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华泰笑了笑,起身拜下去:“华泰多谢大人收容。”
“别别别。”周行德连忙跳到一边:“华先生,你如此大才,怎么能到我这里来做幕僚。再说,我周行德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九品芝麻绿豆官儿,怎么可能请人?”
“现在是从九品,马上就是正七品,过几年就是四品以上大员。”华泰:“周大人,秦使君的信你可看完了?”
“你倒是看得起我周某人。”周行德一把将华泰扶起来:“华先生大才,我周行德真得使不起你呀再说,我一人自在得很,请什么幕僚?”
华泰正色:“大人这话不对,我且问你,大人可懂得如何写折子,看邸报,可懂得如何处理日常事务?”
周行德一呆,突然猛醒过来:我x,怎么忘记这一出了
原来想自己在现代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学生,古文这种东西初高中的时候也学过。刚到明朝的时候,阅读起公文来还有些困难,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也算没有任何障碍。
可现在回过头一想,真叫自己起草一份公文,还真不知道该如何下笔。更别说草拟奏折了,真胡乱写上一气,那不是闹笑话吗?
明朝的政治风气还算开明,也不会以言罪人。若是放在清朝那种苛刻的背景之中,一个措辞不对,就有可能是一场滔天的文字大狱,你死的时候还是个糊涂鬼。
正如金庸小说中所说的那样,雍正年间,某朝廷大员主持科举时,给考生出了一道叫什么《维民所止》的题目,可雍正皇帝一看,维止二字不正是雍正去头吗。你连皇帝的脑袋都想砍掉,不是反贼还是能什么?拉出去剐了,尸体抛之野外喂狗,家人充军。
明朝当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形,不过,公文中的词句还是有许多讲究,若弄错了岂不惹出大笑话。老子如今好歹也是言官,干得就是上奏弹劾人的事情,你连奏折都不会写,还干什么给事中?
还有,古今官场文章都讲究虚虚实实,曲折迂回。你得透过文字表面看出其中所蕴涵的有价值的信息。因此,许多朝廷大姥所养的幕僚每天最重要的活计就是读邸报,揣摩朝廷的政治风向。
你如果连报纸都看不透,还混什么政治?
看来,如果要做这个给事中,不养一个幕僚是不成的。
哎,明朝的给事中都是翰林出身,我一个大老粗混在他们中间,真是异类啊
虽然不想承认,可周行德却清醒地知道,自己这个大学生放在古代同文盲也没什么区别,真真令人丧气。
见周行德脸色大变,华泰心中明镜一样,直想乐。
但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脸的恬淡。
周行德吞了一口唾沫:“还请教。”
华泰摸了摸上嘴唇上短须,娓娓道:“臣子上奏折,身份不同,措辞也不同,目的不同,格式也不同。不过,在华泰看来,天子事务繁杂,这奏折写起来自然是开篇明义,越简单越好。提首就应该将大意说清楚,接下来再细说,最后是结论,一共三段,文字最好在六百字以内,两页。若太长,别人也没心思看。奏折递上去,内阁通常只看提首,若觉得值得一看,就会细读下去,并将处理意见写在小纸条上转呈天子,这叫票拟。若折子开篇就写得云山雾罩,内阁也不会细读,随便写点什么就转走了,如此一来,岂不误事。”
周行德:“这事我却知道,是这个道理。”他心中连连点头,这种三段体文章倒有些后世新闻稿的意思,简单直白,果然是正理。
“至于其他的文牍往来,一时间也说不清楚,我再说说圣旨,或者圣意。官做到一等品级,必然会接触到圣旨。圣旨如何读,又代表什么含义,却是要细心研究的。”
“华先生请讲。”
华泰:“所谓圣旨,在臣下统称旨意,有许多归制。兴之所至寻常小事,皇帝随口一说派有关人等传当事人谓之口谕;有关朝廷国策军机部署以及官员任免,甚至对某一案件的指示,都要用特制的明黄锦缎工楷用玺宣示,通常所说的圣旨指的就是这一类书面圣旨。书面圣旨又分为明发上谕和特发上谕两种。明发上谕一般都交内阁想各有司衙门公开发布,以府邸报的形式传示天下。特发上谕则是指名发给某人,又某人向当事人宣读十才能开启圣封,宣读旨意。”
华泰:“口谕、明发圣旨、特发圣旨形式不同,所代表的含义也不尽相同,配合上圣旨中的文字以及当时的情形,大概就是知道朝廷和天子的所思所想,这就是所谓的揣摩工夫。”
周行德听得抽了一口冷气,他没想到这里又有这么多弯弯道道,对华泰又多了一份佩服。这家伙就是个老鬼,在官场上都成精了,确实是个人才。
有这么一人物辅助自己,倒也不错啊
周行德有些心动。
他的面部表情如何瞒得过华泰:“周大人,你也知道我华泰是辅佐过二品大员的,加上我这人又有三个小妾,喜欢锦衣美食,日常花消也大。若你要请我,也不需太多,每月给我一百两幕资就可以了。”
“啊”周行德忍不住叫出声来:“一百两,你好狠……”一百两换成后世的人民币,起码十几二十万,一年下来就是一两百万。这鸟人以为他是金领,好大口气。老子一个月才一两多俸禄,家中却养了一个一百两的幕僚,传出去岂不是一千零一夜中的天方夜谈,不惹人笑话吗?
可是,这厮以前好歹也做过一省省长的办公厅厅长,进了常委的,这点钱真得不算贵。
华泰也不催促,只淡淡地道:“周大人,也不是华某贪财,既然要做人幕僚,就得收集情报,四下联络,这才能提供正确的信息,而这些都需要钱。大人也非池中之物,必将有一飞冲天的时候,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说到这里,华泰面上露出笑容,知道自己这个幕僚是做定了,他也有这个信心。
周行德一想到钱,面容就扭曲了。再说,他华泰是秦学政的人,又是太储君的次子的人,谁敢用谁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老子可不当这个傻瓜。
咬牙道:“我没钱,华先生你还是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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