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大臣忙着互相攻讦,李世言一向不喜争斗,从来闷声不语,宋雅臣想要发作也发作不得,只能够憋着气整治那些对他不服气的大臣,周谨病重,朝堂之上只要太后不发话,还没有亲政的皇帝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政局混乱。
吴良浦不是那种没有脑子的人,这时候也知道避开锋芒,尤其是他先投靠太后又投靠了皇帝,偏偏此时太后和皇帝又像是和好了一般,他就有些心惊肉跳,墙头草也并不是那么好做的,言行不觉收敛了起来,宋雅臣忌畏皇帝也不敢碰他,两者倒是平安无事。
四大臣私底下也有自己的势力,也只能够是为自己多捞一些好处,无法与皇家抗衡,握有兵权的周瑾即便是病了也是他们这些人可以招惹的,更何况不管是皇帝还是太后都有自己的暗卫,弄不好,赔上性命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他们也就只是忙着暗斗,不敢把一切摆在台面上。
苏君是太后的亲哥哥,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这次皇帝要娶的又是苏君的女儿,在外人眼中,这是皇帝某种程度的妥协,用此换取太后放权。不管是讨好皇帝的还是讨好太后的,两边人都有一个共识,这件婚事一定要办得特别热闹。
为了不与九月的大考冲突,时间就显得很紧,好在北明宫到底是皇家府邸,里面的布置都是极为气派的,只需要加些喜庆就成,至于同在北明宫内,还在重病的周瑾则被大家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一边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一边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北明宫似乎被分成了两半,好在地方也大,不虞有两边撞见不痛快的情况发生。
“哦,是这样啊!”莫语从子瑜地口中知道了这次谋划,从一开始,子瑜就不打算欺瞒莫语。
对苏木青也不用瞒着,想瞒也瞒不住,要对着苏木青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什么他爱上了周纯,非君不嫁,这戏还没演,子瑜就会笑场了,他可不像周纯那么有琼瑶天赋,竟然连“一吻定情”这种话都能够说出来。
笑死了,他们那时候才多大,他五岁,周纯六岁,还是那种特殊情况下发生的小意外,拿来说玩笑倒是可以,当做真的,就要笑破肚皮了,早熟也没有那么早的,呃,元容人是例外。
“对。就是这样。我一直怀疑。他们两个是想看我穿女装地样子。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来地。”子瑜肯定地说着。他猜地也不算全错。美貌少年也不是他一个。换一个人就不行吗?恐怕也有利用苏木青打掩护地意思吧!
最窘地是太后。她不光是信以为真。还是非常赞同地样子。还给赐了鸳鸯扣。一人一个。很有些成双成对地意思。子瑜觉得太后应该不是像周纯说地那样。希望周纯断子绝孙。却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赞同。
喜好男宠在太康都是私下里地行为。光明正大娶男妃地皇帝都是一个没有。何况是娶一个男皇后。其难度可想而知。所以太后采纳了把子瑜办成女装瞒过大臣地建议。这样。就成了太后和皇帝联手欺瞒大臣了。
莫语笑起来。刚毅地五官也柔和起来。说:“我其实也很想看。子瑜扮成女装。一定很好看吧!”
眼前地少年有着柔软顺滑地黑发。摸上去地感觉很好。精致地五官本来就是那么强硬。眉眼中流露出来地风情就连女子也自叹不如。大概是年纪还小地缘故吧。喉结也不明显。看起来。很有几分雌雄莫辩地意思。
“啊。”子瑜惊讶地张着嘴。好像听错了一样。又掏了掏耳朵。“莫语。我没听错吧。刚才那话是你说地吗?果然近墨者黑啊。你都学坏了。说。是不是跟柳远去鬼混了啊?”
虽然是先把莫语介绍给周纯的,想让他以后地仕途更顺利一些,可,大概是由于幼年的经历吧,莫语对周纯并不热情,一板一眼地,倒是和那个柳远能够处得来,让子瑜一度惊讶莫名,难道莫语是传说中的腹黑,心里坏,所以能够和柳远那个一肚子坏水儿地家伙合得来?
大手抬了一下子瑜的下巴,合拢了他的小嘴,莫语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脑子
么哪道不是什么好事情。”
子瑜想事情的时候,若是正经的事情,那么双眼是沉静的,没有波澜,深邃如夜空,但,若是那种不正经的,如奇思妙想或者是坏主意的时候,双眼中的光芒简直是璀璨熠熠,让人移不开目光。
而且,他的表情也会格外夸张,动作幅度也会加大,莫语早早就发现了这一点,这种喜怒形于色对于上位者来说是禁忌,但对于子瑜来说则是可爱天真,又给别人喜欢他多了一层理由,那多变的表情万千的情绪每种都会诱人想要深究。
“我可能不能待到那天,本来今天就应该回去的。”皇帝对虎踞军并不是十分放心,已经下了密令,要虎踞军往西州移动,如果真的和凉国开战,就可以提前布置好,如果不开战,这样的换防也可以避免了虎踞军的做大。
想到这里,莫语的眼眸中也有了一缕忧愁,周将军如此忠心耿耿之人,又是皇家亲眷,都免不了被皇帝猜,自己将来就算是成为了大将军,又能够如何?眼眸暗淡下来,有些灰心丧气。
子瑜站起来,觉得个子不够高,直接跳上了石桌,居高临下地撑着莫语的肩膀,问:“莫语,我不懂军事,我想听你说说,如果真的和凉国开战,太康有几成胜算?”
凉国临着泽滩,难有所图,耕种不行,唯有放马漠原尚有所依,最有名的乌云骥被誉为“千里神驹”,如此半靠借粮,半靠自产,也都能够过活,而且贩马得利甚大,凉国又喜武风,比起喜文的太康来,如同饿狼一般。
自凉国说要派使者过来借粮的那天,太康皇朝内部就是争论不休,凉国荒年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一个夏天都没有下过几场雨,就连漠原上的草都枯死不少,不要说粮食了,只怕马匹也饿死不少了,主战派的那些人就认为此时扩充版图最为适宜。
他们的论调是派人去跟楚国商谈,最好说服楚国也趁机出兵,两相得利,毕竟,太康皇朝的天然屏障不仅阻碍了邻国的进攻,也阻碍了自己的出击,很有些被动防守的意思。
主和派则是认为不宜大动干戈,拿那个百年前的三国盟约说事,说什么百年太平,说什么大是大非,说什么别国虽然自乱阵脚,但是太康不可以无礼义廉耻,主动挑起战火实在是不义之举。
这个讨论不知道从哪里走漏了风声,竟然闹得动荡不安,子瑜看过了周纯案头的奏折,雪片一样堆着,那是四州阁和各个城主听闻消息上奏的,离凉国最远的东州城主多是主和,大概是害怕与凉国的战端一起,大汉会趁势而入,他们就会个倒霉。
剩下的北州和南州则是无可无不可,北州倒是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主战的很多,南州畏惧元容和楚,与东州一样,主和。
西州的城主因为临着凉国,战火一开,最倒霉的就是他们,不但出人还要出钱,甚至还有被打败当做俘虏奴隶的待遇,所以都主和,其中也有那么一两个不和谐的音符,庆城和景城的城主都说要主战,一派激进作风,甚至打出了“为皇朝而死,为太平而死,死而何憾!”的慨然之语,倒让周纯有些动容。
哦,如今的皇帝周纯被号为太平帝,年号也为太平,可以说,那句话很是表白了一番忠心耿耿。
“战争定论,依我看,应该是五五之数吧!”莫语思量了一下,很是中肯地说着,这个估量粗略得很,详细的,没有实地看过凉国兵马如何,倒也不敢下论断。
“我不想看到战争,因为战争一定会死人,死的最多的还是那些无辜的人,但我却不能够阻止战争。所以,如果有战争,我也不能够阻止你去冲锋陷阵,但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情,”子瑜顿了一下,抓着莫语的肩膀,弯着身,直视着他,很认真地说,“莫语,你一定要活着回来!我不能再看着你死了!”
就算开战,也是远在西州,他也许看不到,但,……子瑜说不清楚心底的感觉,内疚惭愧都变得很复杂,未尝没有一种如果他死了我就不用内疚的想法,眸光变幻,复杂地看了莫语一眼。
“嗯,我知道!”把子瑜抱下石桌,莫语笑着答应,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心底也有一处很柔软,让笑容都显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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