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还有哪一件事能把简言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那无疑就是案件——除了案件还是案件。
听到鲁春说起银行,简言马上清醒过来。清醒之后,蓦地发现她的红唇印在鲁春的脸上,慌得犹如弹簧弹回驾驶座上。

“银行……银行怎么了?”简言双手捂着两边脸颊,眼神在车窗外走过的路人身上飘忽不定,心里直呼“完蛋了、完蛋了……”

“你看那辆车,刚刚从我们后面超过去,现在正停在……嗯,那什么西餐馆。”

简言顺着鲁春所指看去,一辆黑色的奔驰S500停在前方“维也纳西餐厅”的停车场。“你是说那辆奔驰?”简言不确定鲁春是不是指的那辆车,问了一句。

“你说那辆车叫奔驰吗?”鲁春并不认识车的牌子、型号什么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好车的欣赏,“名字起得好,车也不错,和我们谷主的红旗牌轿车有得一拼……对了,那车之前也停在银行外,刚才从车上下去的人除了鸡窝头之外还有一个小老头,怎么样,下去看看吗?”

简言并不知道鸡窝头是谁,又问,得知是银行里被怀疑是嫌犯的小太妹之后笑得不行。本就是美得清清爽爽的简言,这一笑之后,更是如池塘里盛开的荷花一样,高洁中又多了几分娇艳,惹得鲁春呆了一呆,连忙将视线落在别处。

鲁春的异常反应被简言看在眼里,不禁微微自得,对于局长的任务凭空又多了一份信心。

笑过之后,把车停好,与鲁春先后下了车。

维也纳西餐厅并不是什么高档的西餐厅,要不,鲁春的短袖衬衫牛仔裤的着装也不会被放行。尽管如此,相对豪华的装修已是让鲁春皱眉不已,想来若是简言提出晚餐在这里解决,肯定会被拒绝。

服务台的迎宾小姐迎上来,礼貌地招呼道:“两位,请问有没有订座?”得到否定回答后又问道:“那,先生、小姐,就你们二位么?你们是在大厅里进餐还是去包房?”

简言生怕鲁春不答应,抢在鲁春之前说道:“选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包房吧。”

“就大厅里吧。”就在简言说完之后心怀不安之际,鲁春却发话了,而且,意外的是鲁春并没有对在这里就餐有什么抵触情绪,而是提出了在大厅里吃饭,这让简言惊喜的同时反而生出了一丝不解。

“那好,两位请跟我来。”迎宾小姐就着演出台弹奏出的悠扬的莫扎特奏鸣曲,脚步轻快地带着鲁春与简言来到靠窗的六号台。

二人落座,拿过迎宾小姐递上的餐巾,鲁春拿着餐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到侍立在旁的小姐直皱眉头,于是歉然一笑,说道:“辛苦你了同志。”接着把头低下,压低声音道:“鸡窝头正在那里弹钢琴……别看,小心被她发现。”

简言恍然,难怪鲁春提出位子选在大厅,原来一进来就已经发现鸡窝头了。

“那个小老头你发现了没有?”简言问道。

“没呢,不在大厅。”

二人头压在一起窃窃私语,浑忘了这里是西餐厅,照例,现在正是服务人员询问饮用何种酒水以及点菜时间,而他们实在太忘我了,以至于受过良好培训的迎宾小姐急得差点哭出来,怎么这二位客人与培训时的不一样啊?

鲁春和简言说着,忽然发现迎宾小姐还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怎么了同志,需要我帮忙吗?”

小姐赶紧把菜单递过去,连声说道:“先生您能帮我点菜吗?”

这下可好,顾客在问服务员要不要帮助,服务员又忙中出错,没头没脑的要求顾客帮她点菜,正所谓“大棚搞乱季节、市场搞乱经济、小姐搞乱辈分”,而鲁春,则彻彻底底搞乱了顾客与服务员之间的主次关系。

鲁春更奇怪了,这女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会让他帮忙点菜?抓了抓头,问道:“平时的时候你喜欢吃什么?”

“我、我,”小姐望着鲁春阳光之极的俊脸,偷偷看了看正在观察鸡窝头的简言,俏脸爬上两朵红云,压低声音羞涩道:“牛扒……香草焗蜗牛我也挺喜欢……我晚上十一点下班……”

鲁春一听蜗牛俩字,眼前立时浮现那种蠕动的软体动物,一阵反胃,转头干呕了几下,摆了摆手道:“蜗牛……呕……”

简言被鲁春的干呕吸引过来,一见鲁春正难受着冲迎宾小姐摆手,连忙轻拍鲁春背上,接着冲小姐一瞪眼,“你干嘛呢?走开、走开!”

小姐委屈地“哇”一声哭着跑开了。简言又帮鲁春拍了几下,却没发现表演台上的琴声已倏然而止。

“哟,江夏这地方真是小,瞧瞧,这半天不到的时间,居然两次碰到刑警队女警官。”像简言这么漂亮的警花,自然会被人记得牢一些。鸡窝头本来正在弹钢琴,听到这边隐隐有争吵声,马上把简言给认出,接着就怀疑是不是警方还把她当嫌犯并二十四小时跟踪,于是毫不客气走过来出言挤兑简言。

简言还不知道鲁春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就没空搭理鸡窝头,只顾问鲁春怎么样了。这时,鸡窝头也发现了鲁春,眼神中立即闪过一抹惊艳之色,随之而来的是涌起了一阵妒忌之情——鸡窝头并没认出鲁春,在银行与鲁春争吵的时候,她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鲁春的的确良衬衫以及海军蓝军裤上,以至于鲁春的长相被她自动忽略掉。

说到底,鸡窝头也还是不满二十的少女,见到帅锅,难免会想法子引起注意。眼珠一转,很是尖刻地说道:“我说女警官该不是女同志吧,跟我跟这么紧,别告诉人家你喜欢人家哦……”接着也装模作样地干呕了几下,与此同时,余光则不断瞟向鲁春,想看看鲁春对她这话的反应。

“别理这个女阿飞。”鲁春对于鸡窝头的评价永远是一针见血,好不容易理顺了胸腹间的一股气,在简言柳眉一竖欲待反唇相讥之时,恰到好处地阻止了简言的不冷静。

鸡窝头从小到大,称她为女阿飞的,天上地下唯鲁春一人,当她第一次认真瞧鲁春的时候,情火不自觉地被悄悄点燃,而此刻,被点燃的却是怒火。

鸡窝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不检讨在银行里的走眼,却对鲁春的大发明耿耿于怀,恨恨地瞪着鲁春,咬牙切齿道:“土包子也人模狗样了,被富婆包养了吧?哎哟,不好意思……”鸡窝头忽地眼波流向简言,故作娇滴滴的道:“……你们小警察也没什么钱的,不好意思,误会你是富婆了……”接着又对鲁春轻拈兰花指,说道:“瞧你这点出息,也就是被小警察给包养……”

简言拍案而起,却被鲁春张开手臂拦住。

“言姐,”鲁春对简言摇摇头,对着鸡窝头背后不远处努了努嘴。

鸡窝头身后四五米处,一件丝绸短褂、一条黑色灯笼裤的瘦小老头,捏着两个铁胆,一步一步逼近过来。

小老头的步子迈得极小,而且频率也是非常之慢,然而,随着小老头的逼近,简言却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似乎在她的周围已是真空地带、快要令她窒息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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