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9】预备
大路两边的林子里不时地传出夜枭的嗥叫,再配上xiǎo雨méngméng,更是显得有些鬼气森森。梁思泽不断地挥动手中的马鞭,驱策着胯下的骏马向前飞奔,不时地伸手mō一下怀中的东西,以确认东西是否还在。

梁思泽一向认为自己是个幸运之人,是的,很幸运,一个目不识丁的农家娃子,还没满十八岁就当了兵,打了几次战,不但没死,反倒成了督师大人的亲卫,不仅如此,还挂上了千户的职衔,正五品啊,即便是家乡的知县大老爷也不过才七品而已,他竟然是可以跟知府老爷平起平坐。

梁思泽很是感jī左唯湘,如果不是他,他一个xiǎoxiǎo的农家娃儿如何能有今天的地位。更何况这位督师大人爱兵如子,对下面人人一向很好。所以无论左唯湘要他做什么,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按刘cào的话来说就是士为知己者死。

先头他被掉给了文彦轩,而这一次受文彦轩的调遣跟着李俊荷来琼州。虽说不太想离开左唯湘,但为了报恩他也是毫无怨言。更何况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让他目眦尽裂。最危急的时候,李俊荷将最重要的求援信jiāo给了他。梁思泽很清楚这东西极为重要,更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信任,必须尽快把东西送回广州。

哪怕是李俊荷一再嘱咐他要注意安全,不要一味只想着快。但梁思泽绝不会因此而懈怠,他知道自己肩负的使命有多重要。按照李俊荷的吩咐,他化妆成普通商客从琼山县出海,经过了重重盘查总算是离开了琼州。但时间紧迫,所以尽管天黑得很,还下着xiǎo雨,他依旧拼着命地纵马前行,好在这条道他已经来回走过两次,熟得很,也不怕mí失了方向。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点点星光漏了下来,远远地可以看见一道山岗突兀地立了起来。青龙岗,梁思泽一见到这道山岗,顿时松了口气。转过青龙岗就出了雷州地界了,虽说离广州还远着,但好歹算是更安全了。眼瞅着任务即将达成,梁思泽jīng神一振,猛地一挥马鞭,高呼一声:“驾”向着青龙岗冲了过去。

危险刚转过青龙岗,梁思泽立刻察觉到杀机的降临——数十名méng面骑兵堵住了前方的大路,就着那些méng面骑士所点燃之火把的光亮,可以看见明晃晃的刀剑和上了膛步枪,青龙岗的左侧是一道悬崖,右侧是滔滔的河水,那群méng面骑士在此地设伏绝对是不怀好意。

梁思泽可是打老了仗的人物,第一时间就判断出形势不妙:向前冲击无疑是送死,而以他此时的马速想要调头也绝无可能,左侧是山崖,虽说不高,仅有二、三丈,却也不是他短时间内能爬得上去的,唯一的生机就是右侧的河。

若是寻常人眼见前方有埋伏,必定会条件反shè地勒住马的缰绳,可梁思泽不但不降低马速,反倒chōu出腰间的手枪,猛地刺了下马屁股,将马速再次提高了不少,口中狂吼着“杀”向前面的méng面骑士群杀了过去。

那起子méng面骑兵显然也都是些杀人的老手,眼瞅着梁思泽疯狂地发动了冲击,连一点慌luàn都没有,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开火”一阵零碎的枪声响起,二十余道火光划破夜空,带着死亡的呼啸,如同飞蝗般shè向梁思泽。就在此时,原本骑在马上的梁思泽突然身子猛地一侧,一甩马镫,翻身滚入马下,借着前冲之势,紧跑几步向着河边冲了过去。

快了,快了,就差一步就能跃入河中了,只要能跳入河中便能有一线的生机。梁思泽的双眼都已经看见河面上闪动着的星光倒影了,可就在此时,méng面骑士群中突然飞出一支飞镖,呼啸着击中了他的后背。

“啊”梁思泽发出一声惨叫,一头栽入河水中,溅起了大片的水huā。那群méng面骑士飞快地纵马冲到河边,沿着河岸展开搜索……

安定县的大同客栈与其它城市的客栈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都是位居城内的大路旁。今儿个大同客栈却冷冷清清的,浑然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只因为赵xiǎo妹、田辉等人的到来,包下了整间客栈,偌大的客栈中除了三四个余名闲着无事的xiǎo二之外,只有赵xiǎo妹和她手下的三、四十名赵家jīng锐好手。

夜已经很深了,原本就冷清的客栈此时已是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大mén口数盏气死风灯依旧闪烁着微弱的火苗外,整个客栈黑沉沉地,再没有一丝亮光。数声轻轻的鸟鸣响过,几道黑影从暗处闪了出来,身法极快,几个闪动便已来到了客栈的正mén口。就着昏暗的灯火可以看出这些人都身着黑衣,méng着面,手中提着明晃晃的刀、剑。

这些个黑衣人在客栈mén口转了一圈,为首的一个黑衣人打了个手势,黑衣人中突地窜起一人,在空中一闪身,轻巧地越上了二楼,片刻之后,客栈的大mén便悄无声息地打开了。

一声低沉的口哨声之后,黑暗中不断有黑衣人涌了出来,手中都持着刀,快速而又无声地冲进了客栈,向着田辉和赵xiǎo妹所住的上房扑了过去。

这些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整支队伍前行的速度极快,却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不过片刻功夫,田辉和赵xiǎo妹的房间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数百名黑衣人排成了阵势却没有发动攻击,为首的那名黑衣大汉似乎有些迟疑——整个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动静,显然有些不对劲,赵家的jīng锐好手怎么可能如此的废柴,又怎么可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察觉到情况有变,莫非其中有诈?

黑衣大汉犹豫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猛地一挥手,霎那间喊杀声四起,几十名黑衣人撞破了大mén冲入了房间里……

自靖国之luàn后,南北两洋势力愈发膨胀,两洋的勋贵跟着也水涨船高,在南洋当官第一条的就是有背景。哪怕是正经科举出身的两榜进士,到了南洋也不算个屁。有实权的位置都被勋贵子弟把持着,但是这勋贵之中也分高下。

比如说黄荧,虽然挣下了个世袭指挥使的位置留给儿孙,但他已经是垂垂老矣,下一代又资质普通,这两年黄埔的新生又渐渐崭lù头角,他这种不上不下的勋贵日子是愈发的难过。

如今的指挥使的职衔黄荧早就jiāo出去了,儿子又只hún了个千户,这些年可以说都在吃老本。随着这半年来左唯湘清洗南洋内部的动作加快,黄荧是深恐朝不保夕。

这天乃是三月三,官员百姓都还在拜客迎宾,他的府上冷冷清清,相隔一条街的文彦轩的府邸却是来客不绝。深感气闷的黄荧背着手出了家mén,没好气地望着那儿车水马龙的热闹景象。忍不住冲地上啐了一口,这才恨恨地回了屋子。就着椅子一坐,他随手拿起旁边的茶盏,一入手却觉得冰凉刺骨,顿时更恼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连个茶都不会温么?老子养你们这些吃闲饭的家伙有什么用”

他怒喝了一声之后,当即有xiǎo厮诚惶诚恐地疾步上前,拿了茶盏下去泼了残茶重续,好一阵子才重新端了上来。没好气地呷了一口,觉得那茶怎么尝怎么不是滋味,他正要发火,却只见有人打起mén口的帘子进来,他这才勉强止住了,不耐烦地摆摆手打发了那xiǎo厮。

“怎么样?”

走上前来的年轻人身穿青绿sè袢袄,头戴黑巾幞头,生得眉清目秀chún红齿白,竟是一幅宛若nv子的标致相貌。他到了黄荧身边站定,随即就躬下了身子:“大人,我已经打听到了,广东都司衙mén那儿如今已经是上上下下换了一批人,王纬也派出了人手去琼州,恐怕那阵风很快就要吹到咱们这儿来。我把大人那笔钱几乎都huā光了,这才打听到了大概的人员安排……”

“罗嗦那么多干什么,我要的是准信,准信”

吃这么一吼,那年轻人顿时缩了缩脑袋,声音顿时更低了:“那边递过来的消息是,雷强的事情似乎是泄lù了。据说琼州的形势非常不好,督师大人还大发了脾气,预备派刘烨去琼州平叛……”

话未说完,就只听砰的一声,却是黄荧气急之下一拳砸在了旁边的扶手上。他劈手还要砸茶盅,可看见那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总算是按捺了下来,嘴里却骂骂咧咧。

“老子辛辛苦苦在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倒好人走茶凉推荐的人竟然不闻不问,他娘的,这都是什么贼世道贼老天,我都闲置了六年了,当年一刀一枪拼来的富贵,却凭白让一群黄口xiǎo儿抢了过去,连逢年过节没人想得起,现在还要靠边站什么阿猫阿狗都要跑到老子头前去了,真当老子不存在”

大光其火在屋子里转了大半圈,他方才定下神来,走到居中的太师椅旁边没好气地踢了那个年轻人一脚,因喝道:“别没事就往地上缩,你眼下是我们老黄家难得还占着位置的人,不是没名没分的既然都打听到了消息,接下来也得谋一下后路。我好过你也好过,我要是没下场,你也没下场对了,那个雷彬的嘴可曾撬开了?你可有把握?”

那年轻人名唤黄cào,此时听黄荧发问,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人,xiǎo的自然有把握大人您想想,雷强足足在琼州搜刮了十年,jī起了几次民变,若不是苏大帅一直保着他,能这么安稳?再说这两年南海上sī货猖獗,那些走sī贩子、海盗都要通他雷强的关节,这得是多少收益?而这个雷彬就是专mén在广州帮雷强打通关节的人。眼下雷强危在旦夕,这个雷彬怎么愿意和他一块完蛋,只要大人能许给他一点好处,不怕他不开口”

黄荧把黄cào留在身边,最大目的就是借重这人的聪明机敏。细细琢磨着这番话,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但却仍有些不安。他在官场多年,当然知道雷强是什么家世背景。雷强也算是勋贵之一,他老子虽然死得早,只留下了个世袭的千户的位子,若是没有背后那位定海神针一般的苏元chūn,雷强哪里能过得这么滋润。如今苏元chūn手里还握有兵权,又是左唯湘的老心腹,一个手指头摁下来,他肯定得化成齑粉。可要是不干,他以后退下来难道去过穷日子?

“大人,您大可不必去担心苏大帅。那一位是什么人物?要是他真的看重雷强,天下有的是好缺féi缺,把人一直撂在琼州干什么,难道他还缺钱?不是属下狂妄,雷强不过是打着苏大帅旗号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和那边决没有多亲近的关系。再说了,您手握罪证,就是苏大帅,难道还为了一个xiǎo卒子和您翻脸?”

捏着拳头在屋子里又转了一圈,狂躁胜了理智,黄荧终于下定了决心。想想方慰先那个傻xiǎo子,老爹还不是左唯湘的心腹,说拿下就拿下了。想要富贵荣华,就得心狠手辣。那些个勋臣贵戚他一直不敢动,这一回却得虎口拔牙。

自以为巧舌如簧说动了黄荧,黄cào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却以安排事情的借口,偷偷溜了出来。绕过前头的大照壁,又出了东边的mén,黄cào顺着一条yīn暗狭窄的xiǎo道走了一阵子,迎面进了一扇xiǎomén,就只见有好几个彪形大汉守着。他冲他们打了个手势,立刻就有人移开了地面上的几垛干柴,lù出了一个向下的dòng口。他想也不想就猫腰钻了下去,等到从阶梯下来踏着了实地,他才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这里如今统共关了好几个人,却只有一个最为重要。一路走到最里间,凭借火炬的光芒,他一眼就看到了栅栏后头蜷缩成一团的那个人影。想起昔日遇到时此人的骄横,他不禁冷笑了一声,随即就慢悠悠地踱了上前,随口叫了一声雷管事。

尽管不曾用刑,也没遭到什么真正的恶待,但是雷彬在这儿一关就是将近十天,扯开了喉咙叫嚷也没人理会,送一日三餐的好似哑巴,这些日子下来,他几乎完全崩溃了。听到有人叫雷管事,他本能地一个哆嗦,随即就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究竟要做什么”

“雷管事,昨个跟你说的话,如今你可该明白了?”黄cào背着手又靠近了一些,继而就半蹲下了身子,恶狠狠地说,“别在这儿摆你大掌柜的架子你要是不老实一些,诸般刑罚可以让你全部尝一个遍。到了那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对面那位大管事抖得犹如筛糠似的,心里自是异常满意,脸上却仍是维持着那种狞恶之sè。又恐吓了一阵,他这才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又取出了一盒印泥,随即冷冷地说:“要想少吃苦头,就在这上头按个手印”

平生第一次落得这样的境地,雷彬哪里还敢有半点违逆,慌忙挪了上来,看也来不及看就用巴掌蘸了蘸印泥,在人家要他按的地方按了个指印。果然,那人收好东西之后就再也没难为他,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离开了。看着那仅有的一丝天光消失不见,他只觉得整个人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拿到了想拿的东西,黄cào自是心满意足,笃悠悠地离开了地牢。尽管只是个不入流的总旗,但有黄荧做靠山,遇上平常的千户和百户却是见官大一级,除了那些真正的勋贵之后,寻常百姓看到他都是慌忙躲避,那种横着走路的感觉让他心醉不已。想到之前那位人物给他的承诺,他越发觉得心中高兴,竟是哼起了xiǎo调。

“待到了那日月换新天,管教他死得干干净净”

如今不少人都可以骑在他头上作威作福,但等这件事了了,富贵可待,他才是真正的赢家到了那一天,从前受的那些屈辱,他非得一桩桩一件件都讨回来

由于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此刻只想着怎样jiāo差,因此黄cào少不得揣着东西回了家,等着人家上mén来找他。由于他之前娶不起媳fù,如今发达了也不想找个黄脸婆拘管,前几天索xìnghuā钱赎了个相好粉头在身边伺候。这天下午,心中高兴的他多灌了几杯黄汤,没多久就完全醉了。朦朦胧胧间,他隐约觉得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在身上摩挲,舒服地连声哼哼。

那粉头自xiǎo在青楼长大,学的就是这等从客人身上榨好处的本事,找到了那张纸之后,她忍不住扫了两眼。这上头的字她大多不认识,但那个鲜红的手印却是认得的,当即便断定这多半就是人家需要的东西。于是,她揣上这张纸便慌慌张张出了m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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