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名字似乎都有了能令小儿止啼的威力。
酒店宽阔的楼梯间挤了数十口子人。十四个学生会学生,二十五个校友,五个服务员外加一个楼层经理,双方对峙谁都不肯让开一步,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傲气,任是谁都不愿在此失了面子。见他们过来亦是不由自主地便让开一条道,凌霄走在最前面,面部清冷,几乎看不出一分情绪的波动。在场的一下子便静了下来,倒不是说她一个学生会有怎样的震慑力,只是僵持已经到了一个界点,若是没有人打破恐怕就要一直这么下去,凌霄他们的到来显然是那把锤子,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被敲裂了一道细缝。
凌霄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处理的法子,人是定要处罚的,但也不能在此给自己同届的学生留下诟病,而那边的情绪需要安抚,这不是简简单单罚一个赔一个便能让人心服口服的。
“零头儿。”
“零头儿……”
凌霄走过去,几乎是连一眼都没看自己部里那帮子人,直直便走向92级的那个校友。在同龄人里混得算是不错,但说白了也只是个二十五六刚入社会三年多的年轻人,凌霄有空的时候也大致查过这些人,因是在邯台展,便也算是对这人有些印象。
“袁学长,你好,我是凌霄,这次接待的校学生会负责人。”凌霄跟个大人似的冲他伸出手,直视着他的眼睛。那人身上有些细微的酒气散了出来,不是很重,但她离得有些近,还是一瞬间便闻到了。袁棋冷哼一声连理都不带理她的,直接抱臂站在原地,额角处出一块不小的青紫,像是被什么砸中似的。
凌霄瞟到了那个伤口,随即微微垂下眼,目光再次看向他的眼睛,是极平静而没有一分波动的。手就这么伸着,一动也不动,保持了如此僵硬的姿势,仿佛一点儿都没注意到此时自己所处位置的尴尬一般。
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
凌霄如此无声无息的动作仿佛正宣告着自己已经和他杠上了,但是她的眼中没有半分挑衅,手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倔强的伸着,保持了同一个角度。就像是对方如果不回应,便会永远保持了这个姿势似的。
有人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迅接替那人握上了凌霄的手,“你好,我叫程前傅,是92级的。”
凌霄慢慢笑出来,眼角微弯,“程学长,您好,很高兴认识您……我刚过来还不大清楚生了什么事情,您看能不能跟我大致说说,若真是他的错,不论该怎样处理我应该暂时有这个权利。”
凌霄这般表现让在场的大人有了些微微的诧异。一般遇上这种事,为了学校的面子与声誉,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诚恳的道歉与对自己部员严肃的处理,不论谁对谁错,这个社会就该是这样,因为弱势的一方永远都是错的。
“是这样的,这位同学去袁棋屋里推销他的企划,希望能够得到投资,然后不小心生了一点儿小冲突……可能双方都有点儿冲动,真是很抱歉。”程前傅很是彬彬有礼,像是教养极好,几句话下来也是慢条斯理,言简意赅。
凌霄顺着他的目光看了齐书宇一眼,似是伤得更重,嘴角有些肿,连带着下巴都有些破皮的迹象。但显然是极不服气的,见凌霄望过来也是冷哼一声,迅将头转向别处。
“那么,我是否能知道他们生冲突的原因……这位同学去推销自己的时候应该不止敲响了袁先生一处的房门……”凌霄音调很低,声音也够慢,猛地一听上去也是极为低下的姿态,但却仍掩不住音色里隐含的那股子凉意。
这话已有所指,程前傅脸色稍稍变了一下,周围不少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凌霄站了半天见没人能回答她这问题,便迅转向齐书宇,直逼他的眼睛,“那你呢?有什么要说的。”
“他,他骂我……”齐书宇被她的目光看到只觉得心里一怔便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而后才反应过来,立即便仰头回瞪过去,“他骂我他要是不喜欢不待见我可以直接让我出去,凭什么张口就骂?老校友怎么了,精英又怎么了,怎么就能随便骂人了”最后这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像是受了什么委屈,指尖死死抠住掌心,眼圈都有些微微泛红。
“我就是骂了你了怎么了”袁棋已经有些微醉,语言永远都比大脑快了半圈,说话竟也是没了顾忌,“什么狗屁投资,我就不信学校请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白白给你们投钱的”
“也就是说他除了违反我们学生会的规定,并没有先冲撞您了……”
“滚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口便让很多人变了脸色,虽然学生会这边不免又会蹭着想看热闹的,但凌霄现在代表的是他们每一个人,若是连她都这样被辱了去,才最是丢人。而被请来的老校友这边脸色也是极其不好的,这人明显是喝醉了,虽说对着一个学生你用不着多礼貌,但毕竟是胡余峰亲自指派过来的,而且跟一个学生这样较真,真的是……很没有风度。
凌霄慢慢笑了起来,并不去看他,反倒再次转向一旁的服务生,自己退后了两步,很多人便一同落入她的视线。“您好,冒昧的问一句您每天工作多少个小时,工资是多少?”
那服务生被她问到也是微微一怔,而后迅看向自己的经理,见后者给他使了个眼色才小心翼翼的回答她,“八个,轮班倒……每个月一千,二。”
凌霄点点头,没有再接着问,在所有人都有些不大明白的时候再次转向齐书宇,一句一句说的慢条斯理,仿佛在叙述一件和自己一点儿都没有关系的事,“肖头儿三天没合眼,刚刚才被我催着去休息,从圣诞前我们就在准备这些事,整整五天各部部长几乎都没有上课,学生会每人平均一天要接八个电话跑数千米路,而我们每天至少五个会议三小时讨论,然后没有一分钱工资。”凌霄顿了顿慢慢看过在场每一个人,不论是学生会的还是老校友,视线在每个人脸上都会停上半秒然后慢慢的转向下一个人。她声音一直都是有些偏低偏哑,如此说出来不像是抱怨,仿佛更会让人觉得是控诉,不带一点儿语调与表情的控诉。
“可是我们仍然尽心尽力,包括你,也包括守在这儿的十四个人里的每一个……我希望自己的团队能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们为什么会被派到此处不求一分报酬的为别人服务……因为这个别人是我们的学姐和学长们,而多少年后的某一天,也同样会有我们的学弟学妹为我们做同样的事……将心比心。”这话不仅仅是对学生会的人说的,也更是对这些已经毕业了多少年的老校友,说得极为诚恳。
“所以,我不允许自己部员的努力被如此轻易的葬送抹杀,齐书宇,也许这次错并不在你,但是你的行为本身就是错的,我这个说法你能接受吗?”凌霄目光最终停在了他脸上,眸子里中又有了那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咄咄逼人,容不得他说不半个不字。
“那好,现在向里面所有被你打扰了休息的学长学姐致歉,然后自己下去,在车上等我。”
“我……”齐书宇被她逼得差点儿哭出来,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凌霄最后这句话像是一巴掌死死扇在他脸上,他有些不明白,明明刚才谁都能看出来她是向着自己的,此时为何又会变了副嘴脸?
“你……我不服气”齐书宇面上再也挂不住,一甩袖子转身便冲了出去,只剩下一走廊人极为尴尬的呆在原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很抱歉,”凌霄再次转身冲站在自己右手侧的二十几人深深鞠了一躬,语气是颇为无力的,“对今晚给大家造成的不便是我的失职,希望诸位能够不要放在心上……”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人再想着去追究刚才到底谁对谁错,凌霄先前的一段无偿服务说已经算是给他们下了个套,接下来的事她处理的很好,姿态也放得足够低,不知不觉中,面对这样一个孩子,他们甚至已经没有立场再去追究,否则就是欺人太甚了。
“零头儿?”有个将近三十的女人笑着去扶她,及时打破了这种无措,“我听他们叫你零头儿没错吧?”
“是,我叫凌霄,杨学姐,您好。”凌霄对她的帮助回以轻轻一笑。
女人相当惊奇地看向她,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你,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你们在场的每一位我都清楚,这是我对你们的尊重……”凌霄很认真的看着她,说出的话让人不得不信。换音刚落便听到周围接二连三低呼,但语调里还是高兴居多。
“好,凌霄,我也记住你了……这是我的名片,日后若是有意向,欢迎你到我们公司,虽然现在规模还不是很大,但我仍然诚心邀请你。”
凌霄小心翼翼的把名片收好,冲她轻轻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这才再次转向全场,“那好,时间不早了,诸位回屋休息吧,今天的事我会在明天校庆结束的时候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学生会今日在此服务的成员全部回去,每人两千字检查,马上集体和机场接人的团队换岗。”说着头也不回的带队离开。
差点儿帮着打了起群架,现在被她轻描淡写的一篇检查直接盖了过去,只要是被轻轻提点了两句的都知道她到底向的是谁,所以这次出奇一致的,没有任何人出一声抱怨。
可以说解决的算是圆满,至少除了齐书宇,没有一个人能指责出她的不是,而这就已经够了。事情没有闹大,自己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让这一代年轻的企事业家们认识了自己,这样说来,反倒是该感谢齐书宇了。
凌霄转过身,嘴角慢慢滑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笑,在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来争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下楼的时候身后跟回去的十来个人都是一声不吭的,事后也都意识到了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凌霄此时仍然是板着脸的,没有人愿意去触她的眉头。
“我把大家弄到了接待处,别对我有怨言,”凌霄忽然停下转过了身,眼睛里全是血丝,看起来极为疲惫,“今儿这事闹大了你们每个人都可能会背上处分,幸亏电台今天还没住进来,我希望大家能好好想想……”
“零头儿,我们不怪你……”有人在队伍里低低喊了出来,然后慢慢便有人附和,最后终于汇成一片。
“好,那好好干吧,等这次活动结束了我好好请大家吃一顿算做补偿……另外如果不再出什么事,学校会酌情为大家申请一些名额与奖励,高考加不加分我不清楚,但是档案上一定会有记载,不会让大家白忙活的……”
这话才是真真让在场的人欢呼起来,凌霄靠在一边嘴角慢慢渗出几分笑意,眉眼间显得愈疲倦起来。“那好,抓紧时间交接,另外注意安全。”
学生被另一辆大巴接走,很快便会换回另外一批,凌霄她们三人重新走回校车上,冬天的风实在是太凉,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生疼一片。三人对望一眼,皆是大大松了口气,这才终于觉出了冷意,哆嗦了两下便要上车。
齐书宇从车侧慢慢转出来,脸上青白一片。凌霄也看到了他,叹了口气,示意他一同坐上来。
“假好人……”
“齐书宇,你还有半年就高考了,我不管你刚才的行为是单纯的想要得到资助还是想引起那些人的重视与注意,但是我不得不说,你这主意真的很糟”凌霄懒得理会他这句话,这里没有外人,所以她几乎是不留丝毫余地的便把话挑明了。
齐书宇脸色愈不好,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明白凌霄开始明明是很维护他的,到最后为什么还要让他跟别人道歉,也许他方法不是很对,当又不只是他的错。此时却再也问不出口,只得轻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一帮子没素质的,仗着自己有俩钱儿就看不起人……”
凌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个笑话,说是有个父亲和自己的儿子出去,看到停车场上停了一排的名车,儿子当时很不屑的说,‘开这种车的人一看就是没什么文化修养’,而他父亲听到以后也说了一句话,”凌霄忽然抬起眼,眼神极为锐利,“父亲说,‘说这种话的人肯定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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