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和杨贵妃兄妹双双死于非命李佐国是不知道的,安西军对安庆绪的残部采用了半包围的形式已经三天了,留出了东面的缺口,安庆绪的部队在这三天不断的有逃兵出现,曾沛斩杀了一百多名逃兵,但是士气崩溃的士兵还是逃跑,曾沛最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再杀下去难保不会出现兵变。
曾沛现在只有牢牢的约束好自己麾下的一万燕神军,燕神军还是比较有士气的军队,没有出现逃兵的情况,安庆绪这三天只露了两面,其余的时间都是躲在帐篷中,安庆绪已经非常的绝望,这场战斗早就不奢望还能够赢安西军。

安庆绪想得最多的还是怎么应付安禄山的怒火,消息是瞒不住的了,那么多逃兵,何况潼关都被逃跑的胡兵给劫掠了一遍,安庆绪也不指望安禄山还能够派兵来援,洛阳的兵力安庆绪知道得很清楚,根本拍不出兵来救援自己,剩下的指望就是怎么能够在安西军的进攻中保住性命逃走了。

长安城上面的唐军迎来了难得的几天的修整,城墙上的唐军正在对城下的两只军队指指点点,看上去比较轻松,尉迟长龚却一点没有轻松的心情,安西军军容鼎盛,而却看上去十几万大军没有什么伤亡,安庆绪的部队却是大幅度缩水。

尉迟长龚深知,安庆绪的部队将自己打得要拼命才能够抵挡住,而面对安西军却是短短的一天时间就被歼灭了那么多的部队,那么唐军在安西军的面前能够坚持多久呢?尉迟长龚宁愿自己没有判断力。

安西军营中传来了鼓声,尉迟长龚正是得到了禀报才上城观看,一队队的骑兵和步兵从安西军的大营中鱼贯而出,那种长期训练养成的刻板使每一个出营列阵的安西军部队都显得是如此的有条不紊,队形极其整齐,士兵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害怕、兴奋的表情,对于战斗士兵已经习以为常了。

当三万骑兵在步兵前方摆开了一个半圆形的超大的阵势的时候,尉迟长龚不由疑惑了,为什么攻击营寨骑兵在前面?

安庆绪的大营的营墙都是用巨大的原木向外倾斜了三十度左右,巨木离地有四米的高度,骑兵是不可能直接攀上营墙的,安庆绪对于打仗可能不行,但是自己的大营设计得还是不错,尉迟长龚不由站高了点,要仔细看安西军是怎么样攻击安庆绪部队的。

尉迟长龚身边的一员将领这时说道:“将军,我们能不能趁安西军攻击安庆绪部的时候出城,攻击安西军身后?”

这员大将是尉迟长龚的手下六校尉之一王野,尉迟长龚摇摇头说道:“就凭我们手上的这几万部队?出去攻击当然可以,但是能不能回来就难说了,你看安西军的样子,完全是训练有数的老兵,安西军的陌刀兵是相当有名的,但是出营作战的安西军中却没有看见陌刀兵的身影,我看是等着我们呢。”

王野仔细的看了看,果然安西军中没有手持陌刀的重甲步兵陌刀兵的队列,于是低头默默不语了。

“但愿安庆绪的抵抗能够强一点,多给安西军一点伤亡,不然长安危险了。”尉迟长龚的声音很低,充满了希冀。

战鼓声音一变,安西军没有等待,骑兵分出了五千人左右就朝安庆绪大营扑了过去,当靠近大营两百米内时,营中飞出了稀稀拉拉的箭雨,对于安西骑兵来说这种程度的箭雨完全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骑兵还是拿下了马鞍边上的盾牌遮掩身体,箭雨落下没有一名安西骑兵落马。

安西骑兵轻易的就靠近了安庆绪大营,这时透过营墙巨木可以看到里面的安庆绪的士兵正被军官们踢打着来到营墙边准备防御,这些士兵脸上却是恐惧混合着麻木,机械的拿起手中的武器聚集到了营墙边。

靠近营墙的安西军骑兵前排的同时丢出了手中的绳索,绳索前面是一个三抓的钩爪,不少安西骑兵丢出的绳索轻松的在营墙的巨木顶端绕了几圈,然后钩爪牢牢的抓住了木头,绳索一套上木头前几排的骑兵立时下马,将坐骑六七匹连在一起,相邻的套牢巨木的绳索马上就固定在马鞍上,然后开始催马后退。

安庆绪军队的军官立时发现了安西军的意图,纷纷脸上变色,拼命的驱赶士兵往巨木上面攀爬,想要斩断绳索,这时安西军骑兵在这样近的距离开始发射弩箭了,角弩的威力在这样的距离可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爬上营墙的士兵纷纷惨叫坠下营墙,只有少量悍勇的士兵爬上营墙斩断了绳索,但是这已经无关大局了。

在所有安庆绪士兵惊恐的目光中,六七匹战马一起发力往后退,三面营墙都在重复着这样的动作,营墙打下的巨木是向外倾斜的,安西军往外拉扯就比较容易,随着绳索发出难听的咯吱声,第一根巨木被拉出了地面向外倒在了地上。

顿时,能够容一个人通过的缺口出现了,然后无数跟巨木被拉倒,有些地段拉开的缺口甚至能够让几匹战马同时通过,营外的安西骑兵将绳索直接往地上一丢,翻身上马,真正开始冲向了安庆绪的大营。

五千前锋骑兵的身后是两万铺天盖地的骑兵接踵而至,失去营墙保护的大营就像是对着强盗敞开的大门,这种大门还到处都是,安庆绪的士兵绝望了,他们很多人都是原来的唐军,看着也是原来唐军的安西军的骑兵冲锋,不少士兵直接不管军将的嘶吼丢下武器就往后跑。

这时更大的摧毁士气的事情发生了,安庆绪在曾沛的保护下,集中了营中所有的战马和骡马,打开大营的东门直接往东逃跑,一万多骑飞快的出营就走,将身后的几万士兵抛弃了。

安庆绪的士兵顿时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当安西骑兵冲入营中开始大砍大杀之时,整个大营已经没有了抵抗的力量了,到处都是直接举高武器跪在地上乞降的士兵,骑兵一路往大营中杀去,凡是站着的,手中有武器的士兵都会被冷酷的杀死,在铁骑面前就算是有悍勇的抵抗者也都是徒劳,白白的枉送性命而已。

随着骑兵全部攻进大营,抵抗的力量基本消失了,排列在骑兵身后的步兵还没有来得及进攻,战斗就接近尾声了,随后就是有条不紊的进入大营,接收俘虏封存库房,李佐国甚至都没有出现。

安庆绪的十五万大军趾高气扬的来了,然后安庆绪只带回去了一万多部队,安西军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强悍战力,随着大营中的安庆绪的帅旗被砍倒,这次战斗没有了悬念。

城上的尉迟长龚的脸色已经是青里透黑,尉迟长龚一言不发,转身就下了城墙,上马直接往安庆宫而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安守不住了,马上要准备突围,要保护太子离开长安,安西军的表现可以说对这个世代将门的大唐将军来说已经是不可战胜的了,他再也没有一丝能够守住长安的侥幸。

李佐国坐在椅中,一碗烧的喷香的肉汤正摆在面前,李佐国端起这碗肉汤往嘴边送去,突然想起什么停了下来:“士兵们都吃了饭了?羊肉可都送到各营去了?”

李麒正在吃得满嘴流油,闻言一擦嘴说道:“都送去了,我们这仗可真是打得轻松,伤亡不到两百,俘虏了四万多,军械粮草缴获无数,战士们打的大仗就数这次好打了。”

李佐国露出微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安禄山的军队打不了下风仗和硬仗,不过最主要的是我们已经太强了,吃完了饭就命各营回营,再休息下。”

李麒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攻长安?现在儿郎们士气正高。”

“我们也给李亨两天的时间准备逃跑啊,这样一攻李亨万一被抓住了怎么办?我们的军力已经展现给唐军看了,要是聪明的话领军的将领会带着李亨离开的。”李佐国笑道,随后脸色严肃了起来:“要是李亨不走,那么我也不介意俘虏一个大唐的太子。”

安庆宫已经乱了,内侍和宫女们都在收拾东西,宫里的规矩这时候已经没人理会了,安西军就要打进来了,能够跟随太子走的宦官和宫女毕竟是少数,六千人的内侍和宫女留下来的只有各自保命了,谁知道安西军进城之后是个什么章程?

李亨愤怒的将手中的一本书砸向跪在面前的尉迟长龚:“废物,就这样放弃了吗?打都不打就要我逃跑,长安丢了我怎么向父皇交代?”

尉迟长龚抬起头坚定的说道:“太子,长安已经不可能守住,只有突围南下,收拾兵力再与安西叛兵决战,您呆在长安就只有落在安西军手中了。”

李亨气呼呼的说道:“不是还有十万兵?怎么安庆绪来了能够守住,李佐国一来你就直接劝我逃跑?”

尉迟长龚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作为将军尉迟长龚不愿意逃跑,但是他知道如果不走就走不了了,双方士兵的战力不在一个档次上面,何况尉迟长龚深知长安的一些大户世家是个什么德性,现在外面的两家分出了胜负,估计会有不少人想着要将长安献出去谋求富贵,长安已经是死地。

“太子,臣愿死守长安为太子断后,大唐国运系于太子一身,臣无能,就让臣和长安共存亡吧,太子您一定要走,不然大唐就真的没有希望了,长安的守军在安庆绪手中损失巨大,现在要守住那么长的城墙完全是不可能的,请太子速做决断啊。”尉迟长龚连连磕头,声音惶急。

李亨这时已经从愤怒中清醒了过来,苦笑道:“长安就这么丢了?我怎么面对天下人?那个当年的一个小小武官,现在已经那么强了。”

尉迟长龚说道:“太子在则大唐还在,请太子立刻动身,安西军击破安庆绪部没有消耗实力,随时可能对长安发动攻城战。”

李亨长叹一声:“走吧,尉迟将军你也不必死守长安,保护吾出城吧,其他的人我不相信,我怕到时候直接将我送到李佐国面前去了。”

尉迟长龚一愣,确实是这个道理,就点头道:“那好臣一定保护太子殿下安全南下,现在请太子速速准备启程。”

李亨还想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化作一声叹息,转身往殿后走去,站在身后的李辅国连忙跟上。

李亨脚步急急在回廊之下行走,身后跟了十几名侍卫和宦官,这时整个安庆宫都是乱串的内侍和宫女,李亨先是大怒,随后浑身无力,自己没有办法保住这份基业,当然也保不住这些宫内人,一名宦官身后背了一个包裹从回廊一侧冲出,差点撞上了李亨一行人。

李辅国上前一把推开这个宦官,大吼:“张朝臣,你这奸徒,干什么去?”

那宦官张朝臣是李隆基的淑妃的管事太监,李隆基出逃连淑妃都没带,张朝臣当然也就留在了宫中,这时听说了太子要走,连自己伺候的淑妃都顾不得了,收拾了东西就想出宫去,没有想到会碰见太子。

张朝臣一看太子就在面前,吓得脸如土色跪倒在地:“奴婢该死,奴婢的家人都在长安,奴婢想回家去,就算死也和家人在一起,太子饶命啊。”

前面说得凄凉,最后直接暴露了怕死的样子,李辅国骂道:“现在想跑?太子面前如此,洒家杀了你。”就要命身后的侍卫斩杀张朝臣。

李亨摇摇手,有气无力的说道:“算了,是我无能,不能护住长安,让他去吧。”说着就往前走,看都没有再看地上跪着的张朝臣一眼,李辅国狠狠的瞪了张朝臣一眼,跟上李亨扶住了李亨的胳膊,一行人走进了深宫。

张朝臣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捡回一条性命,擦擦额头的冷汗,站起身就走,但是腿吓软了,起身就摔了个马趴,他急急起身,头也不回的就小跑着离开了。

在廊下的一丛花树边,一双眼睛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花树一动,一个身穿小黄门服侍的宦官走了出来,眼中含着恨意盯了李亨离去的方向一眼,这人正是潜入长安的郑春云。

郑春云对大明宫和安庆宫都非常熟悉,安庆绪攻城大明宫的太监宫女都集中到了安庆宫,人多了之后郑春云混进去也就比较容易了,忍住了一巴掌拍死李亨的冲动,郑春云记得李佐国安排的任务,走到了离自己刚才藏身处不远的一个假山边上,在假山上面掏掏摸摸一阵,假山下面传来一阵声响,假山上一块石头向内缩回去,露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洞来。

郑春云身形一闪进入了洞中,随后又是一阵声响,那个洞消失了,外面一阵寂静,仿佛根本没有人来过一般。

当晚郑春云就见到了李佐国,李佐国十分惬意的躺在一多条毛皮铺成的床上,郑春云换过了服饰进了李佐国的营帐,一进门郑春云就跪倒在地向李佐国行礼。

“起来吧,都检查好了,密道都能够用吧?”李佐国问道。

“常奴将大明宫到安庆宫的三条密道都走了一遍,只有一个入口在靠近城墙的地方被堵住了,其余的两条密道都在。”郑春云恭恭敬敬的回话。

李佐国挥挥手说道:“不要那么一本正经的,起来坐下说话,我们算是师兄弟,不要像是见了皇帝一样。”

郑春云脸上露出笑容:“镇守以后就是皇帝,常奴怎么能不恭敬些,大唐的天该换了。”

李佐国摇摇头:“现在说这些还早,长安都还没有拿下。”

郑春云说道:“长安唾手可得,横扫天下也是指日可待,为了大都护常奴愿意等着看李隆基的下场。”

李佐国听见郑春云说道李嗣业,撑起身体正坐:“长安打下来就是我们的极限了,需要消化占领的地方了,李建勤那边送来的情报我才看了,我们攻得太快,很多地方不稳,不少的官员还心向李唐,几个县还居然又反了,还有一些人组织起来专门刺杀我派去的官员,毕竟大唐百年江山,人心不可能一下就靠向我们。”

郑春云说道:“常奴知道,安西军中不少战士都是胡人,很多人都看不惯安西军的组成,认为我们是和胡人没有两样,不过这种想法在官员中居多,底下的百姓倒是不抵触我们,至于这些官员,敢闹事的杀了就是了。”

郑春云话中杀气森然,李佐国歪头看看郑春云,看着郑春云十几岁的模样,脸上还显得稚嫩却杀气腾腾的说话,不由得笑了起来:“你这小子杀气见长啊,不可能把这些人全部杀完,现在我们是需要他们的,只不过起来明火执仗反对我们的就要杀,特别是那些降了又反的,我会吩咐李建勤去做,不过是在打下了长安之后。”

李佐国伸个懒腰说道:“此间事了你就会安西去,现在摊子铺得太大,我家里需要一个高手守着,不然我不放心,毕竟就算是安西也有人对我反唐不满,你和师傅在我家坐镇我就安心了。”

郑春云站起身帮李佐国脱去外衣,然后端起地上的一个铜盆,里面是一盆清水,郑春云熟练的将毛巾搓好递给李佐国净面,说道:“常奴明日就出发回龟兹,镇守请放心,府中的安全常奴回照顾好。”

郑春云说着脸上一片黯然,李佐国知道他又想起没有保护好李嗣业的事情了,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事不怪你,不要老记在心中,回去照顾好我的妻儿,你可是我儿子的师叔。”

郑春云擦擦眼角,服侍李佐国睡下,然后轻轻吹灭了帐中的灯,转身出了帐篷,那一夜郑春云在李佐国的帐外站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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