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德妃笑了笑,“明家的姑娘各有各的脾性,我瞧着,都很好。”她看了赵云彻一眼,似是别有深意。
宴席结束了,一众宾客皆是嬉笑散去。
赵云彻叫住明玉:“小玉!”
“什么事?”
赵云彻顿了顿,道:“哦,没什么大事。只是听闻校尉马场进到了一批南梁国的白毛马,十分难得,我想,若是你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瞧瞧。”
说起马,明玉是最感兴趣的,她立刻问道:“是南梁的安达白毛马?我早在典籍上读过它,可却从未见识过!”
“既如此,那就后日,我派人到府上来接你,再一同前去可好?”
一旁惠妃听到了,便说:“瞧瞧,十二皇子可真是投其所好了,既是去见识这么难得的骏马,明睿要是知道了,也一定吵着要去看看的。”
明玉说道:“是啊,叫上四哥,还有六姐。”明玉拉过一旁的明玫,”咱们一同去,可好?”
赵云彻只得道:“那自然好,既如此,咱们四人一同去吧。”
校尉马场是兵部的养马场,里面圈养的多是战马,只是平日没有战事的时候,一些皇族世家子弟也常会到这里来练习骑射。
明玉今日是特来骑马的,因此换上了一身束起衣袖的骑马装,头发也高高挽起,一身的男儿装扮,看起来英气十足,赵云彻仿佛又见到了那个在云水镇上的小九一般。明睿也是兴致很高,一听说马场里有如此名贵的马种,在家里整整念叨了两日,今日一早就到碧苑去等明玉了,还说一会儿定要好好试一试这白毛马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一般有着风驰电掣的速度。而明玫却是对此并不大感兴趣,她仍是穿着女儿衣裙,站在赵云彻身侧道:“四哥和九妹喜欢策马,我便看着他们就行了。”
赵云彻带着三人走到马圈边,这里一共有三匹南梁的白毛马,只见这马浑身长着纯白的鬃毛,没有一丝杂色,看起来美丽高贵,据说这马血缘纯正,脾性温驯,骨骼结构又与寻常马匹不同,是以奔跑速度极快,极为难得。
明玉瞧了瞧明睿道:“四哥,这么难得的骏马,咱们比一比可好?”
明睿应道:“那自然好,我也正有此意!殿下可要一起来?”他又朝赵云彻问道。
云彻见明玫呆在一旁,又不好太冷落了她,便道:“你们兄妹二人先赛一场,我来当评判,输了的人一会儿要请喝酒!”
“没问题!”明玉一边说着,一边一跃上了马。明睿也不甘示弱,挑了另一匹马骑了上去。
“从这儿到前面小树林,再回来!九妹,我可不会输给你!”明睿拉紧缰绳,双腿夹着马肚,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明玉紧追其后,没一会儿,两人便消失在马场上了。
这南梁国的马到底不一样,明玉觉得自己好似踏上了风,乘上了云,只听林中风声在耳畔倏倏划过,骏马扬起四蹄,不断奔驰,驰骋在这密林之中,仿佛人都要飞了起来。只一会儿,马儿便穿过树林,又回到了马场。
明玉瞧了瞧比自己晚到一会儿的明睿咯咯笑道:“四哥,请喝酒!”
明睿和小玉赛马就从没赢过,他本以为明玉两年未在家中,这次定是要输的,谁知道他还是没能赢过她,不过明睿愿赌服输,下了马来说:“好好好,请喝酒还不容易,只是我不服气次次都输给你,小玉,咱们下次再赛”
一旁观战的明玫笑道:“四哥,下次再赛,恐怕你还是要输给小玉。要不你就别再和小玉比马了,比其他的可好?”
“好你个六妹,你还跟着一起笑话我!”
“我这哪是笑话你,我可是好心,免得四哥次次都要请咱们喝酒,那可怎么好意思呢!”
明玉听六姐跟明睿开玩笑,哈哈笑了起来,朝赵云彻道:“云彻大哥,你可是评判,一会儿咱们喝酒去,就到如意楼,要两斤最好的百香蜜!”
“好,一言为定!”
明睿听了,跳脚喊道:“小玉啊小玉,这可是要把你四哥吃穷啊!”
正说着,明睿瞧见一个熟人正往马场里走来,便唤道:“昭然兄,你怎么也在这儿?”
徐昭然是骑兵营都统徐大人家的公子,去年与明睿结识之后,两人甚是投机,便也时常来往,却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了。
徐昭然走过来,先朝赵云彻行了礼,随后由明睿引见,与明玫、明玉见了礼。徐昭然家中世代武将,一向精于骑射。他见明玉一身骑马装英姿飒爽,不由赞道:“明睿兄,你家九妹看起来倒是颇有男儿风范,英气十足。”
明睿得意道:“那是自然,九妹的马术可不是吹的,连我都自愧不如!”
“哦?”徐昭然打量了一下明玉,道,“正巧前两日我家府里送来一匹烈马,本来我今日是约了孟将军府里的瑾瑜兄一同前来试马的,谁知我还未等到他,倒是先遇到了你们!”
“烈马?”明玉听了,眼睛放出光来,望向明睿。
赵云彻见她这个模样,知道这个小马痴心痒痒了,便道:“不知这匹烈马现在何处?”
“就在马场里,我刚将它带了过来,可是此马性子急躁,根本不让人骑到身上,将它带过来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徐昭然说道。
“可以让我试试吗?”明玉问道。
徐昭然见明玉跃跃欲试,便道:“九姑娘虽马术不错,但驯服烈马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要是摔着了,那我可担待不起。”
“无妨,”明玉道,”若是肯让我一试,真摔着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绝不会怪罪别人的。”
徐昭然望向明睿,明睿知道今日若是不让明玉一试,估计她回去连觉都睡不着了,便说:“昭然兄,若是方便,就让小玉试试,可好?”
徐昭然听了,只得道:“那好吧,只是九姑娘,你可千万小心了!”
徐昭然带来的这匹马一看便是个火爆脾气,此马通体乌黑,毛色发亮,身肥膘健,只是眼神暴躁,与刚才那优雅的白毛马全然不同。它呆在马圈之中,不时打着响鼻,看起来随时都会跳起来狂奔一番的样子。
明玉远远看了看,倒是不怕,便要进去。
赵云彻有些担心,拉住她:“小玉,你果真能行?”
明玉道:“放心,我知道如何驾驭它,若真不行,我也不会硬来,定不会让自己伤着。”
赵云彻知道劝她不住,便只得道:“那你千万小心。”
明玉走到那匹烈马身边,它一见人便暴躁起来,扬着蹄子在地上使劲蹭。明玉也不着急,并不立刻就上马,而是温柔地看着马儿眼睛,嘴里轻轻念叨着,似乎是在安抚着它。待到它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激烈了,明玉这才慢慢靠近它,伸手轻柔地抚摸着马儿,它仿佛是安静了下来,微微垂下头,就在这时,明玉迅速抓起马背上的缰绳,一跃而上,整个人便骑到了马背上。
才安静下来的马儿好像受了惊吓一般,发了狂一样地嘶叫着,狂奔着,明玉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伏在马背上,两腿紧紧夹住了马肚子,双手一点儿也不敢放松。那马乱踢乱蹦,不一会儿,就把明玉整个人甩了下来。
“小玉!”赵云彻和明睿同时叫道,想要跑过去扶她。
“不要过来!”明玉倔强站起,拍了拍身上尘土,她与马儿面对面站着,僵持了一会儿,她再一次拉住缰绳跃到了马背上,她用力拉住缰绳,控制住自己身体的平衡,慢慢俯下身子,凑到马儿耳边,似乎是在同它说些什么。
渐渐地,马儿竟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了,脾气也慢慢安稳了下来。徐昭然见了这情景,不由一脸佩服,说道:“有趣,有趣,九姑娘当真是个懂马之人。”
那马终于温驯下来,不再狂踢乱蹦,明玉坐直了身子,“驾,驾……”马儿听话地跑了起来。
“昭然兄,对不起我来迟了。”
赵云彻一众人回过头去,只见一位青衣男子,冠玉束发,施施然站在众人眼前。
他与众人见礼之后,便朝徐昭然问道:“你约我前来相试烈马,马儿在何处?”
徐昭然忙一脸兴奋,指着不远处道:“瑾瑜兄,我的马儿已是被驯服了!”
孟瑾瑜朝着徐昭然所指方向看去,只见一个绿衣少年飞扬跳脱,身下烈马早已被她驯服,变得温顺听话。
他朝徐昭然道:“这少年瞧着年纪不大,却连这匹难得一见的烈马都能驯服,看来不同寻常。”
徐昭然笑道:“瑾瑜兄,你可眼拙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少年,她是明侯家的九姑娘明玉,你大概还未见过姑娘家能有这么好的马术吧!”
孟瑾瑜果然愣了愣,目光却不由被那马上少女吸引。
他的确未曾见过这样的姑娘,如少年男子一般洒脱骄傲,驰骋马背自信豪放,与京城闺秀大不相同。她的笑声清亮爽快,如银铃一般悦耳动人。
赵云彻望着这样的明玉,也一时痴了。
明玉绕着马场骑了两圈,便骑着马儿来到众人面前。
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嘻嘻笑道:“徐大哥,这马儿怕是从此之后只肯听我的了,你说,如何是好?”
徐昭然哈哈笑道:“九姑娘既喜欢,我徐昭然也不是小气之人,这马便赠与姑娘了!”
明玉喜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明玉欲要下马,却看到了站在明睿身侧的孟瑾瑜,那双如水眼眸如此熟悉。
是他?!
明玉突然觉得呼吸都窒住了,她望着孟瑾瑜,一时不知是惊是喜,整个人愣愣坐在马背上,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洛伽灯会上,那个刑天面具之下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个赠与她方帕,留下淡然一笑的少年,她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却怎能预料,他就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怎么可能呢?那深邃夜空,绚烂烟花之下的美丽相遇,她当然一直以为那是一场令人心动的美梦。而当这梦中人就这样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无法言语,无法呼吸,她想要逃离,好别让他瞧见自己的窘态,可身子却像被施了法术一般,一点儿都动弹不得。
“小玉?”明睿不知妹妹怎么了,竟发起了呆来,便轻声唤她。
孟瑾瑜见这少女只是望着自己,也不说话,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为是自己哪里有不妥,便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道:“在下孟瑾瑜。”
明玉这才回过神来,马儿仿佛也看懂了人心一般,突然扬蹄嘶鸣一声,明玉此时心思恍惚,未抓住缰绳,只一刹那,便被马儿摔了下来。
赵云彻见状赶紧过去扶她:“小玉,可摔疼了?”
明玉摇摇头,站了起来,也朝孟瑾瑜还了一礼道:“我叫明玉,公子叫我小玉便是。”
孟瑾瑜似乎忘记了洛伽灯会的那次相遇,明玉见他只是微微点头,便与徐昭然说起了话来,不由心中微微失望。原来,他并不记得。
明睿见今日难得这么多人相聚,便朝赵云彻提议道:“原本我输了比赛就是要请大家喝酒的,相请不如偶遇,今日既遇到了昭然兄和孟公子,不如大家一起热闹,到如意楼畅饮畅谈一番,可好?”
徐昭然自是乐意,孟瑾瑜见大家兴致甚高,又都是徐昭然的朋友,便也应邀一同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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