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武大照例挑着炊饼摊儿上街去了。
我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然后拿了针线剪刀,准备出门。临走时,交代迎儿:“爹和娘中午可能都不会回来,你自己在家里饿了就做点儿吃的,没事把我昨个教你绣的那花再好好绣一绣。”
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仅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要连着这个小丫头的命运一道修改。我要让她多学点儿东西,将来总是会有用的。
至于我自己,我在镜子前又照了照,虽然家境贫寒,没什么好的衣服首饰穿戴,但我总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净齐整。这是一个女人最起码的尊严。你越自贱,别人就越轻贱你。
我从家里的后门出来,带上了门,径直来到了隔壁那王婆子的茶馆。
王婆子早将房内拾掇干净,预备下针线,安排了茶水,在那里等我上钩。一见我进门,喜不自胜,忙迎了到屋里坐下来,点了一盏浓浓的胡桃松子茶,端将给我吃。
我知道,她看见我,就如同看见了西门庆许诺于她的十两白花花的银子,甚至还有日后的许多好处。
这老婆子,也是把我当一把刀来使呢,**蚀骨刀,呵呵。
行,咱将计就计,也借你这把老刀使一使。
王婆子将桌子抹干净,将那些布匹拿出来铺在桌上。我将它量好了尺寸,裁剪完毕,坐下身来缝将起来。
王婆子便在一旁不住声地假喝彩道:“好手段,老身也活了六七十岁,眼里真个不曾见这样的好针线!”
呵呵,这老狐狸。
到了中午,王婆子安排了些酒食,说是感谢我,又下了一碗面与我吃。下午接着缝衣裳,不觉到了天色堪堪将晚,我便收拾了针线活计放好,回转家来。
恰好武大也挑了担子回来了,见我脸红红,便问道:“那王干娘请你吃酒了。”
我点头:“王干娘盛情难却,我也只是吃了一小杯。”
武大说:“你明日带些钱去,也买些酒菜回请与她,远亲不如近邻,我们也不要失了礼数,我们也有央及她处。她若不肯接受,你就拿了活计回家来做。”
我点头:“奴家知道了。”哼哼,你武大也不想想,你何德何能,这等又漂亮又乖巧的媳妇儿,哪里找去?你前世修的什么福哦?
一夜无话。次日,我腰间带了三百文钱,到了午时,我将钱自袖中取出来,递与王婆子:“王干娘,奴家给你买盏酒吃。”
王婆子佯装讶异道:“啊呀,哪里有这个道理!老身央及娘子在这里做活,如何叫娘子倒出钱?”
我说道:“却是拙夫分付奴来,若是干娘见外时,只是将活计拿了家去,做好了还干娘便是了。”便佯装起身要走。
王婆子怕坏了大计,只得忙将钱收下了,说道:“大郎也真是晓得事理,既然娘子这般说了,老身便就收下了。”便收了那钱,自去买了酒菜果品来。一天看将过去,我自又回到家来。
到了第三日,我知道那西门庆今日必会前来,这小子,早就等得揪心揪肝望眼欲穿了吧。
一大早,武大刚挑了担子出门,那王婆子便溜了过来请我过去。
我吩咐迎儿看好家,便跟着王婆子来到了她的茶馆里。点了茶吃了,我自忙将起来,缝到了晌午时分,只听得门外一声男人的咳嗽,好,那个挨千刀的,你终于出现了!奴家也盼着呢!
那声音咳嗽过后,便道:“王干娘在不在?”
王婆子装模作样儿地应道:“是哪位在叫老身?”便走将出去。
西门庆道:“是我啊,我来点盏茶吃。”
王婆子故作惊讶道:“啊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官人啊,你来得正好,快请屋里坐。”便把那西门庆拖着袖子拽进来,“娘子,这个便是布施我布匹的西门大官人。”
西门庆便直勾勾地看将过来。
好,我低下头,粉面含羞,脸带红云,迷死你!
西门庆连忙上前躬身唱了个喏。我也不能坐着不动啊,仍旧低着脸儿,一双大眼睛却忽闪忽闪地不时睃视与他,起身也还了他个万福。
王婆子便道:“难得大官人布施我老身,现如今亏得隔壁这位娘子,出手与老身做成全了。大官人你看,这个针线缝得,真个是布机也似,又好又密,实在是难得!大官人,你过来且看一看。”
那西门庆便顺水推舟,走过来拿起衣裳仔细看着,口中喝彩道:“这位娘子,却有这等好针指,真个是神仙一般的手段。”
这挨千刀的,果然会说话。我轻轻一笑百媚生:“官人休要取笑。”
西门庆故意问王婆子道:“干娘,不敢动问,这娘子是谁家宅上的娘子?”
王婆子道:“大官人,你猜。”
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
王婆子笑道:“大官人你请坐,我对你说了吧。”
西门庆便趁势在我对面坐下。
那王婆子道:“好叫大官人得知了吧!大官人,你那日屋檐下经过,被竹竿打了头,还记得么?”
西门庆道:“记得,记得,倒不知是哪家宅上的娘子。”
我低声道:“那日奴家误冲撞了官人,官人莫要怪!”一面立起身来,颤颤巍巍又道了个万福。
西门庆慌得还礼不迭。
王婆子便道:“就是这位娘子,却是隔壁武大郎的娘子。”
西门庆便附和道:“原来是武大郎的娘子,小人认得大郎,是个养家经纪人,在街上做买卖,大大小小从不曾恶了一个,又会赚钱,又好性格,真个难得这等人!”
王婆子道:“可不是哩,这位娘子自从嫁了这大郎,也是百依百随,两口子都是好人呢。”
我便道:“拙夫是无用之人,官人休要笑话。”
西门庆道:“娘子差矣!古人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根。似娘子的夫主这般良善,一生平平安安,无灾无祸,岂不是好?”
这两人一个唱一个和,倒是极尽表演之能事。
王婆子又望着我说道:“娘子,你认得这位官人么?”
我摇摇头:“奴家眼拙,不认得。”
王婆子便开始夸赞起西门庆来:“这位官人,便是本县里的一个大财主,知县相公也和他来往,叫做西门大官人。家有万万贯钱财,在县门前开生药铺绸缎庄。家中钱过北斗,米烂成仓,黄的是金,白的是银,圆的是珠,光的是宝,也有犀牛头上角,大象口中牙,又放官吏债、结识人。他家大娘子,也是我说的媒,是城外吴千户家小姐,生的百伶百俐。”又问西门庆:“大官人,怎的连日不过来吃茶?”
西门庆道:“便是连日家中小女有人家定了,不得闲来。”
王婆子问道:“大姐有谁家定了?怎的不请老身去说媒?”
西门庆道:“被东京八十万禁军杨提督亲家陈宅,合成帖儿。他儿子陈经济,才十七岁,还上学堂。不然的话,也请干娘说媒,只是他那边有了个文嫂儿来讨帖儿,俺这里又使了常在家中走的卖翠花的薛嫂儿同做保,即说此亲事。干娘若肯去,到明日下小茶,我使人来请你。”
王婆子笑道:“人家既是说好了的,老身又怎能去再插上一杠子?常言道:同行是冤家。到明日娶过了门时,老身胡乱三朝五日,拿上些人情去走走,讨得一张半张桌面,倒是正景。”
他们两个在那里一递一句,说着话儿。我便只是低了头缝针线。
那王婆子点了茶来吃了,便往她自己脸上摸了一摸。这是暗号吧?
王婆子便道:“大官人不来,老身也不敢去宅上相请。一者缘法撞遇,二者来得正好。常言道:一客不烦二主。大官人便是出钱的,这位娘子便是出力的,亏了你这两位施主。不是老身路岐相烦,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官人好与老身做个主人,拿出些银子,买些酒食来,与娘子浇浇手,如何?”
西门庆道:“干娘此言有理,有银子在此。”便向茄袋里取出来,约有一两一块,递与王婆子,交备办酒食。
我便推辞道:“官人休要这么客气了。”口里说着,却不动身。
王婆子拿了银子临出门,说道:“有劳娘子相陪大官人坐一坐,我去去就来。”
我说道:“干娘免了吧。”却仍是不动身。
王婆子便出门去了,丢下西门庆和我在屋里。这西门庆一双眼,不转睛只是看着我。我却只是低着头做活,不理他。
我的两个脑海,又在开始暗暗地对话了。
“怎么样,我先前说得如何?都一一对验了吧?”
“真的哎,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我说过,我是上天派来救你的嘛。”
“你是神仙?那,你是男神仙,还是女神仙?”
“神仙没性别,不分男女,嘎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现在是男是女,真是悲催啊。
“别这么笑,难听死了。”
“嘎嘎,待会儿宝贝,你就等着这个挨千刀的捏你的小脚儿吧……”……(如果你看得爽了,别忘了收藏一下砸张票票狠顶一下哦!(*^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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