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哪个时代,开矿总是最来钱的行当。在后世,山西煤炭老板的富有周行德可是见识过的,两三百万的房子,买他几十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实,矿山的管理也很简单,找几个技术人员,雇一批壮劳力就可以开挖,只须防备不出安全事故即可。

在明朝,你就算想出安全事故,也有些难度。因为科学技术的限制,根本没办法像现代那样巷道作业。

因此,当时的矿山开采业大多属于浅层挖掘,像揭皮一样将表层土石一层层挖开。这样的效率虽然低,耗费的作业量也大,却不容易出事故。

若是直接在地上打洞,掘进个几十米,工人就都要闷死在里面,没有电力,没有通风装置就是找死。

周行德如果真打算靠开采业发财,就不能出事故,毕竟自己也算是个官,真弄死了人,激起民变,赔钱不说,仕途也算是走到尽头了。

既然生产力如此低下,像煤炭、铁矿这种低附加值的矿石可以放弃,要弄就弄金矿和银矿。可这北京周围好象没听说过有不错的金、银矿藏,难不成要去外省发展?

据周行德所知,在后世,中国的黄金产地主要有三处:山东、大兴安岭、新疆的阿尔泰山。

新疆就别想了,那地方现在还是一片蛮荒之地;至于东北,也是人烟稀少。

倒是山东可以考虑。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有官职在身,没办法去山东。

除非想个法子调去那里做官,问题是,一年之内永乐皇帝就要去世,然后未来的仁宗皇帝也会在半年之内驾崩,一年时间中换了两个皇帝,朝局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在这种要紧的时候离开中枢之地,将来还谈何作为?

想到这里,周行德不觉有些丧气。

就这样,周行德背对着秦夫人愣愣地看着院子里的雪,而秦学政的两个孙子还在小声地哭着:“姑妈,我怕,我怕”

“别怕别怕。”秦夫人抱着两个小侄子柔声安慰着:“要不,姑妈给你们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姑妈,我们要听故事。”

两个孩子见有故事可听,停止哭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秦夫人。

“话说,从前啊有个姓王的读书人,是官宦子弟,可惜后来家道中落了。他从小爱慕学习道术,听说崂山上有许多神仙,就背了书箱出门访道。登上山顶,就看到一座道观,一个道士正坐在蒲团上打坐……一天傍晚回来,王生看见两个人和师父一起喝酒。天色已经昏暗,还没点灯烛,师父就剪了像镜子一般的纸贴在墙壁上。不一会儿,如同明亮的月亮照耀屋内……”

“哇”两个孩子同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周行德一怔,着不是老子讲给叶天禹的《崂山道士》吗,怎么传到京城里来了?

他忍不住抬头看过去,却见秦夫人那一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

“姑妈,快讲,快讲。”两个孩子拍着巴掌不住口地催促。

看得出来,秦夫人有些疲倦。毕竟家里出了这么大一件事,换任何人也承受不住。

秦夫人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两个孩子,疲劳一笑:“乖,你们也发蒙好几年了,都识字的,这书给你们,自己看吧”

个孩子喜滋滋地把书抢了过去,围座在烛光下读了起来。

秦夫人有朝周行德看了一眼:“周大人。”

“下官在。”

“本以为周大人是将门出身,不通文墨,却不想能写出这么精彩的故事来。”秦朝夫人淡淡一笑:“周大人这本《聊斋志异》乃是叶将军找人刻板刊发的,在江南都快卖疯了。”

周行德没想到这本书卖得这么好,心中懊恼,早知道就该自己出版的,不行,有机会得问叶粗坯要稿费。

他谦虚地说:“夫人谬赞了,下官武人出身,八股文章也作不来,就写些神仙鬼怪自娱自乐罢了。”

正说着话,院子到处是锦衣卫的呼喝声,和秦府的书办、下人们的哭喊声和惨叫声。在暗夜里如同起了一场大火,不断有只穿了一件单衣的书办和小吏们被人从热被窝里拉出来,站在院中的雪地上被冻得瑟瑟发抖。

周行德有些心中不忍,将头转到一边。

秦夫人好像看不到一样,依旧缓缓地用平静的语气同周行德说话:“周大人,这本小册子中也没有几个故事,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新书,如果有,我倒想先睹为快。”

周行德倒有些佩服她的镇定,道:“倒还有十几个故事,可惜最近太忙,没时间写。”

“哦,倒是这个道理,大人马上就要高就。给事中又是一等一重要的职位,自然要忙上一阵子。不过,咱们可说好了,一旦周大人新书出来,可得先给我看哟。”

“那是,那是,下官一但有了新书,必先进呈东宫。”

正要再说,这个时候,后院却“铮”一声,响起一记古琴的声音。

这一声虽然不响,却极具穿透力,远远地传来,直如敲到人心中一样。

秦夫人面上变色。

中国人讲究中庸,如古琴曲,更是以中正平和为第一等。

周行德即便对古琴曲一窍不通,可这曲《高山》还是听过的。

只听得这一声声古琴越来越快,沉沉地如同巨大块垒压下来,让人无法呼吸。

周行德心中腻味:你一个贪官,弄这么深沉肃穆做什么?

可秦夫人的手却颤抖起来,她猛地站起来:“父亲起来了。周……周大人,还请你带我过去看看。”

行德本不想搀杂进这事的,问题是就算想拒绝也没有任何理由。

于是,他和秦夫人就前一脚后一脚地朝后院秦学政的房间走去。

等到一跨进秦学政的房间,古琴曲戛然而止,只剩下巨大的回音在屋中嗡嗡蜂鸣。

屋中站着金幼孜和赛哈智二人。

赛指挥还是那副梦游状态,而金阁老却冷笑着看着坐在面前的秦学政:“秦大人倒也镇定。”

秦学政将手中古琴上收回,抬头看了一眼刚进门的女儿,目光中有丝慈爱一闪而逝:“来了,何必。”

一向镇静的秦夫人眼睛里突然有泪珠落下:“父亲……”

“你不该来的,别怕,为父不过是要去北衙走一遭,过几天就回来了。”

“哼,秦大人你在山西任上干的好事,若不用国法办你,天理何在。”金阁怒笑。

“干的好事?”秦夫人抹了一把眼睛:“阁老,我且问你,家父在山西任上时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值得朝廷如此大动干戈?”

金幼孜:“贪腐。”

“贪腐,阁老看看秦家,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

“哼,老夫也不同你说话。”金阁老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个时候,刘勉匆匆走了进来:“赛指挥,阁老,秦府已经查抄完毕,卑职前来复命。”

幼孜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刘勉:“查抄了多少财物?”

皇帝买马的军费可着落到秦学政的身上,断断马虎不得。

刘勉尴尬地拱手:“禀阁老、赛指挥,一共抄得房契一份、白银四百两、宝钞两千贯,棉衣两件、被褥十床,日常用具不等,折合白银不足五两。”

“什么?”金幼孜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伸手扶住墙壁,半天才回过神来。

忍不住大声咆哮:“怎么可能,怎么才这点银子,一定是你们玩忽职守,查,继续查”

刘勉却没有动。

赛哈智这才道:“刘勉,阁老让你查,你就再抄一次好了。”

刘勉:“禀大人,不是下官偷懒,方才咱们可是连秦大人家的板壁都给拆了,实在是只抄了这么些东西。”

没有人比周行德更清楚,这个秦学政究竟穷成什么样子,他秦大人的钱可都被他女婿搂去了。你金阁老不去太子府查,跑这里还折腾有用吗?

这都快黎明了,周行德又冷又饿又困,只想快一些把这里的差使交代了,好回家去钻热背窝,忍不住“哈”一声:“阁老,塞指挥,看样子今天就是算挖地三尺也挖不出什么东西,大家伙还是散了吧,大年初一,早些回家过年正经。”

赛哈智看起来寡言少语,可能够做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人岂是简单之辈,也明白这活牵涉到储君,皇帝叫他过来也就是走个过场。便点头,正要让刘勉收队。

周行德这句话倒提醒了金幼孜,他一拍额头:“对了,这里未必没有地窖,挖,挖地三尺。”

周行德傻了眼:不会吧,金大人你太能整了,就不能让我们回家睡觉吗?我也是嘴欠,说这么多做什么。

实在没有办法,刘勉只得又退下去调集锦衣卫在院子东一锄头西一锄头地挖起来。

天已经完全亮开,整个秦府就好象一个大工地,地上的雪被人一踩,和着泥土,如同一个大菜园子。

周行德站在院子里,眼皮重得就快睁不开了。

实在是忍无可忍:“阁老,这么挖下去也不是办法。”

“难道不挖?”金幼孜森然问。

“不是不挖,得讲究方法。”周行德实在顶不住了,不住打着哈欠:“阁老,我倒有个办法。如果这秦府真的有地窖,你找人端几盆水泼下去。水往低处流……”

“明白了。”金幼孜何等聪明,立即醒悟,高声叫人打水往地上泼,精神更是亢奋:“秦学政,这下叫你无可遁形了吧?”

水一盆盆地泼下去,积在屋里,院子里。这么冷的天,不片刻就凝结成冰。

这下地窖没找着,整个秦府倒变成了一座冰窖。

刘勉:“阁老,实在是找不着啊”

“混帐东西,继续找”金幼孜两眼血红,状若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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