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姻缘
“啊,是你?”

芳菲总算记起了这人是谁。

也难怪,当初只有一面之缘,而且那时他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稚气少年……如今他都留小胡子了。

陆寒忍不住出声相询:“夫人,这位是?”在外人面前,他一向尊称芳菲为“夫人”,而非私下称呼的“娘子”。

“这位王公子是大儒王临湖的爱孙,”芳菲先加了个前缀,然后再解释道:“妾身与王公子数年前曾在鹿城见过面。”

她比王荃大着好些年岁,说起这话来倒是自然,没有什么瓜田李下的顾忌。她先简单跟陆寒回忆了当年鹿城花节时,她与明媗相携出城赏花,明媗落水被王荃救起的往事,接着极为惊奇的感叹道:“想不到今日一见,王公子竟成了明媗的未婚夫婿这可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

陆寒想起来,当年的确听妻子说过这么一桩事情。而且那时候,还是他通过同安学派的人请王临湖大家到鹿城讲学的,只是没和王荃朝过相彼此不认识罢了。

芳菲潜藏的八卦天性顿时爆发,禁不住追问王荃和明媗是怎么订的婚。

原来明媗的父亲年初被任命到东南道上任,竟与王荃的父亲同城为官。王荃没跟着祖父在鉴州读书,而是和父母住到一块。

那日,王荃之父为新到任的明媗父亲蔡大人接风洗尘,王荃有事离席回后院一趟,竟在后花园中与和他妹妹走在一处的明媗不期而遇。

尽管月色昏黄,而两人又是数年未见,却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王荃先是错愕,接着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狂喜涌上心头……他曾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那个被他从水里救起的,有一双明媚大眼的小姑娘,谁知道她竟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而明媗在王荃灼热的目光鄙视下,含羞低下头去,脸上的红潮却是遮也遮不住……她却是早有再遇王荃的预感了。父亲早跟她们母女说过,他这设宴的同僚是当朝儒学大家王临湖的儿子。

她早就知道王荃是王临湖的孙子,只不知父亲的这位同僚是不是那么恰巧正好是王荃的爹……毕竟王临湖子女多着呢。

但事实证明,就是那么巧……

王荃的妹妹站在一边看这两人相顾无言,她还以为只会死读书的木讷哥哥冲撞了女眷正害羞呢,巴拉巴拉就把新认识的好朋友明媗介绍给了王荃。哪知这两人早就见过面?

更巧的是,席散之后,王荃的母亲就跟他父亲提起——那蔡家的女儿看着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和咱们荃儿倒是挺登对的。而且听女儿说起,他们偶然遇见的时候,儿子老是盯着人家小姑娘猛看猛看,说不定就看对眼了?

王母跟儿子提了一嘴,还以为儿子会像以前她说起他亲事时一样不耐烦。因为王荃上一科就考中了举子,常对母亲说等他中了进士后再谈婚论嫁不迟。王母见儿子年纪不算大,也没太在意,可是越想越不妥当——万一儿子心气高,非要中了进士然后娶个高门贵女回来,这对他事业倒是有帮助了,可仰丈人鼻息毕竟不是什么舒坦事,何况高贵的媳妇进了门,能不能孝顺自己这个婆婆还是两说呢。

今天见到的这蔡家七姑娘,却真是个好的。性情开朗却又举止得体,与人交谈时落落大方,没那种官家小姐矫揉造作的脾气。而且她娘家和自家地位相当,真正是门当户对,听说本人还爱读书,正好对了儿子的脾气……

王母想了许多话来说服儿子,谁知道刚一提出来,儿子就忙不迭的应好,还催她快把婚事定下来。

王母惊讶不已,儿子什么时候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此在意了?还是说,对这蔡小姐一见钟情?

在王母的追问下,王荃将他当年下水救明媗的事情说了出来。王母听到这女孩儿居然和儿子这么有缘分,也感到极为高兴,说不定就是月老将她送到儿子跟前的呢?

于是王家立刻请大媒向蔡家提亲。蔡家夫妻俩正担心女儿受了选秀落选的影响不好说亲呢,居然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过来了,哪有不答应的——重要的是,王家和王荃本人,的确条件很好啊。

不到二十岁的举子,又是书香世家,这样的女婿真是打着灯笼

两家人都对这婚事十分积极,很快便下了小定,大定,就等着明年春闱后王荃金榜题名,紧接着便可“双喜临门”,大登科小登科一起庆祝了。

“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芳菲听王荃简略的说了他和明媗定亲的经过,虽然王荃只是平铺直叙,并没有将他与明媗之间的情潮暗涌说出来,芳菲却也能想象得到这对小鸳鸯定然是对彼此有意的。

这年头见个合眼缘的异性不容易啊,所以一见钟情的事情毫不稀奇,两人多年前见过一面就互相有好感,那是很正常的。“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见了一面就私奔的情事多了去了……他们这好歹还没私奔呢。

芳菲一向视明媗如亲妹,不然当时何至于冒着风险替她出头,硬是到皇帝跟前将她从入宫名单中刷了下来。虽说这是因为她跟皇帝有旧,但她也不是见个人都帮的。

如今得知明媗有了好归宿,她哪有不开心的道理?而明媗十岁的时候就开始在陆府出入,和陆寒也见过多次,陆寒对妻子这干妹妹也爱屋及乌十分喜欢。

为着这层缘故,陆寒与芳菲特意将王荃留在家里用了一顿便饭。芳菲虽然没有出席相陪,但特意交代厨房做了一桌特别丰盛且地道的京都名菜,还开了一坛家中珍藏的好酒给二人送去。

王荃得以饱尝京城美味,而陆寒也哈哈笑道:“多亏了王贤弟,我才能解解酒馋……你嫂子平时可不让我贪杯的。”出于健康养生考虑,芳菲并不赞成陆寒嗜酒,虽然陆寒酒量甚豪,也很少有在家喝酒的机会。

他这“贤弟嫂子”称呼下来,就有些将王荃引为自家人的意思了。王荃真心仰慕这位儒雅温文的前辈,席间向他请教了一些科举八股上的问题,陆寒自然是言无不尽。

其实王荃家学渊博,其祖是儒学大家不说,父亲也是精研八股的学者。但和陆寒一席话谈下来,发觉陆寒的才学并不在父亲之下,而且谈吐风趣,讲研问题时深入浅出,隐隐自成一派。

他当年是陪祖父到过鹿城的,知道陆寒自幼就得到与祖父起名的缪天南缪大儒的赞誉,是江南闻名的才子。而陆寒科考时“小三元”的往事,以及担任鹿城府学时让鹿城府学的大批学子通过了乡试的功绩,王荃也都清清楚楚。

他不过比自己大着几岁而已……王荃以前因为家世的缘故,也是个恃才傲物的青年才俊,但在陆寒面前却恭恭敬敬的,没有一丝傲慢姿态,就是深深觉得自己远不如陆寒。

往后隔了几天,王荃再度登门,邀请陆寒参加上京备考的江南举子们举办的文会。这种文会在春闱前几个月陆陆续续都会有的,陆寒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也参加过不少——呃,还曾因此受过无妄之灾被怀疑“买字眼”扔进大牢里去呢。

陆寒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便也不推辞,欣然应诺下来。芳菲得知以后,也觉得丈夫能在公务之外到外头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她知道陆寒不爱到上司同僚门上走动拉关系——他本来就不是那种热衷仕途名利的人,只希望能够在其位,忠其事,做出一番成绩来罢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寒还真是有点小清高的。

但是全然不和人交往也不好啊。现在去参加文会倒是不错,文会这种活动清雅风致,面对的又是一些没有进入官场的,相对单纯点的举子们,陆寒应该会开心吧。

不过她还是笑着打趣陆寒说:“相公,听说那些文会都会在风月场合里举行,你是不是觉得家花不如野花香,想去看看外面的风光啊?”

“你胡说什么呀。”陆寒失笑道:“什么家花不如野花香,你说话是越来越刻薄村俗了。过来给我打屁股”

芳菲的脸略红了红,幸好二人是在内室调笑,也没人能听见。还说人家胡说呢,他说的话更讨厌

“才不要”她吐了吐舌头:“哼,相公心虚了。”

“你说谁心虚?”

陆寒挑了挑眉毛,站起来就朝芳菲大步走过去。芳菲往后一退,直退到了墙边,嘴里笑道:“相公真要打人家啊?”

“当然了相公是君子嘛,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没听过吗?”

“我还驷马难追呢……啊呀”

芳菲被陆寒打横抱了起来,一下子便扔到了床榻上。

她正被摔得晕晕乎乎的,下一刻就看到陆寒邪笑着的面孔凑到了跟前:“我的好娘子,等着被为夫打屁屁吧……”

芳菲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讨厌啦……”

她推搡着陆寒,陆寒才不理她的挣扎,一手按着她,另一手把床幔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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