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住周行德的那人眼睛都红了,就要动手。
“等等。”胖子走了上来,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等乃神教中人?”他心中也是疑惑。
周行德低声道:“是顾彻让我来接应你们的。”
又连忙说了白莲教的切口。
这些邪教徒的暗号,他早就听三姐说过一遍,还能记得住。
“果然是自己人。”胖子点了点头,让手下放开周行德。
周行德扬了扬手中的钥匙,小声说:“我是这里的牢子陈冠西,江湖人称一**断岳,与顾老有旧。刚才拿了钥匙出来就为接应你们的,却不想被这人缠住了。”
“原来是同道,此地不宜久留,快带我们杀进去。”几个白莲教徒微微发出骚动。
周行德站起身来,用脚踢了踢地上的刘勉。
刘勉呻吟一声,却无发动弹。
周行德心中大快,正准备拿一把刀将这个可恶的锦衣卫给杀了。
“原来是一**断岳陈小哥,久仰,久仰。在下神教大成宗宗主江十六。”旁边,胖子拱了拱手:“既然是顾老的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他现在关在哪间牢房,快带我们过去,麻烦了。”
周行德点头:“好说。”
江十六又指了指刘勉问:“此人是谁?”
“这人啊,是这间监狱的司狱周行德。”周行德随口乱说。
“原来是这里的头,宗主,杀了他。”有一个教徒插嘴。
听到周行德的名字,江十六身体一晃,急问:“是不是那个打算盘的算术圣手周行德?”
周行德有些得意,点头:“就是他。”
“宗主,时辰不早了,动手吧。”
江十六还在发愣。
周行德心中也是疑惑,看这江胖子没有动手的想法,难道我周行德现在这么出名了,王霸之气震得连白莲教的人都不敢惹我?
“宗主……”
“此人杀不得。”江十六突然笑了笑,低声道:“江湖传言,周行德是唐三姐的姘头,若杀了他,岂不得罪弥勒宗的兄弟。大家同为白莲一脉,说起来这个周行德也是自己人,放他一马。”
“哦!”其他人都意味深长地抽了一口气。
周行德又羞又气,一张脸都红了:你才是姘头,你全家都是姘头。
“那……怎么办?”有人又问。
“捆了扔到一边,对了……把他身上的血止住……”江十六心中微微一叹,暗道:“原来他就是周行德啊,看他武艺却也不错,不愧是将门之后。更难得如此硬气,受这么多刀,竟一声不啃,汀儿嫁给这样一个人物却也不亏。前日有媒婆上门,说起周行德,依他的条件,倒也合老夫心意。哎,却没想到周行德原来是这座监狱当家人,我也是老糊涂了,怎么事先没好好调查调查。
还好我江十六身穿夜行服,又蒙了脸,身份没有暴露。否则叫我们翁婿二人以后如何见面?至于周行德和唐三姐的私情,也就是骗手下人不动手罢了。弥勒宗虽然以圣女为尊,可有规定圣女不得嫁人,一旦成亲,就自动失去圣女的名号。只需坏了唐三姐的名声,弥勒宗群龙无首,麾下教徒就会随顾老头一起投到我大成门下。”
江十六的心思周行德自然猜不到,他还以为是因为江十六等人是畏惧三姐的威名,不敢动手,心中大喊晦气。
“是。”白莲教的人手脚也快,飞快地将刘勉捆得像一个粽子。
周行德还不甘心,主动走上前去,将刘勉拉到墙边,眼睛却落到地上的匕首上面,寻思着是不是拣起来给这家伙一个晶晶凉,透心亮。
可他毕竟是一个现代人,就这么杀掉一个没有抵抗能力的敌人,无论如何也干不出来。
正在这个时候,刘勉嘴唇动了动。
周行德将头凑过去。
刘勉虚弱地说了一声:“谢谢。”
“什么……”
“原来周行德和弥勒宗圣女有私情啊,难怪他们不敢杀我。救命之恩,不敢言谢。”刘勉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感激。
“陈冠西,走了。”有人走到周行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下就算想动手也没机会,周行德气恼地将刘勉扔到一边,带着众人打开了死牢大门。
等周行德等人走远,刘勉慢慢地蠕动起来,身体如一只毛毛虫般爬到那个小洞前,一低头就钻了进去。
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红色血迹。
……
“杀,把牢子们都杀了,手脚麻利点,别发出任何声气。”江十六手一挥,其他人鬼影子一样散开。
须臾,里面发出沉闷的叫声。
周行德心中吃惊:好快,里面可有四个牢子啊,竟如此不堪一击?
“陈小哥,带我去顾彻的牢房。”江十六和气地对周行德说。
没办法,周行德只得带了江十六去见顾老头。
其实,顾老头根本就没睡,早早地站在监狱里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周行德一打开牢门,就抢先一步道:“老顾,我是陈冠西啊,带江宗主来救你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要作数啊!”说着话不停地朝他挤着眼睛。
江十六也扯下面巾,露出一张白胖的如商贾一样的脸:“老顾,兄弟来救你了。”
顾彻看到周行德身后的江十六,一脸都是激动。
见周行德不住对着自己做眼色,立即会意。郑重点头:“陈老弟,我可是对着满天神佛发过誓的,尽管放心好了。”
“来人,替顾老开锁。”江十六一声低喝,那个开锁高手冲了上去,只用铁丝鼓捣了两下,就解除了顾老头身上的枷锁。
只可惜顾老头琵琶骨上还串着铁钩,一时却不方便取出。
那人有些迟疑,回头问江十六:“宗主,这怎么弄?”
“哪有那么麻烦!”顾彻双手一扯,竟将铁钩连皮带肉扯了出来。虽然疼得一脸狰狞,却镇静地拱了拱手:“十六,好兄弟。”
江十六:“顾老,我神教南北十三宗都是一家,你弥勒宗的事情我大成宗自然义不容辞,闲话少说,咱们出去吧。”
“好。”顾彻点了点头,周行德忙抢先一步走上去扶住顾老头,低声笑道:“老顾,夜已经深了,为你救你,我累个半死。出去之后,我可要回家睡觉了。”
顾彻有些不悦:“我顾老头别的不说,这信义二字却看得比天还大,和尚……陈大侠若要回家自去就是,改天我再来谢你大恩。”
周行德松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出了虎头牢,却不见刘勉的人。
白莲教的人微微有些惊讶。
江十六看着地上的血迹,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叹息一声:“好个硬气的汉子,这样都挺得住。他又为什么不去喊人……”
江十六有些迷茫。
一行人钻过那个洞穴,走得飞快,转眼就走出去三里地。
周行德这才放开顾彻,拱手笑道:“老顾,江宗主,我的事情已经做完,这就别过。”
顾彻一拱手:“多谢。”
江十六也回礼:“冠西老弟,都是江湖儿女,日后若有闲,可来寻我。”
“好说,好说。”周行德不再耽搁,等他大步走进旁边那条巷子,立即撒开了腿就跑,一口气跑了四里地,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心中这才彻底安稳下来:总算,总算拣了一条命。娘希皮,差点回不去了!
……
周行德刚离开没多久,江十六突然对着前方一声怒喝:“什么人?”
“咯咯!”一群人影从两边的街口涌了出来,大约有十来人。为首的是一个混身锦绣的青年书生。他手中折扇一挥:“十六哥哥你不够意思啊,顾老样子的贵客来了,也不介绍我认识一下。”
江十六长长地吐了一口白气:“赖书生,果然是你。”
那书生娇笑一声:“我是来请顾老做客的。十六哥,识相的就让开。”
……
周行德这一跑就跑得口中发干,肺就像要爆炸了一样。
喘息停了下来,看看天,现在大约是后世北京时间三点半的模样,现在再回家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身上全是血点泥点,回去之后难免被父母一通盘问,有得烦
对了,自己先前可是进了死牢的,突然消失,日后若被人问起,只怕不好解释。
对了,高随可是朝廷钦犯,他若死在监狱里,我这个官不但要做到头了,只怕人也得去北衙报到。
想到锦衣卫的厉害,周行德心中发冷。
“看来,还得再回去一趟。然后想办法从东城大狱脱身,去找张鹤想办法。有张鹤和他岳父的关系,应该能够顺利度过这个难关。”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
即便是冬天,北京的天也亮得早,不觉东方已微微发白。
雪还是落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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