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脸上没有丝毫轻松寻乐的欢喜之色,反而是沉重而且绝望还有更多的犹豫和恐惧。
是的,他们即将做的一件事情,不论成败,结果都不是好事。
悄悄回到冷寂幽暗的教室中,他们不是第一次见识夜间的课室,没有放多少心思去在上差距,只顾着在窗边门口将烛点燃,又在讲桌上摆开一张纸,上头凌乱地写着许多字,看起来有些年月,折痕已经起毛边,字迹也模糊,但是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为首的男生拿出一只古铜钱,这年轻青春本应是无惧于天地的桀骜男生,竟然在此刻表现也一丝退怯,最后一咬牙才将它放到纸上,竟然有一种赶赴刑场的决绝感。
“这样做,真的有用吗?”旁边的个小女手攥紧手里的小瓶子,是玻璃材质的,能看见里头装着些诡异的蓝色液体,在这样的夜里,竟然像会发光似地,幽蓝的色泽那样清晰。
“不然呢?”旁边穿着清凉,看来相当豪放的女生满脸鄙夷:“你想天天看到她吗?又不是我们害死她的,凭什么她就闹,大家一起问钱仙谁会死的,钱仙说是她,她凭什么就缠住我们了?还是说你想继续看那张鬼脸?”
围在四周,本来还有些犹豫的男女,此时也表情一狠,决计不再受这折磨,今次的事情,怎么也得完成。
立场还不坚定的小女生,在同伴意味分明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妥协。
两个女生各拿着一只装蓝色不明液体的瓶子,另外四名男生伸出手指,按在铜钱上,互相交换目光,由带头的男生开始问:“钱仙钱仙,我们要找的鬼魂在哪里?”
四个男生不约而同地感觉到铜钱在颤动,只觉得一股恶寒攀在脊背上,他们互觑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恐,这时候力量带动钱币,他们的手指竟然像粘在上面一样,随之而动,根本拿不开来,他们眼中的惊惧更甚,而外围俩女生也感觉到那股寒意,都紧张地握上瓶盖。
【在.窗.外.】
原本寂静的房间,窗门突然颤动起来,锵锵直响。
女生发出尖叫,几个男生把尖叫强吞回去,转头一看,那几周前还青春活力的少女,正以这几周让他们心力交瘁的血腥形态出现在窗外,用力砸撞着窗户,那狰狞的模样,仿佛要冲进来将他们碎尸万断,增进好白烛形成的光壁将它挡住。
为首的男生定了定心神,继续问:“你能不能帮我们将它困住,带到讲台前的蜡烛圈圈里面。”
【我.有.什.么.报.酬.】
窗门那边传来的推撞声越发强烈,能听到玻璃龟裂的响声,连男生都忍不住惊叫,他也挺兴住了,大喊:“把那只鬼魂给你,给你。”
话音刚落,只感觉手指下的铜钱极迅速地划动,果断停在一个‘好’字上头,就听来自阴间的尖啸声几乎划破耳膜,那只窗外的女鬼被不知名的力量扯进几个学生以普通白烛摆出来的粗劣困魂阵中,烛光在女鬼极力的挣扎下剧烈摇曳,渐渐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
两个拿瓶子的女生尖叫着,拔开瓶盖,将蓝色液体朝女鬼身上泼去。
可是该发生的没有发生,因为蓝色液体全打在一件白袍上头,而拎着白袍的是,他们医学系极有人气的姜教授,一个众人好评,温和有礼而且学术知识过硬,有无数校园男女暗恋的姜教授,他现在的表情是不敢苟同又带一丝无奈。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姜故平无奈地看着这几个在玩火的学生。
几个学生回过神来,大叫:“啊!它要出来了,教授小心,这只鬼会杀了你。”
姜故平很无奈:“它不过是一只普通鬼魂,害人倒不至于,不过如果你们将这些惨着黄泉水的尸油洒在它身上,它立即就会变厉鬼,你们才真的会死得很惨,幸好现在只是我的白袍死得很惨。”
几个学生被教授唬得一愣一愣的,此时灯魂阵的白烛呼一声灭掉,女鬼失去控制,狰狞地扑向几个学生,女生抱着脑袋,男生们尽管有一只手粘在铜钱上,仍自由的一只手臂也抱住脑袋,准备迎接可怕的厉鬼毒害。
然而什么都没有,他们微微睁开眼睛,就见到他们应该很科学的教授,很不科学地摄着一张符咒,女鬼竟然嘤嘤咛咛地跟他哭诉着什么,那鬼话说咿咿绕绕的,说出来不是人能听懂的,偏偏教授像模像样地点头颔首,还真他妈像那么回事。
好半晌,就见教授漫不经心地将符一捏,还哭得鲜血直流淌满地面的女鬼猝然消失。
教授将符收起,带着与平素无异的温和之色,就算戴着一只眼罩仍旧不显半丝匪气,温文尔雅到极致:“你们误会她了,她是因为被害死,特地去告诉你们不要再继续玩这个钱仙游戏,何况你们请来的不是仙,而是麻烦。”
“什么?骗人的吧?”带头的男生满脸不敢置信,但是事实又在眼前。
“说吧,是谁让你们玩这个的,你们又给了什么代价?”姜故平轻抚自己戴眼罩的右眼,柔声询问,见学生们依旧呆愣,他恍然:“哦,忘了这个。”
说罢,一掌拍在铜钱上,四个男生像粘在上头的手指瞬间失去牵制力,往后打了几个踉跄才停住,皆惊愕无措地瞪着姜故平,活像看见外星人。
“好了,说吧。”
或许是慑于这位教授的本领之下,又或许想抱大腿求解救,反正这几个学生七嘴八舌地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一遍。
姜故平再结合女鬼的诉说,也就将故事拼出个大概。
这事得从几周前说起,这几个年轻人本来就暧暧昧昧的,四个男生追三个女生,战况激烈,僧多粥少,这都没关系,年轻人嘛,少不了轰轰烈烈谈一场恋爱,不管明恋暗恋还是三角恋,反正就是那么回事。
死去的女生小瑶是个喜好星相占卜的,其中一个男生对此很上心,就特地去搜集关于这类灵幻主题的事物,不知道打哪儿就听来了一个很灵验的占卜师,就带女生去问。
女生就求问该接受认主才好,这女生是矫情得紧,也三心两意,但她也是不忍拒绝谁,伤害作何一个,可以说是渣中的白莲。
然后占卜师就告诉女生,可以问钱仙,只有自己问才有答案。
结果,接受谁倒没有问到,问出了自己的死期。
第二天,这个女生在校外发生车祸离世,而它一直出现在当时参与钱仙的几个同伴身边,各种骚扰,不是有什么恶意,而是白莲女鬼想给他们一些警示,结果弄巧反拙。
“说到这里,从占卜师那时买这两瓶药水,你们付出了什么?”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其中那胆大豪放的清凉女生抢答:“没什么,她没有收钱,就是问我们如果短十年命去解决这件事愿意不愿意,我们就答应了,喂,这个是人都不当真吧?”
姜故平深深扶额:“如果对方是个人,好了,你们快点回去,我给你们每人一只符,带在身上,以后不要再碰什么占卜钱仙的,别再玩灵异游戏,夜晚也少出去游荡,再也不要用阳寿来交换什么,过阵子就会好的。”虽然短掉的寿再也回不来,但他们总算还年轻。
几个学生面面相觑,可是温和的教授显然点到即止,就像他素来的教学风格那样,所有学术知识个人体悟他给你们仔细讲,可是你们究竟认识还是埋头睡大觉,他通通不管,也从不点名。
想来,那样是他的个人魅力,深思过后却知道他的冷漠,教育不过是他的职责,至于吸收与否就不关他的事。
他总是那么温和却又疏离的。
几个学生接过教授的符,看他将脏掉的白袍挂在手臂上,信步而去,走在漆黑的校舍中,却优雅形同在园中散步,他们的视线久久不能移开。
姜故平不知道自己经年累积的气质,已经让几个学生折服,他想到一个学生送命,另外几个学生各自折寿十年,心情郁郁的,想到如果不是他及时出现,估计他们还要被厉鬼撕成碎片,怀着怨恨成为地缚灵,从此万劫不复。
他摄了一张符将白袍点燃,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看它烧尽,连灰都不剩下,才往学生们说的地址寻去。
途中他摸着自己的眼罩,这下头空空的,没有了眼球,他也没有装义眼。
在漫长的生命中前几年,他急切求取复活该隐的方法,跟恶魔交易,被骗去一颗眼珠却什么都没有捞到,自此以后他引以为诫,不轻易与妖魔交易,就算必须要做,也不能吃亏。
它们不论多亲切的态度,摆出多善解人意的嘴脸,结果都不过是想要在交易中占尽便宜而已。
是的,姜故平已经活了很多年,多得数不清,身份也换了很多遍,幸好后头有姜家护航,让他省掉和多功夫。
在他恢复原貌的第一年,就已经回到姜家去,在亲人的惊喜中,像是恢复过往的生活,又不像过去的自己。
开始家人并不在意只要他回来,变得不务正业又怎么样?热爱旅行满世界跑又怎么样?喜欢鼓捣些古古怪怪的东西又怎么样?沉迷封建迷信又怎么样?这不是还活得好好的?
直至几十年后,他们发现了,这位从空难中逃过一劫归来的亲人,原来早已经不是人类,他不会老,他青春常驻,他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
但是这又有什么,他们是血脉相通的家人,而且这亲人没有干坏事,还一直在为这个社会贡献,建设,甚至回到校园当教授,桃李满天下,不是什么害人的妖怪。
于是姜家人就这么偏心地下一一个惊世骇俗的决定,替非人类的姜故平隐瞒身份,守护他,支持他,而姜故平也竭力守护这个家。
百年来,他们就这样和谐共处,哪怕侄孙都比这个祖爷爷老了,仍旧维系这份和谐关系。
姜故平还是不时授授课,更多的时候将事情扔给助教,自己漫世界跑。
自从该隐死后,那些非人类好友不曾出现,人走茶凉,非人类也兴这一套。
姜故平就不指望它们了,自己来吧,再艰难也要走下去,他渐渐地能够控制体内的五色石,除了供给生命力,还能调配运用,法术也渐渐高强,在妖魔界说出来能镇住一两个大魔头,但他仍旧没有找到复活恋人的方法。
一次一次尝试,惊险万分,倾尽所有,又一次一次失败,躲起来添伤口,再重新振作,他从未放弃。
这次的占卜师,他是要会一会的,一方面是瞧瞧看能捞到会好处不,另一方面也是保护自己的学生,免受侵害。
不然,哪有妖魔鬼怪在计划被破坏后,就这么轻易放过的。
招惹上,就别想这么轻易逃脱,他当初,就这么身深都隐进去了,不是么?
所以妖魔的情感总是那么执拗,不管是爱或恨,又或者单纯的贪念。
他在半夜里,驾着车穿过一层诡异的白雾,来到一座青砖屋前,屋前挂着两个白灯笼,仿佛是在等他。
指尖轻抚胸前的红宝石坠子,姜故平轻笑,他无所畏惧,信步走入屋内,看到八仙卓前穿唐装的老婆婆,那双眼睛正以不属于老人的锐利眼睛盯着他。
“就是你,骗走我学生的阳寿?”
“骗,那是平等交易。”老婆婆怪笑:“哦,分开有百年了,当初你跟着该隐,倒还没有这么勾人,果然是越久越醇吗?”
没有理会那将他当成酒的说法,姜故平只注意一点:“你认识该隐?!”
“呵,当初也算是好朋友,你们勾搭上,我还送了一本魔法书。”
姜故平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当初他和该隐初遇,有一个舞蹈教室惨遭血洗,似乎一个老巫婆闹的事,而那个老巫婆是该隐的好友。
“你……你怎么还做这么坏的事情。”姜故平说完,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看这话傻得,老巫婆怎么就不干坏事呢?人本来就不是好东西好吧?
果然,老巫婆乐得呵呵怪笑,而她沙哑如鸦鸣的声线渐渐细腻,一秒内竟然变得清脆娇嫩,那模样还哪里还见半点老态,竟然变成一个伶俐可爱的小丫头模样。
“你真好玩,你是叫什么来着,忘记了,不过没关系,该隐不在了,你也没主,那我就不客气,将你收回去,物尽其用了吧。”
姜故平脸色大变,跟该隐谈上交情的,那可不是大魔王级别的,而且对方显然恶趣味加黑心肠,他但求这次能逃脱,之后自然会找到办法解决,先是别死在这里了。
但是老妖婆对姜故平这好东西是志在必得,桀桀怪笑着发动攻势。
姜故平是左支右拙,发出去的攻击被对方像玩耍一样消化掉,而他受到的攻击,那是像被坦克车撞到一样的强度,这些妖怪,还真是半点旧情都不顾念呢。
就大姜故平准备撕掉救命符,等那些半神来救场的时候,一阵温热暖感从红宝石中传来,他脑中一片空白,狂喜与不敢置信充斥心头,这可是百年来,红宝石首次有反应。
“我以为,是什么让你破棺而出呢,本来你该多睡一百年,才会完全恢复,看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契约还在,你又沦回别人的使魔了。”
冷傲的女声带着比责怪现深厚的调侃,在虚空中响起,差点儿得手的老妖婆猛然退开,稚嫩的脸上满是震惊,惊疑不定的眼神打量着眼前一只黑色大茧。
姜故平愣愣地看着记忆中熟悉的脸,不能言语,全身僵硬。
那人没有看他,而是挽起记忆中熟悉的冷笑:“莉莉丝,没有你的事,快滚吧,”
“哼,过河拆桥,真像你的作风呀,要不是我,你能在这里英雄救美么。”莉莉丝的语气也极致尖酸:“狗熊装什么英雄呢,我的前夫。”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死不了,神诅咒我永生不死,我只是暂时消散,早晚会回来。”
“嗤,你以为是托谁的福,才能及时拯救你的小情人呢?”
“……好吧,这一点我要感谢你。”该隐撇着嘴唇一脸不情愿:“人情我欠下,改天还。”
“呵呵呵,我会记得来讨人情的。”莉莉丝的声音在空气中消散,始终隐在暗处,从没有现身,存在感却是那么的强烈,所以她的离去,也是那么的清楚感受到。
走了,那可怕的女吸血鬼。
“洗衣妇,虽然你是可以走的,反正今次的账,我会主动找你算去,哼。”该隐朝那蹑手蹑脚准备离开的巫婆冷哼。
某个巫婆再也不敢嚣张,怎么看眼前的吸血鬼都恢复得太好,真的打起来,她毫无胜算。
“呵呵,该隐,我这不是开个小玩笑么。”
“呵呵,那我明儿也给你开个小玩笑吧。”
“……”
悄然无声中,姜故平感觉到对方的忿忿然和不甘心,然后消失无踪,眼前的石屋也随之消散,他正站在一处荒野中,虫鸣吱吱。
“……”
寂静中,一记轻吻落在他的眼盖上:“亲爱的,我回来了,有想念我吗?”
姜故平闭上眼睛,轻喃:“变身。”
“嗯?什么?”该隐连连啄吻情人的脸,禁|欲百年,他现在想要得不得了,可是他知道有些事必须解释:“别怪我,我也是刚才醒来的,原本还要多睡一百年才会醒来,可是你有危险,唤醒了我,虽然现在我有能力醒来,但是离完全恢复还很遥远,但是我赶回来了,因为我舍不得你呀,亲爱的。”
狗腿和讨赏那是毫不掩饰的,姜故平依旧没有睁开眼睛,但他说仔细了:“变蝙蝠。”
该隐迟疑的模样像个可怜的小孩子,令人心酸:“能不变吗?”
“……”
沉默,是最坚定的拒绝。
“好吧,我变。”该隐委委屈屈地化做一团雾,从里面扑棱着翅膀飞出,扑向恋人怀中:“亲爱的,我好想你。”
姜故平瞬间睁开眼睛,精准地将胖蝠扇到地上,一顿无情的践踏辗压:“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一百年……你有种!”
“嗳哟,那是莉莉丝的错,她恶趣味,故意不解释呀,亲爱的,疼~”
“我不管,一百年,你赔我!”
“我赔我赔,亲爱的平平,我永生永生陪你下去,你满意吗?”
姜故平狠狠一踏,定住,愿意吗?
他感觉脸颊湿湿的,脚下的胖蝠变为帅哥,虽然身上有些狼狈,气势却丝豪不减,胸前的红宝石坠被摘下来,按在无名指上,鲜艳的一抹红衬着肤色,令心悸动。他的手背被印下一吻,正在吻他手背的帅哥轻勾唇角,极尽诱惑。
“你愿意吗?”
姜故平眼前一片模糊,所有一切经历的痛苦,承受的压力,烟消云散他在掉眼泪,表情却是幸福的笑脸:“我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这个故事就此止住,番外么?抠鼻,那是什么,能吃么?
懒人金句:千言万语不言中……那啥,期待新文吧,哈哈哈哈(淫?笑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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