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群臣默无声息地离开千秋万岁殿,缓缓走下高高的石梯,皆是不由自主地舒了口气。随即便纷纷与好友交头接耳,议论起今天朝议上说的事情来。
王旭可没有心情去听那些没用的,正在心中筹划着自己的事情。虽然因为何进那hún蛋的原因,与州牧失之交臂,但能被提拔为镇南将军,荆南大都督,而且被赐予开府的特权,也算是大大的补偿。那镇南将军的官职倒是没什么大用,只是地位与官阶的提升,最多也就影响一下俸禄。

可总督荆南四郡军政,以及开府这两样可就有大用了。开府意味着自己可以任意任命部下将领,并设定军制,虽然这些士兵和将领将独立于朝廷,俸禄也需要靠自己想办法,但却只属于自己的兵,不用入朝廷的兵籍,完全可以自行做主。

而最重要的是,自己目前统管着荆南四郡,也就是说,哪怕用荆南四郡的财政来供养也可以,只要保证应当上缴朝廷的税收,以及四郡的发展与建设,那么就不算违法。在王旭眼中,这个开府,就等于是用朝廷的钱,来供养只属于自己的部曲。而且今后想招兵就可以招兵,完全不用顾忌有人举报,说是郡府兵数量过多之类。

此外,刘表被任命为荆州刺史,虽然以他的手段,荆北四郡归附于他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名义上还监察自己,可是终究不能在军政上chā足荆南。只要自己不被他抓住把柄,闷头发展,养个数万精锐士卒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却只有干瞪眼的份,而且还没有资格效仿,毕竟他只是刺史,即便荆北四郡都依附他,但没有开府,要是敢挪用“公款”养太多郡府兵,可以直接举报他的。

而等天下大luàn,朝廷管不了的时候,已经晚了。根本不给他扩充实力的机会,找个恰当的借口和时机,一举灭了他!

脑袋里想着美好的前景,王旭嘴角止不住地流出了一丝微笑。可惜由于太过入神,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路,“噗”一声响,却是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

róu了róu有些发疼的头,这才抬起了头来一看,原来竟是大将军何进。

“啊!原来是大将军,真对不起,刚才想事情想入神了,所以不小心撞到了阁下!”王旭略带歉意地道。但事实上,心中却是微微冷笑,看来何进这是要找自己解释了。

“呵呵!无妨。”微微摇了摇头,何进脸带笑意地道:“不知你在想什么?”

“末将在想将来如何治理荆南。”都是聪明人,所以王旭也没有隐瞒。

何进微微一笑,却没有急着说话,反而伸手道:“你我结伴出宫如何?”

“此乃末将之荣幸!”王旭也不急,顺着他的话道。

“嗯!”点了点头,何进倒也真的没有再说话,与王旭一起缓缓走向宫门。

沉默了好半晌,直到众臣都已经走散,四周已经无人,这才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很不满意今天我在朝堂之上,反对你出任州牧一职?”

这何进,还真是直接,开口就直言核心矛盾。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麻烦。

摇了摇头,王旭才淡淡地回道:“不满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大将军应该也有自己的考虑吧!”

“你是个人才,与你说话很轻松!”何进笑了笑道。

“大将军过奖了。”

“哎!其实此事在陛下开口之后,我曾认真斟酌过,但最终却觉得还不是时候。”说着,何进看了王旭一眼,也不啰嗦,当即便继续解释道:“改置州牧一事,有利有弊。而其中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州牧权利太大,目前朝中局势不稳,我身为大将军,不得不细加考虑。你可能理解?”

这话一出,王旭倒真的有些惊讶,没想到何进竟然隐晦得说出了真实意图,变相道歉。但不得不说,这种坦诚是很成功的,至少瞬间便让自己对他升起了好感。毕竟有些事情,在不同的角度有着不同的难处,如果是自己站在对方的位置,不见得比他好哪儿去。

叹了口气,还是微笑着看了何进一眼,道:“末将能够体谅将军的苦衷!”

闻言,何进也不由回以一个微笑。“其实就个人来说,我非常欣赏你,当前年轻一辈,你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好好磨练,完全可以担当大任。可你仍然还有另外两个原因,不该当州牧,你可知道是什么?”

“噢?”这王旭还真是没想过,当即不由奇道:“请大将军指点!”

何进看了王旭一眼,却是意味深长地道:“其一,改置州牧本就是极为敏感的事,而你如此年轻就第一个就任,那绝对是轰动朝野的大事。虽然群臣都没有率先开口反对,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即便是上任,也绝对当不长!陛下尽管喜爱你,但终究是帝皇,目前朝中又很是动dàng,当你彻底远离了他的视线,又没有群臣鼎力支持,以他的性子,少则一两月,多则半年,必然将你彻底调离荆州。而像目前这样的情况,陛下才会安心,群臣也会支持。”

“其二,尽管你现在很有威望,可仅限于武事,并无文德,资历也不够。荆州,特别是荆北四郡,皇亲国戚众多,豪门林立、人才济济,你任州牧,朝中大臣尚且心中不满,他们这些人,就更不可能会服你。我本身就是南阳人,对他们非常了解,只要有人抓住你无关紧要的一个小错,上奏陛下,群臣必然也会因此而反对,你觉得你能坐多久?”

随着何进的话音,王旭还真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认真的思考了片刻,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真是被天上掉下的馅饼冲昏了头脑,把事情想的太天真了。

当即不由真心实意地对着何进说道:“多谢大将军提点!”

“你也不用谢我。”闻言,何进却是笑了笑,轻声叹道:“今天的事情暂且不谈,我之所以对你坦诚相待,很多事情也都不与你计较,当年还与众臣一起救你一命,其实都是因为当年王公对我有救命之恩。”

“我祖父对您有救命之恩?”王旭顿时有些好奇了。祖父王畅在自己出生前一年,是公元169年去世,那时候何进应该还没做官吧?

“嗯!那还是王公在南阳太守任上的事情咯,当时我妹妹尚未进宫,但我们何家却得罪了权贵,结果还是王公,公正廉直,将……”说到这里,何进却是陡然顿住,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不谈也罢。总之,当年之恩我记在心里,现在算是已经回报,今后希望你自己不要让我失望!”

“末将明白!”王旭顿时点了点头。

何进也没有再多说,笑着看了王旭一眼,便大步离去!

看着何进的背影,王旭不由感慨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何进总是那么直白。今天的事情,何进虽然有他的考虑,但后面说得话却也没错,如果真的当了州牧,还不一定坐得稳。仔细想来,好像荆南也有很大问题,要如臂使指,孙坚和曹寅那关就必须要过。作为朝廷任命的太守,虽然必须听命于自己,但终究不是自己人,凡是有违法例的时候,完全可以拒绝……

当王旭沿着原路走出皇宫的时候,已经暂时将那些让人烦恼的事情抛开,汇合了典韦,便立刻骑马赶回了驿馆。

吃了饭,王旭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成了无事人。因为形势突变,完全与预先不同了。荆南的情况已经向陛下禀报,任命也已经下达,那可以说这京城已经没他什么事。至于郡府的具体数据情况,每个季度都有专人送往三公府,根本就无需他去汇报。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在京城等着朝廷制作好绶带官印,然后向皇帝辞行。当然,大将军何进那里倒是要时常去逛逛,并且随时等着传唤,既然是全力协助,自然得做出个样子来。

至于张让的拉拢,倒是需要再让人偷偷去巩固一下。反正大将军何进与他们也是有着纠缠不清的关系,就算被他发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王旭亲自去做,这些事情,王谦很快就会知道,自然会偷偷代办。而他现在正是众人关注的目标,反而绝对不能与宦官扯上关系。所以,这么一闲下来,在驿馆呆了没多久,便憋坏了,当即带着典韦出去逛洛阳。

刚开始还很有兴致,可多走一会儿,两人却都失去了兴趣。洛阳虽然繁华,但看多了也就是那样,况且又是两个大男人,逛着逛着就是哈欠连天,意兴阑珊。

“典韦,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每天都这么闲,可怎么熬啊!”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王旭却是软软得抱怨道。

典韦看上去也很是烦闷,当即傻傻地摇了摇头。

知道问典韦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王旭不由叹了口气,眼睛重新瞅向了四周的小店铺,想找点新奇的玩意儿。

走着,走着,王旭却是突然一愣,猛地停下了脚步,

“哎哟!”典韦不注意,顿时撞到王旭。“主公,你怎么不走了?”

可见王旭没有理他,只是怔怔地盯着街边的一家小店铺,当即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咦?主公,莫非你是想给主母买支发钗?”

典韦说话的声音,终于震醒了王旭。可是刹那间,那难以遏制的记忆也是瞬间从脑海中闪现,那支发钗,与当年买给貂蝉和徐淑那一对,太像了!

不知不觉中,貂蝉的事情又一次升上了心头。不知为何,想到典韦说那女官就是貂蝉,王旭的心莫名一痛,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也不是爱得死去活来那种,只是觉得仿似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亲人一般。

而且越想越是难受,现在这样究竟算什么?连相认都不肯,是她恨自己?还是不愿意再看到自己?亦或者是别的原因?她究竟过的好不好?究竟是怎么看自己这个哥哥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疑问,王旭心里也是越来越慌luàn,心里已经憋气到极点,就想搞个明白。

看到他呆呆地站在那儿,脸sè变幻不定,典韦却是疑huò道:“主公,你怎么了?”

但王旭却仍然没有搭理,随着心中的憋气,闷了半晌,双眼却是闪过一抹厉声。“典韦,跟我干一票?”

这是当初的老话了,典韦顿时就明白过来,奇道:“主公,现在又不缺钱,还偷?”

“不偷钱,偷人!”王旭愤愤地道。

“偷人?偷谁?去哪儿偷?”典韦彻底被王旭搞糊涂了。

王旭深吸了口气,这才回过头来看着典韦道:“典韦,我想知道我那妹妹为什么不认我。”

“偷皇……?”典韦差点就惊叫起来,还好他脑子不是太笨,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嗯!你敢不敢去!”王旭咬着牙道。

闻言,典韦却是笑了起来:“主公,这是哪儿话?莫说皇……那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跟着你走!”

“好兄弟!走,去买几件衣服,准备些家伙,今晚就去!”说着,王旭又将声音压得极低,道:“我妹妹所在是南宫,不如陛下寝宫所在的北宫防守严密,之前我已经了解过布局,以我们的身手和熟练程度,只要小心一些,绝对没问题。只是问几句话就走!”

“嗯!”典韦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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