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三点的样子,著名的酒吧一条街几乎没有什么人来往,这里多半是夜间营业,到时候群魔乱舞,灯火霓虹,各种热闹。现在是整顿的时间。
一辆奶白色的跑车飞快地冲进了这条街,从街的这头飘到那头,只用了几秒钟时间。蹲在街边的一个小混混来不及躲,被扬起的黄尘劈头盖脸甩了一脸,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边呸呸地朝外吐着黄沙一边骂骂咧咧:“作死啊!哪个小子开车,这么狂?”
他还没骂完,头上就遭了狠狠一记爆栗:“小子,嘴巴干净点儿,吃点沙子还不长记性?想死吗?”
小混混看清楚是这条街的大哥张大鱼,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歉:“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乱说话了。”一边说,一边自己抽自己的嘴巴。
张大鱼不理他,一溜小跑朝停下来的那辆奶白色跑车跑去。车门打开,从车里慢慢走出来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来,女人摘下棕色的墨镜,四周打量了几眼,表情有些古怪。
沈氏集团公关部经理杨柳,几乎从没来过这里。她手下有些员工应该经常来,但是都是晚上,而且多半是为了业务需要陪客户来这里。大多数时候,她招待的都是高层客户,去的都是高档会所,这种乌烟瘴气的小地方,没人看得上。
“杨姐,您来了?”张大鱼笑眯眯地对她打招呼。
“嗯,确定是这里?”杨柳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桃红色手包,掏出一张支票递到对方手里,面上表情不怒自威,“最近几次你老大手下的人都跟得挺紧,地方也报得准,我很满意。这是给你个人的小费。”
“哎哟,谢谢杨姐,谢谢,谢谢!”张大鱼喜滋滋地结果支票,眼角余光瞄了一下,好几个零,乐得他点头哈腰,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随口说道,“他就在艾斯雷格里面,您一找就能找着。”……
“艾斯雷格”是本市极具特色的酒吧之一,特色在一个“赌”字。
这里聚集了许多爱好赌博的人,赌大赌小,骰子牌九,桥牌麻将,什么花样的玩法都有,什么身份的人物都来,热闹得不分昼夜都像是菜市场一样。
因为人太多,加上许多人喜欢抽烟,混着各种香水和脚臭的复杂味道,酒吧的空气显得特别污浊。
杨柳沿着台阶走进来的时候,被里面的味道熏得几乎想吐出来。好在她是个要强的人,到了任何环境都能很快安心,迅速让自己适应下来。她走了好几桌,终于在一张桌前看到了自己想要见的人。
沈静言坐在一张桌前,玩儿的是一手麻将,呼啦啦,啪嗒啪嗒,砌城墙似的,响声悦耳。不远处其他桌上喊声惊天动地,他们这里显得比较斯文些。其他人桌上的筹码少些,反倒是沈静言桌前堆得最高,他今晚运道正旺,赢了好几把,把其他人杀得步步后退。
这一把,他只是看了看,手一推,“哗啦啦”一阵响,一堆筹码全部押了上去,趾高气昂地说:“来,我全部押上。”眉眼间的神气,俨然有几分轻狂浮躁。
杨柳见了面色忍不住往下一沉,心里很不高兴。她没有想到,自己忙着工作了几天,没空来看他,他居然沦落到玩儿这种投机取巧的勾当了。
她静静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只是冷眼瞧着,想着赌博这种事情,哪能这么横冲直撞,她等着瞧沈静言的运道什么时候走到尽头去……
哪知道,连续三把,沈静言把其他几个人的钱几乎全部赢光了,杨柳想要看的结果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生。她皱着眉头,不确定现在自己究竟是该继续看下去,还是上前打断,把沈静言单独拉出酒吧再吵一架。
她想,他们现在见面除了吵架,似乎真没别的可以做的了。自从上回董事会议上,杨硕跟别的董事一起反对沈静言的项目之后,他对杨家算是恨到了骨子里。私下里,她曾问过父亲,他的算计算不算失败了。沈静言没有低头答应娶她,放弃和杨家联手的机会,甚至还因为上回的事情耿耿于怀,不肯来公司上班,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这样下去,父亲的威胁没有得到任何东西。
杨硕听了叹气,说:“那小子,果然倔得很,不过是一桩婚姻而已,换他在公司顺风顺风,这样合算的事情都不懂得想。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父亲的意思是?”
“这种扶不起的阿斗,你嫁给他做什么?岂不是自讨苦吃,日后要替他兜揽各种麻烦不说,还要防着他心里装着别的女人,搞出轨。你说,嫁给他你累不累?”杨硕劝杨柳说,“你还是从别的年轻俊彦里面挑一挑吧,别总把眼睛盯着沈静言这个没出息的身上。”
杨柳不满父亲的说法,替沈静言辩解说:“要不是杨肖耍阴招,静言怎么会闹得这样的结果?说到底都是他手下的人连累了他,而且你也不肯帮他,要是肯帮,他怎么会扶不起?好歹他是沈家将来的掌家人。”
杨硕听了她的话,连连摇头,笑得颇有玄机:“哼哼,眼下看来,静言的火候差远了。沈老爷子老而弥辣,不知道管不管得住,他要是能逼着他娶了你,嘿嘿——沈静言这小子就算是捡到宝咯!”……
父亲说的话,杨柳听不出玄机,但她是真想帮沈静言振作起来,所以才会满大街地追着找沈静言,也只有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仗着自家的一点财势和人脉,和一些帮派混混头头有些小结识,时间久了居然成了自己的一点人脉关系。
如今她也算是手眼通全城,哪里有点风吹草动,只要她想打听,都能托这些关系打听出来。何况只是拜托他们帮忙盯住一个人而已?沈静言去哪里,都瞒不过她。
她正犹豫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和沈静言稍微正正经经说句话,手里的电话就开始叫个不停。
“喂?哪位?”
“杨柳姐,我是沈静初。”
“静初?”杨柳显然有些诧异居然会接到她的电话,疑惑地问,“你找我有事?又是为了你哥?”
沈静初请求道:“杨柳姐,你帮我找找我哥,行不行?”
“你哥——”杨柳斜眼,望了望不远处,翻了个白眼说,“他是你哥,又不是我哥,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
“杨柳姐,从小到大你最有本事,想要找他就一定能在最快时间内找到。我拜托你,帮帮忙行不行?”沈静初使劲控制情绪,可是眼泪还是刷刷地往下掉,“爷爷他,病情好像又恶化了,我哥他消失很久不见人,打他手机也没人接,你能不能帮我找他回来,好歹见见爷爷。”
“沈老爷子病重?”杨柳声音一紧,老爷子当年是沈家最有说话分量的人,也是他力挺自己*沈家做沈静言的媳妇儿,对此她满心感激。所以听说他病重的消息,她的心中顿时一阵震颤。
“杨柳姐,你帮帮我,好不好?除了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找到他了。”沈静初心里说不出的苦,今天,她的丈夫和最好的朋友都恨死了自己,家里一堆事儿乱成一团。沈家长孙,她的哥哥,唯一一个姓沈的男人,在这个时候却找不到人了。她需要静言回来主持大局。
杨柳犹豫了一下,答应道:“我试试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现在有点忙,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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