跺着脚,缩着脖子,晓梅还是能够听到自己牙齿“格格”直响。这天气太冷了!晓梅没想到古时候的冬天竟是如此寒冷,她现在已经穿得像个球了,但还是冷手冷脚的,只好成天在家里缩着,不敢出门。
不出门不表示关着门,再说这是茅草屋,不是那么紧严密实,晓梅总感觉有寒风在屋里打转,“飕飕”得往她衣服里钻。

“好冷啊!这日子,没法活了!”晓梅坐在火盆边,一边把双手伸到火上烤,一边小声嘀咕着。

“脚冷不冷?要不要再烧点热水泡个脚?”青娘也感觉到冷,不过她是大人,身体比小孩子要抗冻一些。

“要!我的脚又冰凉的了!”晓梅回道。

“你这孩子,身体怎么这么差!刚泡脚还没半个时辰,又喊冷。让你出去蹦蹦,活动活动热热身子,也是嫌冷不出门。你这样,干脆架到火上烤得了!”青娘十分无奈。

“架到火上烤”?!对呀,晓梅精神一振,她怎么把“火桶”给忘了!

当晓梅不是晓梅,还是方梅的时候(怎么感觉这话这么别扭呢?!),她的老家位于长江北边的一个叫七里江的村子里。至于为什么叫“七里江”,据说是该村子离长江仅仅七里,由此得名。不过实际距离如何,谁也没有丈量过,都说大概是这个数,差不离。

听老人说,以前由于村子离长江近,冬天湿气大,阴冷阴冷的,被子衣服也多是潮气重。一到阴雨天气,有小孩子的家庭更是没法过活。生火盆也是个办法,但那得不间断地往里添柴火,太费!后来,有个木匠想了个办法。他打了个一米高、半米宽的有底的木桶,桶里面半腰处再钉四个头粗脚细的木桩子,然后把火盆放进去,铲一锹灰掩盖住火苗,让木柴在里面窝成火炭,这时再把火桶盖盖在木桩子上,火桶沿上放上木板,人坐在上面暖呼呼的,从脚到手都能够暖和到,一点都不冷。

做这个火桶盖也有讲究:得做成“井”字型,中间不能填实喽。这东西毕竟上面还要坐人烤火,要是做成实心的,那可就是窖井盖了,半点热气可都透不上来;也不能全用铁做。铁传热快,火盆里面的热气稍微大一点,人坐在上面脚就没地方放了,烫脚啊!做火桶盖最好的办法就是四周用木头钉好框,中间拉上细铁丝,这样既轻便还又不烫脚。

一盆火炭可以管半天,烘衣服烘人都方便,最重要的一点是节省。也可以直接把烧完饭后灶里的火星铲到火盆里兴成火桶,但这样的话就没有火炭烧的时间长。早上兴的火桶半上午就冰凉的了,中间还得续炭,麻烦!

发展到后来,火桶已是千百模样。有四方形的、有圆形的,有像椅子般高靠背的,也有子母型的两人座的。方梅哥哥结婚的时候大嫂娘家就陪嫁了一个两人座的高靠背火桶,侄子出世后娘儿两就坐一个火桶里,既方便又暖和。

晓梅想到就做,猛地站起来,竖了竖衣领,斜着身子跑出去。她记得云婶的大儿子李世诚就是个木匠,整个火桶工艺并不复杂,想必很快就能做出来。现在这种鬼天气,她可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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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梅整个人窝在火桶里,眼皮耷拉着,恹恹欲睡。

晓梅的这个火桶高一米、宽约八十公分,晓梅身材瘦小,在火桶盖上放块砖头大小的、半指厚的木板,整个人窝在里面一点都不觉得拥挤。

古人的手艺确实不是盖的。当天晓梅跟李世诚说起火桶的做法,其中特别提醒他注意火桶盖,到时候找点铁条镶上,没有的话用铜条也可以。李世诚直接一句话打断了晓梅的唠叨:“不用那么麻烦,到时候我把木板镂空就可以了。”晓梅呆了半响!

晓梅发现自己犯了严重的教条主义。她没有见过,但并不表示别人不能做出来。在21世纪,铁丝几乎家家都有,用铁丝做火桶盖比用木头更方便、快捷。但现在是什么年代?盐、铁、茶管制的年代。村子里的人家能有一把铁制的菜刀就已经是一件很体面的事了,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铁条什么的给你挥霍。

晓梅不再指手画脚,说完了她的想法后,就由李世诚独自一个人去折腾。她毕竟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工匠水平,出出主意还行,具体的打造方面就由李世诚自己去琢磨。

整整忙乎了两天,晓梅才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半坐半睡在火桶里。

“小丫头人小,鬼点子倒真不少!不过,你这方法确实不错!这东西还真是暖和。家里只有一个火桶还是少了点,明儿个还是让你诚哥再帮忙做一个。”用过了火桶之后,青娘也是赞不绝口。坐在上面做针线活,一点也不冷。

“好啊。自己提供木材一个火桶三文钱,直接买一个五文钱。”晓梅迷迷糊糊,但这个价钱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还行,倒不是很贵!比生火盆方便多了,也不费柴火。今年冬天有了这个想必也不会像往年那么难熬了。”青娘嘴里感叹着,手里的针线也没停下,脑袋里继续计算着家里今年的收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今年的收成还不错,缴了官府的税赋之后,再除去自家吃的用的,手里还余了有四百多文钱。今年小妹明显的懂事多了,都知道帮家里的忙了。”

继九月份的那次赶集之后,晓梅十月份又去赶了一次集,不过那次因为天气渐冷,晓梅也只收集到了一些松子、坚果什么的,收入不多,只得了四十来文。

“这丫头坚持要按那什么‘比例分成’,最后只上缴了三十三文,她自己留下了十三文。这孩子身上怕不是有二、三十文了吧?!平时也不见她怎么花用呀,她存这么多钱干什么呀?!”青娘心里想着,手上穿针引线毫不见慢。

屋子里慢慢沉寂了下来,间中夹着细不可闻的“呼噜噜”的好似小猫打呼的声音。青娘诧异的抬起头来,就看见晓梅歪在火桶里睡得香甜,额前的两绺长发随着她的呼吸一上一下。

“这孩子!”青娘摇摇头,随手拿了件衣服给她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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