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初,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
“不要多说了,快来医院,你爷爷病情严重了,刚刚突然嘴歪口斜不能说话,现在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
“怎么,怎么会?”
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刚刚的对话一直在沈静初耳边不断回放,她没有想到,一接杨肖的电话,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噩耗。
爷爷病重了?这回是不是真的要——
她捂着嘴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是,眼泪似乎完全失了控制,刷刷地落了下来,虽然早就听秦医生说过,爷爷的日子也就这两三个月了,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才一个多月而已呀!
习惯了在爷爷和哥哥庇护的沈家生活,习惯了经常去医院陪陪爷爷,跟他说说话,可是没有想到,这样的日子以后都要一去不复返了。坐在车上,她突然想起这样的结局,心里顿时疼了起来。
一激灵,她突然想起来,沈静言应该还不知道这消息,匆匆忙忙拿出手机来,给他打电话。
可是,电话居然没人接,连续几遍,都空响着,没有人接。
车在医院门口停下,沈静初无可奈何地付了钱就往医院里跑,慌不择路之下,一下子撞在一个人的身上。
“哎呀——”
“对不起,对不起——”沈静初慌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有点急事,没看清。”
“静初?”
她这才看清楚,面前这个人,可不就是谢婷洁?
沈静初神情尴尬地望着她,讷讷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恩,我有点感冒,所以来看医生。你是来看你爷爷?”谢婷洁说话声音有些粗粗的,哑哑的,果然是感冒了。
沈静初想起爷爷的情况,脸上浮现出一丝愁色:“对不起啊,我爷爷病情好像加重了,杨肖刚刚打电话告诉我,所以我来看看。”
“杨肖,告诉你?”谢婷洁满腹狐疑,对于这发现顺序有些奇怪。
沈静初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随便点点头,说:“我先走了啊,以后再聊!”她说完,转身匆匆忙忙就朝着病房方向跑去。
谢婷洁在她身后赶紧跟上,喊道:“哎,我跟你一起去。”……
沈老爷子的病房里,一股酸酸苦苦的药汁的味道,夹杂着很恶心的臭味。
护士进进出出忙得很,把换下的被褥床单都用大盆装着带出了病房。杨肖背对着门口,双手负在背后,嘴角紧紧抿着,面色沉静如水,不辨喜怒。
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沈静初心急火燎地赶紧来,闻到病房里这股复杂的味道,差点吐了出来。
她连忙拉住杨肖的手臂,追问道:“怎么回事?杨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杨肖目光锐利地望着她,似乎能够洞悉她心中所想一般。
沈静初面皮不由得红了,之前那几个电话没接到的原因……她的手机和包丢在客厅里,可是杨肖打电话那时候,她正和方仲恺在卧室的床上乱来,差点将她吃干抹净。后来对方肯放她出来,她才算是逃过,不然后面的电话恐怕也接不到……这个她怎么能解释得清?
杨肖打电话回去给宋嫂,听说沈静初出门了,又打不通她电话,才会突然想要质问她,没想到居然在对方的脸上看到可疑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某个猜测在心里不断放大,让他情绪陡然就暴躁了起来。
他目光在沈静初周身打量着,头发乱得有些不正常,*居然有些红肿,他是有过经历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一看就像是被亲吻吮咬出来地!
她居然背着自己!
他背在身后的手捏成了拳头,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这个女人,她居然真的在外面…………
谢婷洁跟在沈静初身后一路小跑,她感冒了,身体发虚,走路晃一晃都会头疼,所以走得慢。此时,她刚跑到病房门口,扶着门气喘吁吁,正瞧见杨肖望着沈静初的眼神,他额角的青筋都在颤动,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一般。
谢婷洁顿时愣住了,聪明如她,心中各种揣测联想。
“沈静初,你究竟刚刚和谁在一起?方仲恺吗?”
“你胡说什么?”沈静初几乎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差点跳了起来。她强行按捺着情绪说,“我只是去了一趟——”
“购物?你一个人购物?”
“不是,我去了一趟南寺院!”她实在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连编个地方,都露出这么明显的破绽来。
杨肖冷冷地笑了,南寺院?上回她出事不就是从南寺院回来地路上?据说方仲恺也在吧?难道真的如他猜测的那样,这回她又是和方仲恺在一起?
病房门口,谢婷洁的眉宇拧得死紧,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缩,抓紧了门框。
沈静初心虚地望着别处,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屋子里是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奇怪?”
“你爷爷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失禁了,今天更是打翻了药碗,所以你闻到的味道有些臭,还有些酸。”
“失禁?”沈静初脸色腾地一下变了,“怎么会这样?”她太了解自己的爷爷,即使年纪大了,也是自律自信的人物,绝对不允许自己的仪容出现半点不合适,要他发现自己失禁,该是多痛苦的事情!他一定接受不了这样残忍的事实!
杨肖点点头,说:“是的,失禁。他的身体已经衰竭到极点了,全身的肌肉都萎缩得厉害,尤其是*,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了,半身不遂。我听秦医生说过,你哥哥最近来看过他,会不会是受到他的刺激,所以才会?”说到这里,他恰到好处地收住,没有在往下说……
沈静初完全呆住了,好不容易在来的路上收拾好情绪,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哭。可是现在,听说爷爷的情况已经恶化到这样的地步,她的眼泪终于又止不住落了下来。
为什么情况会变成这样?明明前些日子爷爷的精神还很好,甚至还说有可能会痊愈的。
最近的一次,可不就是上周吗?他甚至不耐烦地赶走自己,要自己少来打扰。难道那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自己,失禁了?陡然间,一切有疑点的细节似乎都找到了可以解释的理由,她一想到爷爷又孤单又惶恐又无助的遭遇,就觉得自己的疏忽大意简直不可原谅。她最近太多注意力在其他人和事情上,忽略了关心他。
“静初,静初?”杨肖望着她情绪陡然失去控制一般,越哭越厉害,整个人几乎站不住地扶着床边,嗓子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捂着嘴巴,生怕惊动了昏睡中的爷爷,虽然知道,他这一昏迷,完全不会有知觉,可是她还是不想哭出声音来,心疼得厉害,一想到爷爷瞒着别人病情,就觉得心疼。
杨肖站在旁边,原本冷硬的表情在这一刻骤然露出些许柔和,他很久没有见到她哭过了,几乎想象不到,一向和自己扛着的女人,原来哭起来会这么哀恸。沈家是欠了自己太多,可是,那都是沈老爷子和沈静言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害自己,她只是喜欢自己,想要和自己在一起而已。
他也欺骗了她这么多年,以婚之名,把她丢在一座空房里不闻不问,甚至在外面恣意妄为,和情人欢度过无数**。每一次和情人欢爱之后,疲惫地抽一根事后烟,他都会恶毒地想象着她枕着孤枕难眠的情景入梦,多少次在心里笑出声来。
可是,今天,他突然伸手,想要握一握她的肩膀。
只是,她避开了。
几乎是他的手指刚碰到她的时候,她就避开了。虽然她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不能自拔,可是依然凭着下意识,做出这样的反应。
杨肖的手就这么悬在那里,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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