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没办法了”周行德轻叹一声:“既然刘大人如此看重周行德,说不得要领你进虎头牢走一遭了。我说刘大人啊,你能不能把手中的刀子收了,被别人看到成何体统?”
只要刘勉将手中的匕首受起来,找个机会跑他娘的。

“好,也不怕你跑了。”刘勉右手一翻,将匕首收进袖中。周行德脚下使劲朝前飞快起走了起来。

可无论他如何走,刘勉总是不紧不慢地跟在身边,不用回头就能嗅到他身上的汗味。

本来,周行德还想引他去人多的地方,以便顺利逃脱。可这家伙是个地头蛇,比周行德还识路,只要一走错,总能第一时间喝道:“不是这条道。”

古人都睡得早,街上漆黑一团,根本看不到人。而且,锦衣卫的人号称铁臂鹰目麻杆腿,走起路来也快得出奇,走不了半天,周行德反走得腿软,忍不住笑道:“刘大人好脚力,看情形你武艺不错啊。”

“北衙的人常年缉捕逃犯,若脚力不行也不用吃这饭饭了。”刘勉道:“至于武艺,刘勉自认稀松平常得紧。不过,我也不需那些花哨的江湖把势,与人动手讲究的是一击必中,一粘即走。即便功夫比我高的人,刘勉也有信心在片刻之间取其性命。”

他瞟了周行德一眼:“周大人你也不用动别的心思,看你身手好象也没有练过。只要你在我三米之内,刘勉有信心在一个呼吸之间将大人拿下。”

周行德一笑:“你拿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犯人,而刘大人你去审犯人那是光明正大的事情,我用得着动心思吗?”

“那就好17351)”刘勉背着手道:“周大人,我这人性子急,不喜欢别人走在我三米之外,等下若伤了你,还请恕罪。”

“好说,好说,我见了刘大人欢喜还来不及,怎肯离你左右,咱们弟兄得多亲近亲近才是。”话虽然这么说,周行德心中却越发急噪起来。此事离子时已没有多少时间,还是快些将刘勉带进监狱,那地方毕竟是老子的地盘,就算有突发情况,也多了一分保障。

最好能够先白莲教的妖人们一步进监狱,大家别碰在一起才好。

于是,周行德一发狠,竟一路小跑起来。

这一跑直跑得周行德气喘吁吁,五股汗流。等好不容易到了东城大狱。

回头看去,那刘勉却一如往常,呼吸悠长而平稳,显示出极好的耐力。

锦衣卫人才真多。

“刘大人,到地头了,我们进去吧。”周行德就要率先上前喊门。

“等等。”刘勉一把拉住周行德,却将一瓶冰冷的液体朝周行德身上一泼。

“这是什么……”周行德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股浓重的酒味在寒风中扩散开来。

刘勉轻笑:“周大人醉了,让我扶你进去吧17351)”说完,右手一拉,就将周行德箍住,直箍得周行德透不过气来

***好狡猾,周行德忍不住暗骂了一声。他本打算只要一进监狱,就撒开脚丫子乱跑,然后大声叫破他的身份。堂堂锦衣卫千户总不可能当众杀人吧?

可刘勉此举让周行德的计划彻底破产了,可一想象,只要自己乱说一句话,刘勉手中的匕首就会毫不客气地捅过来。

“好酒!”周行德一声大叫,顺势将身体靠在刘勉身上,装出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提脚朝大门踹去:“开门,开门,本大人要查夜,狗东西,你们磨蹭什么,要冻死本大人啊?”

刘勉点点头,低声道:“周大人能屈能伸,果然是个人物。”

听到周行德的声音,门房惊叫一声:“是周大人,快开门,快开门!”

几个牢子一阵慌乱,总算打开大门,连声道:“咳,这么冷的天,大人怎么想着过来?”

周行德斜着眼睛,口中笑骂:“查查你们的岗,看你们偷懒没有?”

“哪里能呢,大人你待我等如亲生儿子,我等怎会偷懒怠差。”牢子们上前讨好地拍着周行德身上的雪花,又朝刘勉挥了挥手,“没你的事,走吧,大人醉了,有我等服侍。”

刘勉自然不会就此离去,手上暗暗用力,笑道:“周大人,周大人你醒醒,我们说的那事呢?”

周行德装了半天醉,这才嘀咕道:“哦,哦,那事啊,走,咱们进去吧。”

今天是朱保器值夜,见周行德醉醺醺地被人扶着进来,越看越烦。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周大人,这大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原来是朱保器啊。”周行德吃吃笑道:“来来来,把虎头牢和高随那间囚室的钥匙给我,本大人要去看看这个要犯。”依照监狱的制度,值夜班的司监或者副司狱会在接差的时候掌管死囚牢房的钥匙,等到第二日周行德点卯的时候才签字移交,有一套严格的程序。

朱保器这些天处心积虑要给周行德上眼药,听到这么说,冷笑一声,一挥袖子:“周大人,你是司狱,虎头牢大可去得。可我朝自有制度,钟主事交代了,高随乃是钦犯,除非有刑部的公函,任何人不得进他的囚房。请问,你有钟大人的手令吗?”

“没有。”周行德道:“本大人是这里的头,想见谁自然就能见谁,你管得着吗。废话少说,钥匙给我,否则我不客气了。”

“不给!”见周行德如此无礼,朱保器一张脸气体额铁青,怒喝道:“周行德,你若要进死牢也可以,只需再等两个时辰,点卯的时候,朱保器自然会移交。可现在时辰不到,要钥匙,没门!”

他也是失去了冷静,一冲动,决定和周行德硬顶下去。

老实说,周行德早就看朱保器非常不顺眼,可现在却想抱着这鸟人狠狠地亲上一口:可爱,实在是太可爱了。吵,快跟我吵下去。

对,好办法,咱就同朱保器闹,就这么磨蹭着,看你刘大人奈我何?

周行德看了身边的刘勉一眼,一摊手,示意:不是兄弟不帮忙,实在是下面的人不听话,老子也没办法。

刘勉听二人吵了半天,心中一阵急噪,只恨不得一拳将眼前这个姓朱的瘟生打翻在地。

夜一长梦就多,他今日冒险来此,可说是将一家老小二十余口的脑袋都别在裤腰带上,自然不想就这么耽搁。

“周大人,还是快些进去吧。”刘勉又道:“朱大人,周大人毕竟是你的上司,难道你连上司的话也不听,怎么做下属的?”

他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相貌,一直低着头。

可落到朱保器眼睛里,却觉得此人实在狂妄。看他模样,也就是一普通屁民,不就是认识了周行德吗,同本老爷说话,居然不带正眼?

朱保器怒笑一声,问:“你什么人,又是哪个庙里的和尚,本官同周大人说话,你一卑贱之人插什么嘴?”

“你是在说我吗?”刘勉有些惊讶,往日间别人见了他都是战战兢兢汗流浃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同他说话,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说得就是你,看你模样鬼鬼祟祟不似好人,果然物以类聚。”朱保器伸出一根手指不停地戳着刘勉的脑袋,满屋都是“得得”的声音:“抬起头来,让本大人看看你的人模狗样。”

打狗还得看主任,周行德是他的上司,自然不会同他发飙,可欺负欺负他的下人,也能聊出我胸中一口恶气。

刘勉这辈子还没人如此对待过,脑门被朱保器戳得生痛,竟懵了。半天才有些口吃地问:“你确定要看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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