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莲子被打,她身后的几个江家家丁,齐齐发出一声呼啸,就要上前护住小姐的贴身丫鬟。
“谁敢动?”虞娘面上还带着淡定的神情,好象一点也不害怕的模样,朗声喝道:“这自是周、江两家老爷们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奴婢动手动脚,尔等恶奴欺到一朝廷官员们上来,朝廷颜面何在,我大明官吏的颜面何在。仔细报到官府,将你们一并索拿发付云中、大同前线?”

几个下人都被虞娘镇住了,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动。

“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莲子捂着脸,用不可思议地目光看着虞娘,悲愤大叫。

她也是辣劲十足的小姑娘,立即不肯服气。

虞娘静静地看着莲子,柔和地说:“你穿金戴银,我大明自有国法,商贾不得身着绸缎,况且你还是商人家的丫头,怎么就打不得?”

周父随着虞娘的话一声大叫:“该打”

虞娘又道:“你江家要退这门亲事,长辈为什么不来,偏偏派你一个小丫鬟过来,于礼不合,怎么就打不得?”

她声音大起来。

周父也叫道:“该打”

虞娘:“这门亲事既然你江家员外没来,就得算数。将来你进了周家,也不过是一个通房丫头,对公婆、老爷如此无礼,怎么就打不得?”

声音突然高亢起来,散发出强大的气场。

周行德倒是看得心中一颤:厉害,这女人不愧是从英国府出来的,张家可是海内第一豪门,调教出来的女子自然不凡。若论起教训人,先占在大义的高度上,压也压死你。

突然间,他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还好虞娘被以前那个周行德给休掉了,否则老子摊上这么一个厉害的老婆,以后还怎么在外面花天酒地,寻欢作乐。

莲子被虞娘三句“怎么就打不得”逼得说不出话来,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回过神来。

这女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让你站在面前禁不住要矮上一头。

忍不住恼羞成怒,尖叫一声:“你又是周家什么人,又凭什么教训我?”

虞娘微微一笑:“我是行德的前妻周张氏。”

“哈,我道是谁,原来是人家不要的货。”莲子来了劲,尖酸刻薄地笑了起来:“你被丈夫休了,怎么还呆在这里,真是不要脸,我若是你,一头撞死了干净。”

周行德听她说得难听,心中不爽,喝道:“住口”女人家吵闹,他一个大男人本不想插嘴。可这莲子辩不过虞娘,就人身攻击,若再不出头,还真当我周行德是摆设了。

“怎么,你这个泼皮又想怎么样?”

周行德脸一沉,抬手就要做个请的肢势轰她出去,虞娘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柔声道:“内宅之中的事情,不是男子

汉大丈夫应该过问的,此事有我呢”

“他也是男子汉大丈夫?”莲子好象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又唾了一口。

虞娘:“丫头,我怎么就不能呆在周家了,这里可是我的夫家。”

“不要脸,人家都不要你了,还死皮赖脸呆在这里。”

“你错了。”无论莲子说话再难听,虞娘还是一脸的平静:“此事却也符合礼制,我们做女人的,只要拜了堂,就是人家的人,这叫节。无论丈夫对你如何打骂嫌弃,却依旧侍奉公婆,相夫教子,虽万死而不悔,这叫烈。女人生于世间,名节二字却是一等一要紧。难道姑娘你将来若被丈夫抛弃,还想着寻人再嫁,做那水性扬花的女子。这样人的,我虞娘多看上一眼,也脏了眼睛。”

“虞娘,我儿啊,说得好。”周母还在流泪,心中却是一阵大快。

“你……”莲子被呛得说不出话来。

虞娘继续说道:“这位姑娘,不管我们周、江两家的婚事究竟如何,大家既然能够走到一起说话见面,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比你年纪大,有些话却不吐不块。你才十四五岁年纪,将来的日脚还长着呢,若不通人情事故,将来只怕要吃苦头。如今我就教你一些做人的道理。”

莲子有些口吃:“要你多话……”

虞娘:“汉时的班昭所著的《女戒》上说‘妇德不必才明绝异’,意思是,我们做女人的无须具备特异才能,只要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就是具备了妇德。你仗着娘家有些势力,却来欺压夫家,又有何德?你身为下人,却浑身绫罗绸缎,满头珠玉,谈何妇颜?你说话轻佻无礼,谈何妇容?男主外,女主内,提亲退亲这等大事,你一个小丫头却越俎代庖,这是你的分内之事吗?细细想想,三从四德你犯了几出,你才是真真的无耻无行之人。”

“说得好”周父大声喝彩。

莲子咧开嘴“哇”一声大哭起来,“欺负人,欺负人”

怎么说她也是个小孩子,立即招架不住,歇斯底里从下人们手中将周家送过去的聘礼抢过来扔得满地都是,这才一把鼻子一把泪地跑了。

“哈哈,哈哈”周父开心地大笑起来:“痛快,真是痛快”

周母欢喜地抱住虞娘,哭道:“我儿,这些年委屈你了,是娘的不对,是娘的不对。”

虞娘也是眼圈一红:“娘,虞娘不能生育本是大错,行德要休我,虞娘毫无任何怨言。我也没什么要求,只希望一辈子待在周家,服侍爹娘和行德。你们也不要因为此事就可怜我,行德还是该娶个娘子回家,如此才能替我周家承继香火。”

周母只是流泪,“乖儿乖儿”地喊个不停。

周父

恨恨地骂道:“江家辱我太甚,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江家的女儿咱还瞧不上了,可这口气得找回来。行德,你现在是官,带上你手下的牢子,去找那姓江的理论,实在不行,捉他回监狱关几天。”

“啊,不至于吧”周行德连忙劝解了他两句,又安慰母亲半天,这才让二老顺了气。

收拾江那啥的倒容易,可自己马上就要做给事中了,事情若闹将起来,被有心人人利用,却是麻烦。

“行德,我说的那事,你意下如何?”等二老自去梳洗,再无他人,虞娘微微一福,问。

周行德笑了笑:“你立这么大功劳,我能不答应吗?”

虞娘撇了他一眼,丹凤眼中烟波流动:“怎么,还想着江家的小姐。”

周行德心中一荡,这女人真是不错啊,有朝风情万种的御姐转化的趋势:“别说笑了,你们张家的人不是恨我到死吗,怎么想着叫我过去?”

他心中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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