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吉山关隘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回了黑水城,山友得到禀报之后,立刻把大王子石虎和国师吐伏卢召来,询问二人应对之策。石虎听说二弟战死,恨得牙痒痒的,一心要为石豹报仇,嚷嚷着要亲自领兵出征,先消灭汉军的先锋。
山友也很难过,可他毕竟是一国之君,知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于是转过脸来问吐伏卢:“国师,事到如今,你看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吐伏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吃惊不小,他事先就接到密报,知道了汉军的兵力部署和行军路线,按照他的设想,汉军到达黑水城应该是一个月以后的事,说不定肃慎军表现英勇,将汉军阻挡三个月也是有可能的,却没想到汉军进入肃慎境内不到十天就已经到了黑水城下。现在山友问他对策,他只得硬着头皮再次提起北撤之事:“大王,现在看来,我军根本无力阻挡汉军的进攻,最好的办法还是北撤,撤过黑水河,避开汉军锋芒。”

石虎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国师,你怎么又提此事?难道你让我们把自己的家园拱手让与他人?”

“大王子,现在情况不同了,我们原来打算利用沿途的河流关隘迟滞汉军的进攻,可现在他们已经打到了黑水城下。汉军善守也善攻,谈到攻城拔寨没人是他们的对手,单凭一个黑水城根本挡不住他们的。”

山友问道:“国师,依你之见,这黑水城我们能守多久?”

“半个月。”吐伏卢已经夸大了,按照他的真实想法,汉军主力一到,这黑水城如果能守上三天,就已经是奇迹了,他之所以没说实话,是怕吓到他们。

“什么?才半个月?”石虎根本不相信只能守半个月,“这黑水城我们修建了快三十年了,怎么只能守半个月?如果真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修这座城。”

“大王子啊,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的对手是谁,如果换作其他人,这黑水城守上三五个月不成问题,可汉军研究这城墙已经几百上千年了,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守城,也知道应该怎么攻城。”

吐伏卢的这几句话,让山友有些心寒了,当年,他看到夫余国建立了数十座大小城池以抵挡草原上各个部落的袭扰,因此才有了建城之心。可现在,夫余国在汉军的攻势下仅仅一年就被灭了国,自己这一座城池怎么能守得住?可真要让他北撤,他又不甘心,于是他又问吐伏卢:“国师,难道我们真的守不住黑水城吗?”

吐伏卢很肯定的摇了摇头:“大王,我们是守不住黑水城的。”

“那……如果我们在城外与汉军决战呢?”

“决战?”吐伏卢苦笑了一声,“难啊,这次汉军人数接近十万,与我们兵力相当,要想战胜他们几乎是不可能的。”

石虎咬了咬牙,问道:“如果我们集中兵力,能否消灭已经接近黑水城的这少数汉军?”

“这个……”吐伏卢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这个应该没问题,这股汉军不过数千,只要我们集中兵力,完全可以把他们消灭掉。”

“好!”石虎已经不想那么多了,不管是战是逃,他都想先替自己的二弟报了仇再说,于是他对山友建议:“父王,打吧,让孩儿领兵先杀了这小股汉军,替二弟报仇,然后我们再做打算。”

山友点了点头,同意了。这是个办法,可以先打一仗试试汉军的实力,到时候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走。想到这里,他对二人说道:“虎儿,怎么打你看着办,不过你马上布置下去,把城内外的百姓先撤过黑水河。就算我们和汉军拼命,也不能拖累他们。”

石虎明白了,自己的父亲在做两手准备,黑水城并不大,山友让各部迁来此地,城内根本住不下,多半百姓都住在城外的帐篷里,只要先把这些人迁走,到时候全军防守黑水城也行,渡过河水北撤也会迅速一些。

吐伏卢当然也明白山友的想法,其实,他对肃慎人的战斗力了解的很清楚,如果是一个肃慎人对付一个汉军,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可五百汉军绝对能战胜五百肃慎军,如果是一万汉军,那战胜两万肃慎军不会有任何问题,现在对付的是上万汉军的骑兵,那就算十万肃慎军一起上,要想打赢也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汉军无往不胜的关键不是他们的个人战斗力,而是他们的装备,以及相互间的配合。

晚上,吐伏卢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刚走进房间,一个黑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然后在他面前单膝跪地:“大管家,老爷让我送信来了。”

吐伏卢一点儿也不吃惊,他皱着眉头问道:“老爷怎么说?”

“他让你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只要时机成熟,他就会在汉军的后方制造混乱,让他们首尾相顾。”

吐伏卢叹了口气,他对这个计划已经没有太大的信心了:“唉!你马上赶回去告诉老爷,就说勿吉山已经丢了,汉军已经打到黑水城下了,让你赶快动手,不然就晚了。”

“什么?汉军已经到了?可老爷说他们至少要过一个月才能打到黑水城。大管家,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会错的,就是昨晚的事,现在就连号称肃慎第一勇士的石豹都战死了。山友已经决定派石虎领兵主动出击,消灭汉军的前锋。”

“主动出击?他们哪是汉军的对手!”

“一切听天由命了,如果真能消灭汉军的前锋,那对汉军的士气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你马上回去,让老爷现在就动手,依我的估计,汉军已经改变了计划,他们的主力十天之内就会攻到黑水城下,也许主动出击还能迟缓汉军的行动。”

“小的明白了,我马上赶回去向老爷禀报。”

吐伏卢望着来人远去的背影轻轻地关上的房门,他是鲜卑人,祖上曾经也是贵族,可惜汉军打到东胡的时候他们家站错了队,一家老小死得死、逃得逃。吐伏卢从小就恨汉人,希望有一天能恢复鲜卑国,因此他跟了刘兴,后来又被刘兴安插在肃慎,一待就是十年。吐伏卢与伊娄齐是刘兴的左膀右臂,伊娄齐负责联络所有被大汉吞并的各个国家和部落,而吐伏卢的任务是联络肃慎和夫余等国,一旦刘兴起事,那这些国家就可以成为刘兴可以借助的外力。可是现在,伊娄齐死了,夫余也被灭了国,只剩下一个肃慎,如果肃慎再完了,那鲜卑人复国的打算就彻底落空了。所以刘兴才会决定放手一搏,明面上帮助汉军,实际上暗中使坏,只要汉军一败,他就立即起事,成立鲜卑国。

吐伏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帮助山友尽可能的拖住汉军,消耗汉军的实力,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将黑水城周围的数十万肃慎百姓迁走。黑水城就在黑水河的南岸数里的地方,从这里渡河不算困难,可肃慎人的行动并不顺利,因为张伟业带着手下不断地进行袭扰,仅仅两天,肃慎就损失了数千人,急得石虎哇哇大叫。

“大王子,不必如此。”这一切早在吐伏卢的意料之中,所以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耐心地劝石虎。

“我怎么能不急?汉军主力就要到了,城外还聚集着数十万百姓,黑水城就这么大,你让他们往哪里躲?”

“呵呵,大王子说的对,如果汉军真的拿这些百姓做人质,恐怕城内的士兵也无法守城了,我们现在应该想办法消灭这股汉军。”

“消灭?谈何容易,这帮家伙来无影去无踪,我们主力一到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回来了。”

“那我们就来个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对,大王子请看。”吐伏卢展开羊皮地图,“这里,我们可以从这里渡河。”

石虎顺着吐伏卢手指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皱起眉头问道:“黑风渡?那里的地形非常险要,要是汉军在那里伏击我们,那我们可就全完了。”

吐伏卢微笑着看着石虎,然后反问道:“大王子,既然汉军有可能在那里伏击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在那里伏击他们呢?”

“哦,我明白了。”吐伏卢的话让石虎茅塞顿开,“国师的意思是我们先在那里埋伏,然后假意渡河,把汉军引到那里去?”

吐伏卢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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