点的媳妇都难。咱们家的屋子不宽敞,房间也少,你把这六贯钱拿去,好好把房子休整休整,看着也气派些,以后请媒人说亲腰杆子也直些。”以前晓梅一家一年的花销也就一贯多不超过两贯,这六贯可是一笔大数字了,盖几间房子绰绰有余。
“小妹,你真是长大了,想得也更多了,也难为你小小年纪了。”青娘很是欣慰,“我最近也在琢磨着这件事。要想给你哥找个好一点的姑娘,这房子也确实是要修一修了。再说,现在就三间厢房,家里人多,一旦你哥成亲,势必不能再和旭日共用一个房间了。到时候无论怎么安排,都是一件不大妥当的事。这几年,有你的帮忙,我手上也存了几贯,再加上你这六贯,也不少了。我看就干脆重新盖房子,这次房顶不用茅草了,我们用瓦。”
晓梅知道,现在的房子一般多是土木结构,有钱的人家房顶就用上瓦,没钱的就用茅草。这里的瓦有点像是后世的小青瓦,是一种弧形瓦。用手工成型,对于窑火的要求不高,可以在间歇窑中烧成,呈青灰色,也就跟后世的十六开的书本差不多大小。整个李家坳也就大先生家是用的瓦,别的人家用的都是茅草。虽说当时的人工便宜,瓦不贵,但房屋面积大、房间多,依晓梅的估计,要是全用上瓦的话起码得多用上一、两贯,差不多够她家大半年的花销了,看来青娘手头有钱就是不一样,说话都硬气多了。
“娘,您看着办吧,怎么样弄,您心里有数就成。您也别怕太花钱,我这边以后还可以支援一点,不多,三、五贯的还是没什么问题。”晓梅没意见,赚钱就是为了改善生活的,难得青娘大手笔一次,她肯定是双手双脚支持。
“到底应该怎么样弄,我还得回去跟你爹商量商量。你就别操心了,该怎么样我们心里有数。我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要求什么气派的,实在就行,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青娘倒是不赞同晓梅的预支主义,还是感觉稳妥一点为好。
“你和爹拿主意就成。”晓梅听了她娘的话也不再继续说什么了,确实没必要花太多的钱在外观上,实用好用就行,她们毕竟是庄户人家,不能太过突兀,到时候坐在气派的屋子里吃糠嚼咸菜,那可就是标准的傻帽了。不过,晓梅觉得有一点得提醒青娘,到时候可别忘了。“娘,记得给我留一间厢房啊,我可不要再和星辰挤一张床上了。我要窗户大一点的,白天光照充足,晚上打开窗户就能看见星星。”
这几年,家里房间不够,晓梅都是和星辰共用一间厢房。晓梅虽然很喜欢星辰,但无论怎么喜欢都还不是自己,看到星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晓梅总有一种束缚感,觉得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心里总有一种不安全感,就好像无时无刻不是敞开着自己的心给别人参观一般。这一次她劝说青娘修缮屋子,也不是真的如同表面上表现得那般大公无私,心里的小九九可是打得噼哩啪啦的。
青娘听了晓梅的话,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过去:“知道了。娘什么时候把你忘了,知道你不喜欢跟别人共一张床,这次保证给你留一间最好的厢房,让你躺床上就能被太阳照到**上。”
“谢谢娘!”晓梅不顾被打疼的大腿,扑上去抱住青娘的胳膊,心里很是高兴,也为青娘时刻不忘自己而感到一阵甜意。相比起这些,刚刚拿出好不容易积攒了几个月的六贯钱时的心疼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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