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蔡京为收罗钱物,安排亲家胡师文做了转运使后,又安排儿子蔡鋆做了杭州知州。杭州却是个膏腴之地,蔡鋆到任后,便依仗父亲权势,欺压同僚,收刮百姓,虐政殃民,百姓怨声载道,暗地里都称蔡鋆为“蔡虎”。
这城中又有个在闲通判,姓黄,双名文炳。这人虽读经书,却是阿谀谄佞之徒,心地匾窄,只要嫉贤妒能,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专在乡里害人。闻知这蔡知府是当朝蔡太师儿子,每每来浸润他,时常过江来谒访知府,指望他引荐出职,再欲做官。

这日黄文炳在私家闲坐,无可消遣,带了两个仆人,买了些时新礼物,径去府里探望蔡知府。恰恨撞着府里公宴,不敢进去。黄文炳因见天气暄热,便去浔阳楼上闲玩一回。信步入酒库里来,看了一遭,转到酒楼上,凭栏消遣。

正远眺江景时,听的旁边人道:“哥哥的鹰也快会飞了吧,何不送给铁牛养养。”

另一人道:“你性子粗卤,养的什么鹰,你想坐时,我让大黑小黑驮你就是。”

黄文炳转头见说话的是城里有名的神鹰太保戴宗和一个黑莽汉子。不由心思一动,这戴宗养了一对巨鹰,翼展便有丈余,可以乘之遨游天空。蔡鋆早已垂涎不已,只是巨鹰驯养已熟,也强夺不得。听他们意思,似乎巨鹰产子了。看来是该自己升官发财了。

黄文炳又听了片时,确认了自己猜测。便又到府前,正值知府退堂在衙内,使人入去报复。

多样时,蔡知府遣人出来,邀请在后堂。蔡知府却出来与黄文炳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坐下。

黄文炳禀说道:“文炳刚才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现下才重复拜见恩相。”

蔡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径入来同坐何妨!下官有失迎迓。”左右执事人献茶。

茶罢,黄文炳道:“今日我来,却有好事禀报。”

蔡鋆道:“通判且说来听听。”

黄文炳道:“前些时日,我曾说起本府有个神鹰太保,养了一对巨鹰,相公也十分感兴趣。近日我听说那神鹰产子了,相公若真喜欢,可以让他孝敬俩只来养。”

自古以来,人类上天的梦想就没断过。蔡鋆更是出身显赫,地上能玩的都玩遍了,对天空更加好奇。闻言道:“一句戏言,不想通判还放在心上了,只是这巨鹰倒也少见,正好养来玩玩。事成之后,我一定保举通判到一个膏腴城池上任。”

黄文炳听的这许多日功夫有了回报,不由喜道:“若文炳得以再次任职,一定不敢忘相公栽培之恩。”

蔡鋆道:“此事好说,那人叫什么名字?”

黄文炳道:“戴宗,现任两院押牢节级。不如文炳去点拨他来献鹰,免得相公劳神。”

蔡鋆笑道:“那就劳烦文炳走一趟,我在这里备下酒席等候。”

黄文炳告退后,便直奔浔阳楼。上的楼上见戴宗二人还在,便上前拱手道:“戴院长好。”

戴宗见是黄文炳,也不敢得罪,起身道:“黄通判安好,不妨一起坐下吃酒。”

黄文炳道:“戴院长客气了,今日我来却是奉了知府号令,听的院长神鹰产子,知府也想养俩只玩玩,不知院长肯割爱否?”

戴宗却是不愿助纣为虐,想了一下,推辞道:“我那小鹰已经都许了人,还劳烦通判回禀知府大人。下次再有小鹰,一定孝敬。”

黄文炳笑道:“不知院长许了何人?我再去向他讨要也好。”

戴宗不过是推辞之语,哪料到黄文炳会如此无耻,只好硬着头皮道:“他们不是本府人,恐怕通判找不着。”

黄文炳闻言,自然也知道戴宗在推托,沉声道:“院长还是不明白,不是黄某人向你要,是知府大人的意思。”

话音刚落,便被一旁李逵一拳打倒。李逵踩着黄文炳,道:“你这厮,好生鸹噪,说了不给就是不给。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这般欺负人吧。”

戴宗见李逵打了黄文炳,忙拉开李逵,斥道:“铁牛不可生事。”又扶起黄文炳道:“这黑厮生性粗莽,通判不要怪罪。小鹰之事大家再商量。”

黄文炳哪曾吃过这般亏,甩开戴宗,道:“你们等着。”说完便转身向楼下走去。

李逵见状怒道:“你这厮好无礼,再吃俺一顿拳头。”

黄文炳见李逵凶神恶煞的追来,赶忙连滚带爬的下楼而去。

戴宗抱住李逵,道:“你这黑厮,这次却是害苦咱们了,这黄文炳没事还要诬陷别人,这下回去一定加油添醋,蔡虎还能放过我们啊。”

李逵道:“哥哥放心,若那知府敢奈何咱们!好便好,不好,我使老大斧头砍他娘!”

戴宗道:“你这黑厮,还要还口,我们快走吧,迟了恐怕要被堵在这了。”

李逵愣道:“去哪里?”

戴宗道:“先离了城池再说。”

李逵虽然粗卤,也知道事情危急,赶忙跟着戴宗下楼。好在二人都没有家眷,戴宗回家取了些细软和三只小鹰,便直奔城外。到的城外空地,戴宗吹响鹰笛,不久便见俩只巨鹰盘旋落下。二人各乘了一只,便往北地飞去。

一直飞了半日,过了大江,才在一个岭上落地。李逵早看见岭脚边一个酒店,背靠颠崖,门临怪树,前后都是草房。门前挑出一个酒旆儿来。

李逵见了,心中欢喜,便与戴宗道:“这天寒地冻的,我们飞了一路了,原来这岭上有个酒店,我们且去买碗酒吃再说。”

戴宗也正有些饥意,又见天色已晚,便道:“今天我们便在这里歇了吧,明日再上路。”

二人下岭进了酒店,捡一个干净桌子坐了,半晌不见一个人出来,李逵叫道:“怎地不见有主人家?”

只听得里面应道:“来也!来也!”侧首屋下,走出一个大汉来,那汉见地下放的三只尺高小鹰,也是吃了一惊,唱个喏道:“客人,打多少酒?”

戴宗道:“我们走得肚饥,你这里有甚么肉卖?”

那人道:“只有熟牛肉和浑白酒。”

戴宗道:“最好。你先切五斤熟牛肉来,打一角酒来。”

那人道:“客人休怪说,我这里岭上卖酒,只是先交了钱,方才吃酒。”

李逵闻言刚要发作,戴宗已道:“倒是先还了钱吃酒,我也喜欢。等我先取银子与你。”说着便打开包裹,取出些碎银子。

那人立在侧边偷眼睃着,见他包裹沉重,有些油水,心内自有八分欢喜。接了戴宗的银子,便去里面舀一桶酒,切一盘牛肉出来,放下俩只大碗,三双箸,一面筛酒。

李逵道:“哥哥,我们要往何处去?”

戴宗道:“这些小鹰却是惹祸,若蔡虎死心要取,以他父兄权势,天下虽大,却也没有我们藏身之处。”

李逵道:“哥哥前些时日不是说与梁山军师吴用相识吗?听说他们几次劫州掠府,替天行道,官兵不敢正眼觑他。我们何不上梁山入伙,也杀些贪官恶霸。”

戴宗道:“为今之际,也只有如此了。”

李逵端起酒碗刚要喝,那筛酒汉子却劈手夺过酒碗,把酒泼在地上。李逵刚才便怪那汉子先要酒钱,见状拔拳便要打人。

那汉子却拜倒,道:“小人催命判官李立,险些冒犯俩位兄长,实在该打。”

李逵见状,不由一愣,戴宗道:“兄弟此言何意?”

李立道:“小人先前见兄长包裹沉重,因此起了歹心,在酒里下了蒙*汗*药,想夺哥哥钱财。听的俩位哥哥言语,才知道哥哥也是江湖上豪杰。”

戴宗闻言也是暗叫侥幸,扶起李立道:“不知者不罪,我也多曾听的兄弟大名,不想今日险些遭了兄弟道儿,也算不打不相识了。我是神鹰太保戴宗,他是黑旋风李逵。”

李立道:“原来哥哥是神鹰太保啊,我说怎么带着三只小鹰呢。我先去换了好酒,大家边吃边谈。”说着换了好酒,先干了一碗释疑。

三人吃间,戴宗把今日之事说了一遍,说起要投梁山之事,李立道:“先前我们几个兄弟也想去投梁山,只是没有相识,诚恐不纳,兄长若肯带契,愿为兄长执鞭坠镫。”

戴宗道:“还有何人,兄弟说来听听。”

李立道:“还有七人,他们是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混江龙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船火儿张横、浪里白跳张顺。各个都有一身好武艺,李俊和童氏、张氏兄弟又都有一身水里功夫。”

戴宗走南闯北传达公文,也听过几人名声,闻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一发上山。”

李立解决了众兄弟归宿,也是大喜。三人吃了许多酒,当晚便在店内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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