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祖殿中灯光昏暗,角落里藏了一个人,大家竟然都没有发觉。wwW.此时听到有人开口,一起定睛望去,原来那人蜷缩在暗影里,一边说话,一边伸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只见此人四十多岁年纪,五短身材,肤色黧黑,方面宽额,穿一领破旧的道袍,缀满了补丁,尤其浑身上下都是泥土灰尘,乍一看好象乞丐一般。
凌冲几乎就要把这人认作是周颠了,但身形打扮虽然近似,周颠是一张娃娃脸,总是堆满了天真的笑容,好象泥人大阿福,这个人却倒吊眉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更加两眼惺忪,好象刚刚睡醒。

陪伴他们进来的道士呵斥道:“你这厮,怎敢妄说邱祖师的是非?!”对铁冠道人解释说:“是半年前来个挂单的道人,因能诵经读典,住持留他在此间暂住的。”

铁冠道人看这邋里邋遢道人的形貌,脑中突然想起一个人来,惊问道:“你莫非是武当山邋遢道人么?”凌冲更是大吃一惊。邋遢道人张三峰,本是他授业恩师冷谦的师父,按辈分排,是自己的师祖,虽说曾在武当山中出没,可是最近二十年来已经销声匿迹,不现江湖了。难道今天自己竟然有幸遇见了师祖么?

那邋遢道人微微一笑——因为眉毛倒挂,他笑起来也象在哭——说道:“我不是邋遢张,我唤作邋遢邱哩。邱长春是我叔祖,张三峰是我师父。”

铁冠道人急忙稽首:“原来是武当山五龙观邱道长,失敬失敬。”凌冲也听冷谦说起过,师祖张三峰还收过几个弟子,都在武当山上修炼,其中有一位住五龙观,名叫邱元靖。当下急忙上前跪倒:“弟子拜见师叔。”

邱元靖走上两步,伸手一抓凌冲的肩膀,凌冲自然而然产生出一股反击的内力。邱元靖笑道:“原来是冷师兄的弟子,你做甚么和铁冠老道他们混在一处?”凌冲一愣,邱元靖解释说:“你师父虽则姓冷,心是热的,然他并无名利之念。铁冠老道红尘中人,与他处得久了,恐尘俗间愈陷愈深,有悖我内家真意哩。”

郝宋臣怒道:“兀那道人,你怎敢讲说我恩师坏话!”铁冠道人一甩袖子,“敕”了一声,然后对邱元靖行礼道:“劣徒无礼,邱师父休怪。”

邱元靖扶起凌冲,对铁冠道人说道:“邱长春只求门人众多,道统广传,他怎管你谁坐龙廷,谁当皇帝?你说他卫护汉统,可不笑话么?”铁冠道人答道:“此亦一颗怜念苍生之心也。若我道得以大行,人心都能得悟,岂非功德么?怎好编排邱祖师的不是?”

邱元靖“嘿嘿”地笑:“你说忠君,便休说传道,说传道,也休说忠君。世事本难两全,邱长春有一得,必有一失,道虽一也,其象是二。况道统广传,道德便要沦丧。你便说邱长春是忠于汉人,然则尹志平、李志常、张志敬、宋德方等辈哩?他们都受元朝的册封,难道邱长春是忠贞,他们都是汉奸不成?”

在全真教的宫观里,竟然把全真教初期几代掌教都骂了个遍,铁冠道人的弟子和陪同进来的一众道士,听了这话,面色都极为难看。铁冠道人倒并不生气,“哈哈”笑道:“邱师父讲得有理,是贫道之误。便请寻一处清幽的所在,贫道静聆邱师父的教诲。”

邱元靖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这个全真,不同你那个全真,我这个内家,也不同你那个内家,有甚话好讲的?”说着,就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边,正碰上长春宫的住持进来,望了邱元靖一眼,也不以为意,进门向铁冠道人一稽首:“师兄康健,不胜之喜。”原来他们两个是故识。铁冠道人向宫秉藩等人介绍说,这位老住持姓方,是得道的高人,并且传说即将受封真人之号。

住持又名方丈、律师,主持设坛传戒,是宫观中群道的领袖,但实际事务,向来都由监院负责——这种设置,释道两教都是相同的。因此住持往往居住在宫观的后院,因为那里幽静,便于清修,他没事也不必要跑到前面来。当下,方住持带铁冠道人一行来到后院,请入精舍,道童奉上茶来。

方住持、铁冠道人和宫秉藩在里间相对吃茶寒暄,众弟子和凌冲都坐在外间。郝宋臣气哼哼地对凌冲道:“你那个师叔好生无理。我师父神仙一般的人物,道法高妙,他怎说是红尘中人?”

凌冲还没回答,孙朝宗笑道:“他们自打机锋,师父尚且不怪,师弟你晓得甚么。”他和李仲勋从十几年前就相助香军起事,原本最是热血,近来年岁渐老,又先后丧偶,出家修道,性子变得平和多了。

说话间,一个道童从里间走出来,向众人一稽首:“住持教传话道:‘咱们几个契阔重逢,有许多话要说,众弟子若嫌气闷,可在院中随意走动,看看风景。’”孙朝宗等人都微微一笑,点头答礼,王宗岳却放下茶碗,对凌冲说:“退思,不如咱们两个出门去走走,多日不见,不知你功夫可有精进了?”

凌冲微笑点头,于是二人并肩走到院中。这个后院并不算大,但种植了许多奇花异卉,时已春末,群芳斗艳,煞是好看。王宗岳笑道:“想不到院子这般小,咱们若比较起来呵,伤了此间花草,倒非为客之道了。”

凌冲笑道:“王师兄的本领,小弟素来是佩服的,还比甚么?连家师也说,将来继承铁冠真人衣钵的,非王师兄莫属。”王宗岳吐吐舌头,轻声说道:“此话休教师兄们听得,恐要嫉恨我哩。”他说要上茅厕,让凌冲在院子里等他一会儿。

王宗岳才走,一个道人低头扫地,一步步扫到凌冲身边。凌冲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师叔邱元靖。他急忙行礼,邱元靖抬起头来,问道:“适才忘记问你名字了哩。你唤作甚么?”

凌冲报上姓名,邱元靖笑道:“名冲,字退思,嗯,的是好名字。”凌冲道:“是家师为我取的。”邱元靖道:“他自己也未能冲而不盈,退而思过,倒为徒弟起得好名字。”

凌冲一直觉得这位师叔好生眼熟,想了一会,突然问道:“师叔几时离开武当,到大都来的?”邱元靖道:“也有半年多了。”原来凌冲猛然想起来,去年在伽璘真豪杰大会上,有一个矮个子露了一招,救了个不自量力要取“大元巴图鲁”称号的汉子,当时虽然隔得远,看不清楚,但身形相貌,正好象是邱元靖。

于是向邱元靖问起,邱元靖笑着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凌冲沉吟道:“那却是旁的甚么人?”邱元靖仍然摆手:“也不是旁的人。”凌冲不知道他打的甚么哑谜,呆呆地望着他。

邱元靖“嘿嘿”笑道:“本与你无干的情事,你管他是谁哩。便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世事纷繁,你都要分个明白么?有无之间,本是一体。”凌冲突然想起史计都曾对自己说过的话来,于是复述说:“休执着于有,也休执着于无哩。”

“此语大误,”邱元靖道,“有便是无,无便是有,无无何来的有,无有何来的无?执着有便是执着无,执着无便是执着有。岂有人单执着无而洒脱有,执着有而洒脱无者?”一番话象连珠箭一样,听得凌冲满脑袋都是浆糊。

凌冲干脆转变话题,问道:“请教师叔。师叔适才对铁冠真人云:我这个内家,不同你那个内家。却不知内家有多少支派?”“你师父未曾讲与你听么?”邱元靖笑笑,“此等事,不知也好,知道也罢……”

他放下扫帚,扳起了手指:“内家四门,一始自梁时韩拱月,一始自唐时许宣平,一始自唐李道子,一始自唐胡境子……”凌冲问:“铁冠真人是哪一派?”邱元靖答道:“他自称是许宣平传朱紫剑,再三十二传到的他哩。”凌冲又问:“然则师祖三峰真人传下的,是哪一派?”

邱元靖“哈哈”大笑,吊眉乱颤:“师父若听得你唤他真人呵,定要开革你出门墙哩。咱们在四派之外,无源无承。”凌冲不解地望着他。邱元靖道:“千年以前,谁晓得他们练的甚么功夫?韩拱月只会炼丹,懂甚么唤作‘行气’?炼气始于唐朝,然谁能断定,许宣平、李道子他们便会打拳?”

凌冲问道:“师叔是说,那都是后人附会的么?”邱元靖道:“少林那些和尚,都说本领始自达摩老祖,然按籍查典,少林僧人会武,可信的始于隋末,昙宗等十三僧相助李世民,以败王世充。便那时,亦不见‘少林派’三字,乱世里强人多隐托寺院宫观,谁晓得他们甚么门派?我也曾潜入少林寺藏经楼,读那《易筋经》,文辞鄙俗,直是宋以后语……”

凌冲突然想起来,问:“传说靖康之难时,《易筋经》散落民间,为宋大将牛皋所得,可是真的么?”邱元靖笑道:“你信他便有,不信时便是虚妄。便如内家,无外丹之炼,便无内丹之炼,无内丹之炼,便无内气之行,无内气之行,哪里来的内家拳?所谓内家,以气御力,以静制动,这般道理,你想得到,遮莫我想不到么?怎说你的是内家,我的不是内家?怎说你的可上溯到梁时、唐时?我的便是野狐禅?”

听了这番话,凌冲大为折服,欢喜赞叹。邱元靖指指他的额头,叹口气,道:“你这孩子倒也聪敏,听了便懂,异日成就不可限量。只可惜印堂灰暗,恐怕寿命不永。可惜,可惜,可惜,可惜。”他连说了四个“可惜”,捡起扫帚,转身就走。凌冲叫他,他却充耳不闻。

这个时候,王宗岳从茅厕里走了出来,过来问凌冲:“你在与何人言语?”凌冲才一转头,早不见了邱元靖的踪影,于是笑笑,随口答道:“与个道人闲聊罢了。”

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口头切磋武学知识,聊了一会儿,就看宫秉藩从精舍中走出来,对凌冲招招手。凌冲急忙走过去抱拳行礼。宫秉藩问他:“你于路上说,令尊也要前来大都,不知会在何处落脚?你几时寻了他来。我与令尊数年未见,也颇想念得紧哩。”

凌冲脸上一红,并不想告诉宫秉藩,陈杞人此来大都是为自己求亲的事情,也不想透露清真居的所在。宫秉藩看他的表情,料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只说:“今日晚了,你与我们在长春宫里安歇。明晨自去寻你义父。”凌冲急忙答应。

※※※

第二天一早,凌冲就离开长春宫,往清真居来。虽然去年他在大都住了不到两个月,但此时看都中风物,却油然而生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先延着皇城的南墙一直往东,过崇天门,渡通惠河,就来到了凤池坊。

这一带他极为熟悉,从这里往北去便是枢密院,往东去是澄清坊,左李花园和福来金店就在澄清坊中。他故意走远一点,来到福来金店的门口。只见这里已经改了买卖,挂着招牌,上写“冯家纸马”四字,竟然改成了冥器铺子。

凌冲摇头叹息,继续向东走去,准备从前面往北拐,一路北上清真居。可是才出街口,忽然吆喝声传来,行人纷纷走避,十来个警巡簇拥着一匹高头大马走了过来。

凌冲避在路边,看那骑在马上的人,只见他不到三十岁年纪,黑面方颐,穿圆领锦袍,戴描金瓦愣帽,蹬着鹿皮靴,原来正是总领大都九城十二门警巡事务的蒙古王子巴儿思。凌冲和巴儿思曾在福来金殿密室中照过面,当下急忙把头一偏,想要拐回小巷中去。

他不躲还则罢了,这一躲却引起了巴儿思的注意,眉头一皱,招呼部下:“拿来审问!”几名警巡各执兵刃,或者摇着铁链子,就直向凌冲扑到。

凌冲一矮身,躲过几条铁链,随即一个扫堂腿,三名警巡“阿也”一声,倒在地上。他逼退敌人,转身要跑,突然感觉背后劲风响起,一掌打到。

凌冲知道是巴儿思亲自出了手,急忙转身合掌相迎。只听“呯”的一声,自己一动不动,巴儿思倒“噔噔噔”连退了七八步,才拿桩站稳。他看清楚对面站的是凌冲,心中不由惊疑,自己本能和这小子打个平手,怎么几个月不见,他的功力精进如斯?

凌冲一掌逼退巴儿思,掉头就往小巷中拐进去。巴儿思领着众警巡于后追赶。这条道路很长,但岔路并不算多,右边高高的围墙,里面就是左李花园。凌冲知道左李花园里建筑繁多,道路曲折,如果躲将进去,一定可以甩脱敌人的追踪。但左李也是反元志士,自己怎么好平白的让他惹上不必要的嫌疑?

但论起大都城内的道路,那些警巡可要比凌冲熟悉多了。跑不多远,突然斜刺里一户人家打开门来,跳出两个警巡,手持木棒,对凌冲当头打下。凌冲一招“天高听卑”,躲过来招,把那两名警巡打了个跟斗。才舒一口气,身后巴儿思又已追到。

凌冲再一掌震退巴儿思,心道:“城内道路狭窄,不得脱身,何如逃到城外去,于宽阔处,我岂畏惧这干鸟人?”他此次进城的时候,看得很清楚,自从扩廓帖木儿挥师南下,中州军都被调走,防护大都城门的,都是一些吊儿郎当、锦衣华服的羸兵,想要逃出城门,倒并不困难。

想着,一个拐弯,发足往丽正门方向跑去。丽正门内是著名的菜市和穷汉市,这时候才是巳时,街上挤满了前来买菜和雇工的人。凌冲在人群里东插西绕,警巡们大声呵斥驱赶着在后追缉,相互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果然,城门边的守军都缩在门洞里打盹儿,凌冲加快速度,猛然推倒几个行人,冲将出去,他们都来不及端起武器来阻止。又向南跑了一里多地,凌冲猛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摆一个架式,心道:“来罢,我岂惧汝?”

但定睛细看,他却吓了一跳。只见那些警巡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簇拥着却不止一匹高头大马。除了巴儿思外,他身边还有一骑,马上人青衫白面,却原来是“罗睺星”龚罗睺。凌冲暗地苦笑:“那牟玄圣竟说我有天星罩命,指的便是这种天星么?这半年来我才是迭遇高手,屡屡挫败哩!”

龚罗睺的武功虽然不及牟玄圣多矣,但比自己还是要强上一大截。看他在丹枫九霞阁中的话语表现,分明已经死心塌地投靠了鞑子朝廷,只为了拆散香军,报日帝折辱之仇。他若是动起手来,自己万无生理。

掉头还想逃跑,已经来不及了。龚罗睺如大鸟般扑下马匹,拦住了凌冲的去路,冷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今日须无人可来救你!”掌随声到,直向凌冲面门印来。

凌冲使开内家拳法,节架相还。这数月来,他受彭素王等高手指点,又练了沛若神功,武艺大有长进,已非昔日可比,但仍然不是龚罗睺的对手,才十余合就落在了下风。又打了七八个回合,凌冲不禁心中暗道:“这厮不使出腐心蚀骨掌,我还有一分生理。彭素王说用峻极指破了他腐心蚀骨掌,却不知是一时破了哩,还是永久破了哩?”

可惜当初没有问清楚彭素王,这时候再后悔也已经晚了。不过就算龚罗睺已经不能使用腐心蚀骨掌了,自己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拖得时间越长,对自己越是不利。凌冲暗中一咬牙关:“走也是死,留也是死。若走时,或是苍天庇佑,还有一线生机,若再与他纠缠下去呵,不但万无幸理,还要遭他折辱!”想到这里,把全身功力都凝聚在双掌上,一招“龙蛇分明”,打向龚罗睺的胸口。

这一招来得迅疾,掌未及身,劲风已到。龚罗睺吃了一惊,横掌来挡。他与凌冲对战,一般情况下都只使出八分内力,所谓“力不可尽,坚必难久”,已经足够将对方击败了,但此刻单掌来拦,竟然接他不下,“噔噔”连退了两步,心中不由万分疑惑。

凌冲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掌有如斯威力,果然一人拼命,百夫莫当。他早想好了逃跑的计划:如果步行逃走,龚罗睺的轻功和内力远胜于己,不出五里,一定会被他追上的;那么只有骑马逃走了,敌方有两匹马,一匹还被巴儿思骑在身下,另一匹却是龚罗睺骑来的,此时鞍辔俱全,却空在一边。凌冲才逼退龚罗睺,立刻一个箭步蹿了过去,右手早拔出腰里这口钢刀来,将两名拦路的警巡砍翻在地。

他蹿到马前,却不上马,只是用手一扯缰绳,发足便奔。原来那马站在原地不动,如果他猛然跳上马背,既怕马惊,反而不肯奔跑,又怕即便那马不惊,背上驮了一个人,起步速度定有阻滞。因此他先将马带得跑动起来,然后才一个纵跃,跳上马背。

脑后风声响起,凌冲把刀向后一撩,“喀”的一声,虎口发麻,但已将一支飞来的长矛格落尘埃。手上的感觉非常清楚,知道一定是巴尔思脱手掷出的。他将身一伏,催动**马,急急向西方跑去,心里才叫“侥幸”,突然那马长嘶一声,侧过头来,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凌冲在空中一个跟斗,轻巧巧翻身落地,眼角一瞟,早看到马臀上印着一个鲜红的掌印。他脚刚沾地,立刻毫不停留地一拧腰,提气继续向前狂奔。才奔出三步,背后一股大力传来,“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后心。

龚罗睺刚才用八分内力,几乎接不下凌冲的招式,心中愤怒,因此这一掌用上了十分内力。凌冲虽然正当发足狂奔,用前进之势消除了敌掌一半的力气,仍然禁受不起,“阿也”一声,眼前发黑,胸中气血翻涌。

百忙之中,他再一提气,借着龚罗睺的掌势,向前一跃,跑得更快。虽然他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内伤,这时候必须立刻坐下来搬运周天,否则只怕经脉受损,会伤得更为严重。但这种生死关头,逃跑是第一急务,只要不死就好,谁还怕伤势更重?

龚罗睺冷哼一声:“我看你待逃往哪里去!”提气便追,巴儿思也催马赶上。凌冲奋力狂奔,跑出两箭多地,只觉得眼前越是朦胧,胸中憋闷,难受之极,而身后龚罗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暗自长叹:“罢了,罢了,今日死在此处!”才待放缓脚步,回身应敌,突然脚下一空,跌到了一个坑中。

※※※

作者按:关于邱元靖

关于张三丰的传说很多,其弟子传承,也莫衷一是。其中,许多书上都提到过的三丰弟子,就是邱元靖(或写作邱玄清)。

《微异录》中说:张三丰于“洪武初,入武当,登天柱蜂,遍历名胜,使弟子邱元靖住五龙,卢秋云住南岩,刘古泉、杨善登住紫霄,乃自结草庐于展旗峰北,曰遇真宫,筑草庵于土城,曰会仙馆,令弟子周真得守之。”汪锡龄《三丰先生本传》也说:“元纪忽终,明运又启,先生(张三丰)乃结庵于太和,故为疯汉,人曰为邋遢道人。道士邱元靖,安静可喜,秘收为徒。”但这个邱元靖的事迹,湮没不传,因此,在下就顺手牵来,写到小说中去了。

此外,据说张三丰还有后代(道教很多支派,并不严禁婚娶)。明朝中叶开创“内丹东派”的著名道士陆西星(有人考证,《封神演义》其实就是这个陆西星所作的)曾著文《淮海杂记》,提到:张三丰“子道意,孙鸣鸾、鸣鹤。鸾入明初迁淮扬,六世孙花谷道人与余为方外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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