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门,李二顺正要带上房门,只听得有人言道:“这里有殿帅府高太尉书信在此,二位相公看了书信便知我等的来意了……”一听到“高太尉”几个字,李二顺心头一惊,不由地回头一瞥,正好瞥见那戴黑纱斗笠的汉子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但他不便停留,随手将门带上了。可一来到灶间,李二顺便着急了,不禁嘀咕道:“这伙人到底是何来头啊?”
“当家的,你嘀咕些啥呢,快来给我搭把手!”李王氏张口喊道,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在她脚边放着一个大木桶,里面盛满大半桶热水,这是他刚才从锅里面舀出来了。

李二顺走上前,把木桶提到一边上,小声地说:“我看这几位客官好生奇怪……”

“有啥奇怪的?你不就是瞧见那人带个斗笠么,有啥好奇怪的?”李王氏操起扫帚便忙活起来,一点也没在意李二顺的话:“你还是赶紧把厅里的桌子凳子拾掇拾掇,今晚上这大雪下的,怕是不会有客人来了。”

李二顺上前抢了妻子手里的扫帚,道:“你先别忙活,我看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李王氏忙道:“那你说说看,这哪里蹊跷了?”

将妻子拉倒一边上,李二顺忙又小声道:“那个戴黑纱斗笠的,我听他的口音像是东京人氏,还有他穿的靴子你看见了没,那可是官靴,应该是承局虞候一类的。”

李王氏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可能是官府的人来此公干呢?”

“不对,不对啊!”李二顺摇了摇头:“若是公干,他们可以直接去府衙,府尹相公肯定会好酒好肉款待的,何苦来我们这乡野小店?起初时,他们与差拨、管营并不相识,还有我刚刚出来时还听到他们说起‘高太尉’几个字……”

李王氏有些惊了,不禁揣测道:“莫非……莫非这些人跟林教头有甚关系?”

李二顺叹了口气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李王氏立即提议道:“那你快去天王堂,寻林教头过来看看。”

“不妥!不妥!”李二顺连连摆了摆手:“林教头是个急性的人,又武艺高,这些人不是他仇家还好,若是他仇家,叫他见了,他如何肯放,定会动刀动枪。这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到时官府追查下来,你我二人如何逃得了干系?”

李王氏忙问:“那现在怎么办?”

李二顺眉头皱着,小思了片刻便吩咐道:“要不这样,你先到隔间后面去听听,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回头再做打算……”

“也好,我且去听听。”李王氏说着便摘了围裙去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李王氏便悄悄回灶间来了,李二顺赶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他们都说什么了?”

只见李王氏端起木瓢舀了一口凉水吃了,压了压心中的忐忑,慢慢地说:“他们说话很谨慎,声音很小,我只是听到了一点。那个戴斗笠的说高太尉吩咐,请差拨和管营务必办妥,事成之后还有重谢,管营回说包在他们身上,保管结果了他的性命。我还在缝隙里看见那汉子递了一包东西给差拨和管营,沉甸甸的,必是银子,一大包,估计得好几百两哩!”

李二顺接过妻子手里的木瓢,一听到“结果性命”几个字,心下慌了:“他们这是要杀人啊!”忙又问妻子:“你可曾挺清楚他们要杀谁?”

李王氏摇了摇头道:“没有,他们说话的声音太小,我……我没听清楚……”

“唉,也罢,也罢啊!”李二顺叹了叹气。

恰在这时,只听得隔间里传来喊声:“店家,快上酒来——”

李二顺听了,赶忙应道:“好嘞,马上就来。”端了两壶烫好的酒,他忙又吩咐妻子道:“你先别慌,指不定不关恩人的事呢,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嗯,好的!”李王氏点头应了,李二顺赶忙端了酒出了灶间。进了隔间,他便笑着招呼道:“客官,酒来了,刚烫好的酒,热乎乎的,这大冷的天,正好暖和暖和身子。”说这话时,他的眼睛贼贼地扫了扫桌上各物,果真有一包袱放在桌上,还露出银子一角。不用想,那包袱里必定全是银子了,还有那信也正好放在包袱边上。

刚放下酒壶,那戴黑纱斗笠的汉子便吩咐李二顺道:“店家,你先出去,有事我再唤你。”说着,他又掏了二两银子扔给李二顺,又吩咐道:“去吧,好生看着大门,莫要让外人打搅我等吃酒。”

“多谢客官打赏,多谢!”李二顺连连说谢,弯腰打躬了一番才退出了隔间。

也不知为何,李二顺刚一出来,里间站着的两个大汉也跟着出来了,站在门口,仍是一动不动地矗着,一声不响,更像两尊门神了。李二顺见了,自然不敢多说话,还吩咐了妻子待在灶间,不要出来,而他自己则回了厅里的桌子和凳子……

又过了近一个时辰,那差拨和管营先出了隔间,接着带黑纱斗笠的汉子和同伴也出了门,他们唤了李二顺算过酒钱,连同那两尊“门神”,一道出了酒铺。

看了那些人走远,李二顺慌忙转身回来隔间,想看看那伙人是否留下些蛛丝马迹。可围着桌子转了两圈,除了满桌的狼藉外,他什么也没有现,因而禁不住又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时,李王氏恰巧进了门来,忙问:“当家的,你是不是现什么了?”

“没有……”李二顺要了摇头:“不过,我总觉得这伙人神神秘秘的,想必定有些蹊跷,刚才我送酒进来,这桌上果真放着一个包袱,我还看到里面露出银锭了,还真是不少啊!他们出门的时候,我也留意了一下,那包袱提在管营手里,沉甸甸的。”

李王氏也禁不住分析道:“这大晚上的,还下着大雪,那个戴斗笠的汉子请差拨和管营吃酒不说,还送了这么多银子,这中间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会是什么呢?”

“算啦,别想了,这没头没脑的,如何知道?”李二顺一边说着话一边收拾起桌上的杯碟来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一时说又说不上来,他只好闭嘴了。

收拾好碗碟,李二顺让妻子弄了两个下酒菜,独自吃起了闷酒。李王氏是个知心的人儿,知道自家男人心里想着事,也不好插嘴,自顾在灶间整理起来。等整理完了,她静静地凑到丈夫身边,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吃了,才道:“当家的,你是不是还想着刚才那伙人啊?”

“是啊,这伙人神神秘秘的,不知要干什么勾当,莫要冲着林教头来的才好。”李二顺啜了一口酒,轻轻放下杯子道:“林教头因恶了高太尉才沦为阶下之囚的,那高太尉是何许人啊,他原本只是个街头混混,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莫不是、莫不是他怕林教头武艺高强,日后要寻他报仇,这才抢先下手,以除后患……”

听了自家丈夫这么一说,李王氏想想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于是点头道:“若是这样,我们须得告知恩人,叫他早早提防才是。”

“对,对,对,”李二顺连连点头道:“即便这伙人不是冲着林教头来的,让他多加小心也不是坏事——”

“咚咚咚咚……”正说着话,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李二顺不免抖了一下,他看了妻子一眼,这才有些慌张地喊道:“谁……谁啊?”

“二顺兄弟,睡了没?”门外传来林冲的声音:“这大雪的天,太冷了,我睡不着,来你店里讨完热酒吃……”

听了门外的声音,李二顺夫妇二人同声叫道:“林教头!”不敢耽搁,李二顺立即跑过去开门,一见果是林冲,他禁不住一把抓住林冲的手,激动地说道:“林教头,小弟正有要紧的事要去寻你,不想你就来了——来的正好,快进屋里坐坐,吃杯酒暖暖身子。”

进了门,林冲将挂着酒葫芦的长枪往墙上一靠,甩手拍着自己身上的积雪,笑道:“这雪下得真大,我在天王堂里住着,冻得我难受,又酒瘾犯了,这不就跑你这来讨酒喝了么?”

李王氏忙也迎了过来,道:“恩人定是被褥不够厚实,明天我让二顺再去给恩人打一床被子,免得夜间冻出毛病了可不好……”

“叫弟妹费心了。”林冲憨憨地笑了:“不过没事,只要有酒吃我便不怕冷,再冷也不怕。”

李二顺忙也笑了笑,招呼林冲道:“来,来,先走下吃两杯热酒。”

入了座,林冲连连吃了三杯酒,想着李二顺说有什么要紧的事,便问:“二顺兄弟,你有何要紧的事要寻我?”

“不瞒林教头,今日有个蹊跷的事,我不得不给你提个醒。”李二顺赶忙放下酒杯道:“古话说的好,‘吃饭防噎,走路防跌’,近段时日教头要好生提防才是……”

“二顺兄弟,有话请直说,到底出甚事了?”林冲抱拳相问。

“林教头,”吃了杯酒,李二顺忙道:“实不相瞒,刚才店里来了一伙客人,让我去牢城营里请了差拨和管营同来吃酒,我听他们口音像是东京人氏,又神神秘秘的,一时觉得奇怪便留了心,听到他们提到高太尉,还说什么书信……还、还要结果了谁的性命……”

“高俅老贼?”林冲一听立即跳了起来,一拳打在桌上,险些把桌子给震散了,双眼更是要迸出火来。高俅那老乌龟害得林冲丢官罢职,刺配远地,家有爱妻却不得相见,如此大仇,林冲心里如何能安?多少个夜里他从梦里惊醒,多少次对风空舞长枪他却不能杀贼报仇,压抑良久,未能消解仇恨怒火,反而欲积欲深。

但此刻,林冲倒没有失去理智,他稍稍一想,高俅老贼贵为殿帅府太尉,定然不会来此偏远之地,能来此地的恐怕也只是太尉府的一些小喽啰而已。顿时,林冲想到了6谦那厮,忙又坐下问李二顺道:“那伙人长得什么模样?一共几个人?”

“一共是四个人。”李二顺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有两个人一看便知是跟班,高高大大的,手里抱着刀,先是站在隔间里面,后来出来了,站在门口,跟两尊门神似的。另外的两个人,一个坐在那里,也不说话,还半闭着眼,没什么特别的……倒是那个戴着黑纱斗笠的神神秘秘,故意遮着脸,让人不得不疑啊……”

“戴黑纱斗笠?”林冲眉头不禁一紧。

“是啊,戴着黑纱斗笠。”李二顺继续说着:“那汉子进了门来也没取下斗笠,黑纱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脸,我只是看见他下巴尖尖的,留着一小戳胡子。”

林冲又问:“二顺兄弟,还有什么特征没有?”

“好像没有了,就这些。”李二顺挠了下头,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对啊,当家的,你不说那伙人穿的是官靴么?”一旁的李王氏忽然插嘴上话来。

“官靴?”林冲更是一惊。

“哦,对,对,对,是官靴,那个戴斗笠的穿的就是官靴。”经妻子这么一提醒,李二顺立即记起来了:“还有,他们还给了差拨和官营一个包袱,里面全是银子,估计得有好几百两呢!”

听到这里,林冲心里不由紧张起来,他心下不禁嘀咕着:“这伙人究竟是什么人?要结果谁的性命?是我么?——高俅老贼还不肯罢休?……”忽然间,他忽地又想起一件事来,忙问:“二顺兄弟,你再好好想想,那个戴斗笠的嘴角是不是有颗黑痣?”

“哎,好像有的……”李二顺点了点头。

“是左边还是右边?”林冲又问。

“在左边。”李二顺答得十分肯定。

“这就对了,那狗贼就是6谦!”林冲忽又一掌拍在桌上:“这次我非得宰了那狗贼不可!”

“林教头,万万不可冲动啊……”李二顺夫妇几乎同时叫道。但他们的话还没有落音,林冲已经抢下靠在墙头的那杆长枪,拽开房门,冲了出去——等他们夫妇二人追到门口之时,林冲早已不见踪影,消失在风雪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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