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苏无颜支招,等一出院门,张洛当即书信一封,派人连夜出城去成都。自己则关紧家门,若无要事便不出门。就算出去,也总带着铁牛或者宋金刚随身,以防那青龙社来人找他算账。
时间匆匆,眨眼又过大半月,嘉靖三十五年二月,知府罗廷绅终于禁不住流民的不断涌入,关闭了城门,大批流民滞留城外。

因被拒入城,这些面黄肌瘦,身着破烂的流民便在城外空地上架柴生火,釜锅之中,煮的不过是一些野菜树皮。

更多的流民却是东一堆,西一堆的围着,那样子,好似在等死似的。

忽然在一群人堆里传出一声尖叫声,一个衣服破烂的妇人披头散发的拉扯着一个悍矮汉子,那汉子手里铃着个小孩,一边咒骂着,一边踢打着倒地的妇人。

那妇人吃力不过,松开了手,那汉子一路小跑,铃着小孩到了另一群人堆里。妇人伏在地上哭泣着,声音如杜鹃涕血,只可惜周围的人都是有气无力,只张着麻木的眼神空洞的看着这边。

忽然,远处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又引得不少尚怀希望的流民眺望。

马蹄声近,数十骑呼啸而过,激起漫天烟尘,直冲向保宁城门。见城门关闭,“咴律律”声不断,数十骑均是拉马止步,来回牵扯。

城头上士官见骑士们个个背负弓箭,鞍上带着兵刃,心头一紧,大声问道:“城下是哪路人马,不知保宁城已封城了吗?”

忽有为首一骑策马上前,手执一腰牌,大叫道:“吾等乃蜀王府侍卫,公干至此,还不速速开门!”

城门官一惊,见那为首骑士腰牌是真,忙叫道:“开门,快开城门。”

城门一开,数十骑策马而入,城外的流民想要跟入,却被一队士卒拒于门外。

数十骑进了城门,便向城西奔去,一路流民虽多,这些骑士却都是骑术高超之人,呼喝之间,尽可闪避。众骑士中间有一十三四岁少年,身着淡紫劲装,骑在一匹神俊白马之上,眉目之间俊美无匹,贵气逼人,年纪虽小,却是一马当先,策马狂奔。

就在他们即将经过的街道岔口处,一堆聚集在街边的流民中,不知为何大声争执起来,推拿之间,一个衣着褴褛的妇人被一下推到了路中央。

白色奔马转瞬踏至,那妇人吓的瘫倒在地,不及躲闪,周围百姓一起惊呼。少年也是吃了一惊,连忙拉缰,却已来不及,眼看那白马收势不住,便要从那妇人头上踏过去,许多人已用袖遮眼,不忍目睹。

便在这时,一个铁塔似的黑汉从街边酒肆飞速跨出,大喝一声中,连人带身撞向白马,只听一声闷响,那白马惨嘶一声,四蹄齐飞,竟是被黑汉撞的横飞了出去。

事发突然,后面数十骑无不吓得大惊失色,失声叫道:“公子!”

说时迟,那时快,马鞍上的少年临急生智,在半空中一扭腰从马背上跳开,翻滚落地,虽然满身灰尘形象狼狈无比,人倒是安然无恙。那白马就无这等好运了,蓬的一声闷响,重重的撞在街道边一家茶楼的墙壁上,眼看四肢皆软,打了几个响鼻,都没能爬起来。

少年尖叫一声,跑到白马旁边,使劲去拽那白马,白马连打响鼻,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少年眼中含泪,回过头来看着街道中央的黑汉,尖叫道:“你,你敢伤我的爱马,我,我要杀了你。”

数十骑呼啸而上,策着马把黑汉围在中央,同时整齐的抽出腰刀,向那黑汉砍去,谁知那些腰刀砍在黑汉身上,发出如中木石的闷声,却砍不进去。那黑汉大喝一声,一个转身,撞到三四个侍卫,向条小巷子大步而去,转眼逃走。

那巷子极窄,马匹难入,那黑汉跑得又快,众侍卫追之不及,只好去安慰那少年。为首的个侍卫道:“公子,正事要紧,咱们还是先去张宅商谈买粮事宜,这黑汉稍后再抓不迟。”

少年站起身,白嫩的小脸上露出恼意,挥着手中的马鞭,指着旁边的酒肆道:“不成,本公子要先帮小白报仇。我刚才见那黑汉是从那里面出来的,里面必有人认识他,你去问问,知道了他的来历咱们就一起去抓他。”

那侍卫无奈,进酒肆询问,不过一会,侍卫出来时面露古怪之色,少年问道:“如何,问道什么了?”

侍卫被追问不过,便把刚才得到消息一一道出。少年听了,越听越气,尖叫道:“不去张宅了,去王府在保宁的别院,另外把保宁知府给本公子叫来。”**********************************************

院子里,少年越想越气,用手的马弁拼命的抽着院子中间的一棵大树,呼呼鞭挨之声不断,周围的一干王府侍从噤若寒蝉,都不敢发出半丝声音,怕成了那棵大树的替死鬼。

听说蜀王府来人,罗廷绅不敢怠慢,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只是见少年这架势,哪敢上去。不料那少年鞭子乱挥,一不留神带起地上石子,正巧便朝他砸来。

“哎呀”罗廷绅身子虽肥,耳目却灵,见势不妙,立即缩头蹲下,那模样,活像是个缩头缩脑的肥王八。

少年打出石子,便觉不对,正有些慌张要误伤了人,待见这肥胖知府闪的及时,又是滑稽,不禁转慌为乐,“扑哧”一声,便把马鞭收了,道:“你就是保宁的知府?”

罗廷绅爬起来,整了整衣冠道:“正是下官,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藩王以及其血脉,无诏不得出藩。但罗廷绅看眼前情形,这些王府侍卫对这位少年公子却似极为恭谨,一时不明白这少年公子的身份,因此发问。

少年眼珠骨溜溜的一转,道:“本公子的小姨是蜀王妃,知府大人你明白啦。”说着不等罗廷绅回味过来,便学着大人的语调道:“前两月,关中大震,流民四野,本公子从成都一路而来,只有你保宁府的流民竟然还能吃到肉,罗知府,你治理的不错啊。”

少年话里有些没大没小,罗廷绅看在蜀王爷的份上,自然不会和他计较,但听他这话,罗廷绅也不免一愣,他封城已有三日,何曾发过肉吃,这位蜀王爷的小外甥说的哪跟哪啊。

见周围王府侍从都是一幅古怪的脸色,少年奇道:“我说的不对吗,在城门时我明明闻到肉香味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连带罗廷绅在内,所有的人面孔都憋的惨白,紧紧闭住了嘴巴,生怕一张嘴,昨天的酒菜便会从上面喷出来。

好在少年马上换了个话题,只听他忽的怒声道:“罗大人,你治理的虽好,却太过宽仁了!以至于底下的刁民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的爱马都给撞伤了,你说怎么办?”

“竟有这等事!”罗廷绅想起来前衙役禀告说城中有人纵马狂奔,这一联系起来不免就有些明白了。虽然明白,他却也不想得罪蜀王爷,虽说如今藩王没什么实权,但毕竟也是天潢贵胄,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罗廷绅当下笑道:“原来小公子是为了这事发火,不知小公子所说的刁民是何人,可有姓名?”嘴上说着,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撞这位蜀王府外甥的是个寻常百姓,便做一番人情便是。

少年看了眼身边的侍卫,那侍卫无奈,上来道:“撞伤公子白马的是个黑汉,估计不是本地人,周围百姓都不知他姓名,不过据闻此人常和张家的少爷张洛同去喝酒,估计是张府中人。”

听到事关张府,罗廷绅顿时精神一振,他先前被张洛算计了一次,后来想明白了,心底里本就有些怨恨,只是经不住张万年送的厚礼,这才按捺下了。但前些日子他罗达知府派人到张家要粮,张家那小兔崽子竟然只肯捐粥不肯捐粮,却是又勾起了他的新仇旧恨。只是张家的铺子有好些都有蜀王的干股,他才不好动手,可眼前却正好有个天大的好机会,他如何会不利用?

当下,罗廷绅故作叹息道:“原来是张洛的狐朋狗友,难怪了。”说着,欲言又止。

少年好奇之心顿生,道:“罗知府此言何意?”

罗廷绅摇头道:“这位小公子,不瞒你说,张洛此人极为不堪,欺男霸女,可为保宁一霸,您想想,和他为友的又会是什么好人。”

少年皱起眉头,道:“他真有这般坏法,那王爷为何还要和他做生意?”

罗廷绅听到这,已是八成信了眼前这位便是蜀王爷的外甥,否则如此会知道蜀王府和张家之间的生意。他叹道:“此人极擅伪装,王爷被他欺瞒,也是有的。”说着,便把张洛以前犯的事捡几件最重的说了。其实这些个事早在前任知府上就都已了结,张家也都陪了钱的。可此时在罗廷绅嘴里说出来,未免就严重了十倍,后面赔钱的过程自然也省略不提。

少年胸无城府,听了几件,大怒,道:“世上竟有这么无耻的人,本公子却要管一管。”当下不顾身边侍卫的劝说,便让人去拿人。

罗廷绅见计谋得逞,心中暗喜。他想动张洛,最大的顾忌就是蜀王府在张家铺子里的份子。不管等会这位蜀王爷的小外甥如何对付张洛,只要不死人,他只当没看见便是!到时蜀王府和张家闹翻了,没了靠山的张家还不是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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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府,后花园里。

张洛在空旷的场中,身随拳走,动作干净利落,虎虎生风,却是正打着一套极为常见的罗汉拳。这罗汉拳他以前也曾见过一个跑江湖的耍过,当时觉得只是好看,现在学来,才发现颇不简单。这罗汉拳流传千年,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只要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威力大失。

而此时他耍的这套罗汉拳,却是从宋有清手里好说歹说的弄来了,可说是少林嫡传,货真价实,和那在街头表演,如同花架子般的拳脚是截然不同的。

十八式罗汉拳一套打完,张洛收手吞气,对着旁边的宋金刚道:“宋大哥,我耍的如何?”

宋金刚双目瞪的滚圆,倒抽了一口冷气,道:“到底是哪个说你资质愚钝,顽劣不堪的。我看那些师傅真是瞎了狗眼了。只学半日就能把罗汉拳打到这个程度,这哪是资质愚钝,简直是天纵之才。”

张洛喜道:“真的?”

宋金刚道:“我还骗你不成,这套罗汉拳大繁若简,易学难精。当年我与铁牛同拜在少林门下,一众俗家的师兄弟里,资质最好的便是铁牛,家师宏通称他心如赤子,心无旁骛,资质之好,十年难见。可即使是铁牛,亦花了七日才把这套拳打得通融周转,让师父点了头。我说张兄弟,你以前真没练过这套拳?”

张洛没好气的道:“我不是对你说了么,我只有一把子力气罢了,根本就不会招式,要是我会招式,当日里还怕那个什么屠定方干嘛。”

宋金刚想起当日情景,终于相信下来,嘴上叹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张洛满脸堆笑道:“宋大哥,你看我已把这套罗汉拳练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再教些我其他的功夫,到青龙社杀来时也好防身嘛?”

宋金刚苦笑道:“张老弟,不是为兄我小气,敝帚自珍,只是我和铁牛都是有师门的,若不得师门允许,实在是不能把师门的武功传出去,还请张老弟你千万见谅?”

张洛一撇嘴,道:“这罗汉拳你不已是传了?”

宋金刚叫道:“这怎么能算,罗汉拳江湖上会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传了你也不算什么,其他的可真不能传了,除非张老弟你能到嵩山少林去行了拜师礼,否则我真不能传了。”

因为青龙社的关系,张洛本想多学几套功夫防身,但见宋金刚实在不肯教,那也就罢了,反正已有了苏无颜的计策,这练武也只是有备无患而已。

既没有新功夫,张洛也只有重把着罗汉拳打一遍。他自那日林间被那屠定方一逼,逼出那护身真气来后,真气已然能够透体而出,拳脚之间,蕴涵无形劲气,每一拳打出,均带着股劲力,随着他一套罗汉拳,周围花圃里的花树都为他临空劲力所伤,花残枝断,一片狼狈景象。

真气外露,吐气伤人,这已是江湖中一流高手的地步,即使是名门大派中人,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也是少见,更不要说张洛还只是个未满弱冠的少年。

宋金刚在旁边看着,惊叹之余还真以为他是个百年难逢的天纵奇才。却不知抛去功力不说,张洛习练的龙象般若功本来就是佛门最高深的功夫,龙象筑骨之后更是周身筋骨通达,力无不转,练起招式来便如个家财万贯的富家翁学花钱般,自然是事半功倍,远胜常人。他能在半日里练成罗汉拳,那可一点都不稀奇。

自练了龙象般若功,张洛一直觉得身子里似有股说不出的力气,用也用不尽,涨着极为难受。现在学了这套罗汉拳,倒觉得打拳舒展起力气来可比平常举动有效的多。因此一遍打完便再来一遍,只当消遣。

正练到一半,忽然铁牛从花园门口跑了进来,张洛见这黑厮浑身上下一股子的狼狈,尤其上身的褂子,成了一条条的乞丐装,不禁停手,奇道:“铁牛,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还弄的这般模样?”

铁牛道:“少爷,俺闯了祸了。”

这黑厮浑头浑脑,时常惹祸,好在他生性本是良善,便是惹祸也都是小事,张洛这些日子相处,早就习惯了,闻言笑道:“是吃了霸王菜还是打了人?”

铁牛瓮声瓮气的道:“俺把人给撞了?”

“撞人?”张洛摇摇头,不在意的笑道:“没关系,是哪家的?陪些银子就是了。”

铁牛正待开口,孙安世快步进了花园,远远的便道:“少东家,蜀王府来人了,听说已进了城门。”张洛顿时抛下铁牛,喜道:“真的,来的好快,他们人呢?”

孙安世摇头道:“却没见他们过来,来时听街上人讲,似乎蜀王府来人在来店铺的路上被个黑汉撞了下马,因此就没直接来,而是半道转途,去了别处地方。”

张洛一楞,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随即他想到什么,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回头看向铁牛。

铁牛张大了嘴巴,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道:“原来俺撞的是王府里的人,可他们骑的马要踏死人,俺冲上去把那马撞死了,又有啥不对。”

张洛只觉嘴里有些苦,道:“你是把王府来人骑的马给撞死了?这可遭了,撞伤人没有?”

铁牛摇头,道:“那倒好像没有。”

张洛松了口气道:“这便好,只要人没伤着就好,伤了他们的马就用银子陪好了,王府的马再精贵,总不会要一万两一匹罢,哈哈,哈哈。”

铁牛挠挠头道:“可被俺撞的那个小子,别人都叫他公子,看着似乎是王府里的头领,他脾气大的紧,俺只撞死了他一匹马,他就叫那些人都来砍俺。”

张洛心中顿时又一个咯噔,暗道:“来是不是管家?铁牛这厮不会是惹了蜀王爷的亲眷吧?”

正在这时,有小厮来传话道:“少爷,有个衙役带着两个蜀王府的侍卫上门,说是要见您。”

向铁牛问明了刚才发生的事,宋金刚沉声道:“这事既是铁牛惹出来的,绝不能牵连到张兄弟你身上,张兄弟你放心,好汉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这就带铁牛去出首,铁牛只是伤了匹马,料蜀王府的人也未必真会要他的命。只是我们兄弟的那些乡亲就要劳托张兄弟照顾了。”

本来有人顶罪那是最好,不过张洛自家人知自家事,苦笑道:“宋大哥有所不知,这保宁知府本来就看小弟不顺眼,蜀王府来人看样子是先去了知府衙门,这么一来,这本是一分的事也成了三分了。还是我和铁牛一起走一趟算了,好歹那蜀王和家父也有点交情,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宋大哥你本来就与此事无关,还是好好呆在府里,若是我们一时般会回不来,这府里的安全可就全靠你了。”

宋金刚想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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