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如果我确定刚刚你说的话我没听错的话——你是想要,离婚?”杨肖一身西装笔挺,此时难得松弛地靠在墙上。
走廊长长,光线全部都聚集在两端的出口,中间阴暗。周围散发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沈静初有些不舒服,刚刚从家里跑到这里来,她折腾不少,膝盖上的伤隐隐作痛。她迟疑了一下,话说出口太快,现在又不免要细想……终归是三年夫妻,她也不过是个女人。
杨肖是个聪明的男人,知道她在想什么,顺着话题继续问她:“我可以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沈静初拉开挎包的拉链,把那叠照片递到对方的手上,嘴角泛着苦笑说:“其实,我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什么原因,你既然这么不情不愿,当初却要答应和我结婚?
是什么原因,你宁可说自己性冷淡*,也不愿意碰我?
是什么原因,你居然跟别的女人去开房,在这样的时候给我沉重一击?
那些照片拍下的,赫然就是杨肖与一个陌生的女子的互动,从就餐时的亲密耳语,到车内激吻,到他们相拥着去酒店开房进电梯……照片数目太多,已经完全不足以用断章取义来掩饰他做过的这些。
平时,他连给她一个拥抱都不愿意……
“我想知道,当初你为什么答应要跟我结婚?”看着男人的神情变幻了几次,终究还是想问个清楚。
杨肖却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说:“你居然派人查我,还跟拍了这么多照片?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侵犯他的**?这个时候了,他居然一点都不反思自己的出轨行为,反而指责她没有资格。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间接承认了,照片上的事情是真的,并不是谁无聊到恶搞或者PS出来破坏他们夫妻关系的,不是吗?沈静初心头火苗蹭蹭地冒着,可是良好的出身让她拥有良好的教养,她虽然爱他,可是也禁不起这样的打击。
三年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懵懂生活,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三年来,他们同床共枕的次数实在有限,可这有限的次数都是同床异梦的。他宁愿和自己睡在不同的被子里,也不愿碰自己,难为她每逢被爷爷和宋嫂问起有没有怀孕反应的时候,还总是羞红着脸装出着恼的样子替他遮掩。
原来,她爱的人,是这样陌生的。他一直隐藏得很好,连自己都没有发现。或许家里人都没有发现,因为自己是从犯,是帮凶!
一朝真相大白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过是他生命里的一个笑话。他这样轻易地骗着蠢得要死的自己,一定很有成就感吧?
这世上有一种真相一旦被知道,有的不是醍醐灌顶的惊喜,而是羞耻、愤怒、伤心……各种情绪交杂的绝望……
“算了,可能我真的长得很丑,也没有什么女人味,所以你不愿意碰我。”那些委屈一经揭开,怎么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势头,全部变成眼泪,从沈静初的眼眶里掉落下来。
在秦医生去她家给她包扎膝盖之前,她已经在自家的大浴室里哭了一小场。要不是考虑影响太不好,她真想像过去那样纵情大哭一场。少女的时候,她有一丁点委屈都能哭得天崩地裂的。可是如今不行了,她结婚了,不能再像个小女孩一样。
可是事实上,她连那层膜儿都还在,依然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女。她对许多事情都依然懵懂不清,整天关在家中做豪门少奶奶,完全不理会外面是什么样子。她最多的消遣活动就是和谢婷洁去逛街购物、做spa、喝喝下午茶。
她连哭起来都是这么不收不敛的,让杨肖有些尴尬和恼怒,来往这么多人,虽然没人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看到她站在他对面哭,总是免不了各种揣测非议。他虽然年轻锐气,却也不希望在任何场合出尽风头,起码惹女人哭的标签不是他想要被贴上的。
“你不要这样,像个泼妇似的,完全不顾形象,你不要脸面,我还是要的。”他把照片胡乱塞进西装的口袋里,站到她旁边,手按*的肩膀,连安慰都是这么无情。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过分,他有放软了语气哄她说,“其实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总要顾及你们沈家的颜面。”
你们沈家!沈静初顿时止住了哭,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对方,三年的时间,他居然还是说你们沈家?或许他一直都是这样说的吧?只是自己太迟钝,根本没有想到这里面的意思,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他一个月总是有这么三四次出差的,每次都是两三天不回家,回家都经常睡书房,跟自己同床的时候依然都是沉沉入睡,完全没有一般男人应有的*需要或者什么。
谢婷洁说过,是男人,都好那点事儿。她听着还觉得脸红,甚至责怪对方太不顾忌言词。其实,一个男人在外面有了女人的话,他才会表现得这样不正常。正常家庭的女人都会怀疑的事情,只因为自己从开始就相信了他的鬼话,才没有疑心,反而觉得各种悲悯同情,甚至善解人意地生怕自己表现出太多亲近吓到对方。她特地翻看过,这是一种心理障碍的疾病,急不来的。她那么小心翼翼的喜欢着对方,怎么能要求什么呢?……
沈静初想到这里,又开始无声地落泪,心里各种受不了,她也是个有自尊的女人。当初她没结婚的时候,在学校里虽然资质平庸、长相一般漂亮,但是依然有大把的男生追求自己。她知道,自己的家世是一道耀眼的光环,能招来不少优秀的青年才俊,可是她想要的是自己喜欢的,所以她执着选定了同在一个学校的杨肖。对方是出了名的冰山碉堡,在学校俘获芳心无数也踩碎芳心无数,他只一心学习,根本看不上任何女人一般。表白的结果出乎意料,她被拒绝了。然后她就是各种伤心难过,直到后来他主动来找自己,所有的过程水到渠成。
她知道自己的爷爷和兄长一定劝过他,用各种利益诱惑过他,但是他还是在向自己表达交往愿望之前说清楚了,自己是个*的男人。所以沈静初并不怨愤他当初对自己的拒绝,她甚至很圣母地在想,这是一个多么善良的男孩子呀,因为自己的毛病而不肯和任何女孩子交往。
她想,嫁给他,一定能够幸福。她也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离幸福很近了,还安慰自己要知足。如今才知道,这世上有太多的幸福都是泡沫,幻灭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曾拥有。
“你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回去慢慢说好吗?这里是医院,你想让大家都看笑话吗?”杨肖耐着性子哄她说,“况且你爷爷身体也不好,我们在这里惊扰了他怎么办?”
爷爷,爷爷是最疼她的了,要是知道杨肖用这样荒谬的谎言欺骗了自己整整三年,这样欺负自己,肯定不会放过他!沈静初恨恨地想着,可是一想到自己爱的男人做过的事情要是真被爷爷知道了,以爷爷以往在商场上的心机手段,铁定能叫杨肖生不如死。
她不愿意见到那样的场景。就算杨肖对自己没有半点愧疚之心,可是爷爷会伤心。她舍不得爷爷伤心。
“杨先生,杨太太,你们在这里,我正好想要找你们。”秦医生站在不远处,面色沉静地说,“关于沈老爷子的病情,我想我有必要知会你们了解一些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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