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他坚决否认那份凭证是鲁春从他身上搜出的……”
“放屁!难道是我故意要诬陷他……”鲁春一听可急了,怎么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要生气嘛,”洪旗稍稍安抚了鲁春几句,然后对预审支队的人嘱咐道:“去征求一下侯小梅的意见……还是别去了……小春同志,”洪旗再次唱起了高调,“党和政府再次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是不是让我去劝侯小梅见见侯老,”鲁春隐隐猜出党和政府这一次交给了他什么任务,“不过,有难度啊,侯小梅身陷囹圄之后,早就知道是侯老充当黄雀,所以,之前,她一直不愿见侯老……”
“党和政府是相信你的!”洪旗大力一拍鲁春肩膀,“小春同志你也要相信自己嘛。”
“好吧,我试试……”鲁春无意中瞥见简言略带幽怨的目光,无奈地笑笑,随预审支队的来人一块儿离去。
“那个,小简,你把小春同志的录音整理一下,回头让他签个名。”洪旗匆匆交代一句,也跟着鲁春离开了支队长办公室。然后,一个个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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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小梅在鲁春说了会救她之后,她也安静了下来,非常配合地交代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过,作为最具作案嫌疑的人之一,她的交代显然并不能让预审员满意,此刻,虽然秦峰已被抓获,六十亿的凭证也作为证物,现已妥善地保护起来,但是,预审员与侯小梅之间的交锋并没有停止,一方反复强调要“老实交代”,而另一方则一再说明“该说的全部都说了”,拖到此刻将近零时,双方都呈现了应有的疲态。
鲁春还是在洪旗的陪同下得以与侯小梅见面的。一见面,尚不知道秦峰被捕的侯小梅,当即眼泪汹涌而出。
“小春……”
顾不上预审员等人在场,侯小梅一下子冲过来,扑到鲁春怀里痛哭起来。
自从侯小梅被抓之后,在江夏,能让她信得过的人,也仅有鲁春,细究起来,她与鲁春的第一次见面曾闹得非常不愉快,此后,二人的关系有些微妙,而微妙的根源,全在于侯小梅那良好的自我感觉。最后,就在侯小梅自认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会遭到鲁春轻视的时候,她感受到的却是鲁春流露出的关怀,那是一种拙劣到拿皱巴巴衬衫给人擦眼泪的关怀,甚至是粗鲁地把人抱到房间里然后摔到床上的关怀,但就是这种既拙劣又粗鲁的关怀,令侯小梅的对于鲁春产生了莫可名状的信任之感
鲁春很是尴尬,双手高举,示意在这个亲密接触的过程中,他是处于被动地位,而并非是他的生活作风有问题。
等到侯小梅哭声渐渐有了平息之势,鲁春适时扶住侯小梅的双肩,然后轻声安慰道:“没事了,真正的坏人已经被抓,不过……”说到这里,他的话再次被侯小梅陡然间提高的音量给打断,这一次,哭声里少了那份伤心,却多了种拨云见日的酣畅。
鲁春的俊脸涨得通红,双手再次高举,然后,才转入正题,“侯老说想要见见你……”
侯小梅止住了哭声,抽噎着说道:“是不是他干的?”
“不是……”
“你骗我!”
“是侯老与他儿子串通好了陷害你,我刚才是想说,不是他一个人……”
侯小梅紧盯着鲁春,使得鲁春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一双眼珠子上下左右转个不停,就是不愿和侯小梅对视,而且,鼻尖上沁出了不少的汗珠,可以想见,与美女近距离接触,他的心里负担有多重。
鲁春的窘态侯小梅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柔声说道:“你陪我去……”
鲁春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后肩已被洪旗重重一拍,只好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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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老的日子并不好过,预审员一再提起秦峰被抓使得侯老一方面提防是预审员的心理战术,另一方面却真的担心秦峰已被警方抓获。尽管全程陪同的刘律师一再抗议江夏警方无中生有,硬是把孤老变一个儿子出来,可是,当预审员说出长海A以及暗藏秦峰一家三口的集装箱编号之后,侯老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
侯老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秦峰的母亲,那还是文革之后不久,深圳还是叫宝安县的那个年月,认识之后,很自然的就住到了一起,然后有了秦峰——侯老的祖上姓秦,儿子当然得认祖归宗。
侯氏的家规不允许侯老带他们母子到香港团聚,他们母子的存在一旦泄露,他的命运将是被侯氏扫地出门,所以,三十年来,侯老只能是一个月偷偷溜回几次、有时甚至几个月一次。
推门声打断了侯老的回忆,抬头看时,侯小梅冷漠的眼神正从他脸上一掠而过。
“小梅……”侯老颤抖地叫道。如果说出了秦峰母子之外侯老尚有对不住的人,那无疑就是他亲手布局陷害的侯小梅——这个侯氏家族中他亲眼看着长大、感情也最深的侯氏成员之一。
侯小梅却根本不为所动,目光更多的是落在鲁春身上。
“小梅,我对不住你啊……”侯老怆然泪下,“你小的时候,我是亲眼看着你光脚丫子踩在冰渣子里,以后你到了香港,我就经常给你买鞋子穿……山爷爷知道你不缺鞋子了,可想起你小时候,山爷爷就心疼啊……”
鲁春已经从焦宝亮口中知道了这一段,可再次听到侯老说起,还是禁不住叹息不已,而与他并肩而立的侯小梅,此时却已经泪眼朦胧,双手紧握着拳头,强忍着全身的战栗。
侯老的自责并没有停止,“家里的少爷小姐并不喜欢你,小少爷们还要欺负,山爷爷为了保护你,还曾经把二少爷家的小少爷推倒地上……咳……”侯山被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侯小梅终于抽泣起来,“小梅记得,山爷爷还挨了太爷爷好几鞭子……”
“山爷爷老了,也糊涂了,做错的事也不敢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在我枪毙之后,帮把我的骨灰带回到深圳,我那老伴孤苦了三十年,山爷爷是时候陪陪她了……”
侯山一边说,一边哭,不时地捂住心口剧烈地咳嗽。而此时,侯小梅却再也忍不住了,哭着扑过去,“山爷爷,你不会死的……”
小小的审讯室风云突变,涕泪交加的侯山蓦地双眼凶光四射,悔恨交加面目一下子变作了极度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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