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川公要收陆寒为徒……而陆寒竟拒绝了?
芳菲被这先后相继的两个消息接连震懵了。她愕然的表情反而让陆寒觉得有些小开心,也许是他很久没有见过她也有这种“傻傻的”时候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拒绝了宁川公是迂腐的表现?”

陆寒笑得很舒展,很自然,芳菲被他的好整以暇所感染,激荡的心情也稍微平静了一点。

只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溜走了……芳菲还是不明白啊

“妹妹,你先请坐。”

陆寒请芳菲坐下,才跟芳菲说了自己的想法。

成为缪天南的弟子,固然是走上了一条快升的捷径,但也会在自己身上烙下“缪”字的烙印,终生无法摆脱。

这是一种站队,永远不能重新选择。假若以后同安学派在朝中失势,他也不能幸免,必定会跟着一起倒下。

“同安学派现在看着兴旺,但是其实还是靠宁川公等几个大儒在撑着,而且他们之间北宗南宗的争端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我还未入官场,就先搅合到这么一个大摊子里头去,并不是一桩好事。”

芳菲静静坐着,听陆寒站在她身前侃侃而谈。他的声音在昏暗的茅屋里显得格外清朗。她多次跟他提出过要给他改良一下居住环境,可是陆寒都拒绝了,认为守孝期间就应如此清苦。

她从来没有站在这样的高度想过问题,或许是她所生活的圈子仍然太小了吧?她所来往的最多不过是些千金闺秀,撑死了也是商场上的生意人,很少能够接触到朝堂大事。

当然陆寒和萧卓、缪一风觉得她能够对文坛有所了解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芳菲自己却不这么认为。她果然还是太狭隘了……

陆寒继续说:“如今朝中各方势均力敌,都在极力争取自己的利益……晋党、巴蜀帮、西南帮、江南学派……虽然他们都不如同安学派势力强大,可是……”

他没有往下说,有些话是不能说的。

因为他所想到的,是当今皇上一旦驾崩,新君上位后会不会嫌同安学派的人太过碍眼,扶持另外的势力将同安学派压下去……皇上的身体不好,已经是朝野皆知的秘密。可是东宫迟迟未立,朝廷态势相当不明朗,这种时候,他不能孤身犯险。

在浩瀚宦海中,他这个甚至还没参加过正式科考的小童生是一颗多么微小的尘埃,有心人只要伸出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他捏死。

他不能还没成长起来就被风浪摧折,他要尽力保全自己的力量,因为他必须兑现他对芳菲的承诺——

保护她一生。

像现在这样,既得到了缪天南的欣赏,又没有正式列入他的门墙,是最好的结果。

尽管陆寒之前并没有想到缪天南会如此看得起自己——缪天南或多或少是因为芳菲的奇特,对他也有了先入为主的好感,当然陆寒的文章与人品才是触动了缪天南收徒之心的最终原因。

在缪天南说出收徒这句话之后,陆寒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最终做出了自认为最恰当的选择。

拒绝。

他不能拜缪天南为师,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根据官场潜规则,以后他会试时的主考官才是他真正的房师,如果这位房师和缪天南是分属不同的政治阵营,那对他未来的发展也很不利……

许多人是看不到那么远的,大家都只看到了成为缪大儒弟子所能享受的荣光,看不到这荣光身后潜伏的危机。

芳菲知道陆寒能有今天的见识,和他那位隐于乡间的老师,前翰林学士苏老先生的教导是分不开的。

她很高兴。

她真的真的很高兴。

长久以来,她一直在潜意识中将陆寒当成弟弟,把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尽力照料。

可是她直到今天才看清,这个少年的内心已经极为坚韧和自信。或许他现在还不够强大,可是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时间,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去慢慢的成长……

她已经不能用一种俯视的眼光去看待他了。是的,或许她的心理年龄比他成熟,但如今,他的眼界和思想却已经超越了她。

假以时日……

他会变得越来越耀眼吧。

萧卓在阳城停留了几天就赶回京城去了。临走前他也没来得及再见芳菲一面,只到佳茗居去交代了方和,如果芳菲一有大事发生,立刻就给他去信。

缪天南父子随后也离开了阳城,走的时候自然有无数学子夹道欢送。也许是缘分,缪天南坐在离去的马车上,竟然看见了站在街边送行人群中的陆寒。

他冲陆寒点了点头,看见陆寒冲着他远远的拜了下去。

这个少年人……他眼中的神采,让缪天南印象极为深刻。

所谓年少才高的那些才子们,缪天南见了不知多少。也真有些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是学问好了,人却轻狂,言谈间总隐隐露出傲气——当然,年轻人嘛,有点儿锐气也很正常。

但陆寒和这些人不一样,应该说太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天生的内敛,还是父母早殁的经历给他带来的影响?他既有才华,行事言谈却极稳重……缪天南看人很准,他心想,如无意外,这个年轻人总会进入官场的……现在先卖他一个好,到时,还说不得谁要靠谁呢

长江后浪推前浪,雏凤清于老凤声。被世人推崇了半生的缪大儒,头脑却一直很清醒。他不会像他的很多同辈人一样看不起年轻人,因为年轻人身上,有着无限发展的可能。尤其是有才华的年轻人……更是不可轻视

陆寒拒绝了宁川公将他收入门墙的事情,在阳城学界不可避免的传扬开来。尽管很多人都认为他是个傻瓜,机会来了却不懂得抓住,但同样也有许多人觉得他不愿弃了原师改投他门的表现极有古风。

在讲究“节烈孝”的时下,陆寒的这一行为得到了许多清流士子的好感。加上从阳城学政陶育口中传出缪天南对陆寒文才的欣赏,使得陆寒声名更盛,一时间竟被传为“阳城第一少年才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陆寒并没有听到多少传言,他依然默默地在村学里跟着苏老先生做学问。

芳菲一面照料着陆寒的生活,一面忙着闺学的功课和佳茗居的生意。

不可否认的是,佳茗居的生意现在虽然好,但确实没有起初的火爆了。

阳城的茶商们,怎么会让她专美于前,抢尽风头?就算她后头有唐老太爷撑腰,可其他人也不能干看着她赚钱,自己一点儿好处也捞不上啊。

所以各家茶坊,也开始卖搭配好的养生茶茶包。一个茶包里头搭配着适量的药材和茶叶,客人们带回自己家冲泡便可,比去佳茗居喝茶便宜。

当然,个人冲泡手法不同,所得的效果也不同,一般而言,自个在家泡茶还是没有佳茗居里头卖的滋味好,但胜在花钱少,所以也分去了不少客源。

幸而在卖给女客的花草茶这一块,暂时还没有别的茶商能够染指,因为这些花儿并不是一下子就能种出来的,炮制干花的手法他们也还没能学到手——但这只是时间问题,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高深的技术,总会被人学了去的。

“七小姐,这样下去,我们的生意都会被别人抢走了”

方和忧心忡忡地把最近的账本拿给芳菲看。

芳菲并没有因此而显露出什么特别的激动神色,她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了。

被人跟风,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她一页一页的翻看着账本,了解完最近店里经营的情况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方掌柜,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方和可是担心得不得了

以前佳茗居可是人头涌涌,日日爆满。现在上座率最多能达到七成,楼上雅间的情况稍微好点,能有八成满座。但和原来相比,差别还是很大的。

“是的,不用怕……”芳菲居然还笑了笑:“你没有发现,那些穿着短打衣裳的市井百姓来得少了,而达官贵人和公子小姐们还是一样照来不误吗?”

她这么一说,方和才想起确实是这样。以前许多百姓为了尝鲜,常常拖家带口的一家老小来占着一张桌子,却只叫一壶茶,一小碟点心,弄得店里怪挤的。

“所以我当日即使银钱张罗不开,也坚持请你租一家好一点的酒楼来做我们的店堂。”芳菲笑道:“老百姓们嫌贵不想来,那就不来吧。咱们一样能把生意做下去”

用现代的语言解释,就是她把佳茗居的消费群体定位在高收入阶层……那些低收入的散客们,流失就流失了吧。

总得分点好处给各家茶庄们的,不然自己一家独大,也太惹眼了。

芳菲从佳茗居里出来,忽然面上一凉,一片雪花被风吹到了她的脸颊上。

她伸出手去托住这从天而降的晶莹雪花,仰头看向白蒙蒙的空中……

又到了初雪时节了。

(陆寒:“别看哥哥我年纪小,总有我出头的一天不信?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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